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94年11月初,日本第二軍的兵鋒已經靠近旅順,丁汝昌決定,於當夜把所有的主力軍艦全部從旅順退到劉公島。


    “軍門,就這麽走了嗎?您現在被人身攻擊的厲害,朝中正要治你的罪,萬一軍艦撤回劉公島,皇上責怪下來該怎麽辦?”主戰派林泰曾十分激動地質問滿鬢白發的丁汝昌。


    “執行命令,本軍門必須保證水師剩下來的這幾隻船能夠平平安安,至於個人的名節,已經顧不上了。”丁汝昌堅決地說道。


    定遠艦和鎮遠艦,船身上依舊帶著海海海戰是千瘡百孔的彈痕,但是軍情緊急,北洋海軍顧不上船塢的工人還在維修,立即將軍艦開出了大海,這一切,顯得很悲慘。


    “大哥!老吳從金州城刺探消息已經回來了!”這時,榮進三伢子急乎乎地跑到王大忠的屋裏,上氣不接下氣地吆喝道。


    “喔?”王大忠一把跳了起來,把吳胖子和三伢子請進了屋內。


    “大哥,金州城的情況,我已經稟告過軍門了,總之是慘不忍睹。”吳胖子滿臉淚痕道。


    “怎麽?金州那麽快就丟了?”王大忠擔憂地望著吳胖子。


    “大哥,倭寇不但占了金州城,還在城中大肆屠殺,拚命撤出金州城的時候,我都看到了,不分男女老幼,見著了就當街打死,到處是屍橫遍野!”吳胖子憤懣道。


    “看起來小鬼子這次登陸是想永久占領遼東半島,否則,他也不可能進行如此規模的屠殺。”王大忠捶足頓胸道。


    “是呀,大哥,我們是不是應該留在旅順,與炮台共存亡?”吳胖子和三伢子都握緊了拳頭,緊盯著王大忠。“二副!軍門下令,所有將弁兵勇全部登船,艦隊今晚返回劉公島!”這時,屋外步進了一個水兵,打千稟報道。


    “唉!大哥,看起來打不起來了,不過也好,回去就可以見到嫂子了!”吳胖子長歎一聲道。


    11月中旬,北洋海軍撤回威海劉公11月中旬,北洋海軍撤回威海劉公島,這一日的清晨,鎮遠艦進入了劉公島停泊地,望著海上一起一伏的浮標,管輪謹慎地駕馭著軍艦繞開障礙,慢慢行駛,誰也沒料到,下一分鍾,船身狠狠地一震,立時開始傾斜,管帶林泰曾氣憤不已地親自帶人檢查,發現是因為海上風大,導路的浮標被風吹偏了地方,致使鎮遠艦一頭撞上了暗礁。


    “快!趕緊把船開到淺水區!”林泰曾急紅了眼睛,手慢腳亂地指揮搶險,幸好劉公島港口離淺水區不遠,鎮遠經過一番掙紮,終於勉強擱淺,避免了沉沒。


    “豈有此理!鎮遠艦呀!在戰場都沒有受這麽重的傷!”林泰曾想著就,感到心中陣痛,被扶下船的時候麵色蒼白。


    “軍門,您千萬不要太過自責,誰也沒有料到,鎮遠艦會被浮標所誤,這是突發事件,再說鎮遠並沒有沉沒,軍門依舊有用武之地。”楊用霖擔心林泰曾想不開,一個勁兒勸導。


    “用霖,你不知道,自從我北洋海軍成軍的那一刻,就充滿了不祥之兆,不管怎麽樣,都不一帆風順,你看,丁軍門一個勤勤懇懇的人,竟然被小人背後散布謠言,攻擊成了色魔庸官,還有鄧世昌,雖然為國出生入死,但最後還是以悲劇告終,現在終於輪上我了,我這個人倒是不願被京城的那些言官背後嚼舌根子!”林泰曾悲憤交加道。


