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本王早就聽說過孟兄的名字!”李雍的開場白居然是這個,孟覺曉多少有點意外,一愣之際李雍笑著接著說:“年初金陵城裏,多少王孫公子因為孟覺曉這個名字黯然神傷。”


    孟覺曉越聽越糊塗了,不禁反問:“王爺何出此言?”


    李雍道:“孟兄有所不知,正月裏金陵城秦淮河上上演了一場百花爭奇鬥豔的花魁大會。其中有個叫詩語的姑娘異軍突起,此女子色藝雙絕。最後的花魁之爭時,一身淡妝素裙,手持琵琶唱了一《卜算子。詠梅》,征服了秦淮河,一舉奪得花魁大賽探花。”


    聽到這裏孟覺曉大致明白了個大概,但是覺得還是繼續裝糊塗的好。詩語在孟覺曉看來,不過是生活中一個匆匆的過客,風月場上的煙花與孟覺曉的生活應該沒有太大的關係。


    “這又與在下何關?在下不過是偶填一詞,詩語姑娘順手用了而已。”


    “好你個孟兄,真個是癡情女子負心漢。想那金陵城裏,如今慧香苑門前車如流水馬如龍,哪一個不是衝著與詩語姑娘一親芳澤去的?你可知道,那詩語姑娘與那老鴇有約,三年之後自贖其身,然後給孟兄做一個丫鬟去。就這一句話,孟兄的名字讓金陵城裏的男子們嫉妒的都狂了。”李雍談起風月來,一副耳熟能詳的派頭。


    孟覺曉不曾料到還有這種事情,心裏感動之餘又有點頭疼。


    “在下與詩語姑娘之間確實認識,隻是那都是過去的事情了。”孟覺曉微微歎息一聲,決得還是撇清的好。詩語這樣的女人,很多時候意味著就是麻煩。孟覺曉又是一個很怕麻煩的人,將來會不會變不知道,至少現在是這樣。


    李雍為孟覺曉平淡的反應吃驚了,詩語在金陵城裏,那是風靡完全男兒的紅伶。到慧香苑與詩語喝杯茶都要十貫錢,聽曲子是五十貫,手談一局得二百貫。即便是這個價碼,金陵城裏的男人們,照樣是趨之若鶩,流水一般的在那慧香苑裏撒錢。這樣一個紅伶,說出要到孟覺曉的身邊做個丫鬟,孟覺曉的反應居然是不為所動。


    李雍覺得自己要重新看待孟覺曉了,男人最難過的兩關,不過是財與色。即便是貴為王爺的李雍,在詩語麵前也為之動心。孟覺曉不過是個十七歲的少年郎,竟然淡然至斯。這個年輕人一定是能做大事的!李雍心裏如是想,並且這個觀點越的堅定。


    孟覺曉要知道李雍的想法,估計能笑的滿地打滾。詩語再漂亮,在孟覺曉看來都不是一個世界的人。花大錢去青樓做一名火坑孝子的行徑,孟覺曉不是清高的不屑為之,而是舍不得錢,最關鍵的還是怕麻煩。怎麽說呢,宅男的心思一般人是很難理解的。現代人都未必能理解,更何況李雍乎?


    “不就是一個妓女麽?再怎麽漂亮,依舊是下九流。”李柔在邊上聽了半天,突然笑眯眯的說了一句。


    孟覺曉猛的一回頭,看著李柔冷笑道:“妓女怎麽了?不偷不搶,出賣技藝也好,出賣**也罷,都是自食其力。你有什麽理由看不起人家?”


    “那些人盡可夫的女子,難道還要高看她們一眼?”李柔被孟覺曉的目光和指責的語氣說的來了火,梗著天鵝一般的長頸頂了一句。


    “什麽時候你收起你這套高高在上的嘴臉,再來跟我說話。”孟覺曉眉毛一橫,扭頭不理睬她。李柔沒想到孟覺曉的反應這麽強烈,平日在皇宮裏,父皇都得哄著她開心的,到這居然被人如此冷遇。李柔氣的站起來,心裏委屈的一跺腳,跑回側屋裏去了。


    “大膽!怎麽跟公主說話的?”一侍衛上前喝道,孟覺曉猛的站起來,手指著侍衛的鼻子道:“你大膽!這裏有你說話的份麽?”


    李雍在邊上看著不怒反喜,心裏越的欣賞孟覺曉,一抬手對侍衛道:“退下吧!”


    喝退手下,李雍目光如電一般,審視著孟覺曉,好一會才用非常平靜的語調說:“孟兄,你既然知道了我們的身份,見麵不行大禮也就罷了,還敢怎麽跟我們說話。你當真不怕我以藐視皇權的罪名殺了你?”


