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敖琪已經說得很明白了,但是那好幾雙眼睛還是充滿懷疑的盯著敖琪,最後敖琪隻有舉手投降的道“好吧,我承認黎振東被我發配出去了。”


    “去查趙恒?”這已經是眾人所能猜到的極限了,隻是沒想到敖琪會比這還膽大包天。隻聽敖琪一呲牙道“去查趙老爺了。”


    所有人都陷入石化狀態,待反應過來,嚴敬幽首選驚叫道“你是怎麽說服黎振東的啊?”


    敖琪努著嘴道“其實也沒什麽難的”雖然黎振東是趙光義的人,但是近些日子相處下來,對黎振東的為人,敖琪還是了解的,隻要抓到黎振東的心裏,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我隻是分析了一下當前的形勢,告訴黎振東皇上立場和百姓立場的區別。而黎振東顯然站在百姓立場上思考的比較多。而且我告訴他,就算這件事造成多大的後果,卻不會損害皇上的利益,並不與他的對皇上的忠心所抵觸,黎振東自然減少了愧疚感。勸說自然也就容易了。”


    敖琪說的到是簡單,但是有心的話就知道這件事是多危險的一件事,如果黎振東不同意,並且忠心耿耿的去趙光義那裏上報,敖琪立馬就會被送進大牢。意圖探聽皇家機密,就夠敖琪在裏麵坐幾年了。到時候別說查案了,敖琪是泥菩薩過江自身難保了。


    “你放了三天假,就是為了幫黎振東做掩飾。”殷歲寒猜中敖琪的心思也不是一次兩次了,所以這話從他嘴裏說出來,敖琪一點都不意外。


    “沒錯,所有跟著黎振東的人都放假回家了,也就沒有人有心思盯著自己的上司是否真的放假了,或者是去哪兒了,也就沒有眼線可以越級上報。何況這一招還能讓趙光義放鬆警惕,一舉兩得何樂而不為。而且就算越級上報,我也不怕,隻要不報到皇上那裏,一切都好說。因為……”敖琪特意賣了個關子停住,卻不想這關子被人家說破了。


    “因為你策反的不隻是一個兵部員外郎,而是一個兵部侍郎。”那是兵部除了兵部尚書以外最大的官職了,而且就算報到兵部尚書那裏去的人,都要看是不是有那個膽量。


    敖琪一臉驚奇的看著趙越,不由嘖嘖的讚歎道“你小子本事見長的啊”


    趙越顯擺的仰著頭哼了一聲“那是,如果你也見到兵部郎中向兵部員外郎行禮的話,你也一樣會留心查一下的。”


    原來黎振東根本不是什麽兵部員外郎,而是趙光義為了案子才隱藏身份下調的從三品兵部侍郎。這件事趙光義要求保密,所以也就隻有兵部內部的人員知曉。


    直到查案的時候,有一次無意中碰到兵部郎中王興海,趙越卻見王興海微微不著痕跡的向黎振東一點頭,看上去很尊敬。能讓一個高職位的向一個低職位的點頭示意,那隻能有兩個可能,要麽那個人比自己官職大,要麽就是那個人有很大的背景。


    結果一番查證下來,也的確沒讓趙越失望。黎振東不僅官拜兵部侍郎,而且還是陶惟榮的親外甥。


    敖琪知道這件事,隻是源於一開始的猜測。黎振東的能力,顯然早已超過了一個兵部員外郎的能力。在勸說的時候炸一炸,黎振東也就和盤托出了。隻是敖琪沒想到黎振東和陶惟榮是親屬關係,這世界還真是無處不巧合。


    “那黎振東可是查出什麽來了?”趙越性急的問道。


    敖琪搖搖頭,黎振東雖然是兵部的人。但是敖琪也同樣知道宋、遼、金、元兵部不轄兵政,真正掌握那些兵士打戰的是那些戰功彪炳的武官。所以兵部的消息會慢很多,但是任何軍隊和武官調任的文書,都是必須過兵部的。敖琪想讓黎振東查的也就是那些消息。


    “急不得,現在的局勢算是兩虎對峙,趙元偓那邊有遼的支持不缺人,所以他們把苗頭指向軍器監,而軍器監我們有楊鐵山盯著。趙恒那邊,我猜想如果有趙光義撐腰的話,那趙恒的背後就是整個宋軍,所以我讓黎振東去查近期所有的軍事調動。而在這期間,我們也隻有等。”


    敖琪說的時候表情凝重,任誰都看得出敖琪現在的心裏也同樣是浮浮沉沉的,可是卻一樣毫無辦法。敖琪知道這個案子早已脫離了她的掌控,不知道將來到底會演變成什麽樣子。


    但是敖琪唯一清楚的是,她不能眼見著這件事情就這樣發展下去。直到最後變成無法收拾的局麵。到時候也許死的就不隻是那幾個官員,會有更多的人死,而那些人有可能就是街市上手無寸鐵的無辜百姓。


