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曹華帶著娘子下船之時,沈雨也下了船,帶著一大堆貨物,和蘇香凝一起前往城中的首飾鋪子。


    沈家在杭州也有生意,但隻是為了來往方便,規模並不大,一個遠房親戚長年呆在這裏。


    沈雨愛財如命,即便過來遊玩也不忘初心,帶著萬寶樓的草尖準備大賺一波。這些‘草尖’都是曹華身份暴露後砸手上賣不出去的,沈雨以低價打包買走,拉到江南來賺取差價。


    曹華見狀,便派了一隊黑羽衛過去幫忙,把趙霏接過來,一起前往王府。


    人山人海的港口之上,早已經有三百甲士清開了道路,整整齊齊的站在岸邊。


    王府的管家站在最前,身後是數輛馬車。年近四十的王妃帶著康王世子趙淮,在雕車珠簾之後安靜等待。


    曹華下江南,說到底還是駙馬爺陪著公主回娘家。


    尋常駙馬爺,就如同太後壽宴那次一樣,在趙氏宗親麵前,上桌都隻能坐在角落自個吃喝。曹華雖然不是尋常駙馬,但最高也就是個手握實權的侯爺,和藩王天差地別,不可能讓康王跑出來迎接。


    王妃和世子能來,已經算是給足了麵子。不過名義上,王府過來還是接趙天洛和趙霏兩位公主,順帶拉著駙馬爺,主次之分很清楚。


    下了船之後,曹華很自然的就成了陪襯,洛兒和趙霏並肩而行,上前給王妃見禮,他則站在身後彬彬有禮的來聲“參見王妃,參見世子”,‘丈母娘、小舅子’自然不能喊,便如同出門在外,哪怕是夫妻,曹華也隻能稱呼洛兒為‘公主’而不是‘娘子’。


    王妃出生江南名門,對趙天洛非常心疼,從汴京的衣食住行問到路上行程是否安穩,關心無微不至,趙霏是趙氏公主,王妃自然也關懷備至。而對曹華這個女婿,倒是沒幾句話可說,幾句禮節上的問候之後,便把曹華晾在了一邊,讓他和世子趙淮寒暄。


    趙淮是趙天洛的一母同胞的親弟弟,比趙天洛小一歲,性格顯然沒趙天洛成熟。


    趙淮對從未見過隻有耳聞的‘曹賊’,明顯有一點點偏見,哪種感覺就像是‘如花似玉才貌雙絕的親姐姐,被一個臭名昭著的惡匪牛嚼牡丹了’,他這當弟弟的沒能保護好姐姐。


    坐在馬車上返回王府的途中,身著錦衣華服的趙淮,像模像樣的端著茶杯,款款而談:


    “聽聞曹駙馬有萬夫不當之勇,我本以為是傳聞中那般‘身高八尺,腰圍八尺’的魁梧男子,卻沒想到這般清瘦俊朗。”


    寬大車廂內熏香繚繞,雕梁鑲玉盡顯華美,比曹華的白馬雕車奢侈太多,帝王之家的氣派顯露無疑。


    曹華坐在對麵,因為禮數的緣故,坐姿還算端正,聞言輕笑道:


    “世子說笑,‘身高八尺腰圍八尺’是江湖人的誇大其詞罷了,人若長成那樣,豈不成了門板。”


    關於曹華的長相,傳言五花八門,‘八尺巨漢’算是比較委婉的,‘青麵獠牙三頭六臂’的都不再少數,畢竟曹華身為情報局頭子,連京都官吏都敬而遠之,見過的人真不多。


    趙淮隨口客套幾句後,忽然掀起珠簾瞧了瞧,見王妃的車架離的比較遠,便轉回來好奇詢問:


    “曹駙馬,聽聞你在徐州‘一龍戰三虎’,手持一杆長槍‘白狼嘯月’,在數千賊子之前單槍匹馬,大戰三天三夜,連挑‘金刀祁虎’‘霸王槍張進’‘疤麵閻羅雁寒清’後揚長而去,是真是假。”


    “自然是假的。”曹華無奈搖頭。


    趙淮鬆了口氣,端著茶杯點了點頭:“我就說嘛,那群說書先生盡會吹牛....”


    話沒說完,就聽見曹華繼續說道:“那杆槍不叫‘白狼嘯月’,就是一白蠟杆的長槍,質量還行。”


    趙淮一愣,微微蹙眉:


    “那單刀直入一龍戰三虎?”


    “這些倒是真的。”


    曹華端起茶杯抿了一口:“不過總共就用了幾個呼吸的時間,三天三夜豈不把人累死。”


    “......”


