滿場茫然。


    趙天洛眨了眨眼睛,滿眼不可思議。


    莫名奇妙被曹華誇一頓,還這麽殷勤的奉承他想做甚?


    曹華說完了場麵話,表情親和,抬手道:“都起來吧,今天心情好,不殺人。”


    剛準備起身的才子佳人,聽見這句‘不殺人’又跪下了。


    打人也受不了啊!


    曹華眼神一冷:“真不殺人,再不起來的,就不用起來了”


    曹太歲一向‘喜怒無常、心思難測’,眾人一時間也有些茫然,摸不清他的意思。


    趙天洛愣了少許,見曹華沒有動粗,才沉聲道:“曹華,你帶著人出去。”


    曹華事兒沒辦完,自然沒有離開的意思,轉而看向了旁邊的幾個商會首腦:


    “這次陪著公主去確山縣,發現當地奢侈之風盛行,感觸良多。而如今京城之內,某些無德商家,弄了些‘黑盒’,以非人手段謀去暴利”


    “你住口!”


    趙天洛頓時急了,總算明白曹華是要借題發揮砍掉萬寶樓的財路。


    這她如何能忍,急急想要阻止。


    可惜曹華並沒聽,隻是看著‘瑟瑟發抖’的宋掌櫃,冷聲道:“這種投機剝削百姓的東西,說重點是毀我大宋根基,以後同類型的東西,不準在市麵上出現。”


    毀我大宋根基?那就是謀逆!


    這帽子扣的太大,宋長秋連忙稱是。


    而旁邊就坐的王睿,莫名被殃及池魚,如同造了個晴天霹靂。


    王家近一個月為了鋪開這黑盒,動用了大半的存銀,所有的一切都安排好,就等著再鋪子裏開賣。


    若是此時被朝廷攔下,等同於血本無歸,即便是王家,也要傷筋動骨的。


    王睿急急起身見禮,誠惶誠恐的說道:“曹都督,此事”


    “怎麽?”


    曹華提前長劍,朝著王睿走去:“你有意見?”


    “沒有!”


    王睿那裏敢在和曹太歲討價還價,憋了半天,還是坐了回去。


    曹華輕輕點頭,見再無人說話,才揮了揮手:“走!不要打擾諸位才子的詩興。”


    “諾!”


    黑羽衛當即收刀,如同退潮般的離開了琵琶圓。


    眾人這才長長鬆了口氣。


    趙天洛一直站在高台上,滿眼茫然,她完全沒料到曹華的‘嫉妒心’這麽強,隻因為幾句傳言,便斷了蘇公子的財路。


    可她此時又不能多說,萬一真惹急了曹華,真宰了蘇公子也有可能。當下隻能當做沒看見萬寶樓的橫禍,日後再給蘇公子賠禮道歉


    --------


    曹華從琵琶圓出來,李百仁帶著黑羽衛離去,他在萬寶樓中沾上胡子換上書生袍,便前往十寶堂視察。


    今天晚上斷了‘蘇大才子’的財路,明兒個估計又能重新晉級為‘曹賊’,‘草尖’的動銷率恐怕能提升不少。


    ‘黑盒’這東西本就是無理手不長久,如果放任不管必然會禍害不少平民百姓,他掙了筆快錢就此收手恰到好處,還能讓世麵上現存的幾套簪子升值,兩全其美的方法。


    至於王家大批量備貨在發布會上胎死腹中,他就管不著了。誰讓王家先挖他的人偷他東西,生意場上可沒有心慈手軟一說。


    輕搖折扇來到茗樓對麵,十寶堂內外燈火通明,馬車小轎停在門口,仆人則在外麵等候。偶爾也有人從茗樓出來,帶著如花美眷進十寶堂中瞧上幾眼,訓練有素的夥計熱情接待,人氣倒是挺旺。


    曹華觀察片刻沒問題後,沒有從正門進入,晃晃悠悠來到後門走向樓上的賬房。


    夥計都在樓下接待,廊道中沒啥人,沿著樓梯上了二樓,聽到幾個女子的交談聲:


    “小蘇姐,那姓蘇的死那兒去了”


    “雨兒,你豈能如此無禮。”


    “蘇姑娘言重,雨兒一隻都是這個性子,無妨的”


