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世人的印象裏,天上乃是神仙住所,理應是亭台樓閣,小橋流水,四季如春,鳥語花香。


    然而,在靈尊之上的修煉者腦中,天空卻意味著茫茫的雲朵,冷冽的寒風,以及並不理想的視野狀況。


    再到神將之上的修煉者,若是在天空爆發大戰,往往還要經受閃電、雷霆、狂風和暴雨等惡劣環境的考驗。


    因而每一個人對於天空,往往都擁有著不同的認知和見解。


    正行走在雙極天橋之上的鍾文等人,就體會到了與所有人都截然不同的天空。


    腳下是肉眼無法看見的橋身,四周則是白茫茫的一片虛無,漫漫長路,本應枯燥而乏味。


    可鍾文卻感覺十分享受,竟然沉迷其中,無法自拔。


    與想象中的寒風凜冽不同,這一路行來,四周竟是異常的風平浪靜,感受不到絲毫的阻力。


    天空之中,飄蕩著形形色色的奇異存在。


    直線,圓形,三角,方形……


    依舊是數不盡的形狀,有二維的,也有立體的,可相較於先前那詭異麵具召喚出來的形狀,卻又有了極大的不同。


    隻因這些形狀之中,不但多出了諸如月牙形,五星形,乃至於六邊形七邊形等各色形狀,體積,顏色,溫度乃至所發出的聲響亦是各不相同。


    在雙極天橋上,你可以看見散發著灼熱氣息的紅色五角星,也能夠聽見一個黃色的月牙形裏頭傳出宮、商、角、徵、羽中的任何一個音符,會因為麵前出現了一個比獅虎還大的金色圓盤而止步不前,也會因為看不清一個細微到了極點的透明顆粒而將其吞入口中,甚至被凍住咽喉。


    這許許多多的形狀不斷分解,又頻繁融合,可謂是變幻莫測,形態萬千,遠比天道迷宮中的景象要豐富百倍。


    眼中的色彩種類繁多,令人目不暇接。


    耳邊的音符清脆嘹亮,猶如泉水叮咚。


    近旁的溫度忽高忽低,仿佛遊走於四季之間。


    一切的一切都是那樣怪異,那樣新奇,好似童話世界中的景象,令鍾文不自覺地生出種置身於萬花筒之中的奇妙感覺。


    每看見一種新的形狀,他便感覺自己對於天道的理解又更深了一層,許多從前想不明白的疑問紛紛迎刃而解,靈感源源不斷地冒出來,猶如泉湧一般,竟是完全停不下來。


    這種每一分每一秒都在進化的感覺,實在很難不讓人沉迷。


    而黎冰、太一、果果和石豆顯然也正在體驗著相同的經曆。


    雙極天橋內自成一界,法則與外界並不相同,什麽天道之力,什麽太虛瞬龍身統統都不好使,即便以鍾文如今的實力,也隻能老老實實地徒步而行。


    根據天道所言,他們正在從原初之地的極南朝著極北前行,目標是直接橫穿整個世界。


    這樣的長途跋涉,又無法施展身法,理應是一個漫長而枯燥的過程。


    四人一猴卻沒有表露出半點不耐,反而走得興致盎然,趣味十足。


    毫不誇張地說,若非顧及外界的緊張局勢,鍾文恨不得一直走下去,根本就不想離開。


    他隱隱有種感覺,待到走出雙極天橋之時,這一支隊伍裏每一人的實力都會發生天翻地覆的變化,與進入極南之地前再也不可同日而語。


    回頭再看,這一次的天橋之行,竟似是天道贈送給自己等人的一份福利。


    於是乎,四人一猴就這麽片刻不停地一路走,一路看,一路感悟。


    天橋之上,沒有日出日落,沒有季節變化,甚至感受不到時間的流逝。


    這般不知走了多久,就在鍾文等人沉醉其中,幾乎忘記了此行的目的之時,眼前景象陡然為之一變。


    視線最遠處,原本望不到盡頭的天橋之路,居然浮現出一個缺口。


    缺口處晶瑩閃耀,流光溢彩,散發著玄奧而神秘的氣息,令人一眼望去,完全看不透其中景象。


    到了!


    隻是瞥了一眼,鍾文便迅速判斷出,自己等人在長途跋涉之後,終於抵達了雙極天橋的出口。


    隻因前方除了這個缺口之外,便再也無路可走。


    終於可以離開了麽?


    意識到自己已然穿越了整個世界,即將出現在雙極天橋另一側的極北之地,鍾文心中突然湧起一股濃濃的留戀與不舍。


    這一路的收獲,已經遠遠超乎想象。


    他不知道自己如今的實力達到了何等層次,卻隱隱有種感覺。


    若是再碰上那個詭異麵具來爭奪神識世界的控製權,即便沒有混沌鍾之助,自己也未必會輸。


    要不要再逗留一段時間?


