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就是被封印在洪荒冰封之中的真龍之身,這就是身為妖龍的血皇——血池樓。


    它雙目茫然地看著眼前的夜枕風,顯然血池樓初化出龍身,還未恢複神智。


    血池樓的真龍之身既然複蘇,便意味著煙蘿的消失。


    那縈繞在金龍身旁的淡藍色冰雪緩緩變成了白色,最終變成了煙蘿幻影,她的身上沒有雨,隻有漫天冰雪,她依舊那麽年輕美貌,似永生不老一般。


    那是冰封在冰雪之中的女神,雪山之巔的共主——雪山女神煙蘿。


    如煙如蘿,如絲如縷,如夢如幻。


    “母親!”夜枕風歡喜地看著她。


    她溫柔的眼眸落在兒子的身上,又轉頭看了看身旁的金龍。他的母親,遠比他想象中堅強,沒有一絲悲傷,眸中充滿了欣慰。


    “枕風,你的父親終於活過來了,他現在初化出了龍形,還未能恢複記憶,等他恢複記憶之後,一定會來找你的。孩子,我的時間也到了,以後,便不能陪著你們父子了,你們父子二人要好好的呀!”


    煙蘿的臉上露出燦爛的笑容,好似純潔的冰雪,最終片片白雪滑落,消失在了天地之中。


    白色的輕紗飄落在了夜枕風的手中,他急忙伸手去抓,卻什麽都抓不到,那輕紗又化作煙霧消散而去。


    母親的最後一絲氣息也沒有了,她就這樣安靜地離開了他們。


    夜枕風在風雨中抑製不住的顫抖哭泣,通紅的雙眼充滿了無盡悲傷。這失而複得的親情,既然如此短暫,遠比他想象中還要措不及防,他就那樣,徹底的失去了他的親生母親。


    他伸出顫抖的手指,溫柔地撫摸著金龍的額頭,金龍那雙琥珀般的眼瞳帶著悲傷,最後緩緩流出淚來。


    它突然仰頭,在天地之中悲鳴著,驚雷四起,暴雨更甚。


    那一身金鱗,在風雨之中橫衝直撞,最終躥入黑雲之中,消失在了無邊天際。


    “父親——母親——”天地之間隻剩下夜枕風獨自一人。


    他展開金色的魂翼,失魂落魄地漂浮在虛空之中,雨水淋濕了他的衣服,也淋濕了他的心。


    蛟龍一般的雷電就在他的身邊亂竄,囂張跋扈地咆哮著,他展開黃金翼,抖落了上麵的雨水,轉身飛回了蒼穹。


    這場雨下得很大,一直下到了天明。


    山洞。


    潮濕的山洞外下著雨,垂落在洞口的綠色藤蔓被雨水濺落,細碎的陽光在葉麵上輕舞,南宮契雙眸微閉,正在打坐調息。


    蘇彧躺在一旁伴隨雨聲酣然入睡,他已有許久沒有這般睡得安穩過了。


    聽著淅淅瀝瀝的雨聲,兩人同時陷入了一場悠長的夢境之中。


    南宮契夢見自己再次走入了那片桃花林,身著黑衣的魔仙美人輕撫著手中的琉璃琴,她額前的紅色眉心印猶如一朵紅色的桃花,華光萬照,美得不可方物。


    當她抬眸的瞬間,眼神之中帶著肅殺,十指一揮,無數桃花殺與琴音交織而過,猶如


    千軍萬馬奔騰而過,一道道琴刃劃破了南宮契身上的白衣。


    他驚訝地看著那人,高聲道:“淩雲,你怎麽了?”


    淩雲赫然起身,黑紗長裙在風中翩躚飄搖,與風糾纏不休。


    她眉間的那抹桃花凝結成了寒冰,眉目冷厲地道:“幽皇,我錯信了你,我以為你我當真是真心愛我,以為你這個天庭謫仙,當真願意放棄仙尊之位來娶我這個魔族帝姬,原來一切都是假的!假的!”


    幽皇道:“淩雲,你聽我解釋,不是這樣的!”


    “難道你還想騙我嗎?你一開始接近我就是有目的的,你是受命來除魔的不是嗎?我竟瞎了眼,以為自己千挑萬選看中的人,就是自己的良人,想來一切不過是一場精心策劃的陰謀!幽皇,你負了我,我曾經說過,你若是負了我,我必定要殺了你!”


    淩雲一生孤高,生性乖戾,卻不料一腔真情竟化作了笑話,不由萬念俱灰。隻見她飛身襲來,化身一團黑雲,黑雲縈繞,隨風四散,已經伸手掐住了幽皇的脖子。


    幽皇眸中泛淚,淚光在眼眶中打著轉,雙眸深深凝視著眼前摯愛,對她道:“我……沒……負……你……”


    “還敢狡辯?那你身上的誅魔令從何而來?幽皇仙尊,你難道不是來除魔衛道的嗎?哈哈哈!既然天下不容我魔族,那我便滅了這天下!”


