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允明一直在宿舍院子裏麵與其他人焦急的等待著,就在陳文定、黃克強他們前去的時候,後山那邊的慘叫依然斷斷續續的傳過來,並且聲音都已經有些破了,嘶啞的不得了。他心中有些惶然,到底生了什麽事情呢?


    在等待的這段時間裏麵,學院的幾個學督和學政都陸陸續續跑來了。


    這些學督並非是來組織學生們去後山探個究竟,恰恰相反,他們是來通知所有學生,好好留在宿舍裏裏麵,不要隨隨便便的外出。可是當丙學堂的學上把陳文定等人去後山的消息告訴了這個學督之後,學督馬上就生氣了起來,說這麽大的雨外麵有人慘叫,怎麽能隨隨便便出去,萬一有什麽意外呢?


    當即,這些太學院的領導們,匆匆的就去組織人前往後山了。


    大約過了一個時辰,大雨才漸漸的放緩了雨勢,淅淅瀝瀝的,再加上一些風,雖然看上去沒先前那麽強勢了,可是依然讓人感到不慎舒坦。沒過多久,王漢城和另外一個丙學堂的學生渾身濕漉漉的跑會了宿舍大院,他們兩個人的臉色都顯得很驚慌,仿佛剛才出去丟了魂兒似的。又或者是遇到了什麽驚恐的事情。


    秦允明與一眾留在宿舍大院裏麵的學生,在見到了王漢城兩個人回來了,馬上就迎了上來,將王漢城等人團團包圍了起來。


    “生什麽事了,生什麽事了?”一個年輕的學生趕緊問了道。“是不是有人從山上摔下來了?是不是番曾和呀。”


    老舍監連忙吆喝開了眾人,他擠上了前去,拉著王漢城等人先到外麵的庭院上坐下來,然後吩咐幾個雜役去準備熱茶來。


    王漢城擦了擦臉上的水漬,也不知道是因為受冷了,還是因為剛才看到了什麽可怕的事情,他整個人都隱隱約約有些抖。他吞了一口口水,幾次準備開口說話,可是都是欲言又止了。


    過了一會兒,茶水被送了過來,王漢城和另外一個太學生勉強的喝了一口。


    秦允明實在有些按耐不住性子了,連忙追問道:“漢城學成,你倒是說說呀,你們去後山生了什麽事了?”


    王漢城歎了一口氣,這才說道:“我現在還不太確定生了什麽事,不過,我們看到一具屍體…….屍體好像是被埋在後山了,因為下大雨把泥土衝開了,屍體就….就露了出來。”


    聽到這番話,周圍的眾人一片嘩然。太學院裏麵死人了?


    老舍監是一個老人,對這些死人什麽事情看得很淡然,根本不像這些讀書人那麽膽小,單單見了一個屍體就把嚇得魂不附體了。他湊到王漢城麵前,好奇的問了道:“是什麽人?怎麽死的?是不死的很難堪,把你們都嚇成了這樣?”


    王漢城說道:“我,我沒看清楚是誰。不過好像屍體並沒有腐爛,屍體上穿的還是咱們太學院學生的書袍。但是……死狀真的很嚇人,我們幾個人才看了一眼,就,就要吐了,所以我們先回來……先回來了。”


    大家聽到死者穿著太學院的書袍,立刻都更感到震驚了。難道真的是太學院的學生死了嗎?就目前看來,太學院失蹤的學生僅僅隻有一個,那就是番曾和。難道是番曾和死了嗎?不過現在大家都說不清楚,畢竟也有可能不是太學院的學生,隻不過是碰巧穿了一件太學生的書袍子罷了。


    老舍監皺了皺眉頭,沉思了片刻,然後問道:“你確定是咱們太學院的學生嗎?會不會是番曾和呀??”


