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嚏!”


    秦姒在睡夢中猛然一個噴嚏,被自己的響動驚醒了。


    她翻身卷住涼被,望向殿外的那抹夜空――誰半夜不睡在念叨她啊?或者現實點說,是不是該把驅蚊香放遠一點點?這香味濃得悶人。


    不知為何,醒來之後,心跳就撲通撲通緩不下來。


    側耳聽時,又覺得殿內外靜得厲害,連夏蟲鳴叫聲也聽不見。


    她起身,望向窗外,隻見幾盞燈籠在回廊間穿梭,越來越近,終於繞了簷下過來,一路時暗時明到大殿正門處。


    殿門悄悄地開了。


    雖然是輕手輕腳,可正殿的大門原本就厚重,戶樞還是發出了一絲悶響。一條黑影溜入殿內。


    屏風外麵的小案上,點了盞燈。


    陰影投到屏風上,秦姒靜靜地看著那人移動,再一忽兒,人就進內來了,躡手躡腳,似乎屏住呼吸,慢慢撩開紗帳……


    兩人對視。


    被捉個正著,半夜不請自來的家夥怔了怔,深感尷尬地咳一聲:“原來四姑娘尚未入眠。”


    “恰好醒來而已,殿下有事?”


    “沒。”飛快地否定之後,帛陽又道,“……其實是有,不過四姑娘未必想聽。”


    秦姒笑笑:“哦?既然不想聽,那必定切實關係我自身了。殿下勾起我的興趣,不要再賣關子比較好吧?”


    “方才得到消息,說有人潛入京城,投宿在禦史陳和府上。四姑娘以為,這人是誰呢?”


    秦姒聽了心下嘀咕,此事與她關聯甚大?


    而且……陳和?為什麽是陳和?


    她起身,披了一層薄紗,坐在床沿上:“能稟報到殿下這兒的,自然不是普通宵小。[.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說]能同時關係到你我二人的,那就更加稀少,鬥膽估測,是皇族逃犯之一。”


    帛陽點頭:“據報,正是監國親臨啊!”銳利目光,直視秦姒臉龐。


    誰知,後者臉上並沒有浮出他預料的神色,這女子反倒是掩口,撲哧一笑。


    “你笑什麽?”他莫名。


    秦姒解釋:“嗯……隻是覺得荒謬怪誕,哪有監國太子像江洋大盜一樣神出鬼沒的,也沒聽過皇子單槍匹馬闖入敵營――咦,咱們這京城,算是他的敵營了吧?一定是謊報來的!誰驚擾了殿下的休息,先記上,來日清算了。”


    帛陽想想,也是這麽個理,但他沉得住氣:“是啊,故而本王隻是坐等回報,由著巡夜官去捉拿逃犯。”


    秦姒抿唇,起身端了燈,慢悠悠地走到鏡台前。


    帛陽看著她的背影,深感這麽一回合下來,自己落了下風,便又硬氣道:“再說了,監國也不是沒有這樣的舉動,他昨日不就闖入我軍帷帳,劫走了前皇後與儲妃麽?”


    “也是。”秦姒並不與他爭執,自顧自整理睡亂的頭發。


    光照昏暗,銅鏡裏什麽影子也看不見,她想著心事,有一下沒一下地梳著發尾。


    果然是來救女眷的。也就是說,東宮並未與元啟帝匯合,皇帝依舊下落不明。


    若秦姒在東宮身側,一定會勸他放棄皇後等人,銘記恥辱,一心反擊。可她不在,那就很難說了,東宮急起來跟匹野馬似的,東一衝西一撞,即墨君有可能鎮不住他。


    昨天東宮等人的出現,也並未出乎帛陽的意料。


    但兩邊都是林地,不便騎兵作戰,帛陽沒有防備到東宮會像馬賊一樣衝出來,拖了人就跑。牛車上安置的短兵和油桶等,都沒有來得及使用――帛陽推測的是伏兵盡出的交鋒撤退,而不是……搶劫。


    秦姒沒有告訴他,東宮手裏隻有騎兵,而且還是精銳騎師、加上他們平時帷賽用的賽馬――打閃電戰很讚的哦!


