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開剩的花瓣從枝頭躍下,漂浮在清澈舒緩的河水上。(專業提供電子書下載


    石階邊,幾名農婦一麵洗衣一麵閑聊:“聽說墨河那邊又兵亂了!”“是啊是啊,這才安生沒兩年呢……”


    街角小巷裏,有人捂住雙耳:“好吵……”


    頓了頓,此人揉眼,打著嗬欠清醒過來。他晃晃悠悠地爬起,端著悠閑自得的姿態踱到河邊去,掬水洗麵,抹掉臉上的水珠,再捏捏鼻子。


    唔,似乎有些傷風?


    諸位農婦見了他,紛紛收拾起衣物,挪到別處去清洗。


    這乞丐般的小夥子,不是別人,正是東宮,他現在格外沒精打采。過得這麽落魄的原因,不用找借口,就是因為他沒好好計算自己帶的盤纏,一路買馬換馬疾奔……


    一匹馬多少錢?幾十兩銀子。


    這才剛過京城呢,他就已經典了身上的玉佩,沒幾天,錢袋裏又是空蕩蕩的了。


    要再往北走,真不知會不會餓**幹去見四姑娘。


    簡單洗漱一下,東宮振作精神,去客棧馬廄裏解下自己那匹馬,數幾個銅錢放到店小二手上。對方仍不死心,追問他要不要賣了馬,換點銀兩好趕路,東宮硬著嗓門回絕等雇車走到墨河,四姑娘他們早就逃散得不知所蹤了!


    但是好餓。眼冒金星……


    東宮把腰帶係緊了些。深吸一口氣。打馬向北趕。馬兒比他吃得好。勁頭十足。卻顛得他更加頭暈眼花。


    還堅持一下就好。


    他算是摸著了規律。越小地村落。鄉民買賣糧食越便宜。前天他居然花兩個銅板買到了一小袋糗粉!和著水。捏一捏。就能填肚子呢……


    幾年前誰要是告訴他。他會喝河水溪水。吃炒米磨成地粉末充饑。他說什麽也是不會信地。別說幾年前。就一個月前。那也是不可想象地事情。[.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說]但現在。對於他來說。吃得好不好都不重要了。隻要撐到四姑娘那裏。什麽山珍海味她不會煮來喂他吃地啊?


    至於找不著人……


    他撫著馬兒的鬃毛:“要是四姑娘已經跑了。老弟,就隻好拿你去換銀子喔?”然後找艘商船,搭順風船回南方去……


    似乎聽得懂人話,馬兒嚴肅地眨眨眼。


    一人一馬默默祈禱著,四姑娘不要跑不要跑不要跑,一定要在墨河等著本宮(這小子)啊!


    天若從人願,那還叫天麽。何況本來秦斯用以聯絡的商號,那就是個空架子。從沒真正運營過的。東宮好容易挨到墨河,已經是接到消息之後又過一個月了。四處打聽,沒人聽說過這個商號。更不知道它在哪裏了。


    那隻好再去州府查詢……他敢去衙門詢問麽?不敢。


    失魂落魄地走在街市上?


    那也不符合東宮的風格。


    他考慮了一下,忍痛把馬匹給換成了銀兩。決定在墨河多待幾日,看能不能尋到四姑娘的線索。將墨河地村縣都尋訪過一遍,總會有人聽說過那個商號的吧?


    若是有屬下差遣,該多好,他真不習慣親力親為呢……


    除了貼身的匕,東宮將全副行頭都典當去,換了身平民衣衫,背起包袱,在墨河州境內辛苦地尋找四姑娘。


    可如今秦姒究竟在什麽地方?


    當時夏縣衝過來的亂軍,已退出小城,在州境村鎮上盤踞了半個多月。期間與墨河守軍沒有交鋒,祝州軍試圖攻過來,可惜燕子隘口那個天塹實在難以攻破,江北魚埠荒廢多時,船隻也被亂軍盡毀。對方隻得作罷,氣鼓鼓地堵住亂軍回夏縣地路。


    透過朝廷,祝州軍與墨河軍,這兩支沒少對噴來著,互相指責謾罵,鬧得一頭一臉的灰。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說網]


    可是他們噴他們的,帛陽似乎早已料到事態會如此展,隻管安躺在龍榻上,讀著雙方將帥的對罵,時不時笑兩聲。隻要落筆一勾,便可以迫使雙方合力圍剿秦姒等人,可他偏偏就不這麽做。


    “嗬嗬……“


    燭火輕巧地蹦跳著,敲梆子的更夫又走過一圈。


    一陣寒意襲來,安小璃攏了攏袖口。她側頭看看殿內,燈火通明,新帝還沒有要休息地意思。


    輕手輕腳地入內,安小璃抱了披風,悄悄來到帛陽身側。


    見他專心看著文書,她展開披風,往對方肩上搭去。


    誰知,還沒來得及觸到他,側倚在龍榻上人便突然抬頭,一雙眼明亮無比,目光銳利如電,驚得安小璃倒抽一口冷氣,後退一步。


    “啊!”


    指間一滑,披風簌簌落地,安小璃急忙躬身將之拾起,抱住往後退去。


    “慢著,回來。”帛陽冷然道。


    “陛下?”


