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新軍
火車呼嘯而過，天色已經漸漸浮白。已經睡了五個小時的劉裕慢慢睜開眼睛，摸了摸睡得已經有些昏暈的腦袋。
在這稍顯陰暗的火車廂內隻有李窮還清醒著，見劉裕醒來小聲道：“少爺，要吃點什麽麽？”
“有什麽？”
“這裏有蘋果、梨子還有燒餅。若是少爺想吃熱的，這火車裏也能買得到。”
“不用麻煩了，給我來個蘋果吧。”
李窮忙從身下的籃子中取出一顆紅蘋果，用白毛巾擦了擦後遞給了劉裕。然後又把水壺瓶口仔細的擦了一下後，才向劉裕投來抱歉的眼神。
劉裕接過二者，喝了口潤了潤有些幹啞的喉嚨後，喀嚓一聲咬了一口蘋果。注意到籃子裏還有不少姐夫準備的水果後，朝李窮招了手：“兄弟辛苦了，吃幾個梨子吧。”
“不敢，這是大老板給您準備的，哪敢吃啊。”李窮連忙搖手。
“這麽多我也吃不下，那不就壞了麽？吃幾個，當是幫我的忙。”說罷劉裕硬是從籃子裏掏出一個梨子塞到他的手上。如此，李窮也不好再拒絕，就隻能誠惶誠恐的謝過了劉裕。看他虎背熊腰滿臉橫肉的樣子卻盡量文雅的吃著梨子，劉裕感到一陣子別扭。
“兄弟當活幹有餉錢麽？”
“唉……混口飯吃了。俺們這些混的有模樣的人，還有每月千五百文，王哥有二千文，至於那些底下的弟兄有個三、五百文就不錯了。不過倒是管飯管住。這年頭能餓不死就已經是萬幸了！”
“老家裏還有人麽？”
“有，俺奶奶和俺叔叔嫂嫂還有俺的弟弟。打小俺爹就死了，娘後來改嫁了，俺是叔叔養大的。俺五年前來上海討生活，他們留在家裏守著那點蘆葦蕩。平時有點餘錢了，俺都會寄上些給他們。”李窮似乎很喜歡說話，一路上沉默的差點憋壞了。現在也不管眼前的人是不是什麽大人物，一股腦的話就打不住的往外吐。
“你有想過當兵麽？”
“當兵？想過。可是那些個新軍隻收識字的；俺連名字都不會寫，根本進不去。而那些已經黴臭的綠營、營練說是每個月有二千文餉錢，但給軍官克扣些後，有個五百文就不錯了。而且聽說連飯都吃不飽。這種兵，不當也罷！”
眼前的大漢雖然長得比較凶悍，而且能坐上高級打手的位置也證明他本事不賴。但一路下來劉裕現他心眼不壞，而且難得的有些單純。於是便起了召於己下的念頭：“若是有一支新軍部隊肯收你，每個月實打實的餉錢二千八百文你願不願幹？管吃管住還可能升官，而且還有個官身。”
李窮不可置信的問道：“哪有這樣的好事。雖然新軍好些，但長官至少也得貪掉三分之一，哪會有實打實的軍餉下來？就算如此我也想進，可哪個新軍會要我這樣沒關係、沒文化的人？”
“沒文化可以學嘛……不過若是有這樣的好事，你幹不？”
李窮斷然道：“幹！這樣的好事咋不幹？每次俺叔寫信問俺幹啥子俺都不敢說實話，怕氣壞了他。從小拉扯大，就是希望俺有一天能光宗耀祖。這入了新軍也算是正當行業，不怕沒了李家的名聲。”
“我知道杭州的新軍二十一鎮第五十營還有一個多月就開始要招收新兵了，我在那裏有熟人。(.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說網)你若是信得過我，盡管去參軍，保證你能進的去。”
李窮想了會兒，有些為難的說道：“俺知道您也犯不著蒙俺，而且能關照已經是天大的麵子了……可俺在這裏手下也有七八個弟兄，紅樓裏也有個相好……這相好可以再找，可弟兄……俺實在沒法拋了他們自己上路子。真是對不起少爺您了。”
劉裕聽後微微有些失望，但隨即一想每個人都有他的牽掛，又何必強求呢？
“沒什麽，但若是你有一天想參軍了，記得來杭州啊！”
火車到站了。
######################################################################
就在劉裕下站準備尋找腳夫的時候，遠在千裏之外的北京紫禁城內，一場與劉裕有著頗多關聯的會議也在召開著。
身處放著冰塊的養心殿內，人們絲毫感覺不到那酷暑的炎熱。但與會眾人卻都在悄悄的擦著汗。
坐在龍椅上的是宣統帝溥儀，這個身著龍袍的小孩正昏沉沉的睡著。真正統治著大清的是坐在一旁，皇帝的生父原來的醇親王，現在的攝政王載灃。盡管隻有二十六歲，但他此時已經是大清帝國實際上的最高統治者。
今天召集臣工們的目的，是為了商討新軍的未來。
