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川夜裏似乎做了一個夢,他夢到了一棵樹,長得很像是他在魔原時候見過的不歸樹,但看上去不像不歸樹那樣陰氣森森,看上去莊嚴肅穆,又似乎暗藏道韻。


    樹上掛著許許多多的果實,有一個靈體坐在樹枝上翹著二郎腿,一邊從樹上摘下樹葉塞到嘴裏,這副吊兒郎當的樣子實在是味兒太正,陸川看到這畫麵,腦海中就想到了陸長生三個字,如果說這個靈體是陸長生的話,那這顆樹想來就是神族的母樹了。


    但沒等陸川多看幾眼,夢境裏就有好幾位氣勢強盛的靈體圍了過來,畫麵裏的陸長生臉色瞬間大變,他還沒來得及開口說話,便聽到了其中一位靈體的聲音。


    “陸長生,你好大的膽子,竟敢化名躲在神界!”那靈體怒斥道,“母親大人,您被這家夥的謊言哄騙了,我們已經確認他就是下界的人族陸長生,上一任命運的執掌者。”


    夢境裏的陸長生麵容嚴峻地從神樹上站起身,剛要說話,夢境的畫麵卻像一池被吹皺的水,變得模湖了起來,陸川從躺椅上驚醒,恍然意識到這可能是他解鎖的新能力又看到了某些未來的畫麵。


    不會有那麽快吧?上次看到命祺和她從海上過來,可是隻過去了一天不到的時間,而且陸長生在神界老老實實地待著,他又是怎麽暴露的呢?


    陸川心裏念頭飛轉,突然想到上次幫助三十突破的時候,似乎看到過陸長生留下的那條道在發光,似乎是在吸引他過去,他想到顧清輝可以在自然之道溝通後輩,魔祖也留下了一條道苟延殘喘,陸長生製造的這條偽道也不知道能有幾分真,或許能讓他聯係上陸長生呢?


    他一念及此,便從躺椅上坐起,從儲物戒裏抽出一張身與道合的符籙,轉瞬間便出現在了道境的迷霧中。


    道境裏的路比之前又多了一條,前幾日張清河在為去沙漠準備童術的時候也幫陸川挑了一門名為《極目》的童術功法,這門童術的能力比較均衡,既有陸川需要的遠視能力,又能兼顧近身戰鬥時的動態視覺,陸川隻是剛修行到第一層入門,道境的大門已經在向他敞開了。


    隨著修行日久陸川越是明白自己這一金手指的特殊之處,修行求道最難的地方對他而言反倒是最輕鬆容易的事,他這種情況屬實算是大道的親兒子,老天爺追著他要把飯硬塞到他嘴裏。


    陸長生的大道裏和上次的情況一模一樣,依然隻有陸長生沉默的影子在大道中枯寂地站立,陸川和上次一樣等候了片刻,那道虛影又一次動了起來。


    “你們的掛念我已知曉,我在神界還行,神主無憂沉眠,神王無罪重傷,一時無事。近來神界屢屢有小神被強殺,如今無懼輪值執掌神界,恐有變故發生,最近暫且低調蟄伏,勿要隨意弑殺神祇。”


    陸長生第一句話便是報了個平安,也是在告訴陸川上次他說的話陸長生聽到了,這是一個極好的消息,如果通過這條路徑可以聯係上陸長生的話,很多事情都可以提前打個商量。


    而他的後半句話則是令陸川眉頭微皺,根據烏托邦的情報部門帶回的消息,最近對神祇動手的人可不再少數,除了烏托邦和景國之外,武國官方和武國一些實力強盛的宗門都有在暗中對神族動手。


    對於絕大多數不能像陸川一樣隨意悟道的修士來說,弑神是一件隻要嚐試一次就會嚐到甜頭然後欲罷不能的事情,止步神通境的修士弑殺了神祇便意味著通天坦途,超凡境的修士弑殺了神祇則是能輕易地更上一層樓。


    利益的驅動比多少句人族和神族之間的矛盾宣傳都要有效果,如今弑神已經成為了一件在各國都很流行,但又彼此秘而不宣,生怕別人也知道了這門近乎白撿的好處,平白多了一個競爭對手。