    王漢城搖了搖頭,無可奈何的說道:“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根本看不清楚。我們隻看到那個屍體的腦袋好像被砸的稀巴爛了,整個腦袋就是一團肉醬,看上去,看上去惡心死人了。屍體的其它部分還算好,就是腦袋………”


    說到這裏,王漢城臉色再次蒼白了起來,甚至有一種作嘔的狀態。


    一旁另外一個太學生,同樣是臉色青,他怔怔的說了道:“他的腦袋,那個死人的腦袋,真的,真的嚇死人了,好幾個人看了之後都吐了。上麵,上麵還有很多蟲子,惡心的蟲子,也不知道是蚯蚓還是蛆蟲,反正,反正是很惡心呃那種了。”


    單單聽到這裏,雖然周圍很多學生沒有親自目睹這樣悲慘的死狀,但聽完了之後,心中還是隱隱約約毛不已的。怎麽會生這麽凶殘的事情呢?


    “到底是誰死了呀?”


    “是呀是呀?難道真的是番曾和嗎?”


    “有可能就是他呀,不過他死了就死了,其實沒什麽大不了的,問題是為什麽會死的那麽慘呀?怎麽會被埋在後山上呢?”


    眾人都忍不住紛紛的開始議論了起來,每個人都覺得這件事太詭異。


    站在一旁的秦允明心中同樣是疑問重重,可是他知道單憑猜測是不能知道番曾和到底有沒有死?他心中暗暗的尋思著,如果真的是番曾和死了,那麽他為什麽會死呢?究竟是什麽人要殺死呢?就算不是番曾和,那死者到底是誰,又是被什麽人殺死的?為什麽最近這幾天,總是會生這樣的大案子。


    他本來還想繼續詢問一下王漢城有關的細節,可是現在看來,王漢城和另外一個太學院的學生都是一臉驚恐,臉色蒼白,根本不可能再問出什麽了。他暗暗歎了一口氣嗎還是決定讓王漢城和那個太學生先休息一陣,反正這件事情自己是不急的,嚴格的來說,這件事甚至都與自己沒有什麽直接的關係了。


    王漢城和那個太學生被送到了宿舍大院正廳的休息室坐了下來,他們現在都很害怕,當然不可能讓他們單獨的回到房間了。大夥都聚集在這裏,也有人還是站在外麵,反正現在的氣氛顯得很壓抑,太學院生了命案,這是多麽可怕的事情呀。似乎太學院建立以來,都還沒有聽說過這樣的先例呢。


    大約又過了一個時辰的時間,天色已經是三更初了。剛剛緩了緩的大雨,這下子又下了起來,傾盆之勢,似乎要把整個京城都淹沒了似的。


    大家都焦急在宿舍大院等待著那些上山的學生們回來。


    這時,陸陸續續的又有幾個丙學堂的學生回來了,他們身上照樣濕漉漉的,有人白色的長袍子上還沾染了許多泥濘之色,好像是滑倒了的。他們每個人的臉色與先前王漢城等人幾乎一樣,當然還有的是有過之而無不及。


    留在宿舍裏麵的那些學生們再次一擁而上,向這些學生紛紛的追問事情的進展。


    這些學生都沒有怎麽說話,先是找了一個地方把自己的衣服都擰了一擰,然後才有人開始陸陸續續講述在後山現的情況。雖然大家人多口雜,而且這次回來的人也比較多,大家各自講各自的,讓眾人聽得有些迷迷糊糊、斷斷續續的意味。


    但是經過了一番了解之後,秦允明總算是東拚西湊知道了事情的經過。


    原來今天晚上太學院一個雜役去後山上摘水果,夏天裏很多水果都成熟了,但是這些水果是屬於太學院的私產,當然雜役不敢在白天明著去摘。當這個雜役摸到了山上之後,開始摘了一些水果,卻突然因為大雨越來越強烈,一下子就衝垮了果林裏麵的一個土包,結果就露出了一具屍體來了。


    至於屍體的死狀,大家描述的與王漢城幾乎一模一樣,反正是惡心了。大家當時都嘔吐了不少。屍體沒有腐爛,據說是這兩天才死的人。不過因為腦袋被砸得開花了,大家也不知道這人到底是誰。


    秦允明在聽完了之後,馬上就大聲的說了道:“難道你們沒有從死者的身上翻一番,看一看能不能找到可以辨認身份的東西呢?”


