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圓月當空。


    院內池塘中的清蓮幽幽綻放,林間的晚風吹拂,打在臉上格外舒適。


    晚宴結束,長輩們各自回屋,餘下的幾個小輩還在院中,鳳拂音沈清,以及沈濯與顧雲洲。


    沈清懷中還抱著個小蘿卜頭,是二房的長孫,水靈的眼睛配上肉嘟嘟的小臉,格外招人喜歡。


    “明天姑姑帶你去衡街看戲,回來再帶你去買糖葫蘆,好不好呀?”


    “不、要。”


    小家夥奶聲奶氣的道。


    沈清意外地挑了挑眉,抱在懷裏親了一口:“為什麽不要,姑姑陪你一起去不好嗎?”


    “不要!”小家夥噘著嘴,氣鼓鼓。


    “大祖母都說了,姑姑你成日招貓逗狗沒個正形的,一看就是個飛舞點心,讓然兒不和你玩。”


    大祖母自然就是沈母。


    沈清聽了如受晴天霹靂般,整個人被雷得外酥裏嫩,她不敢相信這是親娘能說出的話。


    顧雲洲見著女人呆傻的樣子,便不由分說直接趁機扛起,連拖帶抱地將人哄出去。


    “唔————”


    女人掙紮的聲音做來越小,直至消失,院內霎時又隻剩鳳拂音與沈濯。


    鳳拂音輕抿一笑,給兩人都倒了茶水:“這些日子朝政辛忙,兄長辛苦了。”


    “食君之祿,忠君之事,本就是應當的事,阿音又何必這麽客氣。”


    沈濯沉斂如水的眸子微眯,停刻了片刻。


    “陛下終究是怯懦了些,猶豫不決、難堪大用,擔陛下終歸是陛下,若真有你那麽一日,阿音你……”


    “兄長放心,我心中自有分寸。”


    鳳拂音明白他想說什麽,道:“無論何時,也都是鳳氏的子孫,我手上不會沾著親人的血。”


    沈濯聽此也便放心,如今這情勢,他真怕鳳拂音做出一些無法挽之事。


    既然她心中有數,他也放心。


    頓了頓,心中卻仿佛想起另外一件事:“前幾日我入宮,看見庫房內有兩個成色極好的紫金硯台,想了幾日覺得甚是喜歡,阿音可願轉贈於我?”


    鳳拂音倒覺意外,稀奇地挑了挑眉。


    映像中表兄可是從未伸嘴問她要過什麽東西的,還真是破天荒頭一次,這是怎麽了?


    “兄長說是不巧,那硯台前幾日我瞧著好,就賜給別人了。”鳳拂音歉意道。


    沈濯快速回問:所賜何人?”


    “是瑞王府的庶孫,名為鳳洛白。”


    鳳拂音柔道:“那孩子母親是西洲人,平日估計在王府日子也不好過,但我瞧著十分機敏,索性就派人送了些筆墨之物。”


    瑞王府…


    西洲……


    沈濯口中反複念著這兩個名字,試圖想起什麽聯係,好將二者串為一體。


    前幾日還派了時臣去往西洲,邀西洲來參加下月的中元大典,如今算算,也就該這幾日回來了。


    沈濯眉眼中的精光暗了暗,想起那位邪氣痞雅的公子,心中卻是油生一種難以言喻的想法。


    “西洲來使應是住在驛館,禮部曆來都是最懂禮數規矩,阿音可願將接待之事交由我來負責?”


    她本意就是想將此事交由沈濯的,隻是怕其辛勞,才不敢拜托,如兄長自己開聲請旨,實在是最好不過。


    大哥舉止言語最合規禮,由他作為北淵形象來招待西洲之人,她很放心。


    “那此事就交由兄長了!”鳳拂音點頭頷首道。


    這時,門外兩個小廝進來。


    小廝見了個禮後才回稟,轉述大小姐傳話過來說今晚同著姑爺離開,不回來了,等明天再回來。


    沈濯一臉無奈,頭疼的地擠了擠兩鬢的太陽穴,“這丫頭也真是的,一刻都消停不下來,成親了還這般跳脫。”


    鳳拂音並不發表自己的感受,隻是附和地淡淡輕笑,舉起眼前的茶杯,輕輕小抿。


    舉著清茶,抬起頭。


    驀然發現!


    遠方沉寂的天空不知何時突突然放光,熊熊的烈火攀著風勢順逆而上。


    火勢極大,借著風力衝天,染紅了半片的天際。


    鳳拂音皺皺眉,心中十分震驚。


    京都怎麽會發生這麽大的火災,難道是何處走水了嗎?


    剛想眯著眼睛繼續觀察,卻愕然發現那火光傳來的方向…


    那個方位…是大理寺!


    大理寺…是蕭璟!


    遭了!


    鳳拂音瞳孔驟然緊縮,雙眉上挑,心中一陣揪緊般的陣痛襲來。


    “阿音,你怎麽了?”


    沈濯關切地扶住她,女人拉著他的衣袖,語速加快慌不擇言道:“兄長,府上有快馬,去大理寺,現在就去!”


    “好,我這就去!”沈濯見她這副模樣也不敢耽誤,轉身就朝馬廄的方向去。


    *


    *


    “駕———”


    二人快馬揚鞭趕至大理寺,大理寺外的火勢遠比鳳拂音想象的還大。


    房梁已經完全被燒毀,屋頂傾塌下來濺落一地的灰燼,不斷有哀求嚎叫之聲從裏傳來,灼熱逼人的火浪令人難以靠近。


    鳳拂音迫切從馬背上跳下,腳上踩著韁繩,險些就被絆倒。


    “殿…殿下,臣參加……”


    大理寺卿韓越見著長公主,剛準備行禮,卻被疾風行來的鳳拂音直接按到牆上。


    “殿…殿下!”


    鳳拂音死死揪住男人的衣領逼他與自己直視,美麗的眸子噴出怒火,歇斯底裏地嘶吼著。


    “人呢,裏麵的人呢!我問你裏麵的人呢!”


    沈濯甫一從馬背上下來,見到鳳拂音此刻的舉動,不禁皺了皺眉。


    輕輕拉著女人的衣襟向後微扯。


    “阿音你先冷靜,救火隊的人的都有,吹不會有事的。”


    熟悉的聲音稍換回一些理智,鳳拂音鬆開韓越的衣襟,深吸一口氣,試圖讓自己平靜下來。


    眼前已是一片狼藉,不斷有焦屍從裏抬出來。


    都說禍害遺千年,她寧可相信這隻是蕭璟的一場越獄圖謀。


    “說,好端端地怎會起火!”鳳拂音眉眼梗掃,語氣疏冷到極致。


    “回…回殿下,臣也不…不知知道怎麽回事。”


    韓越“撲通”一聲直接跪在地上求饒:“發現的時候火勢就已啟大了,臣實在不知火是怎麽起來的。”


    鳳拂音握緊拳頭,騰地一下站起身。


    此刻女人胸腔內壓抑的怒火快要將五髒六腑給燒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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