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


    !”


    現世之門所在的山穀中,神王無忌周身籠罩了血霧,手中凝現出一柄巨大的血色巨鐮,又一次將宙煌擊飛了出去。


    姬赤馬上補上了宙煌的位置攔了一下,數息之間宙煌便又飛了回來,澹澹地道,


    “神王也不過如此。”


    如果不是她斷了一隻胳膊,氣息也委頓下去不少的話,或許還能更有說服力一些。


    但這已經足夠震撼了,在場的神祇那麽多,除了義軍之外絕對有超過八成的神祇會覺得無忌會非常迅速地幹掉宙煌。


    畢竟這可是神王啊!


    什麽時候連宙煌這樣上位神都能硬扛著神王的攻擊,甚至還敢回嘴嘲諷兩句了?


    但這些神祇並不明白宙煌此時的興奮,她在興奮之下喊出神王不過如此的狂言,恰恰是因為她已經明確地感受到了自己和無忌的差距,並沒有想象中的那麽大。


    她被無罪打得身受重傷抱頭鼠竄背井離鄉還隻是前不久剛剛發生的事,在那之後她遇到了陸川,驚險地斷臂求生,然後才有了後麵的義軍風雲,一直在戰戰兢兢中走到了今天。


    不是說無忌神王就比無罪要弱,歸根結底還是因為,她比以前更強了,原來她的感覺沒有錯,她真的已經距離神王境隻有一步之遙了。


    如果能吞掉無忌,哪怕隻是吞掉一部分,說不定她就真的能邁出這一步!


    神王啊...


    宙煌的心裏閃過一絲荒誕,誰能想到她這麽一個平平無奇的上位神,在數十萬個元氣潮汐之前,也曾跟無憂並肩作戰過,甚至於她自己,其實也是誕生於元始母樹的靈呢?


    她記憶裏的自己眼睜睜看著無憂最先成為了神王,然後是無慮、彥樺、枸憚...


    哦對了,她們成為神王之後就不叫這些名了,彥樺和枸憚變成了無懼和無罪,自己原本應該喊她們兄長的,也隻能改口叫大人了。


    事實證明,同樣是元始母樹的孩子,彼此之間的差異同樣天差地別。


    宙煌原本以為自己也會有一天成為神王的,她連名字都想好了,等自己成為神王之後,就叫無稽。


    但她沒想到會有一個名叫楓單的,和她同樣在感悟守禦之道的小老弟,會完全領先於她邁入了神王境,之後楓單的名字便變成了無恨。


    而從那以後,宙煌便清晰地感覺到了一道壁障,她所追求的大道不再能像以往一樣給她清晰的回應,她曾遠遠地看到過一眼,在守禦之道的深處,她看到了無恨的影子。


    當時的宙煌便已經明白,她可能再也沒有機會成為神王了。


    她像是失去了精氣神一般,對修行和戰鬥不再上心,開始得過且過,明哲保身,她和天神殿核心圈子之間的距離變得越來越遠,天神殿初立的時候她也沒有名列其中。


    諸神隻知道她是西苑的元老級上位神,成名已久,風格穩健,從不輕易冒險,她自己也習慣了身份的轉變,變得愈發圓滑世故。


    一直到前不久,她得知了神王無恨隕落的消息。


    宙煌的目中閃爍著堅定和期待,多年以前未能邁出的這一步,竟是柳暗花明地出現了轉機。


    “姬赤!你這無恥逆賊,竟然膽敢背叛天神殿!”


    無忌神王認出了叛軍之中方才跳出來阻攔她的前天神衛隊長,即便是和宙煌這樣的叛軍骰子相比,天神衛的背叛更令無忌感到憤怒。


    這可是直屬天神殿管轄的天神衛,天神殿給她們的待遇遠遠超過四大神係的神祇,裏麵塞的關係戶都是大多是天神殿神王的後裔,又或者是神族功勳的後代。


    她們怎麽能反叛,她們憑什麽反叛?