    那些沒有去過現場的太學生們,聽到了秦允明的話之後,都覺得秦允明說的很有道理。就算屍體麵目毀壞可,可是好歹穿著的是一套太學院的衣服,如果死者是太學生,那身上應該肯定會有一些其他的配飾遺留,如果是熟悉的人,一眼就能辨認出來了身份了。一時議論紛紛了起來。


    那些剛回來的學生們都歎了一口氣,一個甚至還不耐煩的說了道:“你們以為那麽好找呀?黑燈瞎火,還下的那麽大的雨,屍體都惡心到那種程度,怎麽找呀?”


    老舍監連忙又湊了過來,問了道:“那現在屍體呢,你們怎麽處理的?其他人怎麽到現在還沒回來呀?”


    一個剛剛從後山回來的太學生說了道:“我們去了沒多久,陳學督就帶人來了。陳學督讓我們把屍體抬下來。可是我們看到那副樣子就感到惡心,根本不敢抬。後來還是陳文定陳舍長,叫上甲學堂的黃克強,又有幾個雜役一起,他們才好不容易的抬著屍體下山去了。”


    老舍監點了點頭,又問道:“那怎麽就你們回來了?”


    先前那個學生又說了道:“我們本來是跟著大家的後麵,一起從後山下來。但是走到一半的時候,又下起大雨了。我們就匆匆的先跑回來了。臨走的時候,好像陳文定他們還在抬著屍體。不過我們剛剛來到山下的時候,卻聽到了上麵有大喊大叫的聲音,似乎亂成了一套到底生了什麽事,我們現在還不知道。”


    還有一個學生說道:“我想他們過一會兒應該就會回來了吧。大雨天的,我都覺得不應該動什麽屍體的。隻看一眼我們就知道那肯定不是一般的案子,十之**是謀殺案了。我們這一動,豈不是把犯罪現場給破壞了?等到明天早上的時候,派人去請衙門的人來,衙門的人到了,肯定要責怪我們擅自行動的。”


    大家都沒有多想什麽,大部分人還是覺得這番話是有道理的。


    一旁的老舍監卻嘿嘿笑了起來,不冷不熱的說了道:“你們這些傻小子懂得什麽呀。現在下這麽大的雨水,早就把犯罪現場給破壞了。就算沒被破壞,屍體既然是被掩埋在土裏麵的,那也有可能後山並不是案現場,最多隻是藏屍現場罷了。”


    眾人聽到老舍監這麽一說,一下子都把目光投了過去。他們都在紛紛議論,這老頭平日裏看上去傻乎乎的,愣頭愣腦,什麽都不好好做,沒想到還是這樣的見解的。當然除了秦允明之外,秦允明也早就想到了老舍監的話了,隻不過沒說出來吧了。


    老舍監得意洋洋的說道:“嘿嘿,你們以為呢?我走過的路,比你們這些年輕人吃過的鹽還多呢。”


    突然,宿舍大院再次衝進來了一個人,正是黃克強。


    黃克強身上也沾染了很多的泥濘,而且他胸口和手上,似乎還有一些紅兮兮的東西。他的臉色很扭曲,似乎有什麽事情感到很不痛快似的。他跑進宿舍大院之後,沒有直接去正廳避雨,而是直接站在院子天井口上,把身上的汙漬用雨水全部洗幹淨了一下。不過好像他努力了幾次,僅僅能去掉一些泥巴渣子,痕跡還是有的,尤其是那紅色的痕跡。


