簪子一出手,曹華便知道出事了,根本沒有半點手感。


    果不其然,簪子沒飛出多遠便掉在地上,還驚動了屏風外的幾人。


    雖然過程不對,但好歹也算製止了丫鬟的圖謀不軌。


    被皇帝發現床下麵有人偷窺,曹華心思急轉,二話不說抓住了周公的衣領,想把周邦彥扔出去背黑鍋。


    周邦彥好歹是名垂千古的大才子,豈能沒點智商。這時候若是被發現藏在床底下,還聽到了皇帝的那首歪詩,死可能不會,但必然被貶到某個窮鄉僻壤鬱鬱終身。


    “曹都督,還請放小生一馬。”


    周邦彥小聲求饒。


    放了你我咋辦?


    曹華眼神微凶,便要把這廝扔出去背鍋。


    躺在外側,想要把人弄出去真不簡單,還沒製服周邦彥,便聽到趙詰氣勢十足的一聲大喝:


    “曹華!”


    形勢危機,曹華心念一動,咬了咬牙便接了一句:


    “在!”


    隻見曹大都督隨叫隨到,直接從床底下滾出來,麵色肅然以手指做劍,四處查看屋子角落,似是在尋找刺客。


    他這一出來,皇帝自然是懵了。


    以前都是曹華護衛在身邊,他順口喊習慣了而已,正想改口喊‘九奴兒’,哪想到曹華真冒了出來。


    這..都是些什麽玩意?


    薛九全聽見嗬斥,已經迅速爬上二樓,從窗口進入,身輕如燕幾乎沒有聲息。


    打眼看見義子曹華,也是愣在了當場。


    “華子,你...”


    “我...”


    曹華找了一圈沒發現刺客,便躬身硬著頭皮解釋:“我...嗯...我今日聽聞聖上出門,不放心便跟了過來,隻是聖上囑咐我好好修養,不想驚動聖上,才會在暗處護衛。”


    暗中護衛?


    暗中在床底下護衛?


    李師師滿眼匪夷所思,暗道:這種漏洞百出的蹩腳理由,也想蒙騙當今天子?當天子是傻子不成?


    “原來如此!”


    趙詰恍然大悟,連連點頭。


    李師師張著小嘴目瞪口呆,又看向了皇帝趙詰。


    “不用害怕,曹華沒有惡意。”


    趙詰以為李師師又受到驚嚇,好言安慰了一句。


    李師師眨了眨眼睛,倒是不知該說什麽了。


    趙詰點頭微笑,本以為曹華受傷要休息幾個月,今天才帶著薛九全出門,沒想到曹華這般忠心耿耿,竟然偷偷摸摸跟著過來了,心裏...還有點感動。


    不過,站在窗戶跟前的薛九全卻是微微蹙眉。


    薛九全本就心疼這個義子,為了不打擾曹華養傷,根本就沒讓人通知曹華,這是假話。


    薛九全鷹隼般的眼睛掃視了屋裏一圈,在李師師身上停留刹那便轉開,欠身卑微道:“稟聖上,老奴今日還和曹華說過好好修養,不過老奴年老體弱反應也慢了許多,曹華不放心便跟來了。”


    事到如今,也隻能為義子遮掩。


    麵對兩個親信的話,趙詰自然是深信不疑,至於方才和李師師的對話,以前曹華都在旁邊聽著,沒什麽大不了的。


    “曹華,你倒是有心了,傷勢未痊便好好修養不用急著出門。”


    “諾!”


    曹華誠懇點頭,不再多做打擾,朝著門外走去,順勢抓住了丫鬟的左手,牽著往外離開。


    薛九全自不會打擾天子的雅興,也同時出門。


    而丫鬟環兒,左邊是讓大宋朝野聞風喪膽的京都太歲,右邊是十幾年前讓大宋朝野聞風喪膽的夜間天子。


    這兩位執掌典魁司,用無數綠林義士的頭顱鑄就了今天的位置。


    而她一個西蜀反賊,正被兩個閻王爺夾在中間。


    這個死法,還真是隆重。


    環兒臉色煞白,袖子中的茶刀壓在胳膊上,被一隻大手死死握住。


    她連暈過去都不敢,渾身僵硬動彈不得,幾乎是被曹華托出了門外。


    對於一個小丫鬟的驚恐臉色,薛九全並不稀奇,沒被嚇死都算膽大。


    他走下樓梯後,才沙啞開口:“華子,你今天為何會在茗樓?”


    對於這個便宜義父,曹華並沒有什麽好隱瞞的:“上次梁山匪寇入京,我和李師師打過招呼卻出了岔子,今天過來詢問一番,不曾想到被聖上撞見。”


    薛九全微微點頭,借口倒也合情合理,沉默稍許,還是叮囑了一句:“聖上對李師師有意,有些東西別亂碰。”


    此話意味深長,薛九全看著曹華長大,曹華又不是閹人,對男歡女愛豈能沒有需求。


    隻是貌美女子天下間多的是,不能因為女人和聖上產生隔閡。


    曹華沒有解釋,隻是微微點頭。


    “你回去好好修養,為父雖然年事已高,但護衛聖上還是遊刃有餘。”


    話落,薛九全便緩步回到了二樓,在門外躬身等候。


    -----


    曹華鬆了口氣,拉著小反賊,來到茗樓一個雅間內,見左右無人走動,才把門關上。


    環兒麵如死灰,站在屋裏看著京都太歲的背影瑟瑟發抖。


    剝皮、抽筋、剔骨...


