狹窄的通道裏,僅容一個人通行,沒有一絲光亮,除了發著亮光的眼睛外,便什麽也看不到。胡風用英語說:“安可,小心點。雖說阿爾莫夫不一定會暗算我們,但是注意一點好。”將拐杖拿在手中,輕點地麵,摸著牆壁緩緩前進。


    安可應了一聲,押著庫爾瓦人跟在胡風後麵。庫爾瓦人則是嘀嘀咕咕的,不知說些什麽?


    大約是一個小時,還沒有看到盡頭,胡風不由得有些焦躁,問那庫爾瓦人:“這個通道究竟有多長?”


    庫爾瓦人說:“我不知道,我隻是負責帶人到通道口。組織不允許我進入這裏。”語氣中頗有責怪的意思。


    胡風雖然早知道這個結果,但聽到庫爾瓦人的話,還是感到很煩悶。他用拐杖點著地麵,似乎在考慮著什麽?最後還是耐著心繼續往前走。


    又過了一會,還是沒有看到盡頭,安可也有些不耐,說:“胡,不如先回去吧!”


    “不,繼續往前走,通道一定有盡頭的。”輕點拐杖,帶著安可往前走。剛轉過一個彎,忽然,前方透出點點亮光,這發現讓得二人都有些興奮,加快了腳步。


    到了洞口,胡風伸手向上推去,卻發現蓋在洞口的木板有些重,便加大了力度。砰的一聲,木板被撐開,斑斑點點的銀色光芒透過樹葉灑進通道,看起來很是美麗。


    胡風沒有馬上出去,而是探著頭,小心翼翼地觀察著周圍,發現沒有異樣後,才爬出洞口,站在空地上深呼吸一口氣。他慢慢地向四周看去,見自己周圍都是茂盛的樹木以及草叢,而洞口則設在一棵樹的旁邊,洞口邊倒著一塊厚重的木板,底下壓著一些雜草。人踩在上麵,絕對不知道下麵是中空的,掩飾的很仔細。


    突然,他低頭看見地上有一連串腳印,延伸向洞口,他叫住正要出來的安可,身子向著旁邊的一顆樹木移動,高聲說:“朋友,我知道你躲在森林中,請你出來吧!”


    話聲剛落,啪啪的掌聲就從前方一棵樹上傳出,一道人影躍下樹來,朝著胡風的方向走去,“不愧是‘血狼’胡風,連我藏在樹上也知道。我們的領袖沒有找錯人,你果然是好樣的。”


    胡風將拐杖藏在背後,轉身閃出樹木,一下子來到那人的麵前,打量著來人。清冷的月光下,那人長著一張瘦削的臉,碧藍色的眼睛很是幽深,嘴角掛著笑容,饒有趣味的看著胡風。


    那人伸出手,介紹道:“我是切科夫,領袖派我來接你。”話鋒一轉,又說:“我很吃驚,想不到鼎鼎大名的‘血狼’胡風,竟然是一個老頭子。這是你的真麵目嗎?”


    胡風伸手將臉上的人皮麵具揭下來,露出一張剛毅穩重的臉。他握住切科夫的手,一雙冷冽銳利的眼睛直視著對方,說:“這才是我的真麵目。”


    切科夫看著那對眼睛,竟然愣在了原地,兩眼無神,仿佛靈魂被胡風給攝走了。要不是安可帶著庫爾瓦人出來發出的聲響將他驚醒,他還不能回過神來。他幹咳一聲,連忙把目光移到洞口,看著爬出來的安可和庫爾瓦人,說:“這兩位是你的手下嗎?”


    “不,其中一位是你們的人。”胡風轉過頭,“安可,把庫爾瓦人放了。”


    切科夫臉色變得很憤怒,諷刺地說:“胡先生,以你的能力,難道你還怕我們會對你不利嗎?你可太小看自己了。”


    “小心一點總是沒錯的,這跟能力沒關係。”對於切科夫的諷刺,胡風選擇了無視。


    切科夫無言以對,冷哼了一聲,走到洞口前,將木板蓋上,又拉了一堆雜草鋪上去,一切恢複正常後,方才帶著胡風和安可繞過森林,來到一片小村莊上。


    村口有著一隊持槍的士兵在巡邏,見到切科夫帶著兩個人,便走上前來詢問:“這兩位是什麽人?沒有領袖的命令,陌生人一律不準進村子。”


    切科夫回道:“他們是領袖的客人,我奉命帶他們進村跟領袖會麵。你們讓開。”