    “軍門,我北洋水師是一支自強不息的軍隊,就算遇到什麽大的困難,也能迎刃而解,關鍵在於自己,所以,軍門不必擔心,一旦京城那些家夥來攻擊誹謗,咱們海軍這麽多人,一定會說公道話的。”楊用霖深情地拱了拱手。


    “用霖,那就多謝了,我北洋海軍既然是自強不息,那就一定後繼有人,用霖,這些年你跟著我,仗打了一場,事辦了許多,特別是黃海那一戰,你小子命中鬆島,是好樣的,俗話說,前人栽樹後人乘涼,我不行了,希望你以後多多努力一定要自強不息!“林泰曾黯然神傷道。


    望著林泰曾漸去漸遠的背影,楊用霖禁不住心中泛起一絲悲嗆。


    “什麽?鎮遠艦擱淺後,劉公島已經開始有人散布流言,說林總兵是日本人安插進來的奸細,故意破壞?“海軍公所,丁汝昌聽了劉步蟾的匯報以後,終於按耐不住,撲騰一下跳了起來。


    “大人,真是屋漏偏逢連夜雨,咱北洋水師連連戰敗,正好壞事又籌到一起,上一回京城禦史聯名彈劾我水師好色無能還沒有結束,這下子又出了這麽大的事故,盛宣懷那些人指不定又要用流言蜚語來敲詐我們一頓!”劉步蟾陰著臉道。


    “怎麽辦?到底怎麽辦?”葉祖珪士氣越來越低,如果林軍門再因為此事被朝廷斥責,那軍心就更完了!“王大忠擔憂地說道。


    “好。大忠,你和楊用霖今晚就去鎮遠,好好安慰一下林軍門,記住,千萬別告訴他島上散布的流言。”丁汝昌鄭重吩咐道。


    “是!”到了第二天淩晨,王大忠和楊用霖急匆匆地來到鎮遠艦上林泰曾的辦公室,卻意外發現,辦公室的門虛掩著。


    “林軍門?”王大忠感到氣氛不對,陣陣冷氣紮的自己透背涼,他悄悄地打開半邊門,第一眼便發現對門的椅子上,攤著一雙不會動的手。


    王大忠頓覺大事不妙,趕緊和楊用霖上前幾步,拉住椅子上的人一探鼻息,已經是斷氣多時,那個椅子上的人正是林泰曾本人,已經服毒自殺,使得他麵上七竅流血,死狀恐怖。


    楊用霖毫無知覺地倒退幾步,禁不住猛然一吐,五味雜陳。


    “快來人!林軍門自盡了!”不多時,鎮遠艦_上亂作一團,警報齊鳴,丁汝昌老淚縱橫地凝視著鎮遠,不禁痛心疾首。


    “怎麽會這樣?鎮遠艦在黃海中了幾百發炮彈,林軍門]都沒有輕言失敗,為什麽會如此窩囊地自盡而亡?”王大忠聽了楊用霖.的哭訴,感到格外震驚,吳胖子、三伢子、榮輝等人,也都表情肅穆。


    “這就是信仰,黃海那一戰,我在致遠和經遠上都呆過,特別是致遠沉船的時候,我親眼看見,劉忠親手扔給鄧大人一個救生圈,但是鄧大人連看都不看,就把它給扔回去了,鄧大人原本可以活得。”榮輝感慨萬千道。


    “質本潔來還潔去,教予汙掉陷渠溝,這就是氣節,直至打到最後一個人,也不皺一下眉頭,林軍門並不是膽怯,更不是畏罪,你們知道嗎?當年林軍門在英國格林治皇家海軍學院留學的時候,有這麽一條校規,苟喪艦,當自沉!”楊用霖悲嗆道。


    “是呀,我們北洋海軍的口號就是自強不息,艦在人在,艦亡人亡,林軍門自盡,並不是膽小,而是他的靈魂,已經與軍艦連在了一起!”王大忠心痛如斯,衝著威海的港口,深深的鞠了一躬。


