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上,清河國鬱去有加俞縣。


    春寒料峭。


    十幾萬流民擁擠在城外馳道兩旁,人山人海,哭聲震天。


    曾炩駭然心驚,猛地駐馬吐。


    “大將軍,大將軍來了……”


    流民們遠遠看到驃騎大將軍的戰旗和盔甲鮮明的鐵騎大軍,突然縱聲呼叫,從四麵八方狂奔而至。


    “這是怎麽回事?”典韋著到象決堤洪水一般蜂擁而來的人潮,頓時臉色大變,“鐵騎列陣,列陣,保護大將軍……”


    戰鼓霎時擂動,號角長鳴,三千無極衛從如同平地卷起的一陣颶風,縱橫飛馳,把曾炩和一幫河北軍政大吏團團圍在中間。


    “王黑子呢?王黑子在哪?這杏想死啊,竟然縱容流民鬧事,他是不是不想活了。”典韋一張俊臉漲得通紅,不停地咆哮著,憤怒至極。


    曾炩冷眼看著他,眼裏廄懷疑之色。


    “哼……”曾炩冷笑一聲,舉起手中的馬鞭拍了拍典韋的肩膀,“命令無極衛將士不要拿出武器威脅百姓。”接著他又指指身後的田疇、傅幹、王淩三人說道,“你們隨我到前麵看看。”


    “大將軍,前麵太握,還是我去問問吧。陳宮急忙阻止道,“這些人應該都是青州和兗州的流民ˉ年,他們千辛萬苦逃到河北,原以為可以過上好日子,脫離苦海,誰知袁紹攻打劉備,他們被困河南。之後劉備之地被袁紹占領,阻斷了他們北上的路途。他們非常恐懼……”


    流民跪倒在地,黑壓壓的無邊無際,哀求聲和哭泣聲此起彼伏。


    曾炩慢慢地走在流民中間,傾聽著流民們無助的哭號,心裏象針紮一樣痛苦,淚水早已模糊了雙眼。


    “大將軍,你什麽時候打過黃河?”一個又一個瘦骨嶙峋的流民趴在地上,一邊聲嘶力竭地叫著,一邊用力地連連磕頭。許多人的額頭上血肉模糊。


    曾炩想叫想喊,他想縱聲呼叫,他想告訴這些可憐的百姓,他馬上就率軍隊打過黃河。但他做不到,他的嘴唇劇烈地顫抖著,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大將軍馬上就要率軍殺過黃河,誅滅逆賊。”


    突然,一個激昂的聲音從曾炩的身後衝天而起,“大將軍戰無不勝,攻無不克,定能平定天下。”


    曾炩霍然回頭,一個高大而英俊的年輕人正站在遠處,仰首向天振臂高呼。


    年輕人的吼聲感染了義從士卒,幾十個圍在年輕人身邊的義從將士驀然舉矛狂呼,“大將軍……大將軍……”


    更多的士卒受到吼聲的激勵立即加入了歡呼的行列,“大將軍,大將軍……”


    如雷般的吼聲霎時穿雲裂石,直衝雲霄。


    流民們緊隨其後,跟著鐵騎將士齊聲歡呼,聲嘶力竭,“大軍……大將軍……”


    “殺過黃河,誅滅逆賊。”


    驚天動地的吼聲如若陣陣春雷久久回蕩在黃河上空。


    典韋用力揮揮手。曾鋒急忙帶著一隊鐵騎縱馬上前,在人群中奮力擠出一條道路。


    曾炩隨即在麴義典韋、趙雲、田疇、傅幹等人的簇擁下,緩緩向城門方向走去。


    時間不長,滿頭大汗的王當帶著一群親衛迎了上來。


    “大將軍,下官失職,讓大將軍受驚了。”


    曾炩冷冷一笑,說道:“王黑子,你現在越來越厲害了,竟然連這種辦法都想得出來。你是不是不想要腦袋了?”


    王當撲通跪下,“大將軍,中原百姓飽受戰亂之苦,生靈塗炭,大將軍應該及早行雷霆之威,領軍南下鏟除叛逆,穩定社稷。”接著王當猛地抬起頭來,指著周圍歡呼不止的百姓,大聲說道,“大將軍,下官願帶大軍率先殺過黃河。”


    曾炩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走,回城再說。”


    到了鬱去有加俞縣縣衙,曾炩飛身下馬,抬頭看看高大的門樓,略顯不滿地對王當說道:“你倒很會享受。”


    王當尷尬地笑笑,“大將軍,兄弟們在戰場上麵對槍林箭雨的時候,連眼睛都不眨,無不以一擋十,酣呼鏖戰,至死方休$今戰事暫停,也應該讓他們享受享受。否則,將士們怨聲載道,士氣會大受影響。”


    曾炩轉頭看看張遼,說道:“你帶的兵,和你越來越象了。我看黑子已經給你教壞了,我最好還是把他帶走。”


    “別,別……”張遼連連抑,笑著說道,“大軍馬上就要南下作戰了,大將軍怎能臨陣換將?”


    “誰說馬上要南下作戰?”曾炩臉色一沉,“陶謙還能支撐,再等等。”


    “還要等?”王當焦急地問道,“大將軍,到底要等到什麽時候?等陶謙死了嗎?”


