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七)不同的主子


    上也是個大堂,往日也就喝茶聊天的地方,此刻空蕩蕩的一個人也沒有。窗戶開著,通向陽台,雙下巴漸漸地走到了陽台邊上往外瞧,一邊瞧還一邊地笑:“小二爺呀,你來看,這京城的風光如何啊”


    我順著他的眼光看過去,一看我的心就咯噔一下的,原來從這陽台上放眼望去,遠遠地,穿過一片低矮的屋房,恰恰能看見王子楚大將軍府的正門


    邊上的小二開始上菜,也怪了,剛才肚子還餓得嘰裏咕嚕的,此刻居然連看一眼小菜的興趣都沒有了。我想了想,就往陽台上過去,一屁股坐下了。陽台上正對著街口,這條街和通往將軍府的街呈丁字狀,人來人往的,若是那廝真的對我不利,我隻要高聲一喊,準有幾十雙眼睛往上瞧,誰怕誰啊


    小二端著菜盤不知道該往哪兒放了:“哎喲,小爺,這大太陽底下的,曬得慌那”


    “今天爺我就想坐太陽下吃飯了”


    “嘻嘻,嘻嘻”雙下巴靠著個木門笑,人就是不出來,“小二爺啊,我覺得,今個兒,你可不想讓人看見我跟你坐一起吃飯”


    “為何?”


    雙下巴一瞪小二,小二就滴溜溜地跑下梯去了。等這上隻剩下我跟他了,他才回答我:“那是因為呀,我們倆家的主子都還沒成一家呢等九月一到,這兩家並成了一家了,再讓人看見也不遲那”


    我一聽,人就站起來了。盯著雙下巴細細地看,從上到下,從下又返上來,然後,就走過去在他對麵坐了下來:“你是太監”


    “嘻嘻原來大將軍的貼身小廝如此好玩的咱家姓張名連,叫一聲張公公便有了”人家又笑了,臉上的肉豎著不行了,都橫著出來我的寒毛就又劈劈啪啪地往下掉,唉,這樣下去,我還真堅持不了多久啊偏偏那廝還翹著蘭花指拿起一顆鹽水毛豆來嚼,一嚼,那兩隻下巴就劈裏啪啦地打架,劈啪――“現在,”劈啪――“你該知道,”劈啪――“咱家真的是無惡意了”


    我忍唉,既然知道人家是長公主的人了,我就姑且聽他一說唄“那個,張公公那,你剛才說什麽救人來著?”還有,還有那,可不可以把嘴裏的東西先咽了再說話啊


    那廝顯然是沒聽見我那無聲的抗議那,又挑起了一隻糟豬腳來了,一張嘴,橫著就咬了下去,咯吱咯吱:“是啊”咯吱――“那伍小姐,”咯吱――“性命難保”


    咦?他們皇宮裏肯定每天給太監都吃糠咽菜的,怎麽一放出來了,餓得跟狼似的


    “你錯了,張公公,伍軍師是良醫,小婷不日就會好了”


    “嘻嘻,嘻嘻”張雙下巴皮笑肉不笑地笑了,笑完了,才把一嘴的骨頭給吐出來了,呸呸呸――猛喝一口茶,咕嚕嚕在嘴裏淘了半天,還給咽下去了唉,至少人家那嘴巴裏總算是幹淨了:“我的金寶爺呀,昨日我也隻是想請你一起一敘,誰料想,你身邊那女娃子甚是厲害。我一時錯手,打了她一根銀針”


    請我?有誰見過請人聊天用馬車來拽的?還有,什麽銀針?我怎麽不知道?小婷不是被他撞倒的嗎?哪兒來的銀針?我肚子裏轉了好幾個圈也沒想明白,卻也不想讓他看出來,就不說話,對著他看,等他的下文


    他還真說了:“那銀針上喂了大內的靈消散”說完了,他又不說下文了,眼睛還是盯著吃的,一伸手舉著筷子朝我麵前的那堆椒鹽排骨上就過來了。不好這排骨若是碰上了他的牙齒,還不定得造出什麽樣的聲音呢我一伸手,把他的筷子給按住了:“什麽靈消散?”