    而此刻突然傳來的消息,無疑給眾人的心中又憑白增加了一塊大石頭。楊鐵山死了,這個消息讓敖琪一愣,腦子裏閃過的就是,有一隻老虎脫出了她的掌控。


    敖琪忽地站起身,就往軍器監跑。殷歲寒等人看了看,最後決定在場的男士都跟上,留下東籬和嚴敬幽呆在府衙內等消息。


    敖琪和殷歲寒、厲風、趙越四人到達軍器監的時候,楊鐵山的那高壯的屍體就躺在軍器監的兵庫房門外。死相奇特,屍體俯身向下,看不到楊鐵山的臉。隻看到背部那把透胸而過的短劍,尖銳的劍鋒上鮮紅的血滴在空氣中順著劍刃滴下來。


    敖琪鼻端沒有聞到很濃的血腥味兒,看來楊鐵山流血並不多。


    帶上白手套,在厲風的幫助下敖琪將楊鐵山的屍體小心的翻了過來。因為以前辦案的時候配合的多了,厲風對敖琪的習慣多少有些了解,所以每一步都輔助的很順手,厲風從不搶著做什麽,生怕打亂了敖琪驗屍的順序。


    而在沒有仵作記錄的情況下,厲風經常充當敖琪的記錄員。敖琪驗屍的任何步驟,厲風也習慣了去記,並將敖琪所有的話都裝進腦子裏。


    “楊鐵山手掌和身體各處擦傷,死前應該是跟他人引起過爭執。劍是透著心髒過去的,雖然致命但血流量不多。”


    敖琪小心翼翼的將楊鐵山身上的短劍拔出來,交給厲風。然後檢查了一下短劍的傷口。


    “死者屍體胸口的一劍,劍身與楊鐵山的身體成……”敖琪的話突然斷了,沒有後續,本還在往腦子裏記敖琪話的厲風,略帶困惑的望過去,就見敖琪正呆呆的看著楊鐵山胸口的傷。


    厲風皺眉的問敖琪道“敖先生,可是發現了什麽不對的地方?”說著湊了過去。


    殷歲寒和趙越也發現了敖琪的不對勁,也一同靠了過去。三人放眼過去,隻見楊鐵山胸前是一個細薄狹長的菱形傷口,是很常見的劍傷。可是卻也同樣發現了特別之處。


    “這劍傷是直著插進去的。”聽到殷歲寒的聲音後,敖琪才終於找回了自己的聲音道“劍身與屍體成九十度角,是楊鐵山自己插進去的。”


    這就是讓敖琪怔住的原因,她沒想過唯一最致命的一劍是楊鐵山自己親手插進去的。又是何種情況,會讓楊鐵山放棄奉養還住在開封府的母親,而選擇自殺呢。


    楊鐵山的左胸雖然被短劍貫穿了,但是劍身細長。依舊可以看見那裏栩栩如生的圖案,一隻雙眼銳利的鷹頭,一對眼睛被劍傷割開,卻好像仍然有生命一樣,倨傲的看著所有人。


    敖琪突然想起李邯齡的傷口。李邯齡的死狀最後也同樣是用帶毒的鏢,插入自己的左胸口。一個這樣做,倒不覺得什麽,但是如果兩個人都是用一樣的方式,難道還能稱之為巧合嗎?這種讓人聯想到獻祭的死法,總讓敖琪隱隱的覺得哪裏有些不妥。


    離開軍器監之前,敖琪曾找幾個和楊鐵山較為熟識的人來問過。楊鐵山死前,是否真的毫無預兆的。有一個人的口供引起了敖琪的注意,那人叫張述,是軍器監一名小小的錄事。


    據張述講,在楊鐵山死之前的前一晚,就是昨晚大概剛過醜時,一點以後。他起夜時見楊鐵山在兵庫房做盤點,隻以為楊鐵山睡不著覺,所以才去做事的。而且兵庫房裏好像還有一個人,他當時沒在意。


    等上完廁所回來,就見一個身影離開兵庫房,卻不是楊鐵山。那人比楊鐵山略微矮一些,但是看起來卻像個高位之人,衣料在黑夜裏還帶著光澤。而且走路的也不像普通人,帶著那名幾分高貴。那之後就再沒見過楊鐵山,直到今天白天,才發現楊鐵山死在兵庫房。


    可是時間對不上,根據楊鐵山屍體的溫度和血液凝結情況,證實楊鐵山應該才死了沒多久,所以楊鐵山不是昨晚上遇難的。而是在那人離開之後,楊鐵山白天再回兵庫房的時候才死的。


    那個夜半找上門來的人到底和楊鐵山的自殺有什麽樣的關係呢,楊鐵山身上掙紮的痕跡又是怎麽得來的呢?整件事情,好像都透著陰謀的味道。讓敖琪本來以為看清楚的事情,好像又漸漸的模糊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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