    最後的聲音也是位女子,不過聽起來有些成熟,像是個持家有道的婦人。


    曹華皺了皺眉,沒想到還有客人在,聽稱呼估計是沈雨的親戚。


    裏麵交談了幾句,那陌生女子便告辭離去,曹華已經走到門口,便準備見禮客套幾句。


    房門打開,一個身著宮裝的女人帶著丫鬟出現。


    珠圓玉潤頭戴花簪,微圓小臉帶著幾分嬰兒肥卻又不顯胖,風風韻韻透著股貴氣,長的著實出彩。


    四目相對,宮裝少婦明顯愣了下。


    曹華初見覺得眼神,略微打量猛然反應過來,眼前的女人他在太後壽宴上見過,當時坐在趙天洛身邊,還聽她勸過趙天洛‘想開些,都是這麽過來的’。


    能出現在這裏還和沈雨有關係,那肯定就是永和公主趙霏了。


    沈雨的遠房表哥是趙霏的駙馬,沈家這些年能順風順水,也依賴了駙馬府的關係,這些曹華都打聽過,太後壽宴上便準備讓這位公主獻禮,隻是最後趙天洛答應了,此事才作罷。


    早有耳聞但曹華並未見過,隻知道這位公主和趙天洛差不多,是一個郡王的閨女,因為那郡王頗有賢名,天子登基的時候便順手冊封的個‘永和公主’。


    後來趙霏入東京陪伴太後,因為長的貌美被才子暗地裏尊稱為‘玉墜兒公主’,隻是後來招了駙馬又遇到些事情,才就此銷聲匿跡多年未露麵。


    曹華猛然撞上這位名義上的大姨子,臉色頓時僵硬。急忙轉過身去,裝作欣賞廊道中掛著的幾副山水畫。


    趙霏驚鴻一瞥,也覺得麵前的絡腮胡書生有些眼熟,還想細看,那書生已經轉過了身,一副避嫌的模樣。


    畢竟是寡婦,趙霏也不好和年輕書生攀談,便也當做沒看見。


    隻是,來送行的沈雨眼前一亮,急忙開口介紹:“蘇公子你來了,這位是永和公主”


    “久仰久仰!小生蘇軾,見過永和公主!”


    曹華硬著頭皮,轉過身用扇子把臉遮的嚴嚴實實,連眉毛都沒露出來。


    沒想到的是,趙霏珠圓玉潤的身段微微一顫,眸子裏滿是莫名,不可思議開口:“曹”


    這你都認得出來?


    曹華心中大急,連忙微笑道:“公主放心,小生剛剛打探過,曹太歲已經走了。”


    說話間,他抬起臉,目如鷹隼包涵威脅。


    時至此刻,也隻能裝回惡人了。


    誰曾想到看起來柔柔弱弱小婦人,瞧見那蛇蠍般的眼睛非但不怕,臉上還顯出幾分怒意。


    她好歹是天子親封的公主,又是趙天洛的表姐,畏懼曹太歲的淫威不假,可好歹也姓趙,當即便要開口質問幾句。


    隻可惜話未出口,便瞧見曹太歲的臉色變成了無奈,帶著幾分恭敬意味。


    趙霏微微眯眼,略微尋思,沒有再開口,上下打量這位神龍見首不見尾的‘蘇軾’幾眼,才帶著丫鬟緩步離去。


    “公主慢走!”


    曹華鬆了口氣,連忙恭送。


    沈雨靠在門框上,看著他滿臉諂媚討好,頓時露出幾分不屑:“還以為你一身傲骨,沒想到瞧見了皇族貴人,也是這般做派。”


    蘇香凝連忙捂住沈雨的嘴,頗為歉意的道:“蘇公子,公主今日在沈家做客,順道過來探望,倒是讓公子受驚了。”


    曹華身份被撞破,正尋思該怎麽處理永和公主,當下也有些走神:“無妨,我隻是過來看看。”


    “你讓我們等著,又現在才過來,真當自己是大爺?”


    沈雨挺著啥都沒有的小胸脯,插著小腰很不客氣。


    蘇香凝知道二人見麵就鬥嘴,急忙把沈雨推到屋裏關上了門,也不顧沈雨把門拍的嘭嘭響,邀請曹華到樓下去走走


    --------


    華燈初上,秋風點綴萬家燈火。


    小轎在街上緩慢前行,趙霏眉梢輕蹙,想了想又從頭上婦人髻之間拔出一根簪子,看著上麵‘但願人長久,千裏共嬋娟’一行小字,滿眼匪夷所思。


    “公主,方才那位是曹太歲?”


    小轎外,陪伴多年的丫鬟茶姑心有餘悸詢問。


    趙霏回過神,微微點頭,帶著幾分擔憂:“絕對是曹華,外貌可以喬裝,聲音改不了。”


    茶姑知道自家主子心細,uu看書 ww.ukanshu.om 往日還有‘夜聽花語’的風雅傳聞,意思是半夜的時候可以聽見滿圓花朵輕聲細語,說簡單點就是耳朵好使記憶力很強。


    見東京才子心心念念的‘蘇大才子’是曹太歲,茶姑心裏滿是古怪之餘,也有幾分緊張:“曹太歲心狠手辣,喬裝必然有所圖謀,被主子撞破身份,會不會把我們”


    趙霏也有點擔憂,不過終究是皇室宗親,總不可能派人來暗殺她,想了想:“謹言慎行即可,我我去康王府住幾天,曹太歲應當不敢妄動”


    顯然,趙霏也是有點擔憂,畢竟她近些年很少露麵,太後還記不記得她名字都說不準,駙馬病故又沒個依仗,真惹了曹太歲不說殺人滅口,克扣月俸她也扛不住,駙馬府還有一大對仆人丫鬟要養了。


    茶姑點了點頭,覺得這是個好法子,略微尋思:“永安公主過幾天便與曹太歲成婚,卻又與‘蘇軾’關係曖昧,現在兩個人是同一個人,若是永安公主曉得”


    “不要亂說。”


    趙霏訓斥了一句,蹙眉叮囑:“曹華心思難測,這是他們夫妻自己的事情,我若做那長舌婦,不僅討不著好,反而弄的裏外不是人。”


    茶姑連忙垂首稱是,回頭瞧了眼漸行漸遠的十寶堂,倒是沒有再多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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