    安小璃不慎打擾了帛陽批閱公文,平日裏,作出這種事的人,沒有不被帛陽責罰的。她身份特殊,或許可以例外,但那也得要在帛陽心情好的前提下才行。


    所謂天威難測,伴君如伴虎,她早就知道的。


    這下被帛陽叫住,安小璃惴惴地立定,低聲道:“陛下……”


    帛陽眯起眼看著她,繼而揉揉眼眶:“披風送過來。”


    “可是…髒了……”安小璃悄聲回覆。


    帛陽嘖聲,不耐地嗬斥道:“叫你拿過來!聽不明白朕的語意嗎?”


    待安小璃上前,帛陽一把奪過披風,搭在肩上。他撐著額頭。睨了安小璃一眼:“還不退下?”


    下。”


    安小璃說不出應當鬆一口氣還是失落,總之心意雖然沒有白費,但仍覺得欠缺了些什麽。以前帛陽的脾氣,明明不是這樣怪異別扭地。


    她低頭退後,卻在將要出門地時候再度被帛陽叫住。


    “怎麽隻見你一人值宿?”


    “回陛下,眾宮女都在殿外候旨,無傳喚不得入內。這是殿下前日吩咐地。”


    帛陽回憶了一下,似乎是有這麽回事,他當時嫌其他人站在麵前礙眼而已。想了想,他衝安小璃擺擺手:“你先去休息罷。眼很紅了。”


    謝陛下關心!”


    雖隻是隨口一句,但也頗感窩心了。安小璃低頭謝過,到走出殿門之後,臉上仍帶著藏不住的笑意。


    帛陽倒沒管女子地情緒變化。下意識將之遣去休息之後,他繼續打起精神看閱奏折,直到深夜才不知不覺地蜷在窄榻上睡了,無人敢入內提醒他改善睡眠環境。


    他夢見自己看著父王片磚片瓦地起高樓,紅漆金鍍,想伸手去觸碰的時候,樓忽地變作紙疊地一般。風掠過,一層層地吹飛。散落得到處都是,那樓眼看著就塌了就沒了。


    驚醒之後。帛陽記起秦姒還藏著關係元啟帝身世的遺詔,暗暗後悔當時保存風度。沒有逼問出遺詔下落。


    抹一把冷汗,他繼續伏案忙他地國事。


    肩頸好痛。


    明明每天都有處理不完地麻煩。為何元啟帝什麽也沒管撒手在外征戰,朝中居然不會亂成一團?他真的想不通。


    莫非是愚人自有福神照應?


    啊,他真想抽著鞭子趕屬下那群大臣去幹活,一個個都懶得跟什麽似地,國家拿薪俸是養米蟲的麽?要不是自己提拔上來的人才在朝中根基還未立穩,他真想把那些老樹盤根地大家族一個個都拆了,盡出庸才!尤其是那個秦家!(秦姒:你說啥?)


    別看長青宮秦老太後中風癱了這麽久,她就是越活越硬朗,不僅能給人扶著走路,現在更能聚著後妃看戲聽曲子了。她把三妃教導成了啥樣啊……直把帛陽愁得比捏死他還難受。


    唉唉,不提了,這皇城裏後宮裏,到處都是他的辛酸淚。大概也隻有元啟帝那種人,活在這環境裏,還能嘻嘻哈哈跟個沒事人一樣吧?


    話說回來,元啟帝跟那個東宮太子,都生得沒心沒肺地,從不顧念同脈親情,恰好適合這個亂七八糟的皇城。


    現在二人指不定在哪裏謀劃著奪回皇位呢……


    “阿嚏!”


    東宮抱著被子翻了個身,迷迷糊糊醒來。客棧的窗戶他是大開著睡的,涼風陣陣,凍得人臉都僵了。


    來,每天清晨地第一件事。


    “天上的那些老神仙聽著,四姑娘要是不在墨河,本宮一定把你們的道觀統統改成豬圈!說到做到!”


    若是神仙老道能聽見他的話,一定會委屈地對手指:這又不是俺們的錯……


    東宮吼過一通,精神勁兒十足,收拾包袱喝了碗粥,離開小鎮,繼續向下一座城進。路上卻遇見攜家帶口的鄉民,神色慌張地與他擦肩而過。趕車的、牽牛地、挑著箱子的,都是跟他行進方向相反。


    他上前攔住一位,好奇道:嬸,你們這都是遷家地麽?朝廷征地?”


    “征地就好了!好歹能還兩個銅板!”那位大媽惡狠狠地回答,“朝廷軍把夏縣的山賊兵攆過來了,你說咱們逃不逃?”


    逃難就逃難唄,又不是多光榮地事,幹嘛一臉狠毒地凶本宮。


    “等一下,大嬸,你有沒有聽說過……”


    “讓開讓開,少擋道!”


    什麽態度嘛,等本宮回朝了,你們整個縣都狂加重稅!


    東宮腹誹著,回頭想簽馬,卻想起馬兒早就被賣掉換錢了,真是……好冷清啊,身邊連個說話的人沒。雖然說亂軍好像快到附近來了,但隻要小心一點,趕在亂軍之前進城打聽,應該沒問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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