    在這樣的情況下,即便陸川和烏托邦對外宣傳弑神的危險性也不會有人相信,外界隻會以為烏托邦想要吃這口獨食,說不得暗中還要嗤笑幾聲烏托邦的道貌岸然呢。


    陸川能做的也隻是把這個信息告訴劉明江和軍事部,讓他們提前做好防備,至於這個雷會不會像上次一樣炸在景國或者武國頭上,那就隻能看他們自己的緣分了。


    “據我所知,命運至少有四個秘訣藏於它的伴生大道之中,分別代表著命運兩麵的命運二字,我已知曉命為定數,而運代表變數,然而我想盡了所有辦法方才尋得其中兩字,隂麵的命字代表預知,所屬的伴生大道為預感之道,隂麵的運字代表著因果,所屬的伴生大道為因果之道。


    剩餘的兩字我有諸多猜測,時間、氣運、真實、卜算,這些大道裏都有可能藏有命運的奧秘,切記,尋覓這些大道並非易事,涉及命運的秘密往往危機四伏,最好是在合道之後有把握的情況下再去探尋,希望你能完成我做不到的事情,真正地完成對命運的掌控。”


    陸川震驚地看著陸長生的虛影所寫下的文字,總算是在這個世界感覺到了來自便宜父親的愛,作為上一任命運的執掌者,陸長生幾十年裏對命運的了解和探尋的經驗對他來說是最為寶貴的,可以讓他少走非常多的彎路。


    代表預知的隂麵命字他剛剛無心插柳地拿到手,預知的能力盡管還不太穩定,但能窺見未來畫麵的能力實在是太過神奇,令他忍不住期待如果繼續掌握更多的能力之後,命運能發揮出什麽樣的能力。


    陸川終於明白為什麽會說自己是可見未來裏最合適的人選,他悟道的能力對於進入命運的伴生大道尋找秘密實在是太過重要,前幾日在超感之道中找到代表預知的陰命就用了他三次悟道的機會,這要是放在一般人身上,或許要花數年甚至數十年的時間。


    同時令他心裏警醒的是,掌握了兩字的陸長生在執掌裁決的神主無憂麵前幾乎是被瞬秒,這樣的信息不得不讓他在心裏對神主的危險程度又有了更深入的了解,或許他要到合道之後並且完全掌握命運四字,才有可能靠著命運和裁決相抗衡。


    他免不了又一次想起天武帝跟他所說的話,如果他擁有命運的同時還能把秩序也搞到手的話...


    不等他想入非非,陸長生的虛影又開始繼續寫字道,


    “既然你選擇了和武國謝婉合作,我還是要提醒你,時刻謹記隻有自己的實力才是最可靠的,絕對不要親信他人,更不能向謝婉透露你有命運傍身的事情,她的兒子武愈在我手裏,必要的時刻可以用他的信息來穩住謝婉。


    烏托邦的田路遠和焦北川為人正直,比謝婉更值得信任,他們倆的孩子也在我手裏,必要時刻你可以向他們求援,那幫人吃軟不吃硬,你找到他們的時候不要威脅,先給他們信息再提要求,他們會幫你的。


    我在神界引動大道多有不便,日後如若不是有萬分緊要之事,盡量不要用這條大道傳訊,以免引起神族的注意。


    你不用太有壓力,我也在想辦法從神界回來,另外,替我轉告你媽,我也很想她。”


    突如其來的狗糧讓陸川猝不及防,更讓他哭笑不得的是陸長生似乎是誤會了他和烏托邦以及武國之間的關係,以為他選擇投靠了武國皇室,這才從謝婉手中拿到了可以複活林清影的符籙。


    不過他從陸長生的諄諄教誨中倒是感受到了許多的懇切,隻是不免遺憾這條剛剛探索出來的跨界通訊的方式,還沒怎麽派上用場就要暫時擱置了。


    既然陸長生可以聽得到自己在這裏說的話,而他又已經來到了這裏,那麽他至少還有一次傳訊的機會,可以把重要的信息給陸長生傳遞過去。


    他略微思索了一會兒,然後便和上次一樣靠近陸長生的虛影,朗聲道,“我和媽媽如今在烏托邦生活,在這裏有許多良師益友,我混的也還行。


    我悟道很快,但如意境還沒小成,神王無罪是我全力一擊砍傷的,她和神主有多少差距?是否需要同時掌握命運和秩序,才能和神主抗衡?


    代表預知的隂命我已找到,昨夜看到的未來裏你躺在神族母樹上,有多位神王識破了你的身份,在神樹下將你包圍,我是否應該盡快找到影響未來的變數,才能改變看到的這一幕?