    各種傳聞中的典魁司刑法在腦海中浮現,她今天肯定走不出這間屋子。


    而且她還是個女孩,能給李師師當貼身丫鬟自然不醜,死之前要遭受多大的痛苦,她根本想象不出來。


    自盡?


    她不會半點武藝,在京都太歲麵前,那有機會幹淨利落自盡。


    人為刀俎,我為魚肉,說的便是這種場景。


    忽然,那個身影轉過頭來,露出一張玉麵夜叉般的恐怖臉龐。


    環兒丫鬟一個哆嗦,緊緊靠著牆壁,身體又慢慢沿著牆壁遛了下去。


    忽然,一道富有磁性的聲音響起:


    “南邊來了個大和尚!”


    “....”


    環兒渾身一震,眼神刹那間出現了驚喜,卻又迅速恢複。


    她死可以,但絕不能暴露背後的西蜀,城內外兄弟姐妹的性命全在她手上,她絕不能連累了朋友親人。


    “南邊來了個大和尚!”


    曹華神神秘秘的蹲在丫鬟跟前,左右瞧了瞧,小聲道:“我也是西蜀密探,自己人,不用緊張。”


    西蜀密探?


    自己人?


    曹華?


    我信你個鬼!


    天子親封武安侯,堂堂京都太歲若是西蜀暗樁,那西蜀何必躲在深山老林裏朝不保夕,西蜀萬餘號義士能不能打過三千黑羽衛都難說,何德何能驅使曹華?


    環兒心裏不知罵了多少句,臉色卻是茫然之色,裝作沒聽懂。


    見小丫鬟裝的挺像,曹華隻能繼續神神秘秘的說道:


    “你和謝怡君應當認識,她已經和我燒黃紙斬雞頭成了同誌,她胸口掛了塊翡翠玉墜,應當很少人知曉。”


    環兒滿眼錯愕,謝怡君進京後曾過來找過她,受傷後還在她屋裏藏過一段時間,晚上睡覺的時候確實見過謝怡君胸口的玉墜,當時她還開玩笑說:


    “謝姐姐這墜子藏的好深,我手小都握不住。”


    為此還被謝怡君收拾了一頓,以謝怡君的脾氣,怎麽可能有男人見過玉墜兒?


    某不是謝姐姐被朝廷抓住了?


    念及此處,環兒更是不相信,想要抓住謝怡君動靜必然很大,而且朝廷拿下這等反賊不可能秘而不宣,她應該早就得到了消息。


    “玉墜兒上,刻的什麽字?”


    小丫鬟沉默許久,還是小聲問了一句。


    這句話說出來便等於承認了暗樁的身份,但已經十死無生,說不說都一樣。


    “篤行!”


    曹華認真說出了這兩個字,他也隻看到過兩次而已,但那畫麵想要忘記實在不容易,嗯...很壯觀。


    暗號特征都對上,顯然是確認無誤,但環兒就是死也不會相信曹華是暗樁,她隻是輕聲道:“我不能信你,我什麽都不知道。”


    “我也沒問你什麽。”


    曹華嗬嗬一笑,看著麵前的小反賊,認真叮囑道:“為了協助蜀王逐鹿天下,我忍辱負重在做大事,謝怡君可以為我擔保。你什麽都不用告訴我,但你也得答應我兩件事。uu看書.uukanshu ”


    “什麽事?”環兒滿臉謹慎。


    “一,別在作死刺殺天子,不然就別怪我不講道義。”


    環兒微微點頭,命都在對方手上,不答應也沒辦法。她隻是打探消息的暗樁,本就不管刺殺朝臣皇帝的事。


    “二,也是最重要的,若是有不知情的道上英雄來刺殺我,你得提前給我打招呼,我保證不會對他們怎麽樣,隻會躲著走。”


    “這...”


    環兒蹙眉遲疑,各路反賊之間必然有所聯係,暗樁隱藏在三教九流之中,雖然隻知道周圍兩三個人,但結結串聯形成的情報網很大。上次宋江想來求助李師師,便是通過幾番打探找到的她,這若是答應下來,豈不是成了朝廷的眼線?


    曹華微微皺眉:“我看在謝怡君的份上才找你,隻要你給我提供一條線索,日後你的朋友落在朝廷手上我可以留一條命,你若是不答應,為防消息走漏我隻能送你上路了。”


    話語冰冷,不怒而自威。


    環兒一個哆嗦,考慮許久,才微微點頭:“隻有和你有關的消息,我才能告訴你,其他的我一個字都不會說。”


    “成交。”


    曹華長長鬆了口氣,總算是挖過來一個牆角,總的來說今天沒白跑,隻要有個小眼線盯著那些報仇的反賊,他出門在外總是要安全一些。


    不久後,環兒回到了小樓,因為被曹華帶走又安然無恙,倒是打消了李師師的猜測,也隻能覺得自己方才想差了。不過李師師的緊張並沒有消減,曹太歲屁股一拍溜之大吉,床底下可還有個人躺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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