    趙淮坐直了身體,滿臉寫著不相信。


    不過看曹華的表情,也不像是在吹牛,趙淮遲疑少許:


    “曹駙馬,你武藝和畢春比起來孰高孰低?”


    “畢春是誰?”


    “就是隨著姐姐去京城的護衛統領。”


    “那四個花瓶啊....咳,嗯.....應當是我身手好一些,沒比過。”


    趙淮畢竟年紀小,還未褪去少年稚氣,羅裏吧嗦問了一大堆,全是關於武功的事情。這也和康王重視軍伍的原因脫不開關係,洛兒對大宋軍隊建製配備了如指掌,也是這個原因。


    曹華頗為無奈,又沒法眼神一冷把小舅子攆出去,隻能一問一答的回應。


    趙淮問了半天,還是不相信曹華武藝能高到一挑三的地步,便握緊雙拳來了句:


    “曹駙馬,我自幼也練習過拳腳功夫,要不咱們切磋一番。”


    “嗬嗬...”


    曹華吸了口氣,想了想,便輕拍桌案。


    啪—


    一滴水珠自茶杯濺起,屈指輕彈,水珠便如脫弦利箭激射而出,打在了馬車外一家酒樓的燈籠上,懸掛的細繩斷裂,燈籠掉在了街上。


    趙淮握拳的架勢僵住,回頭看了許久,才吸了口氣重新坐好,岔開了話題:


    “嗯....聽聞曹駙馬有‘才高八鬥’的名聲,《水調歌頭》等佳作盡出自你的手中。江南的才子對曹駙馬早有耳聞,既然過來了,豈能不露個麵。過幾天西子湖畔的宜春樓,會舉行....”


    “世子殿下!”


    曹華抬手打住趙淮的話,略顯無奈。便如東京的茗樓一樣,杭州西子湖畔的宜春樓,同樣是名聲極大的風月場合,他來的路上詢問杭州當地的風土人情,自然曉得這個。他沒想到小舅子這般熱情,剛來就準備帶他去嫖。


    “此次陪同公主拜訪康王,我去青樓勾欄混跡,恐怕不太好。”


    趙淮嗬嗬一笑,摩挲著手指猶豫許久,還是說出了真實目的:


    “聽聞曹駙馬與李師師認識?”


    “認識。”曹華點了點頭。


    趙淮頓時露出幾分熱情,嗬嗬道:“李師師兩個月前來了江南,四處遊曆,過幾天便到了杭州。傳聞李師師豔壓東京,我早有耳聞,所以想請曹駙馬引薦一二。”


    曹華不會關心一個青樓女子的動向,也是才知道李師師到了江南,此時皺了皺眉:


    “世子殿下相見一個青樓女子,想來很容易吧?”


    趙淮連忙擺手:“以權勢壓人,未免唐突了佳人,uu看書 ww.uuknsh.cm 我在宜春樓定了位置,不過到時候該怎麽把李師師請上來,還沒想好。”


    沒想到年紀不大,還是個附庸風雅的主。曹華想了想,既然都到了杭州,見一麵也在情理之中,便輕輕點頭。


    趙淮明顯高興了幾分,又囑咐道:“曹駙馬,此事千萬不要告訴父王母妃,也不能告訴姐姐,就咱們二人知曉,我給你保密。”


    曹華無言以對....


    --------


    虎捷軍開道走過杭州城內的街巷,不少百姓都站在欄杆內石橋上查看。康王和王妃的名聲都極好,百姓對其有恭敬卻無畏懼,不少書生還在路邊俯首行禮,王妃若是瞧見了,偶爾也會抬手虛扶示意。


    隊伍走過一座石橋下,下方的河麵停放著一艘小畫舫。


    畫舫停在這裏已經有些年頭,總共就一名歌女,脾氣還不咋地,導致長年沒個生意。關了幾個月門後,最近畫舫又開張了,不過依舊沒冷冷清清。


    此時畫舫上,著裝豔麗容貌不俗的歌女,正蹙著眉手遮涼棚,打量著街上走過的隊伍。


    王府貴人出門的事情很常見,歌女也沒太過在意。


    隻是清風吹過,稍微掀開一輛馬車的珠簾,一個身著白衣的男子背影映入眼簾,距離很近,甚至能隱約聽到說話聲。


    歌女嚇了一跳,瞪著一雙美目有些不可思議,急急忙忙就鑽回了畫舫之中。等著隊伍過去後,她又跑出來,撐著竹竿把畫舫搖向了城外。


    而曹華走遠之後,才挑開車簾撇了眼小畫舫,露出了個意味深長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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