    “大哥,這幾日,沒有抽空去見榮棠嫂子?“吳胖子打破眾人的沉默,故意轉換話題道。


    “嗯,一回威海我就去了,但是很奇怪,榮棠並不在我的府上,問家人,也沒有頭緒。“王大忠悵然道。


    “那榮棠姑娘是失蹤了,還是被人綁架了?”榮輝驚訝道。


    “被人綁架?榮輝,你是什麽意思?”榮進三伢子睜大了眼睛問道。


    “你們不知道嗎?威海城裏這幾日亂得慌,聽說有人四處散布謠言,說旅順已經失守,日本人馬上要包圍威海衛,北洋海軍已經被丁汝昌賣給了日本人,威海滿城都在抓奸細,我擔心,一定是山田隆一那個王八蛋又回威海了!黃海海戰後他為了報複定遠艦,肯定來這裏搗亂,所以我擔心,榮棠嫂子的失蹤


    會跟奸細有關!”榮輝若有所思道。


    “對了,榮輝,你不提起來,我還差點忘說了,前一陣子,我派老吳和三伢子到城裏吸引日本奸細,已經查出,那個所謂的丁軍門娶姨太太,好色無恥的案子,就是日本奸細搞得,方伯謙死前,和一些神秘的商人暗地裏接頭,一個挺漂亮的女子在大庭廣眾冒充丁軍門的家眷,都是他們設計搞得。“王大忠不經意說了一句。


    “嗯我就說,丁軍門整天忙於軍務,在海上跑來跑去他怎麽可能有時間在戰時又娶什麽姨太太?看起來,日本奸細造謠的危害很大,我們必須將他們一網打盡!“楊用霖堅決地說道。


    “整個日本奸細的陰謀,我們已經知道大概,而且老吳也引起了日本人的注意,放心,隻要山田敢露麵,保證可以將這個王八蛋五花大綁。”王大忠微笑道。


    “那麽,這趟路程就勞煩諸位走了!”楊用霖起來拱手道。


    “放心,楊大哥,一定給林軍門門報仇!”榮輝鄭重地回答道。


    三伢子,你盯著日本奸細已經超過五日了,有沒有把握,今晚就帶兵去抓人?“王大忠堅毅地-看著榮進三伢子,嚴肅地問道。


    “大哥,晚上抓人,這幫狗日的反而有防備,我和吳大哥故意被日本奸細收買,準備透露一點劉公島的港口軍備的情報給他們,這幫家夥一定樂得嘴上冒泡,一大早,等他們大搖大擺過來時,再抓!“榮進三伢子朗聲笑道。


    “好,那必須抓活口,若是探聽到你姐姐的消息,趕緊回來報告王大哥,明白了嗎?“吳胖子教訓道。


    這一日清晨,白霧彌漫,劉公島港口的能見度確實很低,太陽還沒有升起來,一大早,就有一隻小小的漁船在濃霧的包裹下,漸漸向防線逼近。


    “嗯,今天果然是好天,我說兵大哥,你真的能帶我們近距離觀察劉公島的出海口?“小船上,一個梳著辮子,商人打扮的中年人耐心地問一個清兵裝束的年輕人。


    “嗯,這年頭,隻要你們銀子多,還怕辦不了事?說穿了。咱們北洋水師,就連軍艦都可以幫忙走私,關鍵在於你們懂不懂事?“清兵口氣極大道。


    “好!大爺,真是爽快!“中年商人喜氣洋洋地豎起大拇指。


    聚然間,船已經到了離岸不遠的淺水區,清兵嗬嗬一笑,突然一個魚打滾,一頭鑽進了海裏。“這是怎麽回事?長官,我們上當了!“船上頓時一片大亂。


    刹那間,船身一覆,船上所有刹那間,船身一覆,船上所有的人都同時落水,等待他們的,是無數早就埋伏好的遊泳好手。


    “口令!自強不息!”一旦上了岸所有的水兵開始互相確認身份,三伢子濕漉漉的身子,一手押著一個奸細,意氣風發地第一個上了岸。


    “榮爺真是好手段!”水兵們都紛紛上前恭維。


    “小意思,這些個家夥沒膽在戰場上決勝負,就會在人背後散布流言,攻擊誹謗,這嘴巴就是一個賤!來人,把他們的舌頭都割了,看他們還嚼舌頭根子?”三伢子氣憤憤對著眾人道。


