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哈奇卡拉國際機場,一名衣著雍容華貴的老者拄著拐杖緩緩走出機場,後麵跟著一壯碩男子,雙手拎著兩個行李箱。老者站在路邊,四下張望著,伸手攔住一輛出租車後,說了一個地名,出租車直奔一家酒店。


    由於與戰亂不斷的車臣共和國接壤,達吉斯坦近年來不斷發生爆炸事件以及其他暴力事件。街上隨處可見全副武裝的士兵,行走在街上的市民神色匆匆,隻是低頭趕路,很少會有人停在一處地方超過五分鍾,充斥著一種緊張壓抑的氣氛。


    老者用純正的俄語說:“現在你們市裏的安全情況還沒有改善嗎?是不是還有伊斯蘭原教旨激進分子發動襲擊?”


    出租車司機一聽到‘伊斯蘭原教旨’,內陷的眼睛露出一絲驚慌的神色。他嘴角扯了扯,似乎是想說什麽,但看到街上巡邏的士兵,便住了嘴,輕輕點頭。


    “別擔心,我不是激進分子。我來馬哈奇卡拉是來談生意的。看,後麵就是我的助手。”老者溫和的笑了笑。


    司機哼了一聲,小聲地說著:“激進分子可以是任何人。沒有可以在炸彈爆炸之前看清他們本來的麵目。”話一出口,他突然想起這番話要是真的給激進分子聽到,會給自己帶來多麽大的麻煩,頓時慌了起來。想解釋而又不知道說什麽,斷斷續續的念叨著,像是在默誦可蘭經經文。


    突然他將車停在路邊,黑著臉轉過身,指著車外,對老者說:“請你們馬上下車,我不做你們的生意了。馬上。”


    老者詫異的看著司機,問:“為什麽?我的目的地還沒到。”


    “你們問了不該問的事情,我也說了不能說的話。現在為了我的安全,你們要馬上下車。”司機金色的眉毛下壓,碧藍色的眼睛很是驚慌,“快點,不然我要叫警察了。”


    老者輕鬆地說:“我隻是一個生意人,絕對不是什麽激進分子。你不能這樣對待我,我是你的客人。”


    司機見老者執意不肯下車,打開車門就要去叫正在巡邏的士兵。(.mianhuatang.info無彈窗廣告)老者連忙叫住他,“嘿!別衝動,你贏了,我馬上下車。”


    “快點,把你們的行李從我車上拿走。”司機指著後尾箱,一步步向後退走,遠離出租車,生怕老人帶的行李藏有炸彈。


    當老者的跟班將行李箱從後尾箱拿下後,司機還特意去後尾箱看了,仔細檢查有沒有老者遺留的東西,方才發動汽車飛馳而去。


    “胡,你做的好事。現在我們可以走路去酒店了。”老人就是胡風裝扮而成的,其一舉一動跟古稀的老人非常相像,除了眼中精光爍爍外,外人極難從表麵認出他就是胡風。而安可,不論怎麽偽裝,他那強壯的身體無疑是最大的破綻,即使是世界大力士,也很難與安可的身材相比對。隻要是有心人,見到安可那充滿爆炸力的肌肉,仿佛天然勾劃成的身體線條,都能輕易識破他的偽裝。


    胡風微笑著看著出租車駛離視線,臉上並沒有任何不快,還很開心。通過這司機神經質的反應,可以看出伊斯蘭布天旅在人們心中的形象。“很好,很好。”他點點頭,看向安可,又說:“那就走路去吧!反正也不遠了。”


    安可跟在胡風後邊,手上拿著的行李箱一點也沒讓他感到沉重,一直提到酒店,他愣是一點汗也沒有出,氣也不大喘一聲。倒是胡風為了維持老人的形象,故意裝作氣喘籲籲,還掏出汗巾做作的擦擦額頭。


    “你好,請問你們這裏有雙人套房嗎?我想要訂個房間。裏麵最好設施齊全,能讓我感到舒舒服服的。”胡風拄著拐杖,汗巾不停地在幹燥的臉上擦著,“這該死的天氣真是太熱了,我需要馬上洗一個澡。我不想讓人聞到身上的一股汗臭味,這太不禮貌了。”


    服務員在電腦上查了查,對胡風說:“你好老先生,按照你的要求,我幫你安排一間商務套房好嗎?每天的房價是****,一天有三餐供應,可以讓侍應送到房間,也可以到餐廳就餐。請問你需要住幾天呢?”


    胡風想了想,說:“五天吧!相信那時候生意也談成了。”他取出錢包來,細心的點錢付帳。然後服務員給了一把鑰匙,“你的房間是六樓703號房。需要讓人幫你把行李提上去嗎?”


    胡風拍拍安可強壯的胸膛,調笑道:“不用,我的跟班很強壯,他自己很搞定的。免得麻煩你們。”


    進到房間後,安可放下行李箱,在各個房間檢查了一遍,確保安全後,坐在胡風的旁邊,接過遞來的雪茄抽著。


    “需要叫餐嗎?”胡風彈掉煙灰,用渾厚的聲音說著。


    安可吐出一口煙,搖頭表示不用。


    “那好,休息一下吧!等洗澡的時間過去後,我們就去見阿爾莫夫。”說著,他滿是褶皺的臉上露出一個微笑。


    ...


