慘白色的病房內,程同要上纏著紗布受傷的右腿吊著,反躺在病床上。他的脊椎骨受創,傷害到脊椎神經,幸虧搶救的早,還不至於落得個下身癱瘓的結果。因為剛動完手術,他還沒有蘇醒。


    她的妻子範梅淚眼婆娑坐在病床邊,看到昏迷中的丈夫不時露出痛苦的神情,她就感到一陣錐心的疼,頻頻側身用汗巾擦拭眼淚。一天一夜沒合過眼的她,白皙的臉上一股疲倦的神色。這短短時間內發生的一連串事情,落差之大,讓她感到像在睡夢中。


    前一刻,一家人相濡以沫的坐在廳中看著電視,下一秒就是生死離別。誰也不曾想到,那片刻的黑夜竟是死亡奪取幸福的前兆。


    麵對婆婆中槍身亡,丈夫重傷昏迷的現狀,這巨大的變化之下,所帶來的壓力,已經不是她孱弱的肩膀能夠承擔了,泰山般的壓力幾乎快要將她壓扁。她隻是一個普通的女人,跟其他的女人一樣,也會流眼淚,也許要男人的佑護。


    她的一生是維持這個家庭的正常運轉,營造一種幸福的氛圍,家庭的重擔她根本不能承擔。何況在這樣的環境下。範梅很想痛哭一場,但她沒有那個勇氣,也不能。現在的這個家,一切都要她來處理,女兒的心理需要她來照顧,婆婆的後事她要打理,還得照顧昏迷的丈夫。每一件事情責任是那麽的重大,卻要她一個瘦弱女子來處置。


    直到現在,她還沒有被重大的變故壓垮,完全是為了不讓這個家垮掉。家庭,才是她能一直支持下去的力量源泉。


    “咚咚”敲門聲響起。


    約翰抱著靈兒進來,看了一眼還在昏迷的程同,說:“他還沒有醒過來嗎?醫生有沒有說他的情況怎樣?”


    範梅抽了抽鼻子,將眼淚擦掉。“他已經沒有大礙了,謝謝關心!”她又看向約翰,問:“那凶手抓到了嗎?”


    約翰看著範梅浮腫的雙眼,心下感到一片歉然。心想要是自己能早點趕到,程同的母親就不會枉死,而程同也不會身受重傷昏迷到現在,更不會讓這個美滿的家庭一夜之間土崩瓦解。


    見著約翰臉上的憤慨,範梅明白那凶手已經逃掉了。她沮喪的回過頭,望向處於昏迷的程同,低聲說:“現在,我隻希望他能快點醒過來。”說罷,眼淚又簌簌落下。


    靈兒還小,不知道家裏發生過什麽事,可幼小的她也隱隱感到生活有了點不同。她鑽進範梅的懷裏,捋著衣袖替母親擦掉眼淚,天真地問:“媽媽,奶奶哪裏去了?靈兒好想奶奶。媽媽,你帶靈兒去看奶奶好嗎?奶奶答應要給我買零食呢!”


    “靈兒乖,等爸爸好了,我們再去找奶奶好嗎?”一想到慘死的婆婆,淚水再也壓抑不住,像決堤的洪水一發不可收拾。範梅將靈兒緊緊抱在懷裏,輕輕地抽泣著。


    約翰見著母女倆相擁而泣,又看向昏迷在床上的程同,突然一拳打在牆壁上,臉上露出痛苦之色,眼眶似乎也濕潤了。


    “唔,唔,唔。”程同有了反應,他終於醒了過來。


    “同,你醒了,身體有沒有哪裏不舒服?我馬上去叫醫生。”回身要走的範梅,手臂被程同抓住了。


    程同咬著泛白的嘴唇,直直的看著範梅,半晌才說:“媽怎麽樣了?”