    但,冒險的事情,做一次就夠了。如果今晚被舉報的這人是東宮,他為何要冒險潛入,又怎麽會選擇陳和的家中?


    秦姒腦中閃過數個理由,但都嫌站不住腳。


    思索間,突然梳子被抽走,秦姒暗裏一噤,回頭看著不知何時已來到自己身後的帛陽。


    “半夜三更,梳發做什麽?”帛陽微笑。


    秦姒垂下眼簾,答到:“睡眼惺忪發髻散亂,這樣見殿下已是失禮,再不做修整,就顯得我不懂事了。”


    “那本王來吧。”帛陽冷眼看著她,語氣卻格外溫煦,“四姑娘自小不是以姑娘身份養大的,哪裏擅長儀容?專心同本王閑談,才能有趣。”


    有趣?有趣他不會自己去看戲麽,跑來看她做什麽?


    秦姒道:“不知殿下想談點什麽?”


    “為何監國會到陳和家中?”


    “嗬,這麽說來,殿下心裏已經認定,那潛入的人就是監國沒錯了?”


    帛陽的手停了停。他說:“愛妃有所不知,陳和所舉報的,就是監國被他拖延在府中!但本王實在想不通,監國去小小禦史家裏,要求看一封信件,是什麽道理?”他的語速減慢,話語中的寒意越發地重。


    秦姒心裏咯噔一響,她假意揣測:“這嘛……是什麽信呢?”


    “陳和說是你從宮裏送出的那封。”


    劈啪一響,是燈芯上躥了個火花。


    秦姒隨手將燈盞挪遠了些,回眸:“……這麽看來,監國還沒有死心呢!嗬嗬。”她頓了頓,輕聲提醒:“殿下,你拽痛我了。”


    帛陽麵無表情地鬆開手,拂去扯斷的幾絲頭發。他起身道:“為免落人口實,四姑娘送出的信函,還是都收回來詳查的好。”


    “無妨啊,身正不怕影斜,殿下若是不信我了,隨時也可以將我逐出皇城呢!”


    “四姑娘多想了,那是沒有可能的。”帛陽冷然道,“你我都同樣,即使是死,也要死在這皇城裏。”


    “……”


    他一走,秦姒臉上的假笑就消失了。


    東宮這回能逃出麽?


    他為什麽要去找陳和拿信?


    她左思右想,難以理解東宮的目的。若是東宮進京,首先要去的,應當是曹少師府上才對啊!那麽曹少師一定會給他看信,以證明“秦斯”的清白,然後……因為證據不夠,東宮再出發去尋第二封、第三封……


    他為什麽要去尋信?


    東宮一定是相信她的,但別人不見得信她。


    莫非是,東宮想借這信,說服那個“別人”?


    這需要說服的人,不是即墨君,但即墨君信不信,則很有可能被東宮作為幌子。


    至於東宮真正想說服的人,那個不信任曹少師的人……是皇後!對,皇後,她不會采信曹少師!


    秦姒抬頭,她突然有點小小的感動。


    東宮說過的話,再次回響在耳邊:本宮再請母後做主一次,你可不許又搖頭了……


    “可要是人沒了,搖頭點頭又給誰看呢?”


    她趴到窗邊,仰望繁星。


    要是以前同姬山翁學過星象該多好。


    ――不知東宮的運數,是怎樣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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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章節名出自:數去更無君傲世看來惟有我知音


    貌似是紅樓夢裏麵的-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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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對菊


    別圃移來貴比金,一絲淺淡一叢深。蕭疏籬畔科頭坐,清冷香中抱膝吟。


    數雲更無君傲世,看來惟有我知音!秋光荏苒休辜負,相對原宜惜寸陰。


    ----枕霞舊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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