阿青本來不想聽他倆的你來我往。無奈院子不大,即使是在正屋裏麵忙活著,炊間中人說了些啥他是聽得一清二楚。


    秦姒不駁斥東宮的謬論,大概是因為並沒有給東宮尷尬的念頭,爭個口舌什麽的實在沒有意義。但阿青卻給東宮惡心得不行,連擱菜和拖坐席的動作都重了起來。


    他一腳勾著鞋子,踏出門檻,催促道:“三公子,看夠了的話就過來吧,當心給油煙嗆著!”


    東宮沒好氣地回頭瞥他一眼,回答說:“反正又沒有別的事可做,你急什麽急?”


    “喔,你不說我都忘了!”阿青低頭,從上衣夾層裏取出剛拿到的密函,當著秦姒的麵遞給東宮,“給,三公子,這好像是京城那邊的人給你捎來的(並不是!)。”


    東宮眼珠一轉,不吭聲地接過信函,收進袖裏。


    秦姒見狀,笑道:“殿下。你先進屋去吧,要是餓的話,可以先吃點菜。”


    “那你呢?”東宮抬眼。


    “很快就好,還有一個素菜而已。”秦姒說著,轉身去將鍋抹了抹,複又擱在火上。


    於是東宮道:“那本宮先進去了,有什麽要幫忙的話……”


    阿青搶白:“――我在呢!不用麻煩三公子了,你去忙正事吧!”


    聽得出對方腔調中的陰陽怪氣,東宮應了聲,轉身往正屋去,經過阿青身邊時候,他扯了扯嘴角,對阿青輕蔑地一睨。


    阿青雙手抱在胸前,對東宮的敵意舉動就當做沒看見,但也隻讓了條小道,讓東宮從他身側與水缸之間鑽過去。


    炊間裏傳來秦姒的輕呼:“阿青,你上回買的西域香料放在哪裏呀?”


    “在櫥櫃裏麵第二層,哎,我來拿就是了!”阿青立刻趕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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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卻說東宮進了屋,返身將門輕輕闔上,也不脫鞋,就靠著門邊坐在疊席上,心急地取出信函檢查。


    這信本身沒有什麽蹊蹺和機關,因為隻是齊雲天寫來的而已,東宮也沒那功夫去教他做手腳玩解密。所以,信函的傳送更需要保密。


    信封上是沒有字的,開封處有蠟封一層。上麵印的是山賊寨子二寨主的將令符紋。


    東宮仔細看了看,確定是那印鑒無誤,這才從另一頭撕開一道口子,伸了兩指進去,掂出幾頁信紙來。


    齊雲天的筆跡東宮也是挺熟悉的了,不算寫得多有風骨與大家氣派,但也對得起讀書人這個身份,比起秦姒的字跡,竟然還顯得更有個性一些。


    但他寫的信,廢話挺多,東宮往往是要跳著看,才能不浪費時間和勞心傷神。


    比如今天的信吧,洋洋灑灑好幾頁,乍看還以為是考場作文呢。要不是東宮知道夏縣軍眾人正在趕路、若非急事不會貿然發信聯係他的話,那他真打算呼一聲頭疼,把書信擱旁邊擇日再讀的。


    東宮鬱悶地一口氣看下來,生怕漏過了什麽關鍵的東西,但前兩頁的要點基本都是齊雲天在替自己開脫,解釋為什麽沒有勸動秦之麟,為什麽提早行動,為什麽茫然不知該往何處。為什麽就算沒找到桓王也決定就朝著堇山來,為什麽帶了張緹一道……


    等等,張緹?


    不是看花眼了吧?


    東宮定睛再看,齊雲天果然提到了張舉人。


    “有沒有搞錯,把那種麻煩人物帶上做什麽,已經安排到京城去了,就讓他呆在那裏好好動作不成麽?”東宮揉揉太陽穴,“必定是那張舉人主動要求同行,又或許,根本就是因為他的攪和,夏縣軍才不得不倉皇出逃啊!他原本就不是本宮手下的人……”


    這種話可是得背著秦姒悄悄說的,不然她聽了大概還會往心裏去。(.mianhuatang.info無彈窗廣告)


    有什麽辦法呢,張舉人是西朝那邊的人,這是事實,就算他礙於情麵又愛惜性命,目前暫時跟著秦姒又聽從東宮的調派,但是對方到底有多少忠心多少真心,東宮是一點底也沒有的。縱然他張舉人能耐不小,比齊雲天等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家夥好用多了,但東宮仍是對他猜忌得不行,能不碰就盡量不碰的。


    這回將人安置在京城常駐,也是這麽個緣由,就當做是流放好了。


    結果夏縣軍竟然將人帶著一同往西逃?這還不算,齊雲天信裏寫的是,找不到桓王,所以打算把人先分散隱藏一兩個月,就他、張舉人還有兩名女眷一道結伴前來投奔東宮?


    “齊雲天這個庸才!”