    士兵聞言讓開一條路,切科夫帶著胡風和安可進村,走到一間還亮著燈的平房前,他敲了敲門,有人在裏麵說:“是切科夫嗎?胡風帶來了沒有?”門打開,一個滿臉絡腮胡子的壯漢披著毛毯跑出來,直衝向胡風,抓住他的手臂高興地說:“歡迎你來,胡風,我等你好久了。快點進屋,我已經讓人安排了酒菜。”


    阿爾莫夫拉著胡風進屋,安可想要跟上去,卻被切科夫攔在門外,“對不起,你要在外麵等著,領袖會客的時候,不喜歡有旁人在一邊。”他把門帶上,“你跟我來,我帶你去另一間屋子。”


    “不,我要在這裏等著。”安可走上前,抬頭挺胸站在門外,手按在腰上,那裏有一把尖刀。


    切科夫冷笑一聲,向著守衛在門外的士兵吩咐了幾句,無非就是別讓安可闖進去的話,也就離開了。


    ..


    阿爾莫夫和胡風盤膝坐在地毯上,中間的小方桌擺放著一盤熟羊肉,一碟沙拉和幾塊烤麵包,“食物簡便,請你別介意,隨便吃,不夠我再叫人做。”


    “尊敬的阿爾莫夫,你實在是太客氣了。這讓我感到很榮幸。”胡風用穆斯林餐前的儀式禱告著:“感謝阿拉的賜予,我將忠誠做你的子民,求你引領我們正路。”


    阿爾莫夫很喜歡胡風的入鄉隨俗,興奮地說:“因為你的尊敬,真主阿拉將會在你困難的時候打救你的。他是不會放棄任何一個教眾,他的愛會伴隨你的一生,為你除掉惡魔,帶給你幸福。”


    “一切讚頌都歸於真主,眾世界的主。我們隻崇拜你,隻求你襄助。”雙手合十,胡風對著桌上的食物低眉讚頌著。


    阿爾莫夫指著桌上的食物,大聲說:“胡,就讓我們接受真主仁慈的饋贈吧!請不要客氣。”兩人隨即大快朵頤,將桌子上的食物席卷一空。阿爾莫夫輕拍手掌,就有一名士兵進來,將碗碟收拾出去,隨後捧來兩杯紅茶。


    胡風端起茶,小飲一口,“阿爾莫夫,我很佩服你,‘伊斯蘭布天旅’因為你英明的領導,終究能帶領車臣人民走向自主獨立的道路。”頓了一頓語氣,又說:“一路上,我見到你們組織的嚴密性,以及滲透性,這讓我很驚訝也很高興。同時,我也可以很肯定的告訴你,隻要有你的領導,車臣人民一定會過上更沒好的生活。”


    “報應日的奉至仁至慈的真主之名,你所襄助者的路,不是受譴怒者的路,也不是迷誤者的路。我將你聖光的引領下,秉承你的意誌,為我的同胞,你的子民而奮鬥一生,終將鏟除阻礙我們通往幸福之路的惡魔。有你的存在,我們會感到幸福;有你的聖光,我們永遠不迷茫;你給予我們的愛,沒有一絲的索求;我們隻崇拜你,隻求你襄助,讓偉大的真主光輝普照車臣。”說完,阿爾莫夫臉上一排崇拜狂熱的神情,半跪在地,朝著聖都麥加拜了九拜。(這是穆斯林的宵禮)


    行完禮後,阿爾莫夫才睜開眼睛,對胡風說:“胡,多謝你的吉言,有你的祈禱,真主將會以更快的時間來拯救我們,人民也會在幸福的路上越走越遠。”


    阿爾莫夫端起杯子,跟胡風輕輕一碰,又說:“你沿途經過車臣和達吉斯坦,對這裏的情況也有了大概的了解。覺得我們的‘伊斯蘭布天旅’與蘇軍誰更強?”


    胡風看著驕傲的阿爾莫夫,折衷地說:“兩方有強有弱,各有優勢。短時間內,很難看出誰強誰弱。當然,這的看是誰領導,我的一言半語怕是做不得準。”


    阿爾莫夫眉毛一挑,說:“兩軍對陣,終有輸贏。你這有強有弱,各有優勢怎麽說?”