    時空瞬轉,風止雲退。


    他與淩雲一起相擁著墜入舍身台,舍身台下乃是萬丈深淵,深淵的盡頭是煉獄之火,烈火熊熊,可焚仙化魔,了一切恩怨。


    幽皇和淩雲糾纏著一起墜入萬丈深淵,幽皇最終說那句話:“以吾之身,束汝之力,永生永世……”


    離煉獄之火越近,他們的痛苦就越甚。淩雲仰頭嘶吼,那淒厲的聲音猶在耳旁,令人痛不欲生。


    最終他們一起墜入煉獄,被煉獄之火焚燒化骨。一個是仙尊,一個是魔尊,最終都歸為了虛無。


    一念不滅,化作千結。


    南宮契從噩夢之中醒來,那夢中的痛似乎猶在現世,令得他渾身發抖,額頭大汗淋淋,後背汗層層的,貼得人難受,他轉頭看著身側安睡的蘇彧,隻覺心中一震,仿若陷入了一片莽荒。


    原來那就是他一直未看清的夢魘,淩雲就是拜月魔尊的前世,而蘇彧就是淩雲的現世。


    這麽說他自己很有可能就是幽皇的轉世,否則不可能一直都在做這個夢,直至今日,他才看清了這場夢境。


    千萬年前,拜月魔尊和幽皇仙尊乃是一對戀人。二人雖然仙魔殊途,但依舊被紅塵命運纏上了腳步。


    拜月魔尊一心想要嫁給幽皇仙尊,幽皇卻借由淩雲對他的好感,設下覆滅魔族的計劃,最終還對她這個心愛之人痛下殺手,最終仙魔二人,一起墜入了那萬劫不複地舍身台。


    世人都知道,千萬年前拜月魔尊幾乎統治了整個世界,最終是幽皇用幽皇神魄封印了她,原來這才是一切的真相,他利用了她的感情,除卻了這人間的魔。


    難


    怪拜月魔尊原神轉世之後的執念會如此之深,難怪拜月魔尊要轉世成為一個男人,她是要自己絕了對他的情,對他的愛,對他的念。


    她要現世的蘇彧,來替她完成前世未完成的執念,以魔統治世界的執念。


    “南宮契,你怎麽了?”蘇彧已經醒來,抬頭看著他。


    南宮契此刻的內心很亂,淩雲做夢都沒想到,就算自己轉生成為了男人,依舊還是不可避免的遇到了幽皇,還是無可救藥的愛上了他。


    這或許是前世的魂,延續著未了的情,又或許是上天降下的孽債懲罰,她就算逃過了輪回,也逃不過這可怕的因果。


    幽皇拯救了蒼生,成就了他的大道。


    但對心在之人痛下殺手的舉動實在太令人心寒,利用情感來傷人,實在有違仙尊風範。究竟他是否真心愛過魔尊?還是一切隻不過是為了接近她。南宮契不知,隻覺心中有愧。


    “南宮契,你到底怎麽了?”蘇彧覺察出他有些不對勁。


    南宮契內心陷入一片茫然,仿佛是置身在沼澤之中的沉溺者。倘若蘇彧知道他就是幽皇轉世,上輩子是他親手毀了他,他會作何感想?


    他現在才是真的怕了,他本以為自己可以為了愛他而赴湯蹈火,無所不懼,如今才知道隔在他們中間的,何止正邪,還有一條永遠也無法逾越的鴻溝。


    上一世他親手殺死了拜月魔尊,他是他前世今生永遠的——宿敵!


    “為什麽會這樣?為什麽會這樣?”南宮契痛苦地道,眼中的淚一顆顆濺落在蘇彧的臉上,他被他嚇到了。


    起身看著他,焦急地道:“南宮契,到底發生了什麽事?你為什麽哭?為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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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白發謫仙,豈可被人間凡塵之淚所汙?


    可如今的南宮契卻顯得如此脆弱,脆弱得令人心顫,就像是一顆晶瑩剔透的琉璃,放在手心,無端端就碎裂了一樣。


    蘇彧心想,這是一顆多麽純粹的真心呀!他本該好好珍惜的,卻總是虐他千百遍。


    即便如此,南宮契也卻從未如此脆弱和絕望過,如今的南宮契已經碎裂在了他的掌心。


    死生契闊,已成分崩離析的契約,一場無盡可悲的絕望。


    “不——不是這樣的!不是這樣的!”


    南宮契發狂一般地高喊著,橫衝直撞地衝出了山洞,站在大雨瓢潑中,任憑雨水澆濕了他的身體,仰頭看著那難測的蒼天,痛苦嘶吼著:“為什麽?為什麽?”


    這是老天和他們開的一個玩笑,又或者是老天對仙魔相戀的永世懲罰,不管他們曆經多少輪回,所有的相遇,注定都是不得善終,都是要傷痕累累,彼此——相愛相殺。


    他突然哈哈大笑,雙腿癱軟地跪在了泥濘之中,那出塵不染的白衣已被泥濘玷汙,他笑得那樣痛苦,那般絕望,謫仙一般的人物,也同個凡人一般無二。


    蘇彧也跟著衝了出來,單膝跪在他的身旁,看著他道:“南宮契,你到底怎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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