    東宮越想越氣:他要這四個人跑來做什麽?堇山這裏又不是據點,再說了,就算是據點。也不是收容眾人的地方!他想隱藏自身行蹤還來不及呢,這齊雲天竟然還嫌他目標不夠大,帶著人來投奔?


    ――這裏頭必然有張舉人的私心在,此人一定撥弄如簧巧舌,三言兩語就說動了齊雲天與二寨主,結果導致如此的決策!


    “可惱!”


    張緹此人,秦姒喜歡得很,所以殺又殺不得,放也放不得,連丟到遠得看不見的地方,竟然也又自個兒跑了回來。有這麽煩人的嘛?


    秦姒匆匆炒好菜,將灶台簡單清理一下,隨即讓阿青抱了碗,自己端著菜出來。


    推推主屋的門,發現門後有人,於是輕聲道:“殿下?”


    東宮回過神,立刻開門,又讓開路。


    他沒有主動接過盤子的意識,不過秦姒也不在意這一點,她隻是進了門之後,繞到一旁,用足尖替阿青把門扇穩住,不讓其早早地關回過去。


    阿青抱了幾個碗進屋內。手腳麻利地分了飯碗與筷子,又把湯碗放到旁邊的窄案上,順手抄起飯勺。


    “哎,我來吧。”秦姒道。


    阿青不讓她起身,努嘴說:“你坐著就是了,我這邊近啊!”


    東宮自動自發地在主位上坐下,等著吃飯,他心裏還揣著那封信,有些怨氣在,但眼中看見的,是阿青似乎又有些逾越了。


    ――雖然東宮說不出哪裏不對。但他總覺得阿青做的事情有些太多。


    此人是不要薪俸的,又不存在什麽忠心於朝廷的口號,繞過秦姒的話,阿青能跟東宮扯上關係的,也就都在曹寰門下學過點東西而已了。


    結果人家付出那麽多,數次冒著生命危險來幫助他,還是因為他身邊的人而已。


    這麽想的時候,東宮就開始懷念即墨君。


    他同時還覺著,自己真是孤獨透了,也糟糕透了,還沒有登上皇位,就已經開始看人不順眼,這可怎麽得了?真希望曹少師就在麵前,他可以談談心事,好好受一番提點,哪怕是被那戒尺敲上幾下,也是好的。


    “殿下在想什麽呢?”


    秦姒關切地伸手過去,在案桌底下握了握東宮的手。


    “……無事。”東宮回望。


    糾結這些有什麽意義,不過是兩三個人而已,跟在秦姒身邊的人難道還算少了麽?要一一較真過來,那可真有得累。


    先忍著,反正以後登了大統,有的是機會把這些人與秦姒分開。


    秦姒不知東宮在考慮什麽事,自從她在錫師與東宮重逢,她就覺得東宮的脾氣變得好了些,想法卻變得比以前多了,而且也不會再把念頭寫在臉上。就連他對皇後的態度,都意外地冷了許多。


    看來元啟帝的去世,對東宮確實是一大打擊。


    想到元啟帝的死她也有相當的責任,秦姒不由得冷汗悄悄地冒了出來。她將盛好飯的碗遞給東宮,笑道:“殿下,快將腦子歇歇,先用膳。”


    東宮接過碗,歪著頭審視麵前放著的一碟紅色菜肴:“……這個是什麽?為何從沒見過?”


    “是商號的人送的。”阿青答說,“聽說原本不是中原產的菜色,才培育出幾塊田而已,很罕見的。我還以為拿來晾曬一下。可以當做果子吃呢!結果秦斯說不是這麽吃的,她會烹飪。”


    “剛才最後炒的是這個啊?”東宮狐疑地用筷子戳了戳那菜。


    秦姒暗暗好笑――不過是西紅柿而已,因為帛陽廣開商路,所以也有些西方菜傳進來了,包括“番茄”。還好,這麽多年了,因為西紅柿炒蛋的做法很簡單,所以她一直都沒有忘掉,隨手做一做,貌似還沒出什麽大問題。就是這西紅柿沒有後來種植出來的那麽大個兒而已,味道也要酸一些。


    她笑眯眯地夾起一塊西紅柿,放在東宮麵前的小碟子裏:“殿下,吃吃看?”


    東宮看看她,又看看阿青。


    阿青倒是不客氣,自己端著碗同桌坐下,拿了筷子,往案桌上杵整齊,衝著那盤西紅柿炒蛋去了:“我也嚐嚐,嗅著味道酸酸的,真的沒有壞掉麽?”


    “沒壞,就是這個味兒!”秦姒笑說,“這番茄原本就是酸酸甜甜的,別看嗅著好像壞掉的菜品,其實跟不少酸性的菜肴一樣,美味得很。”


    “我沒看你用醋啊!”


    “不用,菜本身就是酸的。”


    兩人說了一陣,轉頭看東宮已經將碟子裏的吃下了,正伸了筷子去夾第二塊。


    【……第三百三十六節一個二個都是你身邊的人--吾網--網文字更新最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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