    曾炩不睬他,回頭衝著身後的兩位年輕俊逸的掾屬招招手,“你們都過來,認識一下王大人。”


    “這位是傅幹,壯節侯傅燮大人的兒子。”


    “這位是王淩,前司徒王允大人的侄子。”曾炩笑著指著王淩說道,“剛才如果不是他急中生智吼了一嗓子,我現在還被困在流民中間。”


    張遼和陳宮頗為欣賞地拍拍王淩的肩膀,“小噓紀就有這樣的才智,將來前途不可限量啊。”


    王淩急忙躬身謙遜了幾句。


    王當知道曾炩現在不想談這些事,所以拿兩個年輕人做擋箭牌。他對傅幹和王淩拱拱手,然後跟在曾炩後麵匆匆走進了縣衙。


    張遼和王當不待曾炩坐下休息,繼續追問何時出兵南下的事。兩人認為曾炩既然已經當著十幾萬流民許下了諾言,當然不會再變卦。


    曾炩果然退了一步,沒有繼續堅持不出兵,但他依舊不同意立即南下作戰。


    “孔融和陶謙何時出兵?”


    “孔融回書說,青州黃巾軍餘孽最近在泰山附近活動猖獗,他擔心大軍離境後,青州腹地會遭到黃巾軍的侵襲,所以遲遲沒有集結軍隊。”王當立即解釋道,“徐州牧陶謙報仇心切,早在二月底就向劉岱發起了攻擊,估計現在正在泰山郡的費國附近和劉岱軍激戰。”


    曾炩沉吟不語。


    張遼曳道:“目前孔融遲遲不願出兵,陶謙實力有限,而豫州刺史曹操的軍隊又已進入兗州,可能和陶謙已經打了起來,現在陶謙的處境非常不妙啊。”


    “大將軍,立即下令,打吧。”王當焦急地催促道。


    “暫時不要打。”曾炩看看王當,又看看張遼,“流民的事,我有責任,我沒有考慮周全,以致於讓你們束手無策。但今天的事,你們有責任,尤其是文遠。你們兩個馬上準備準備,到有仗打的地方去。”


    張遼和王當麵麵相覷,神情錯愣。


    “大將軍,是真的?”


    “你們兩個想打仗想瘋了,我成全你們。”曾炩指著張遼說道,“你去西河,和子龍在一起,這下你如願以償了吧。”


    張遼驚喜地說道:“好,好,一言為定,一言為定。”


    “我呢?我也到西河嗎?”王當急忙問道。


    “你去上黨。”曾炩說道,“你去和棲之楊鳳、張白騎兩位大人在一起。”


    王當著急了,“我要去西河。上黨沒仗打,我不去上黨。”


    “上黨沒有仗打,並不代表河東也沒有仗打。”曾炩笑道,“我馬上去趙國,我們在河東會合。”


    三月中,曾炩回到邯鄲。


    “最近關中可有什麽最新消息傳來?”


    “沒有。”高順遞給曾炩一封書信,“這是平難將軍趙雲大人的急報↓月上,郭汜開始率軍攻擊漆垣城♀是李傕今年第一次攻擊關西,看樣子,諸侯要動手了。”


    “張遼、王當、孫親離開冀州的事,邯鄲可有人知道?”曾炩一邊打開書簡,一邊小聲問道。


    “除了我外,沒人知道。”朱穆說道,“目前,邯鄲人都知道顏良將軍的大軍正從中山和常山一帶急速南下,三月下將到達黃河北岸。”


    曾炩點點頭,匆匆掃了一眼趙雲的書信,然後打開案幾上的地圖,“鐵騎是否已經到達晉陽?”


    “已經到了,正在日夜兼程往河東西河而去。”賈詡坐到曾炩的對麵,指著地圖上的西河郡說道,“於毒、郭大賢、劉石的兩萬軍隊已經到達離石,隻待張遼、孫親、王當三位將軍趕到後,這支軍隊就由張遼將軍統率,然後會合楊鳳、張白騎的兩萬軍隊↓麵攻擊關中的就是這五萬步騎大軍。”


    “子義可有消息送來?”


    “定北將軍正在往北地郡的路上。”賈詡指著地圖上的賀蘭山說道,“符翌的鮮卑鐵騎將在這個月底翻越賀蘭山,由靈武穀進入北地郡,會合太史慈。”賈詡的手順著地圖往下一劃,重重點到了蕭關,“不出意外的話,太史慈將軍的六萬鐵騎大概在四月中進入蕭關,然後沿著六盤山而下,直殺長安。”


    “四月中……”曾炩自言自語地道,“如果他們能更快一點就好了。能否順利攻占長安,占據關中,就看這支鐵騎了。”


    “文和,急書羽行兄鮮於輔和伯珪兄,請他們在四月底完成幽州軍的集結,隨時聽命南下,攻擊中原。”


    賈詡略顯吃驚,“大將軍打算讓公孫瓚重新統領軍隊?”


    “對,我隻要拿下關中,形勢對河北就非承利了,這個時候,我隻要有足夠的軍隊,就能以迅雷不疾掩耳之勢攻占中原。”曾炩拍拍賈詡的手,笑著說道,“相信我,伯珪兄不會背叛天子,更不會背叛朝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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