    眾人看到他來了,匆匆忙忙的就迎了出來。“克強,死的人是誰呀,有沒有查出來?”老舍監站在走廊上朝著院子裏麵喊了道。


    黃克強擺了擺手,說道:“還不知道。不過,有人說是番曾和。現在還沒確定,屍體就停放在春望小樓的院子裏麵,有稻草蓋著的。我們都快惡心死了,還是明天在調查這個死人是誰吧。”


    他嚐試了好幾次,身上的汙漬沒什麽大的變化,隻好放棄了。他走進了走廊,大家聞到了他身上隱隱約約有一些腐爛的臭味,頓時聯想到黃克強剛剛搬運過屍體。


    “哇,那屍體,你親手搬過的?”有一個學生問了道。


    “是呀,氣死我了。劉江東那蠢貨,搬到一半嚇的鬆手了,結果屍體從我身上撞了過去,弄的我滿身都是屍體上的汙漬。你看看,這就是血跡,惡心死了。我要先把衣服脫掉,太惡心了。”黃克強一邊說著,一邊嫌棄的開始解開自己的袍子。


    大家聽到了黃克強說的話,都不由自主的離黃克強遠了一些。


    這天晚上,太學院的學生大部分沒有睡覺,大家都聚在一起討論著後山屍體的事情。大多學生還是有一些後怕的,尤其是那些親自見過屍體的學生。王漢城幾乎不敢單獨回到房間去了,一直就跟著大家一起在前廳裏麵。雖然外麵下大雨,但畢竟是夏天了,大家就算太困,無非就是在地上打了一個地鋪睡覺就可以了。


    雖然後半夜的時候陳文定、劉江東等人陸續回來了,可是再也沒有帶回來什麽值得新意的消息,大家隻好繼續胡思亂想的猜測了。隻道黎明的時候,眾人才各自睡了小一會兒。


    早上本來還要去上課,不過因為太學院生了這樣的命案,學員特意放了一天假期。天色剛剛亮的時候,衙門的人就接到了報案來到了太學院處理這個死屍。因為太學院同樣屬於宋朝政府機構,所以不單單是順天府的衙門,六扇門和刑部同樣都派來了精英捕快前來調查此案。


    經過詳細的考察和摸索,官方總算給出了一些新的消息。或者說這些消息不算新,隻是證實了太學院學生們的猜測罷了。死者就是番曾和,死因是先被勒死,然後用大石頭或者其他鈍器,用力的猛擊頭部,造成頭部糜爛破碎,慘不忍睹。至於番曾和遇害的地方,應該是在後山東邊,靠近太學院東門的地方,因為在捕快在那邊找到了一些血跡,雖然用塵土掩蓋可,可還是天網恢恢疏而不漏。


    遇害時間應該過兩天了,隻不過因為屍體被挪動過,掩埋過,又遭受大雨的侵襲,很多線索都沒辦法調查出來了。


    除此之外,還有一點值得可疑的地方,那就是在東門真正遇害現場一顆樹枝上,還現了一些綢巾隨便,好像是被撕破的。這是一片翠綠色的碎片,一看就知道是女孩子用的。太學院讀書的都是男子,怎麽可能有女孩子出出入入呢?不過到底是不是凶手留下來的,還未可知。


    雖然太學院不收女生,但學院官員的家眷前來拜訪,或者太學生的家屬前來探親,甚至那些上學舍的紈絝子弟們把風塵女子偷偷帶入太學院。這些都是有可能的。


    秦允明還特意找到了那些辦案的捕快,將番曾和宿舍裏麵那個火盆的事情告訴了他們,讓他們調查一下是不是有線索。


    這次來辦案的捕快,就有上次調查端王爺遭遇毒酒案的那位捕快大哥。既然是老熟人了,秦允明還特意找到了他,詢問一下端王爺案子的進展情況。那個捕快本來不願意告訴秦允明,畢竟這事情屬於高度機密的,案子又是大內那邊親自在辦,他們不過是協助罷了。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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