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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張廷玉和明德說了會子話,也沒多大工夫,明德就進屋來,攜著芷雲和他媳婦一塊兒去張家‘串門’。


    張英和明德翁婿關係不錯,張夫人吳氏因為明德家裏沒有長輩,尤其憐惜兩兄妹自幼失怙,對他們倆兒關懷備至,簡直當兒子閨女來疼了。


    明德也擔心家裏沒有女性長輩,自家妹妹有什麽話兒不方便對他一個大男人說,所以便經常帶著妹子到張家串串門兒,有的時候還把她放在張家幾日,雖然不大合規矩,但這麽個情況,也沒人能挑禮。


    隻是有時候鈕鈷祿府的老太太看不過眼,總是勸說明德把芷雲送到鈕鈷祿家教養,可惜,芷雲是沒什麽興趣麵對自家舅母那張越來越複雜的臉,她總覺得,自家那位舅母,簡直恨不得把她給生吞活剝了,再說,家裏多舒服,哪會主動湊上去找不自在……


    進了張府,男人們去客廳,女人們卻也沒進後堂,而是隔了屏風,坐在後麵看熱鬧。


    這也不是一回兩回了,張家大麵上的規矩雖然嚴,可是,家人之間的關係向來輕鬆親厚,對閨閣女子的教養也很開明,並沒有把女兒們拘在屋裏,張英在家,也和在外麵的那種謹小慎微,嚴肅古板大有不同,時不時地還會跟自家的兒子女兒開開玩笑,隻要不是什麽朝廷大事,從來不避諱自己的妻女。


    芷雲安安靜靜地坐在繪了觀音坐蓮的屏風後麵,上手是張英的夫人吳氏,左手邊兒是張廷玉的夫人李氏。


    婆媳兩個湊在一塊兒唧唧咕咕地低聲說八卦,手裏拿著繡活兒,不過,看她們大半天連個葉子都沒繡上,大概也就是擺擺樣子罷了,沒認真去繡,也是,這些大家出身的小姐,女紅什麽的能拿得出手,不至於丟人就好,誰還指望她們真繡出多好的東西來?


    芷雲自個兒捧著一本遊記,自顧自地撿了幾塊兒梅花糕,掐碎成小塊兒,遞給窩在懷裏的愛寵陽陽吃。


    大嫂如燕在後麵準備點心,十月和七月兩個小丫頭幫忙。


    女人們相處的極是和諧,連芷雲都挺享受這樣鬆散的氣氛


    前麵廳堂中,張家老爺子張英,二兒子張廷玉,三兒子張廷璐對著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淚的老管家,每個人表情不同,張英臉上帶著幾分哭笑不得,張廷玉抱著肚子悶笑,張廷璐懵懵懂懂不知所措。


    也隻有明德擺出一副欽佩至極的表情,衝著自家嶽父人大道:“一紙書來隻為牆,讓他三尺又何妨。萬裏長城今猶在,不見當年秦始皇。好詩,真是好詩,嶽父大人,您老以德待人,真是宰相肚裏能撐船啊!”


    他這一句話,捧得張英眉開眼笑,芷雲卻是眨了眨眼,睨了這位張大學士一眼,心道:自家這位大哥還是嫩了些。


    這事兒的前因後果,聽老管家嘮嘮叨叨地說了這麽長時間,芷雲也聽明白了――


    前些日子,張英家要翻修老宅,地界緊靠著鄰居葉家。


    葉家的當家葉秀才,看了看張家想修的院牆,見緊貼著自個兒家,心裏不樂意了,就提出要張家在中間留出一條路,以方便他們家出入。


    但張家的老管家也不是盞省油的燈,為人沒別的什麽,平日裏就是好貪點兒小便宜,錙銖必較,他一看,自家的地契上明明寫得清清楚楚――‘至葉姓牆’。


    心裏一琢磨,他們現在按著地契打牆,有什麽不對的?就算是要留條路,也應該兩家都後退幾尺,這才公平。


    這會兒張英在京為官,二公子張廷玉也有出息,老管家心裏正得瑟得很呢。他可是堂堂宰相家的總管,這樣建牆又是有理有據,葉家一個窮秀才的意見,哪裏值得搭理。


    於是,很快就沿著葉家牆根砌起了新牆。這個葉秀才也是個有意思的,居然不管不顧,自己動筆,一紙狀文告到了縣衙,和張英打起了官司。


    這下子,老管家氣壞了,當時一封書信到京城,想找張英做主,卻不曾想,主人隨手寫了手歪詩,就把他給打發了,還讓他兒子拆了院牆,退後三尺再起。這一下,老管家心裏不忿,也不顧自個兒的一把老骨頭,居然跑到京城,湊張英眼前哭訴……


