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天來了,長江岸邊的懷寧城很快進入了角色。潮濕悶熱的夏天,似乎突然間便成為了天氣的主流。


    午後的山頭被黑雲死死的壓著,空氣中感覺不到一絲風的流動。感覺到暴雨來臨的前兆,街上的行人少的可憐。


    一身青衫的周致玄卻選擇在這個時候出門,帶著一點浮生偷得半日閑的意興,慢悠悠的沿著小徑走向臨江書院。


    書房裏的蒙先豪似乎預感到了有點什麽,放下手頭學生的文章,邁步出了書房,站在台階上。蒙先豪看見了遠處忽隱忽現的身影,熟悉且陌生的身影。曾記得在金陵城彈劾楚王後,遭遇群臣攻訐的蒙先豪家門可羅雀時,周致玄也是這樣一身打扮出現了。回鄉之後,林誌全送來孫子,皇上話之後,一幹大臣把子孫送的臨江書院來。這個時候近在咫尺的周致玄反而不登門了。


    蒙先豪永遠都忘不了那天,也是一個山雨欲來的午後。區別是那時的蒙先豪住在京城的宅院裏,現在則臥榻與江畔的草廬之中。


    周致玄出現在竹籬笆的院子門口時,台階上的蒙先豪臉色肅然拱手道:“周兄!一向可好,風雨金陵一別,今日方得當麵。”蒙先豪說的是,金陵那一日,周致玄走時正值風雨大著。但是周致玄還是走了,頂著風雨的進宮去為蒙先豪說情。


    周致玄隻是嗬嗬一笑道:“蒙兄一向可好?”


    蒙先豪就在書院屋簷下的台階上擺了張小桌子,一壺清茶,兩張小竹椅。兩人就這麽安靜的坐著,一起等待風雨的來到。


    天越的陰沉了,烏雲蓋住了整個城市的上空。一道閃電劃開如黑夜一般的天空,一聲悶雷響後,起風了。


    “孟覺曉的學業如何?”起風的時候,周致玄悠閑的說話了。


    “如以科舉論,綽綽有餘!其他的,似乎頗有不足。不是此子不用心,而是他專於科舉一道,心無旁騖。隻是今上好詞,下趨而媚上。”蒙先豪說著露出一絲得意來,孟覺曉最近作的文章,可以說越的成熟了。從蒙先豪的角度來看,這名學生在考場揚名不過就是時間的問題。擔心的是孟覺曉在填詞上不能過關。


    周致玄聽了不禁微微一笑道:“這點你大可以放心,此子填的詞連周某也自歎不如。”


    蒙先豪倒是頭一回聽說這個,不由麵露驚訝道:“還有這等事情?在下倒是孤陋寡聞了。”


    周致玄笑道:“取紙筆來。”很快有丫鬟哪來紙筆,周致玄刷刷的寫了起來,寫完一張丟給蒙先豪一張,連著寫了三張後,天空中又是一道閃電。


    嘩啦啦的雨點終於鋪天蓋地的落下,雨幕遮蔽了整個世界。手捧著周致玄寫下的孟覺曉的三篇“詞作”,蒙先豪不自覺的站了起來。


    “好一個零落成泥碾作塵,唯有香如故;好一個眾裏尋他千百度,暮然回,那人卻在燈火闌珊處;好一個是非成敗轉頭空,青山依舊在,幾度夕陽紅。”看了一張,蒙先豪便讚上一聲,看完之後愛不釋手的大呼:“過癮!”


    驟雨來的快,去的也快。蕩滌了塵世的塵埃後,天地為之清朗,遠處的青山籠罩薄薄的雲霧中,近處的江流變得渾濁卻更加湍急。


    周致玄遙遙一指金陵城的方向道:“蒙兄,他日再見!”


    一杯清茶不過喝了一半,周致玄便這樣走了,身影消失在竹林之間的時候,蒙先豪微微一笑,朝周致玄的背影遙遙拱手道:“周兄!珍重!”


    驟雨帶走了悶熱,書房裏的孟覺曉難得在靠椅上打盹。珠兒悄悄進來,給蓋上一件長衫。孟覺曉睡著的時候很乖,珠兒見他嬰兒般熟睡的表情,不禁臉上微微一笑。


    跟著孟覺曉的日子,珠兒認為是幸福的。在孟覺曉的身上,珠兒從來都沒有感受過多的要求和太大的壓力。這個男人對待身邊的每一個人,總是如清風拂麵一般的和煦。偶爾做了點錯事,比如失手打個碗之類的,孟覺曉即便是看見了也就是微微一笑,還會溫和的問一句“當心別割了手!”


