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臉色一變,心中暗叫不好。


    快速地躲閃身形,向著後方退去,蕭璟神色一冷,卻發現後退的動作十分吃力。


    不為他果,女人的冷鞭赫然還纏在他的手刃上,他向後退的動作也一下連帶鳳拂音被迫而動。


    陰雨之天,禪房地麵本就濕滑。


    蕭璟拉扯著向後,帶動前方女人施加的重力。腳下一個“呲溜!”一滑,直接重重摔在地麵上。


    鳳拂音被腰間的冷鞭帶動,直接也跟著前傾,緊隨而次地摔在男人身上。


    身前軟香之地碰上堅硬如火的胸膛,鳳拂音皺眉,嚶嚀…


    “唔…嗯——”


    不等她嚶嚀之聲,耳畔便傳來一道更深沉的悶哼。


    鳳拂音摔倒時,手中的匕首並未收回。


    冷匕以這鋒利的刀身,直接刺入男人右胸之上的背膀。


    “嗯…——”


    男人的聲音聽著極為痛苦,又似在極力隱忍。


    鳳拂音起先愣了一下,但她很快便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麽。


    男人胸前炙熱的血液已染紅她的衣今,耳邊充斥的也滿是這陌生磁性的低喘。


    然而,鳳拂音並不關照這些。


    刺就刺了,她又不會內疚,貿然犯上,此人的生死與她何幹。


    而且,可惜刺入的不是什麽重要之地,無法置人死亡。


    鳳拂音翻身而上,毫不猶豫地伸手,試圖掀開男人臉上的醜角麵具。


    蕭璟察覺他這一舉動,頓時伸手,在半空中截住她的手腕。


    鳳拂音皺眉,動了動,手卻被禁錮的更加緊致。


    她最厭這種被人控製的感覺。


    男人一手纏著鞭子,一手控製住她的右手,鳳拂音果斷伸出空閑的一隻手,去掀那麵具。


    他已無法躲炕,隻能等著麵具被掀下,宣判死刑的那一刹那間。


    蕭璟胸口仿佛被千萬根冰針刺入,不,若是眼下殿下知道一切,根本不會再原諒他!


    蕭璟鬆開禁錮女人手腕的大掌,心中猛的一橫,抽出插入右肩之上的短匕。


    短匕被抽出,濃烈的鮮血如泉湧而出。


    太過相近的距離,血液在鳳拂音眼前爆發,如紅色的淋雨濺落在女人視際之中。


    目視所觸之地。全是滿天的鮮紅。


    相似的鮮紅,相似的場景,鳳拂音心中最深的恐懼一瞬間被激發出來。


    “啊——”


    女人淒厲慘叫一聲,身子蜷縮成一團,猛的向後退去。


    整個頭埋在雙膝之間,鳳拂音似陷入什麽無端的驚恐之中,身子在不停地因恐懼而劇烈顫抖。


    “母後…血……好多血…母後,母後!”


    “母後…您別丟下阿音…母後…啊——”


    女人嘴中不停地低喃,抱著自己的頭首漸漸低泣:“母後…父皇死了…您別走…別走——”


    蕭璟摁住還在湧血的傷口,從袖間撕下一塊布料,草草做了包紮,他走上前,來到鳳拂音身旁蹲下。


    話聲雖低,但也能勉強能聽清。


    當年北淵先帝遇刺而死,帝後深情,沈皇後直接在國喪之上,撞棺殉情而死。


    天下皆知的一對悲偶。


    蕭璟自也是聽過,當時他不過一笑置之,頂多也還嘲諷了一句。


    道北帝無能,堂堂一代英主明君,竟也在南巡之際被人刺殺而亡,這帝王真也做到頭了。


    如今回想當年天真之語,蕭璟都恨不得回到過去,給自己抽兩個狠狠地嘴巴子。


    當年帝後而亡,殿下又有多大?


    蕭璟自認自己的身世已經足夠悲慘?


    母親未見而亡,他父皇…也權當沒有這個兒子,南楚皇室之中,手足相殘相爭相殺,比比皆是,冷酷的皇宮中,從沒有片刻的放鬆。


    他初見殿下時,在那堂皇富貴的馬車上。


    驚鴻一瞥


    他被殿下身上的清冷尊貴之意吸引,他以為北淵的大長公主,會過著比自己恣意百倍的生活。


    然而,相處至今。


    蕭璟才發現,鳳拂音與自己,何嚐不是另一種境遇之下的同病相憐。


    他們一樣,孤苦無依,沒有至親。


    他們一樣,習慣寒冷,習慣孤寂。


    習慣獨身一人在黑暗中摸索,骨子裏缺乏的安全與歡愉令他們隻能冷硬地對待一切外來的敵意。


    他是如此,殿下亦是如此。


    蕭璟心中萌生惻隱之心,他伸手,替她輕輕擦去了臉頰上的熱淚。


    然而,剛伸了一半,又縮回來了。


    他的手上方才還沾了鮮血,別讓這樣的的血腥如玷了殿下尊體才是。


    本就是想來看她一眼,沒為別的,隻是想看她,蕭璟將手上的冷鞭解了下來,放到她的身邊。


    起身,準備離開。


    “別…別走!”


    身後傳來急切的呼喊。


    蕭璟定住,腳下仿佛被萬千之物纏住般,再挪不動身軀。


    轉過身,又一次蹲下身。


    望及女人臉上還帶著濕痕的淚意:“殿下,您在這,我哪也不去。”


    鳳拂音此刻已陷入幼時最深的夢魘中,一閉眼便是先皇後撞棺而亡之景,白衣素縞被浸潤的鮮血染紅,再不複它的皙白。


    她已分不清要眼前在哪,分不清此景何地,隻能怔怔地抓住眼前的人的手,抓住她所及唯一的依靠:“別走,不要走。”


    “殿下,我不走。”


    蕭璟俯身將她攔腰抱起,地上寒涼,殿下不可能一直跌在地上。


    環顧了一眼屋內,屋內尚有有潮濕,也沒什麽能坐的地方,除了裏側靠牆的一處橢圓方桌。


    方桌擺放在最深處,與身後牆麵映顯,顯得十分突兀,桌上除了擺些香料,便未再放什麽。


    蕭璟走到方桌前,擦去上麵積久的灰塵,輕輕往身後的石壁靠了靠。


    剛準備把鳳拂音放下,卻不想意外橫生!


    腳下的地麵突然消失,形成一個無限的密道,蕭璟腳下懸空,來不及反應,直接掉入這密道之中,連著懷中的女人一起。


    二人重力失控,身子不斷向下掉落。


    “嘭——”


    猛烈的撞擊聲,二人墜落至地。


    蕭璟下落之時擋在女人身下,替鳳拂音免受了不少痛苦。


    周遭漆黑無比,沒有一點光線提供視明。


    蕭璟摸索站起來,從懷中掏出打火石,石見摩擦,蹭出些微弱的火光。


    慢慢照亮,密洞之內的所見之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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