    這事兒,看起來挺簡單,不過,裏麵還是有些門道的,芷雲笑眯眯地看著張英,見他裝聾作啞,由著老管家渾說,就是不開口,心裏卻明白,那個葉秀才的小心思,瞞得過明德這樣涉世未深的厚道人,可絕對瞞不過張英這隻老狐狸。


    要說那葉秀才不過是一個窮秀才,居然和位高權重的當朝大員打官司,隻是為了一條路,這麽不合理的事兒,可能嗎?,現如今能中了秀才的讀書人,有幾個傻的。


    當然,這不過是件兒小事兒,到不至於往陰謀論上去想。


    就芷雲看來,文人最想要的不過一個‘名’字,這個葉秀才,很可能是因為屢試不第,想要出個奇招,在張英身上揚揚名,你看看,他這麽一跟當朝宰相打官司,這名聲肯定能傳揚到京裏,說不定還能上達天聽,科舉的時候,萬一碰上個考官,看著他挺眼熟,想起這碼事兒,心裏一樂,鬆鬆手,他就能過了。


    這很有可能,要知道,葉家和張家毗鄰而居,葉秀才肯定了解張家老少的為人,心裏大概很清楚,張英不可能因為這麽點兒小事兒,就跟自己過不去,萬一鬧起來,他一個窮秀才沒關係,張英可丟不起人。


    最壞的結果,也不過是張英置之不理,這事兒不了了之,而最好的結果,卻很可能使得自己名聲大振,如果張英果然鄉裏傳說的那般性情,他甚至會就此和張家化敵為友,關係親昵起來,怎麽算,也值得冒險一試。


    芷雲含了塊梅花糕,細細嚼了,看著前麵笑嗬嗬的張家父子,心道:張英大概也看懂了葉秀才的心思,不過,張英心胸開闊,怎麽說也是老街坊,被人利用一下,他也不會掉塊兒肉。一件兒芝麻大的事兒罷了……所以幹脆成全這位葉秀才,寫詩讓地,自己也能得個寬宏大量的好名聲。


    從張家出來,上了馬車,明德還一個勁兒地讚歎自家嶽父的心胸開闊,也說那個葉秀才挺耿直,到是個不畏權貴的,芷雲隻是聽著,也不與他解說,反正在朝廷裏混久了,這些門門道道,他自然能看得清楚,現在說也無用。


    果然,沒過幾日,就聽說那位葉秀才見了張英的詩句,心中感慨萬分,就把自家的牆拆了也後退了三尺,形成了一條六尺巷,還親自把這件事兒寫下來,刻成石碑,立在巷口,別說,這位葉秀才確實有真才實學,故事寫得挺動人,簡直把張英給捧成了一個仁愛待人的典範。


    這事兒傳揚得挺廣,還經久不衰,後來就連聖上都知道了。


    不過,這些都和芷雲無關,她現在正琢磨著怎麽把浮空城的基礎法陣雕刻出來,還有,建造浮空城需要的材料眾多,光靠自己半位麵裏的儲藏,芷雲可舍不得,怎麽也得從外界弄一些才行,隻是,無論哪朝哪代,金屬礦藏都不可能任由私人隨便開采,采集車又沒有大型的,靠那幾個小型的偷偷摸摸采集,還不得耽誤十年八年,她哪等得了啊。


    芷雲歎了口氣,自己的計劃,恐怕要快點兒進行,可是,一旦做了,那自己可就算是入了上麵那位的眼……


    你說說,有一些清穿女搞風搞雨,那是為了和皇子們談戀愛,摻和摻和九龍奪嫡的事兒,還有一些清穿女,像是《平凡的清穿日子》裏的女主角,隻想低調安穩的生活……自己算是哪一種呢?


    第一種肯定不是,她可對誰當皇帝沒興趣,也不關心四四八八什麽的。


    第二種,好像也不是。她是個法師,還是個癡迷於煉金術的法師,為了自己的修行,她需要超然的身份地位,需要不受打擾的大環境,需要富貴,需要數不清的資源,這就注定了她低調不了,可同樣的,她想要超然,就絕對不能卷進皇家的爭權奪利裏去,要不然,就被動了,這麽說來,在某個方麵,低調還是需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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