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半時分,一輪滿月斜掛在那,咋一看去,還以為滿月穩穩地著陸在屋頂上了。屋頂上麵,依稀可以看見一抹纖細的身影,坐在那裏,不言不語,好似在賞月,又似在怔怔出神。


    若璃披了一件青色外褂子袍,她上身穿著短襖襯裙,裙邊係著一條豆綠色的絲帶,下身是穿著翡翠撒花揚縐裙,腳上是雪白色的小馬靴。一個飛身,若璃就跳躍到了屋頂之上,大大方方地落座在了紅雀的身旁。


    “自打我會了輕功以來,就經常跳躍到屋頂想事情。有的時候,還會帶一點春香四溢的酒,還有小菜。不賞月,賞心也好。”


    對於若璃的到來,紅雀十分不悅,剛欲起身,卻被若璃拉住,眼神一斂,表情極其不耐煩。自打那天若璃問了紅雀有無姐妹之事後,紅雀就對若璃有了這種態度,雖然說是保護不離不棄,但是卻選擇了暗暗的,不在跟以往那般,大搖大擺地跟在若璃的左右了。


    若璃知道紅雀在躲自己,其實確切點說,紅雀害怕被若璃戳痛傷處,所以才會變得小心翼翼。


    “紅雀姐姐,坐下來一起看看月亮吧。今兒個的月亮好似比以往都大,圓得好像金餅一般,讓人忍不住想大咬一口呢。”


    “關若璃,我實在是不懂,為何王上會對你另眼相看?”紅雀終於忍不住,就把心中的疑問說了出來。照理說,關若璃雖然貌美但是不是舉世無雙的絕色,武功也不是上乘,多說了是輕功十分熟練了得了。


    “我在地震中剛回將軍府的時候,這裏每個人都不待見我。我不能夠跟著姐姐們一樣學武,讀書,反而要天天呆在別院裏麵學習女紅。但是我生性不安穩,不想天天窩在屋子裏麵,就偷偷跑出來,看思凡師傅教兩個姐姐習武。”


    “若璣姐姐跟若琇姐姐都是在晨曦之時站樁,但是那個時候即使我已經醒了過來,但是卻隻好在自己的屋子裏麵,看著琳琅的繡花幕布發呆。唯有到了夜半時分,跟關思凡約在了白日裏兩位姐姐習武的地方,才能放心大膽的習武。”


    “剛開始真的很累,呼吸務必要用腹式呼吸,不可用胸式呼吸。站樁時不能胡思亂想,隻想上麵講過的每一個動作要領,慢慢體會氣上丹田的感覺——”


    “關若璃,你到底要說什麽?你有沒有聽我剛才的問話?”紅雀越發不了解這個若璃小姐了,越跟她談話,越跟她接近,就好像有個什麽東西在拽著她,吸引著她。那種被牽引的感覺其實很不妙,因為它令紅雀十分的緊張。


    而此時,她沒有心情聽這個三小姐講自己的辛酸史。


    真沉不住氣,竟然打斷別人的談話。若璃嘴角一揚,看來,冰山的一角已經有了裂痕,整個冰山的坍塌指日可待。


    “風靖胤沒有對我另眼看待。”


    竟然,竟然直呼師兄的名諱?紅雀不知道他們之間的親昵關係已經到了哪一步,但是,如果真的是很親昵的話,那不應該直呼整個名字吧。“可是,現在王上為了你,不發配將軍府所有的人,甚至都將你的姐姐關若璣送了回來,想必,你剛才那句話很蒼白吧?”紅雀有力地反駁了若璃。


    是嗎?他很在乎我嗎?若璃聽了紅雀的話,忍不住冷笑了一下。


    “紅雀姐姐,你有愛過一個人麽?”


    這又是哪跟哪的談話?紅雀再度愣住了。為什麽,她總是有一種跟不上關若璃思維跳躍的感覺呢?正比如白天的時候,她就很莫名其妙,若璃會把關若璣介紹給自己,因為他們之間本就沒有認識的那個必要。


    “你問這個做什麽?”紅雀的回答有點迷茫。確實,二十多年了的她從來沒有想過這個問題,因為紅雀以為,什麽兒女情長,在她的眼中已經浮雲了太久了,甚至都忘記了本來的模樣了。


    “愛情其實是個很微妙的東西。單方麵的愛情再熾烈,如果愛錯了人,愛錯了方向,那結果都是很可悲的。當然,如果真的是兩情相悅,無論久長,那都是美滿的事情。”