    在雙極天橋的極致誘惑下,他甚至生出種衝動,想要留下來繼續參悟天道的奧秘。


    不成!


    混沌之門開啟在即,咱們又不知在天橋上走了多久,萬一錯過了,豈非又是一個百年?


    還有那麽多人在等著我回去。


    切不可因小失大,撿了芝麻,丟了西瓜!


    腦中浮現出林芝韻、柳柒柒和蒔雨等人的容顏,他神情一變,猶如被一桶冰水當頭澆落,整個人瞬間冷靜下來,眸中的執念和欲望漸漸淡去,很快便恢複了古井無波的狀態。


    “走罷!”


    想明白其中關鍵,他再不遲疑,口中淡淡地說了一句,果斷邁開雙腳,跨入到缺口之中,“回家!”


    他能夠感受到黎冰等人對於雙極天橋的眷戀與不舍,卻並未回頭與他們商議。


    他堅信,無論天橋上的天道感悟多麽誘人,這支隊伍裏的其他成員都不會繼續逗留,而是會選擇跟隨自己一同離開。


    這,是一份根植在靈魂深處的信任。


    跨過出口的那一刻,眼前景象頓時“倏”地一轉,竟然變作白茫茫的一片。


    鵝毛般的大雪自頭頂緩緩飄落,毫無規律的冷冽寒風自四麵八方呼嘯而來,猶如利刃般狠狠刮過肌膚,極致的寒意不斷衝擊著毛孔,處心積慮想要鑽入體內肆意破壞,凍結一切。


    腳下是厚厚的積雪,雙足陷入其中,踩不到底,陣陣寒意透過鞋底不住上躥,瘋狂侵襲著腳心,腳背,小腿和膝蓋。


    冷!


    鍾文的腦海之中,本能地跳出這樣一個念頭。


    這一刻,他終於明白為何極北之地能夠和極南之地並列為當世兩大禁地。


    這股撲麵而來的寒風之中,居然蘊含了某種十分強悍的法則之力,能夠無視功法和靈技的防禦,直接作用於生靈的靈魂,令人躲無可躲,避無可避。


    換作從前,即便是鍾文身處此地,多半也會感到寒冷難耐,片刻都不願繼續逗留。


    可經曆了極南之地的大戰,又徒步走過了雙極天橋,鍾文對於天道法則的感悟早已今非昔比,臻至難以想象的境地。


    對於如今的他而言,這種程度的寒意猶如春風拂麵,好似蚊蟲叮咬,再也不可能給自己造成任何實質上的傷害。


    極北之地那令人聞風喪膽的嚴寒,竟然猶如兒戲。


    如他所料,太一和果果等人並未在天橋上過多逗留,很快便尾隨著自己走出缺口,步入到極北之地的嚴寒之中。


    最晚走出天橋的,是他的紅顏知己黎冰,然而鍾文卻並未生出任何不滿情緒,反而大為感動。


    隻因他深切地知道,對於通靈體的宿主而言,雙極天橋上的天道法則究竟擁有著怎樣的誘惑力。


    易地而處,鍾文都不敢說自己一定能夠抵擋住誘惑,放棄大把大把的法則感悟,跟隨心上人一道離開那誘惑之地。


    進入極北之地的刹那間,果果等人自然也逃不過寒意侵襲,臉上紛紛流露出詫異之色。


    然而,眾人的表情很快就恢複如常,本能地東張西望了起來,竟似並不如何懼怕這蘊含了天道法則的極寒氣息。


    尤其是修煉冰係功法和靈技的黎冰更是眯起眼睛,俏麗的臉蛋上流露出迷醉之色,竟似頗為享受。


    就在四人一猴全部走出天橋之際,身後的空間缺口也開始緩緩合攏,眨眼間便消失無蹤,再要原路返回,顯然已經成了奢望。


    大家果然都變強了啊!


    一眼掃過果果等人的狀態,鍾文心知眾人同樣在雙極天橋中得了好處,對於天道法則的領悟早已今非昔比,足以抵禦此處嚴寒,這才暗暗鬆了口氣,眸中不自覺地閃過一絲輕鬆,一絲期許。


    “走罷!”


    他定了定神,朝著眾人揮了揮手,“但願這一路上咱們沒有耽擱太多時間,還能趕上混沌之門。”


    “往哪兒走?”


    果果回過神來,本能地脫口而出道。


    “這裏似乎對神識有些阻礙。”


    鍾文釋放出神識,感知片刻,胸有成竹道,“不過既然是極北之地,隻要往南走,方向定然是錯不了的。”


    “哪邊是南邊?”


    果果四下張望了片刻,不假思索地追問道。


    鍾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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