    “天神殿自私殘暴,逆行倒施,含冤受死受刑的神族不計其數,神界諸神敢怒而不敢言,哪個不在翹首期盼著你們死絕!


    兄弟們一起上,宙煌大人說了,神王也不過如此,我們一起做掉她!為了神族的未來!”


    姬赤麵對向她直衝而來的無忌神王,其實心裏都在打顫,暗自後悔剛才主動幫宙煌補了位,讓無忌給認出來了。


    但她心裏雖然害怕,卻是沒有絲毫退卻之意,因為她想得很清楚,以神王大人們的尿性,天神殿即便是饒恕了一部分叛軍,也不可能饒恕她們這些反叛的天神衛。


    “彭!


    !”


    血色的巨鐮當頭斬下,姬赤有些來不及閃避正要硬接,卻被宙煌一把推開,再次迎了上去。


    宙煌沒有任何猶豫,陸川跟她說得很清楚,計劃能成功的話最大的好處一定是她的,行動失敗的話她肯定也是必死無疑。


    但想要計劃成功,她就要盡量在戰鬥中避免己方主要力量的減員,用自己的能力來保護同伴,這樣一來不僅能最大程度地提升行動的成功率,大家也會對她義軍領袖的身份更加的認可。


    “纏住她,留下她。”宙煌惡狠狠地道,“神王也是會死的。”


    ...


    “無忌大人有令,罪神協助天神衛鎮壓叛軍,可赦無罪!”


    “那邊!那邊還有天神衛,殺了她!”


    “西苑的兄弟們還在等什麽,宙煌大人、彌燭大人、羸隴大人都已經在義軍之中,姬戎大人都被天神殿抓走了!”


    “兄弟們,我們有太多同伴死在天神殿手中了,如今四大神係都已經叛了,天神殿肯定會大開殺戒,隻要我們四大神係的神祇聯合起來,一定能推翻天神殿,建立神界的新秩序!”


    現世之門所在的山穀很快就亂了起來,天神衛猝然被偷襲之下也在迅速地組織集合和反撲,雙方都在高喊著快速移動,尋求在場罪神的認同支持。


    從情感上罪神們當然是更加傾向於義軍的,義軍中本來就有西苑和北苑的神祇,在場的罪神們總有西苑和北苑的神祇能被認出來,有的也就像湘蔡一樣幹脆直接加入了義軍,開始襲殺附近的天神衛。


    神界苦天神殿久矣並不是一句虛無的空話,身在現世之門邊上的罪神們更是早就恨透了這些平日裏對她們作威作福的天神衛,像湘蔡這樣刑期巨長幾乎必定會被耗死在這裏的上位神,更是沒有半點猶豫。


    殺一個天神衛夠本,殺兩個賺了。


    有像湘蔡這般直接響應義軍的罪神不在少數,當然也會有罪神畏懼於天神殿的威嚴,認為義軍是絕無可能成功的,因此把幫助天神殿視作為可以給天神殿雪中送炭的減刑機會,開始向天神衛靠攏。


    當然罪神之中也不乏膽大包天之輩,既不想和義軍綁死,也看不上天神衛,反而是趁著這個已經亂起來的局麵,開始襲殺身邊實力遠弱於她們的小神。


    穀懂回味著吞入體內的元氣,好久沒有補充的她甚至偷偷打了個飽嗝,她手裏隱隱有光華閃爍,竟是已經握住了天神衛的打神鞭。


    她安分地蹲在現世之門附近,小心翼翼地打量著天空中的戰況。


    外行看熱鬧,內行看門道,神王沒有迅速擊潰叛軍的首領,這當然非常令她感到驚異,叛軍之中有相當一部分原本屬於天神衛的神祇,這當然也非常的誇張。


    但更加不可思議的是,這支叛軍展現出來的紀律性。


    單純論實力境界來講,神王固然要強於上位神許多,但也遠沒有到可以瞬秒的地步,但天神殿之所以可以鎮壓神界,依仗的除了神王們的個人實力之外,當然也和普通的上位神們絕不願意承受神王的正麵襲殺有關。


    但穀懂卻看到了這支叛軍裏出現了多個神祇聯手阻攔神王,以及宙煌四處救火抵擋神王攻擊的一幕,靠著這種左支右絀的方式,竟然真的撐下了一位神王的衝擊,並且作勢要將她攔在山穀之中。


    西苑是怎麽做到的?從來沒有聽說過宙煌還有這方麵的才能啊?