    當初的餘錦遙不能夠愛陸誌胤,如今的關若璃也不敢去愛風靖胤。不一樣的理由,同樣的結果。若璃當然知道風靖胤對自己很特別,從小到大都是這般,從風靖胤偶爾的霸道的親昵中,若璃也能依稀感覺到風靖胤的心。


    喜歡有之,愛意未成,情恨綿綿,卻有絕期。


    “紅雀姐姐,如果愛一個人,就會率先為她去考慮所有的事情。會想她喜歡吃什麽,用什麽,穿什麽顏色的衣服,去什麽地方遊玩。如果真愛一個人,那麽所有的一切都是以為她考慮為前提的。怎麽說呢,那個時候就已經忘記了自己,眼中心中,都隻有那個心愛的人兒了。但是,如果什麽事情都是自己想怎麽做,就怎麽做。自己讓她停留在那裏,自己讓她等待自己,自己讓她一切都聽自己的,那你說,這是愛嗎?”


    紅雀不懂若璃的話,但是也好像懂了。她這是在回答,其實胤師兄並不是看重她麽?但是紅雀又茫然了,“如果不在乎,那又怎麽會處心積慮地做了那麽多事情?”去女國,長途跋涉,卻無怨無悔。在若璃回到了大月國後,風靖胤其實不止一次來琉璃苑看若璃。朝事繁忙,風靖胤也隻有夜半時分的時候才有空閑,而那個時候,若璃都已經入睡了。


    風靖胤會站在那,透過窗戶,看著若璃熟睡的俏顏。那個時候,紅雀就跟藍魔站在風靖胤的背後。


    那,難道不是愛情麽?


    看到紅雀一直在那裏怔怔出神,若璃溫柔地笑了笑,而後狀似無意地問道,“紅雀姐姐問了若璃問題,那若璃也要問紅雀姐姐一個問題了。”


    “什麽問題?”紅雀沒有樹立起應有的警覺心,她的思想還停留在若璃剛才的話中,到底什麽是情,什麽又是愛呢?如果不愛,他們為何會一直糾纏著。但是,如果愛,那為何他們之間又有那麽大的葛曦。


    “紅雀姐姐又是為了什麽,一定要給風靖胤做事情?”他們之間的關係是什麽,有著怎麽樣的利益關係?若璃想不明白,對一切都淡漠的紅雀,為何會對風靖胤如此忠心耿耿。她的眼中無物,應該不是夜郎自大。是因為,若璃相信,紅雀有那個實力。


    為了什麽呢?


    或許是月光太柔和,也或許是心中的防備已經悄然放鬆,也或許現在的紅雀忘記了以前的一切。


    “他是我的師兄,他要成就霸業,紅雀就是死了也要助他一臂之力。”


    答案這麽簡單?若璃不信。對親情如此淡漠的紅雀,會因為隻是師兄妹的關係,就舍命拚死為風靖胤效力?不可能!


    不過,既然是師兄,那麽,紅雀跟白孽應該也認識吧。若璃心中暗自思討,白孽跟風靖胤是同門,那紅雀跟白孽跟風靖胤也都是同門,那麽說,他們的武功脈絡應該是一樣的?不對,若璃又疑惑了,如果風靖胤為了防範奈何再來將軍府,他不會隻派紅雀一個人來吧,因為那日模模糊糊間,若璃可是看到了除了風靖胤外,還有兩個人的。


    如果,當時在屋頂的兩個人中,一個是紅雀,那勢必就還有另外一個人。


    不過,如果紅雀有足夠的實力保護住若璃的話,那她一個人就沒有問題了。但是問題的關鍵是在,奈何是國師一族的人,國師一族的人都會一點方術,那麽說的話,難道——


    若璃看了看身邊眼神有點飄渺的紅雀,心中一驚,風靖胤派紅雀來,肯定是料定了,女國不可能派一般的人來,隻能是國師一族會方術的人來。那如果紅雀會方術的話,紅雀就可以抵擋女國的國師一族的人了。


    看來,風靖胤不想若璃 跟女國的人回去,倒是煞費了苦心啊。


    “紅雀姐姐,師兄師弟對你的情誼,趕不上姐妹之間的情誼的。畢竟,男女有別,而且,心裏麵想的事情,或者看待事情的方式,也是不同的。你的師兄弟們會讓著你,或者在你們的成長過程中,他們都會忘記你是個女孩子,久而久之,你也會漸漸淡忘了自己的身份,從而無意間失去了許多女子的特權。”