    “慢著,我們是日本人,按照國際法,你們應該優待俘虜。”幾個奸細嚇得麵如土色,趕緊狡辯。


    “廢話!你們小鬼子在我大清的土地上,燒殺搶掠,什麽時候講過國際法?我大清是主權國家,豈容你們這些奸細到處顛倒黑白,搬弄是非?給我打!”榮進三伢子憤怒道。


    “長官,你是不是想知道一個秘密?”這時,奸細中,一個家夥軟了下來。


    “什麽秘密?能換你們一條狗命?”榮進奇怪起來。


    “就是貴軍王二副的尊夫人!”奸細威脅道。


    “什麽?我姐!快說,你們把我姐給弄哪裏去了?”榮進驟然一聽頓時大怒,趕緊怒火萬丈地一把提起日本奸細,高聲質問道。


    “這個,你們必須讓我見到王二副。”日本奸細詭笑道。


    “什麽!他說,榮棠在山田那個王八蛋的手裏!”夜深了,王大忠聽了吳胖子和榮輝的審訊結果,不由得怒火中燒,他親自衝到關押俘虜的小房子裏,一把拽起了奸細,情緒十分激動。


    “大哥,您冷靜一點!咱們還沒問出榮棠嫂子被關在哪裏呢!”吳胖子和榮輝、楊用霖趕緊圍,上來拉胳膊的拉胳膊拉腿的拉腿。


    “說!我娘子給你們關哪兒了?敢拿這個威脅我,我把你小子碎屍萬段!”王大忠眼睛瞪得老圓,大聲吼道。


    “嗬嗬,你要是有膽子的話自己去,榮棠被我們長官帶到旅順去了!”奸細陰冷地笑道。uu看書 .uansh.co


    “老吳,你們把人給老子關起來,我去去就回!”王大忠絲毫沒有猶豫,便做出了決定。


    “大哥,你冷靜一下,這些日本特務在威海散布流言的案子還沒有審明白,很有可能留下後患,還有,我們破案的關鍵時刻,為什麽這小日本拿榮棠嫂子作為要挾,看起來大有文章呀,說不定是他們的詭計,誘使你去旅順送死!”楊用霖鎮定地勸道。


    “老楊,別廢話了,我遲一點去,榮棠就多一分危險,沒說的,丁軍門那裏,你就說我是去旅順刺探軍情了!”王大忠擺出一副非去不可的姿態,一點也不鬆口。


    “好!姐夫,我也去,咱們一起在黃海上自強不息,這會子,更要給姐姐長點臉,你們不去,我去!”榮進三伢子激動萬分地站出來。


    “好吧,老王,既然你非得衝冠一怒為紅顏,那我也就舍生忘死陪情種吧,總不能讓你一個人送死!”楊用霖無奈地搖搖頭,也從容地站了出來。


    “既然是這麽說,那咱們全去得了!左右都有個照應!這正應了咱們的口號,要自強,不當狗熊,既然是英雄救美,那咱們就做的轟轟烈列,永遠別停下!”吳胖子一拍桌子,唱起了大諾道。


    “那丁軍門門那邊怎麽糊弄?畢竟有個北洋海軍章程在那裏,咱們不好說走就走吧?”榮輝提醒道。


    “方便,隻要不超過半個月,咱們就說是去旅順刺探軍情,丁軍門真著急旅順的局勢,一定會批準咱們去的。”楊用霖欣然道。


    “好!”眾人都佩服地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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