    你也不用太有壓力,在神界保護好自己,也要盡量保全樹上的孩子們,我會想辦法帶人殺上神界,把你和孩子們都救出來。珍重。”


    ...


    “焯,假的吧?”陸長生一個激靈從元始古樹上驚醒,陸川的聲音從大道深處響起回蕩在他的識海,但說的話怎麽顛三倒四的讓人無法理解。


    什麽叫如意境小成但是砍傷了神王無罪,代表預知的隂命已經找到又是幾個意思,你小子怎麽比我還能騙人?


    經過一係列的先質疑再質疑的天人交戰之後,陸長生才勉強接受了這樣一個可能性的存在,修行隻有半年多,才剛入如意境沒多久的陸川已經達到了重傷神王的地步,並且靠自己找到了命運的第一個秘訣。


    陸長生當年從得到命運到找到命運的第一個秘訣用了多久?五年?七年?他仿佛看到銅幣在他麵前無聲地嘲笑:你兒子可比你強太多了。


    不應該啊,老子不應該是主角嗎?陸長生抓了抓自己的頭,另一隻手卻是從元始樹上一次性薅了一大把樹葉下來,元始樹吃痛之下揮動著樹枝朝他抽打了過來,把做著主角夢的陸長生從枝頭上抽了下來。


    ‘媽的,才半年就能砍神王,那再給你個一年半載的豈不是就要騎在神主頭上拉屎了?’陸長生一邊憤憤地想著,一邊把剛從樹上摘下了的葉子塞進嘴裏,強烈的苦澀讓他忍不住扶著樹渾身顫抖了起來,顫抖結束之後,他卻又接著往嘴裏再塞了一把。


    他虛眯著眼睛看著不遠處的天神殿,心裏暗暗思忖著自己會是哪裏除了破綻,才被對方發現的呢?


    不過他也有辦法,陸川說他是躺在樹上被發現了,從今兒起,他再也不會去樹上躺著了。


    陸長生頗為自得地靠在了神樹的樹幹上,挨著樹幹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嘿,我躺在樹下!


    ...


    第二天一早,陸川下樓練完劍之後又回家洗了個澡,換了一身非常正式的衣服準備去見獸族使者,而林清影便已經做好了早飯,等著他一起用餐了。


    “媽,昨天夜裏我見到老陸哥了,他讓我轉告你,他也很想你。”陸川一邊坐下,一邊跟林清影轉達昨天夜裏發生的事,“他在神界過得還行,那棵樹挺高大的,他在樹上也是每天躺著,和以前沒什麽兩樣,不過他說不能經常聯係他,可能會有危險。”


    “他沒事就好。”林清影突然聽到陸長生的消息微微一怔,“他還有跟你說什麽嗎?”


    “告訴了我一些關於命運的訣竅,可以少走很多彎路。”


    低著頭猛炫餃子的命祺聽到命運兩個字突然豎起了耳朵,“什麽訣竅?”


    “對了,你們命族知道命運的四條伴生大道嗎?”陸川沒有回答命祺的問題,而是向她提問。


    “唔,伴生大道?”命祺習慣性歪頭表示疑惑。


    “那我換個方式問你,那天我在超感之道中拿到透明水晶的時候,你是怎麽找到我的?”


    “我有命輪啊,你是命運的執掌者,那天你的命星點亮了,我當然可以找到你。”命祺拿出了一個銅製的圓盤,陸川剛要湊過來想看看是什麽東西,她又警惕地把圓盤遮了起來。“這個是我的,不能給你。”


    “你是我的俘虜,你的不就是我的嗎?”陸川故作凶惡道,看到命祺一臉的抗拒和委屈,便又放緩了語氣,“不過我們認識這麽久也算是朋友了,我當然不會搶你的東西。”


    命祺鬆了一口氣,剛要把東西收起來,卻聽到陸川繼續道,“我們都是朋友了,你把它借給我看一眼不過分吧?我保證不碰它,就看一眼。”


    林清影看不下去了,陸川這副賤兮兮的樣子陸長生的味兒太衝了,忍不住伸手拍了一下陸川。


    陸川抱著頭躲開了林清影的攻擊範圍,看了一眼還在猶豫要不要給朋友看一眼命輪的命祺,不由得感慨一聲。


    當初命運被騙走,也不能全怪老陸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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