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什麽,隻是想昨日的一件政事,一時除出了神。”顧雲洲快速解釋道。


    “什麽政事?”沈濯追問。


    “是…是有關西洲之事,西洲使團上次在大典前夕突然撤離,毫無征兆,直至今日都未給我們一個明確的說法。”


    “長公殿下離京之前,也多次派使臣前往西洲求見西洲國主,可到今也沒什麽音訊傳來,西洲態度飄忽不定,群臣琢磨了許久也沒琢出什麽。”


    “沈兄,此事你怎麽看?”


    話頭一下引到沈濯頭上,沈濯問此,也隻能以之沉默作為答複。


    西洲,西洲……


    終是如此吧,他能怎麽看。


    沈濯抬頭,隨意扯了幾句:“西洲也隻是如此,我們既猜不出他的動向,那也隻能靜觀其變了。”


    “沈兄不必這麽悲觀,也不至於毫無動向。”


    “這話怎麽說?”沈濯道。


    “我前幾日得到的密報,說是西洲國主此刻不在西洲都城,已秘密離開京,不過至於去了何處…”


    顧雲洲話說至此,留下無限懸念。


    “密報?”


    沈濯察覺到他話中關鍵:“可是兵部邊防的密報,可既如此,我為何沒有收到?”


    “是駐在西京的探子,昨日晚間得的消息,想必是還沒來得及與沈兄說吧。”顧雲洲故作解釋道。


    沈濯眯起眼睛,意味深長地看了他一眼。


    “原來如此,也是他們疏漏了,多幸顧大人將這一消息告訴我。”


    “沈兄言重了。”


    顧雲洲訕訕輕笑,湊到沈濯麵前:“不過我聽說這位國主十六歲繼位,便從未離開西京,沈兄覺得他此次離西京,是會去哪裏?”


    沈濯搖了搖,作了一個無解的答複。


    顧雲洲見此,也避身退開,不再說什麽,點到即止,沈濯是聰明人,想必不需要他再說什麽了。


    二人同時一揶,陷入一陣僵局。


    沈濯抿了抿唇,先出聲:“清清與阿音一同離開,母親的意思是,家中清冷,想請顧大人明晚過府小敘,不知顧大人可否方便?”


    “沈兄客氣了,自是方便的。”


    “那我明日便再府中,等著沈大人蒞臨了。”沈濯道。


    “嗯。”顧雲洲點頭,“清清走了,府上還有許多事物等著料理,我便先回去了。”


    沈濯含笑著與他辭別。


    待的顧雲洲離開,沈濯回身到書桌前,翻閱方才男人批看過的奏折。


    每一本奏務,都看了數遍,確保顧雲洲過目的章程沒有絲毫紕漏後才隱隱放心。


    沈濯靠在桌後,長舒一口氣。


    心中生起莫名的一種情愫,沈濯分辨不出此刻心中是僥幸還是後怕。


    他心中清楚,阿音比何人都注重親情。


    若她沒有實際的猜測與證據,是斷然不會說出令他警惕顧雲洲的話。


    顧雲洲…顧雲洲…


    是他妹妹的結發夫婿,是他妹妹至親的人。


    當初沈清與他成親時,他與阿音便將此人的底細翻個底掉。


    幼時喪母,資質平庸。


    後來被繼母暗害,高燒一場險些丟了性命,自此之後顧雲洲便與他父親斷絕關係,出來獨立府門。


    後來,中了舉,封了官,處境才好轉些。


    再後來,就是到沈府,親自求娶清清,母親一開始是不同意的,可奈何妹妹執意,才有了如今。


    阿音之前從未提過,那想必就是最近才察覺的。


    若真是如她猜測的一樣,那顧雲洲在他們身邊藏遁了多久?


    與清清成親?亦或剛中舉時?


    再或者…就是更早之前?


    若真是如此,那他當初求娶清清,是真心,還是…別有圖謀?


    沈濯不敢令自己的思緒再深下去,截然打斷。


    這一切,還都隻是他的猜想,他不可能隻清臆想便斷定事情會這樣發展下去。


    等明日,等明日他來了府中,一切就會有了因果。


    至於還有一人…


    那個人又離了西京,他離開西京,又想幹什麽?


    沈濯心中雖也質疑,但卻不那麽擔憂,他相信,就算他可刻意派人查往,他也會自己找上來。


    因為……


    沈濯閉眼,匆匆縮上了內閣的門,撐著一柄油傘也慢慢離開。


    **


    臨安城


    鳳拂音令人暗中調查那位雲月姑娘的過往,鳳衛很快便傳來了答複。


    家中貧困,父母早亡,逼不得已才投身風月。


    至於籍貫何方,家中父母早亡後的親屬,甚至她投身青樓之下,這些…都沒再有詳細的話。


    隻還是短短一句,概括生平。


    鳳拂音得到線報後,眸中的光色暗了暗,竟真是此,果真與她想的一樣!


    這位雲月的過往,還真是如張紙一樣的清白。


    若昨日還有懷疑,那今日便有足夠的證據供實她更大的猜想。


    這位雲月姑娘,看來八成是他人派來的,潛藏在她身邊,至於作什麽,這一切,也許還需時間證明。


    今日的天格外清明,湛藍的天空如被水洗一半的清滌。


    來臨安第三日,鳳拂音打算如城郊祭拜。


    當年父皇遇刺,屍首受到重大損傷,甚至來不成運回京都,隻得葬在臨安城外的皇家禦陵。


    禦陵屍骨在此,牌位卻在京中城寺。


    城郊禦陵,在寒寺之後,而臨安的寒寺卻與京中的城寺又大為不同。


    京城中的寺宇,為皇家祠堂,不供奉接待除皇族之外的人。


    而臨安城外,卻是廣拜天下諸佛。


    寒寺延開數百年,出過數位德高望重的聖僧,這裏依山傍水,風景秀逸,每年光是來進香的人都是絡繹不絕。


    鳳拂音與沈清今日沒有坐轎,二人徒步登了上來。


    離年關還有數月,今日也不是什麽初一十五的大日子,所以進奉的人並不多。


    鳳拂音徜徉在寺內,看著熟悉的一景一物,再此踏入故地,想的卻是那年皇兄強拉著她,非要有人替她卜算的一幕。


    皇兄從小都是極其疼她,那次可能是唯一一次與她變臉吧。


    她至今都不明白,皇兄拉著她無故卜一卦的目的是何,她不在意這些,更是不信。


    鳳拂音又想起,離京之前,在寺中緣寂為她卜算的結果,光是想想,就令她惱憤至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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