    “女子的特權?”紅雀挑眉說道。


    若璃微笑,點頭說道,“女子的心思細膩,男子不會懂。可以悲花感懷,可以睹物思情。我想,紅雀姐姐之所以不明白我跟若璣姐姐之間的感情,應該是從小都是跟男孩子一起習武,而錯了你的花季雨季吧。”


    什麽又是花季雨季?紅雀再度茫然無語了。


    “紅雀姐姐,無論你來將軍府的任務是什麽,目的是什麽。隻要你不傷害若璃,那麽就是若璃的朋友。其實經常不笑的人,長時間會忘記了應該怎麽微笑。長時間忘記感情的人,時間長了,會以為自己是一塊冰冷的石頭。紅雀姐姐,你這麽美,應該做花,而不是冰冷的石頭。”


    看到了紅雀臉上的猶豫之色,若璃慢慢站起身,而後一個輕盈地跳躍,就下了屋頂,頭未轉,就對依舊在屋頂上的紅雀說道,“紅雀姐姐,既然你不是若璃的敵人,那麽就是若璃的朋友。既然是若璃的朋友,那麽若璃就誠心地喚你一聲姐姐。是姐姐而不是紅雀姐姐,我知道,你懂的。”


    說完了這句話,若璃就回了臥房休憩了。推門而入的時候,若璃的嘴角還在飛揚著。一擊擊中一個人心中最柔軟的地方,才是最形式有效的方法。白日裏,通過關若璣,若璃試出來了紅雀心中的弱點。但是同時,正是因為紅雀的冷言冷語,又讓若璃恰好可以在關若璣心中重新樹立了形象。


    又是勞累了的一天呢。


    漣漪已經睡得迷迷糊糊了,若璃自己更衣,隻穿了白色的褻衣躺了臥榻上,渾身有點酸痛。這樣子一日複一日,十分辛勞,但是卻十分充實。爹爹跟大娘一起管理賬務,現在已經步入了正軌,而二娘跟三娘的花圃也弄得風生水起。祖母開始在將軍府中走動,到哪裏都有一群婆子簇擁著,一群年紀大了的人會在涼亭裏麵說一下午的話。


    若璣開始走出門,陪伴著妹妹關若琰了。因為關思凡不在家,若璣主動地擔當起了教導妹妹習武,而且 還督促著妹妹讀書。偶爾,她還會去各個別院,看大家都在忙什麽。


    如今的將軍府到底是活了過來,當然,要比以往好得多了。


    若璃躺在那,想起來這一切的時候,心中還在念叨著,一切都具備,隻欠東風了。在將軍府,若璃感覺自己好似被關了起來,不知道外邊的一切事情。那次奈何來了後,遇見了風靖胤跟他的手下,也不知道後來有沒有脫險。


    當然,若璃不擔憂奈何有沒有脫險,她比較在乎的是,自己應該如何尋找那個契機。


    最大的博弈,其實才剛剛開始。在那一邊,是雄心的風靖胤,若璃知道風靖胤絕對會稱霸四方。如果屆時所有地方都被戰火所淹沒的話,若璃知道,自己是不會在一個安全的地方了。因為,正是因為她的關係,所以那些羈絆就無辜地成為了風靖胤手中的砝碼。


    就比如,現在整個將軍府。也比如,女國上上下下那麽多的人。


    “等到紅雀徹底想開了的時候,風靖胤,我隻能選擇離開你。我沒法子跟你對立,也沒法子眼睜睜地看著你傷害尼洛魅兒在乎的每一個人,所以,我隻有那個法子了。”


    若璃喃喃地說著話,困意漸漸襲來。長長地睫毛仿佛是黑色的羽翼般,最終覆蓋了那雙明眸。


    窗外,矗立著一個身影,定定地看著床上的小佳人兒。每次來的時候,她都是安睡了。不忍心叫醒她,甚至都不忍心靠近。因為一旦靠近,就不想離開,隻想忘記一切,將她擁在懷中,直到地老天荒。


    身影離開後,紅雀怔怔地站在那裏,再度茫然了。每一夜每一次都是如此,可是,果真這都不算愛嗎?


    不忍走近,怕傷害。不忍離開,滿心無奈。(未完待續,如欲知後事如何,請登陸www.qidian.com,章節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閱讀!)(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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