    義軍選擇的這個進攻時機也非常精妙,元氣潮汐是一個天然的鎖,把山穀裏的所有神祇都關在了一個相對封閉的環境中。


    盡管義軍已經在山穀內部初步占據了上風,但穀懂卻並沒有打算靠向義軍,原因有二。


    其一是因為義軍說謊了,義軍說四大神係都反了,這話不管其他神祇信不信,反正穀懂是不信的,天神殿抓走了這麽多神祇四大神係都忍了,就因為一個宙煌反叛,四大神係就都揭竿而起了?


    光是她自己所在的南境就不可能反,在那幾個慫包上位神的帶領下,隻會給天神殿為虎作倀。


    其二則是因為她不確信義軍是否真的能留下無忌神王,若是這位神王心一狠,放棄掉山穀中的天神衛,不顧一切地向山穀外突圍,返回天神殿報信的話。


    到時候天神殿派出幾位神王在元氣潮汐中奔襲趕來,眼前的這支義軍即便真的能把這裏的罪神都吸納進去,即便能在元氣潮汐結束之後馬上離開,難道就真的能逃脫天神殿的追殺嗎?


    根本就不現實嘛,帶著這麽多下位神,光是速度方麵就完全趕不上,被攆上之後就隻有死路一條,那樣的話就算你宙煌能在短時間內突破到神王境,恐怕也改變不了什麽大局。


    穀懂越是這麽想,便愈發堅定了自己暫時先不介入這趟渾水的心思,一聲元氣爆裂的轟鳴在她身側突然響起,一支叛軍小隊轟然衝了過來。


    她下意識地伏低了身子,做出不想與對方對抗的姿態來。


    “大概就是這裏,我感覺到了,很強烈。你們先在四周幫我護法,我應該很快就會回來。”穀懂聽到了一個很年輕的聲音這樣說道,心裏不禁有些好奇。


    這鬼地方能有什麽東西,整一個坳陷的巨大山穀,再下麵就是被封印的現世之門,邊上又都是她們這樣的罪囚。


    “大...哪吒,那位大人留下的東西真的在現世之門裏嗎,可是現世之門已經被秩序規則封印了,你要怎麽拿到它呢?”


    寅愷有些擔憂地道,宙煌最終還是不放心,讓寅愷帶著一隊人跟著陸川,她是最早找到陸川的神祇,也是宙煌的絕對心腹,不會對陸川不利,也不可能會背叛宙煌。


    “放心,如果都在容易的地方,那不是早就被取走了?之前的傳承也是在混沌中取的,我自有辦法。”


    陸川輕鬆地說道,他終於摸到了現世之門的邊上,而且他找了一個絕佳的理由來指揮寅愷的小隊,他說自己在現世之門附近感應到了無慮的氣息,所以要下來探一探究竟。


    寅愷決定不了,又沒法跟宙煌匯報,隻能聽陸川的從山穀邊緣掃蕩下來,到了這現世之門之前。


    穀懂伏著身子,卻是忍不住想要抬頭去看,這哪吒特麽是誰啊,也太狂吧,能從混沌裏麵取傳承,還要強闖秩序規則之下的現世之門?


    現世之門裏能藏著什麽東西?這玩意兒過去了之後不就是現世麽?


    穀懂微微抬眼,看到了一個看上去有些虛弱的靈體,她蹲下了身子,似乎在現世之門上摸索著什麽。


    嗬,就這?


    嗤笑的念頭剛一升起,卻隻見那個虛弱的靈摸了半天,在現世之門上畫了一個圈,緊接著一腦袋朝門上撞了過去,然後整個靈就沒入了現世之門。


    啊?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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