    胡風換了一身白色的休閑服,帶著安可離開酒店,臨行前還對著適才接待他的女服務員打了個招呼,成功的塑造了一個祥和有禮的老人形象。出了酒店,安可叫住一輛出租車,帶著他們來到馬哈卡奇拉市北街的一間破敗酒吧。


    門上的霓虹燈招牌坍塌了一邊,門口左一堆右一堆動物糞便,兩扇門壞了一邊,隻是半掩著。安可皺著眉毛隨著胡風走進酒吧,撲鼻而來的怪味道讓他胃裏一陣作嘔,低頭一看,地上盡是嘔吐物,旁邊還倒著酒瓶。他有點懷疑胡風是不是來錯了地方。


    隻見胡風跨過嘔吐物,拄著拐杖走向吧台,用拐杖敲了敲櫃台,那名趴在櫃台上呼呼大睡的達吉斯坦人睜開朦朧的眼睛,使勁晃了晃頭,才逐漸回過神來。他伸手擦了擦沾滿酒漬的臉,撐著頭懶散的說:“現在還沒有營業,晚上再來吧!“


    胡風前傾著身子,在達吉斯坦人耳邊說了一句話。後者的反應很大,一下子從椅子上站起來,板著臉,兩隻眼睛冒著光盯著胡風,哪裏還是剛才宿醉未醒的酒徒。胡風又說了幾句話,將五根手指攤在達吉斯坦人麵前。


    達吉斯坦人瞧著胡風殘缺的尾指,用達吉斯坦語說:“你的血玉手鏈呢?讓我看一下。”


    胡風臉上露出溫馨的笑容,他又想起了她。雖然隻是短短的一夜,但他早已將她的一顰一笑刻畫在腦海中。他失神的看了眼左手,自言自語道:“一年沒見了,也不知道她怎麽樣?過得還幸福嗎?”


    “嘿!我在跟你說話呢?你的血玉手鏈呢?”達吉斯坦人不耐煩地催促道。


    胡風回過神來,臉上露出一個苦澀的笑容,說:“血玉手鏈送人了,不在我手裏。”


    達吉斯坦人又說:“沒有血玉手鏈,我無法識別你的身份,不能帶你去見我的上級。請你走吧!”


    “這樣啊!”胡風轉身向著門口走去,“那你替我問候阿爾莫夫領袖,說我不能與他商談了,請他原諒。”帶著安可往外走。


    達吉斯坦人看著胡風的背影,陷入了沉思。在胡風將要推開門的時候,他說話了:“你等一下,我需要向上級請示一下。”說完,轉身走進裏屋。過了一會,他出來對胡風說:“上級讓我帶你去見他,請跟我來。”


    他推開裏屋的門,帶著胡風和安可走到一條小巷,巷子裏停放著一輛越野車。他把車開到市政府門口,吩咐胡風在車裏等待後。他下車在倒後鏡掛了一條白布。大約十五分鍾後,一名官員走出市政府,見到掛著白布的越野車,便來到車旁,


    官員穿著西裝,頭發梳得整齊,是一個很有氣質的中年人。他向坐在車裏的胡風伸出了手,說:“歡迎你來馬哈奇卡拉投資,我是約瑟夫,負責接待你們。”


    胡風握住了約瑟夫的手,嘴角劃出一道弧線,“你好,我這次來主要是考察當地的投資環境,希望你能帶我實地考察一下。如果還滿意的話,我將會投資一億盧布,用在機械和紡織產業園建設。”


    “非常感謝你的到訪。有了你的支持,馬哈奇卡拉的明天將會更繁榮。”他也不問地方,直接開車到城裏轉了一圈,沿途指指點點,跟胡風胡亂扯著話,做足表麵的功夫。兩個小時後,他領著胡風和安可來到山區,將車停到一處茶葉莊園門口,囑咐幾句後,也跟著回城了。胡風耐心的在車上等候著,表情甚是嚴肅。


    ‘騰騰’一陣拖拉機的聲音從路的一頭傳來,胡風抬頭看去,見一輛拖拉機冒著黑煙,在田間小路慢呼呼向著莊園駛來。不一會拖拉機停在莊園門口,車上下來一名戴著黑帽的穆斯林教徒,他見到車頭掛的白布後,三步並作兩步走來到車旁,自我介紹:“你好,我是莊園的主人奇瓦拉,很高興見到你,還請到屋裏做客。”


    奇瓦拉將胡風和安可迎進屋裏,叫來蒙著黑紗的妻子熱情的招待了兩人,並且還特意做了一桌豐盛的菜肴。午飯後,他帶著胡風在茶葉園中瀏覽了一番,講解了茶園中的經營狀況,又談起了家庭種種瑣事,絕口不提其他事情。胡風也不提起,奇瓦拉說什麽,他就照著思路回答什麽。


    跟在胡風身後的安可,將這一切都看在眼裏。他心裏不得不佩服‘伊斯蘭布天旅’組織的嚴密性。每一個安插在城裏的人都隻知道一個接頭的地方,卻不知道接頭人是誰。即使這個人暴露了,那也不能牽連其他的人,線索就會從此中斷。從而保證‘伊斯蘭布天旅’組織的完整性。


    傍晚後,奇瓦拉讓胡風和安可換上另一套衣服,戴上黑帽,扮作是鄉下人。隨後帶著兩人坐上拖拉機,載滿一車炒製好的茶葉,緩緩朝著車臣駛去。


    安可躺在茶葉堆上,枕著手看著一片通紅的天空,飛鳥鳴叫著掠過空中,向著愛巢撲騰著翅膀飛去,遠處綠油油的茶葉園,三三兩兩的農民背著背簍,扛上鋤頭走在回家的路上,此時此景,安可心裏不禁感到一陣愜意。微風拂過,帶起了安可的睡意,他側翻著身子昏昏入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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