    胡風手指輕敲著桌麵,半會才說:“比如說,如果是打遊擊戰的話,‘伊斯蘭布天旅’絕對是強過蘇軍。依靠著地勢和人和,蘇軍在這一方麵是絕對不能相比的。”


    阿爾莫夫重重拍著桌子,喝一聲:“對。”他帶著胡風轉到裏屋,牆上掛著一副車臣地圖,阿爾莫夫指著格羅茲尼說:“就在今年,蘇軍攻打格羅茲尼用了38000人,坦克230輛、步兵戰鬥車454輛、火炮和迫擊炮388門。空中又有火力支援,將我們的主要火力點全部炸毀。雖然我們的形勢很不利,但在真主阿拉的引領下,我們采用了遊擊戰,用點對麵的戰術,依靠小村落的地形優勢,還是消滅了兩千多人。並且將首尾相接的坦克、車隊在進入車臣的村落後,我們馬上引爆埋藏在地下的炸彈,頭車及尾車即被摧毀,蘇軍的坦克車隊夾在中間進退不得,我們的人衝了上去,將成了待宰的羔羊的蘇軍一一殺死。大大的挫了蘇軍的銳氣,為死在他們槍下的穆斯林報了仇。可惜坦克對於我們沒有用處,不然用它來對付蘇軍倒是極好的武器。”說完這段宏偉事跡後,阿爾莫夫臉上沒有一絲高興的表情,顯得很落寞。因為就在今年,蘇軍已經將格羅茲尼拿下了,並且還將當時的總統杜達夫逮捕,剩下的反對武裝不敵蘇軍,開始轉入山區繼續戰鬥,但已經成不了氣候,隻能時不時發動一兩次襲擊。


    阿爾莫夫和胡風回到前廳,他又問:“那蘇軍的優勢在哪裏?是不是武器和人員方麵。那樣我們的確不能相比。”話鋒一轉,他又變得很亢奮:“但是,至仁至慈的主會給我們機會的,有真主的光輝在,我們永遠不會墮入黑暗,明天將會更好。”


    胡風搖搖頭,說:“不僅與此。蘇軍還有國際上的優勢。這是車臣人自由獨立的最大阻礙。如果‘伊斯蘭布天旅’能夠在國際上獲得支持,取得一眾大國的擁護,即使是蘇軍將格羅茲尼攻下,他礙於國際上的輿論,也會變得寸步難行。國際上可是有不少國家不希望蘇軍變得強大,隻要我們能取得他們的支持,對於軍事上就必將得到一大助力。”


    阿爾莫夫一聽之下,眼神冒光,希翼地說:“那有什麽辦法可以獲得他們的支持?”


    胡風看著阿爾莫夫的表情,在心裏暗笑不已,可臉上還是一板正經,他呷了一口茶,說:“第一,放棄恐怖襲擊,與蘇軍簽訂停戰協議。第二,放低姿態,偽造一些蘇軍慘無人性的證據,然後發布到國際上,掀起輿論,得到國際的憐憫。第三,脫離伊斯蘭教。你知道,現在國際上對伊斯蘭教是什麽態度的。”


    啪的一聲,茶杯被阿爾莫夫扔到地上碎成兩半,他怒瞪著雙眼,指著胡風罵道:“住口,我不允許你侮辱伊斯蘭教。”


    門外聽到聲音的士兵衝進來,端著槍指著胡風,厲聲說:“領袖,是不是這個人冒犯了你?”安可也跟著進來,站在胡風的旁邊。


    阿爾莫夫餘怒未消,大聲喝道:“都給我出去,沒有我的命令,誰也不許進來。”他看向胡風,用英語說:“你也出去。”


    安可見到胡風點點頭,也轉身出去。等士兵將門關上後,胡風站起來,走到阿爾莫夫麵前,不急不緩地說:“這個辦法不行,其實還有另外一個辦法,絕對能夠讓國際輿論對準蘇軍。隻要你有能力,就絕對可行。”


    “你說。”阿爾莫夫氣喘籲籲地瞪著胡風,吹得頜下的絡腮胡子翹了起來。


    胡風打了個響指,說:“恐懼。隻要你能讓某一些強大的國家感到恐懼,並且讓他們不敢聯合蘇軍一起對付你,那麽你就可以跟他們談判了。結果必然是你滿意的。隻是,極其冒險,萬一弄不好,會引來眾怒的。”


    “你說的是恐怖襲擊。”捋順胡子,阿爾莫夫直直的看著胡風,問道。


    胡風還是搖頭,說:“不對,這一次不隻是簡單的恐怖襲擊。太過渺小的襲擊根本不能讓某些國家恐懼,反而會引起怒火。要麽不來,要麽就玩一次大的。這才有效果。”


    阿爾莫夫坐在毯子上,陷入沉思。過了一會,他才看向胡風,說:“要是不成功,那招來的麻煩足以讓組織毀滅,是不是太冒險了?”


    胡風冷笑一聲,“風險有多大,利益就有多高。你好好想一想,要是你寧願這樣躲著藏著,可以不用考慮我的話。”轉身走向門口,又補上一句:“你邀請我來,不也就聽到了那個消息嗎?明天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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