    雙下巴倒也不惱,順勢就把筷子給放下了:“是一種毒藥中毒者不知不覺,毒性慢慢地從五髒開始滲透,初時症狀:四肢無力,頭痛發燒,和普通傷風感冒無二,但十二個時辰之內必定昏迷,二十四個時辰就無藥可治了”


    “你胡說”我跳起來了,“小婷剛才還好好地在說話呢,什麽昏迷”


    “喲看來那伍懷遠大人的醫術還真名不虛傳那”雙下巴皺眉,“就是不知道伍大人能不能徹底根治這毒素反正至今為止,咱家尚無見過一人,中了這個毒還能生還的。”


    “這……”


    雙下巴一隻手往懷裏掏,一掏掏出一個拇指大點的綠色的玉壺來,蓋口用蠟封著,輕輕地放在了桌上:“唉,咱家本想,既然是伍大人的千斤,便是大水衝了龍王廟了我給你把這解藥給送來了,也算是誤傷了佳人,給伍大人陪個不是。現在看來伍小姐也不需要了,那我――”


    “等等”我叫住他了。他說的話五分是對的,兩分是錯的,還有三分我不知道。但我知道伍老頭他們都在瞞著我什麽,有什麽難以啟齒之事。若是此刻我不信了他,拍拍屁股走人,空著手回去,萬一小婷真的如他所說,那不就是被我給耽誤了嘛眼前的人雖然討厭,但我還實在看不出他對我有多少的惡意在的,想到了這裏了,我的手就往那玉壺上伸了過去了,剛剛碰到,他呼啦一下,一把就把我的手給抓住了:“且慢”


    “如何?”


    “金寶啊,這藥真的是給你的,但也不是白給的呢”


    這麽熱的天,這廝的手竟冰涼冰涼的,抓得我直起雞皮疙瘩。還好他倒也不強拉著,我一使勁,就把手收了回來。“怎麽說?”


    “我家主子的意思嘛,大將軍身邊,還真缺那麽一個知冷知熱的小廝如今有了你,我家主子也就放心了”


    他家主子我們都知道是誰了嘛可他家主子已經知道有我那麽一個人了?他家主子還要對我放心?他家主子正需要有人對大將軍知冷知熱?我定了定神:“,你家主子要我做什麽?”


    “嘻嘻,我的小二爺呀,你可真聰明那”張連也不笑了,用手把玩著那個玉壺:“其實呢,說穿了,我的主子將來也就是你的主子,替我的主子效力,也就是等於替你的主子分憂那,可是?”


    “是”我點頭,這有點像一加一本來是等於二的,但到了長公主和大將軍這裏,一加一就是合二為一了。雖然說,目前來講這前麵的一個一和後麵的一個一於我,可是有著本質的區別的;但歸根結底,這兩個一,最終都是會合在一起變成另外一個一而這最後變成的那個一,是和我一點關係也沒有,也根本不是能以我的意誌為轉移的這麽想著,就沒什麽能想不明白的了,可明明是如此簡單明了的事情,為什麽忽然壓得我的心重重的難受,透不過氣來呢“,你家主子到底是什麽意思?”


    “金寶爺前幾日可是隨著大將軍去了裕豐堂?”


    我的心一跳:“正是”


    “金寶爺直說便是,大將軍去了裕豐堂,可是去會晤了誰?”


    “什麽?會晤?嗯?”


    “嘻嘻”張雙下巴盯著我笑,“你可別護著將軍,其實,誰不知道那裕豐堂是司徒公子新開的酒,將軍去那裏吃飯,自然是去會晤那司徒家的女公子的,可是?”


    我的手心有點發汗,雖然不明白到底說出司徒雪是不是會有很大的關係,但憑直覺,我不喜歡眼前皮笑肉不笑的雙下巴,更不喜歡雙下巴背後的那位高高在上神通廣大的主子。好在,我對皮笑肉不笑也蠻在行的,就對著他看:“嗬嗬,嗬嗬,張公公,你也是的,是那司徒公子開的酒,那去吃飯的人就都是去會晤司徒家的女公子的?人家那是尚書小姐,能隨隨便便地出入那嘈雜喧囂烏煙瘴氣的地方我家將軍去酒自然是去吃飯的,想會晤誰,何必去那人多眼雜的地方呢,是”


    “哈哈,哈哈”那雙下巴一拍我的肩膀,劈啪――“有道理,有道理金寶爺不必多疑,張連我也就這麽一問,沒別的意思這解藥嘛,若是信咱家,拿去給伍小姐服下,一個時辰之內那毒便能解了金寶啊,我們呢,都是當下人的。也不是我張連賣老,這伺候主子還是有年頭了。既然我們也就是一家人了,以後呢,你呀,可得記著多留幾個心眼兒,多替主子們想想,多看看主子們的眼色。咱們別的也不指望,盡心盡力地照顧好主子們就什麽都有了,可不能再做那隨隨便便地就把主子往那青ji院帶的蠢事了。要不然,你才這麽小小的年紀,還真不知該如何收場呢……”


    我的人不停地往將軍府走,卻是一步也不敢停,等進了將軍府了,才發現自己一身的冷汗,連後背心都濕透了迎頭,竟看見的王子楚從容地往我這邊過來,我心一沉,就站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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