    孟覺曉沉吟一番,同樣用平靜的語氣道:“怕!非常怕!但,那又如何呢?”


    其實孟覺曉也不知道該怎麽辦,當時是一時義憤,邁出了第一步就沒辦法回頭了。就當是賭人品吧!孟覺曉此刻心裏如是想。


    李雍低著頭想了一會,突然露出會心一笑道:“富貴不能淫,威武不能屈?”


    孟覺曉嗬嗬一笑道:“沒有的事,當時不過是氣急敗壞,顧不上想太多。如果上來王爺就報名身份,估計我沒那個膽子。”


    “撲哧!”側門後傳來李柔的笑聲,兩人看過去時李柔從裏頭探出頭道:“算你知道點厲害。敢對本公主無狀,夠你殺十回頭的。”


    李雍嗬嗬一笑,露出不以為然的表情道:“孟兄此言不然,如不是心中有正氣者,一般的儒生見了血還有刀,估計能嚇到桌子底下藏吧!竊以為,孟兄為人一身正氣,故有此舉。”


    孟覺曉心道我才沒那麽偉大,真實的原因還是因為自己是一個穿越客。一個來自現代的人,在站了道理的前提下,對於權力者的懼怕感不那麽強烈罷了。


    這時候門口傳來一陣敲門聲,屋子裏輕鬆的氣氛一下又緊張起來,兩個侍衛一前一後的站好位置,前者收拾利刃走到門口低聲問:“誰?”


    門外道:“文立兩足穩。”


    裏頭侍衛一聽便收起家夥道:“行與仲尼齊。”


    門外頓時傳來一陣喜悅之聲道:“是齊二哥麽?王爺沒事吧?”


    姓齊的侍衛打開門來,門口十幾個大漢守著,進來一個高大的漢子徑直進來,看見齊王坐在客廳裏,連忙單膝跪下行禮道:“屬下王橫救駕來遲,請王爺責罰。”


    李雍笑著抬手示意道:“起來吧,這事情怪不到你。外麵的情況怎麽樣了?”


    王橫道:“屬下依令在三十裏鋪設伏,接到消息立刻趕來。在城下亮出字號,守城差役開門進程。適才縣裏衙役告知,賊人趁亂都逃了。現在縣令以及一幹衙役,都在外麵候著呢。”


    李雍聽了一陣臉色陰沉,嘿嘿冷笑道:“兄弟們都還好吧?”


    王橫道:“除了報信的崔立,剩下的就是王爺和公主身邊的兩位。其他人都戰死了,公主身邊的丫鬟桔兒也慘死於刀下。”


    “砰!”李雍狠狠的拍了一下桌子,側屋裏的李柔這時候嚶的一聲哭著出來,道:“桔兒妝扮成本公主的樣子,她是為本公主死的,一定要厚葬她。”


    張光明總算是被吵醒了,口中不滿的嘀咕:“誰啊,這麽鬧騰讓人怎麽睡覺?”


    “噓!”站在門後的孟覺曉連忙扭身示意他別說話,張光明起來站在孟覺曉身邊往外看,看見一群手拿刀劍的家夥進來,頓時兩腿一軟道:“我的媽啊!”


    “誰在裏麵?”王橫猛的抽出刀來暴喝一聲,李雍笑著擺手道:“王橫,沒事了,你出去吧。”待王橫出去,李雍回頭朝門口喊:“孟兄,本王要走了,你不送一送?”


    孟覺曉笑著出來拱手道:“恭喜王爺脫險!”


    李雍笑了笑,朝依舊橫著扁擔的莊小六招手,莊小六上前來李雍笑問:“你平時練的是大槍吧?”莊小六點點頭,李雍想了想,回頭招呼道:“拿我的大槍進來。”


    很快有人捧著一杆大槍進來,李雍拿在手裏掂了掂,丟給莊小六道:“這杆大槍是本王平時慣用的,用上好的白蠟杆製成,你拿去用吧!”莊小六接過之後有點茫然的看著孟覺曉。


    “還不謝謝王爺賞?”孟覺曉笑著說了一句,莊小六連忙單膝跪下道:“謝謝王爺。”


    李雍見狀不禁開心的笑了起來,轉身對孟覺曉道:“孟兄大才,日後必定能在金陵重逢。本王等著孟兄金殿傳臚的那天,到時候再擺酒相賀。”


    李柔這時候飛快的擦了擦臉,扭頭對孟覺曉笑道:“你將來到了金陵,一定記得要告訴一聲,我請你吃好吃的。”


    孟覺曉笑道:“多謝公主美意!”


    李雍道:“好了,該走了。對了王橫,給本屋的主人留下五百貫錢!”說罷李雍與李柔在一行人的簇擁下走了出去。李雍不曾回頭,倒是李柔多次回頭朝孟覺曉笑,還揮著小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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