    比起以前在張家做丫鬟時,珠兒覺得在孟覺曉的身邊就是天堂。如果非要找出一點什麽缺憾,那就是孟覺曉來到懷寧讀書後,每日苦讀至深夜,有時候直接就睡在書房裏。對此,珠兒與男女之事雖然也有想的時候,但並沒有什麽不滿,心疼男人都來不及呢。


    盡管珠兒的動作很輕,睡的並不算太踏實的孟覺曉還是被驚醒了。睜開眼睛看見珠兒的窈窕的背影便笑了笑。孟覺曉也知道最近惡補不足忽略了珠兒很多,但這也是沒辦法的。


    午後的院子裏除了蟬鳴再也沒有別的聲音,珠兒背對著孟覺曉專心的整理書桌。


    “怎麽沒見小六?”孟覺曉湊近了問了一聲,安靜中的珠兒被唬的一下,陡然回頭一手拍著酥胸,居然白了孟覺曉一眼道:“唉,相公醒來就嚇人。”


    這個動作,落在孟覺曉的眼裏說不出的嫵媚。尤其是天熱,抹胸紮的並不高,兩個小半球微微低頭便蠢蠢欲動的往出鑽。憋了好多日子的孟覺曉突然便覺得小肚子處冒出一團熱流來,如同冬天的草垛子被點著似的。


    珠兒倒是沒注意這些,繼續轉身收拾桌子。留給孟覺曉的是一截白嫩的頸部,還有那穿的單薄造成的弧線清晰的臀部。


    腰肢被突然摟住的時候,最近難得親熱的珠兒身子微微一僵,隨即微笑了一下繼續擦桌子。緊接著身子被往前一壓,雙股之間被那火熱和堅硬頂住時,珠兒頓時明白過來了。顯得有點慌亂的回頭哀求道:“相公,這青天白日的,不……。”“正經”兩個字被堵了回去,珠兒緊張的身子僵硬著,口中嗚嗚的,裙下褒褲帶子被輕輕一扯,雙股之間感覺一涼時,珠兒的身子便徹底的軟了,往書桌上一趴,閉上眼睛,臉紅的跟喝了酒似的。


    “不正經啊!”珠兒一聲幽幽的歎息,更像是在風雨之中的呻吟。


    ……………………………………


    風雨過去,整理的差不多的書桌上又是一片狼藉。軟軟的趴在書桌上的珠兒沒等來得及收拾,院子裏頭便聽見莊小六在大聲喊:“少爺!少爺!”


    “在外麵等著,就出來。”


    莊小六的腳步及時的停下,等了一會見額頭上都是汗珠的孟覺曉出來。莊小六覺得奇怪,這天下了雨應該涼爽才對。


    “少爺怎麽在書房裏打拳麽?”


    “啵!”額頭上挨了一個脆的響,莊小六縮回了探頭探腦的眼神。“有什麽好看的?”


    “適才在街上正遇見周大人府上的老漢,他說周先生請你過去一趟。”莊小六揉揉腦門道,孟覺曉道:“知道了!”


    說著孟覺曉神態有點不自然的回了書房,莊小六在外頭耐心的等著,珠兒慌慌張張的出來,看見莊小六也不說話,滿臉通紅的往臥室裏去。


    “怪也!”莊小六嘀咕一聲,沒一會珠兒端著一盆水進了書房,好一陣子孟覺曉一身清朗的出來了,一揮手道:“打道周府。”


    書房裏的周致玄看見孟覺曉立刻站了起來,招手示意他上前道:“找你來是想告訴你,皇太後八十壽誕,皇上下旨意加開恩科。現在是六月十三,九月二十八是皇太後的壽誕,也是鄉試之日。過了年二月初二便是會試。加上原本例行的科考,連著兩年你有兩次機會!”


    聽到這個消息孟覺曉不喜反驚,鄉試會試可不比童生試,從鄉試起,才算是正式踏入科舉的道路。全天下的讀書都在過這座獨木橋!比起那些從小接受古文教育的讀書人,這一次孟覺曉可沒有太多的自信。


    但是孟覺曉清楚的知道,自己沒有第二條路可以走。沒有絲毫家世作為倚仗,要想走上仕途,唯一的選擇就隻有過這座獨木橋。橋那邊雖然不是天堂,但橋這邊對於沒有過去的讀書人而言,就是地獄。


    孟覺曉顯得有點呆滯的表情落在了周致玄的眼中,這種反應倒是讓周致玄放心了許多。沒有年輕人得誌後的驕橫,這是周致玄最欣賞孟覺曉的地方。


    “怎麽了?”周致玄笑著問?


    孟覺曉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搖頭道:“沒啥!隻是想到鄉試就在幾個月後,考完了即便過了,也得趕赴進京準備會試。如此一來,便不能在母親身邊過年了。學生倒是想回去過年的,隻是母親知道會試就在明年春天,一定會痛斥學生不求上進的。”


    孟覺曉的答案讓周致玄沉默了!


    同時沉默的還有孟覺曉,說完這些話後,母親的麵孔在腦子裏出現了。新的路程就在腳下,需要自己一步一步的去跨越。


    卷一風起山城終!歡迎閱讀下一卷“江南之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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