    “媽,媽,她.嗚嗚”


    望著啜泣的妻子,程同沒有說話,他閉上眼睛好一會,身子微微顫抖著。許久,才說:“你先帶靈兒出去吧!我有點事要跟約翰說。”


    當範梅帶著靈兒出去後,約翰坐了下來,拿起保溫瓶,往杯子倒了一杯水,遞給程同,“你剛醒過來,喝點水吧!”


    “謝謝!我不想喝。有煙嗎?我需要冷靜一下。”


    約翰遞給程同一支煙,取出打火機點燃,也為自己點上一根。兩人默默抽著煙,一句話也沒有說,時間變得緩慢又寂靜。


    一根煙抽完,程同才說:“安可?路易斯抓到了嗎?他是奉了胡風的命令,殺害我的家人為胡亮償命的。”


    “沒有。事發之後,他就沒有再出現,也不知道他躲到哪裏去了。警方正在進行全城通緝,相信不久就會有消息的。”他早就想到了胡風會回來報仇的,號稱‘血狼’的他,是一個睚眥必報的人,況且死的是他的弟弟。


    早一段時間,警方曾對程同的家人嚴密保護,後來聽聞胡風團夥被數個國家聯合追捕,又見這段時間風平浪靜,便將警察撤了回去。剛開始程同還有點擔心,但隨著胡風的處境越來越不利,他也就放下心來了。又因屢被失眠困擾,便托付以前在警局的同事多多照看自己的家人,就飛去美國求醫。想不到程同才剛回來,胡風就讓安可下手了,造成了程同母親的枉死。


    “另外,為了你的家人安全,警方派了兩個警員保護你,範梅和靈兒也被重點保護,現在住在酒店裏,很安全。”他很清楚胡風團夥的行事風格,不達目地是決不會死心的。約翰臉色不由得凝重起來。


    “約翰。”程同看著他,頓了一會,又說:“我相信,安可?路易斯還沒有離開新州市,他一定會再次對我和我的家人下手的。”


    “你好好養傷,我會照顧她們的。有我在,誰也不能夠傷害她們。我用我的性命保證。”約翰的眼睛射出兩道寒芒來,“如果安可再敢來,我會讓他永遠回不去。”


    程同伸出手握住約翰的手,一時不知道說什麽好,隻是注視著約翰。許久才說:“謝謝你!”


    “如果你真要感謝我的話,等你傷好之後,幫我找個賢惠的妻子吧!這比口頭言謝更讓我高興。”笑了笑,約翰又抽出一根煙遞給程同,“你不想我一輩子都這樣渾渾噩噩過日子吧!你知道,我可是很羨慕你的家庭。”


    一想到母親的過世,程同心裏就一陣陣刺痛。


    約翰見到眼神黯淡的程同,知道是自己的話讓他想起了家裏的不幸,急忙岔開話題,說:“別想那麽多了。快點把這根煙抽了吧!要是讓護士小姐看到你抽煙,肯定會對你大罵一頓的。她們的嗓門我已經領教過了,簡直獅子的叫聲一樣,一吼就能將人給嚇死。”


    “如果你要是娶上這樣的妻子,我會很高興的。畢竟你是一頭不受束縛的野馬,太善良的女人會被你欺負的。就應該介紹這樣的女性給你。”


    約翰一聽到程同的話,登時就像被毒蛇咬了屁股一樣,從椅子上蹦起來,出聲威脅道:“要是你敢這樣做,我就敢槍斃了你。”


    “鑒於你威脅我,我必須要考慮一下,介紹個相當厲害的女人給你,讓你好好吃吃苦。”說完,程同就放聲大笑起來。


    約翰也笑了。過會,他站起身來,對程同揮揮手,說:“我先回去了,等事情處理完之後再來看你。”


    “一切小心注意,我還要給你介紹老婆的。你可不能讓我失信。”止住笑容,程同有點擔心地說。


    約翰點點頭,做出一個鼓勵的手勢,便出門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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