自從去年載灃以‘足疾’的名義把袁世凱趕回了河南老家‘養病’之後，他震驚的現除了禁衛軍第一鎮之外，其餘的新軍五鎮依然是他袁世凱的。什麽段祺瑞、馮國璋絲毫不買自己這個攝政王的帳，更是對自己的命令陽奉陰違。如果大清的軍隊都掌握在一個漢人大臣手下，這還是滿人的大清麽？若是袁世凱用這五鎮兵馬逼宮怎麽辦？每想到這裏，年輕的攝政王都會不寒而栗。
所以，訓練不受袁世凱控製而是聽命於朝廷的新軍便成為他鞏固政權的重要措施：“各省新軍編練之度大大緩於計劃；如浙江一省至今亦隻有營防團練，那浙江暫編二十一鎮到現在都看不到影子！此事必須得到解決！”
“好叫王爺知道，我以為此時大清重中之重在於教育！現如今大清財力空乏，度支部國庫裏已經空的可以跑老鼠了！而這新政又最是花錢……各地省督已經紛紛要求截止鹽稅，不然新政便無以為繼。現如今我國外交友邦，內修新政，縱有亂黨之跳梁小醜卻曆來不得氣候。在此無外患之情況下再練新軍，則對國無益，徒傷錢而。依我看，這練新軍的錢還不如拿出來修鐵路、辦新政，哪怕是還庚子賠款也是好的。”
敢如此對載灃說話的是大清軍機大臣、慶親王。這一番話內隻是展現出了他的公心；這大清實在是沒錢了！可若是把他的話和他與袁世凱那親密的關係結合到一起，那便容易引起人的遐想了。
載灃聽了之後在心中痛罵了慶親王一頓；這袁世凱難道是你舅子？人都走了還這麽幫他說話。你究竟是滿人還是漢人？
“慶王爺所言差矣！我大清曆來便以武力而起家；正是有八旗勁旅的赫赫武功，才有這大清的皇皇天下。所以武備一事是關係到大清之危亡，武備不修，則不能外拒列強，內平騷亂。所以寧願暫休幾條鐵路、緩修幾所學校，這新軍也是一定要練的！不練，則大清亡矣！！”
一番大清危亡的大帽子壓下來，也讓慶親王感到了威脅。他喝了口茶，擦了擦因為緊張而冒出來的汗後，輕咳了一聲，道：“王爺，這大清還沒亡呢！難道練了些許新軍便能打得過列強了？王爺說練了新軍便能外拒列強，您信嗎？反正我是不信的。內平騷亂用得到新軍嗎？我看是用不到的。既如此要新軍合用？每年那麽多銀子的開支，養一群用不著打仗的兵，還真不如多修幾所學校，幹幹實事罷了。”
“……這是國家大計！新軍必須練！”
“錢呢？度支部已經是沒錢了。”
“………………就讓各地督撫們自行負責吧……”載灃橫下心來說出了把慶親王驚住了的話。
“這樣不就把兵權送到了各省手上嗎？王爺你這是在縱容新的曾、李！！”
“……此事就這麽定了。先從浙江新軍下手；一定要在一年內把二十一鎮給我弄起來！”
在眾人眼裏忠厚老實的載灃難得的乾坤獨斷了一把。他也非常清楚這兵權一旦淪落到督撫們的手上，那就是在製造新的軍閥。可是慶親王有一點沒說錯，那就是大清真的沒錢了。想練新軍除非裁了或者削減旗人的月錢，可這是不可能的。如此就隻有把練新軍的擔子扔到各地督撫的頭上。既然已經出了個袁世凱，我就再造幾個袁世凱出來；讓你們爭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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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車呼嘯而過，天色已經漸漸浮白。已經睡了五個小時的劉裕慢慢睜開眼睛，摸了摸睡得已經有些昏暈的腦袋。
在這稍顯陰暗的火車廂內隻有李窮還清醒著，見劉裕醒來小聲道：“少爺，要吃點什麽麽？”
“有什麽？”
“這裏有蘋果、梨子還有燒餅。若是少爺想吃熱的，這火車裏也能買得到。”
“不用麻煩了，給我來個蘋果吧。”
李窮忙從身下的籃子中取出一顆紅蘋果，用白毛巾擦了擦後遞給了劉裕。然後又把水壺瓶口仔細的擦了一下後，才向劉裕投來抱歉的眼神。
劉裕接過二者，喝了口潤了潤有些幹啞的喉嚨後，喀嚓一聲咬了一口蘋果。注意到籃子裏還有不少姐夫準備的水果後，朝李窮招了手：“兄弟辛苦了，吃幾個梨子吧。”
“不敢，這是大老板給您準備的，哪敢吃啊。”李窮連忙搖手。
“這麽多我也吃不下，那不就壞了麽？吃幾個，當是幫我的忙。”說罷劉裕硬是從籃子裏掏出一個梨子塞到他的手上。如此，李窮也不好再拒絕，就隻能誠惶誠恐的謝過了劉裕。看他虎背熊腰滿臉橫肉的樣子卻盡量文雅的吃著梨子，劉裕感到一陣子別扭。
“兄弟當活幹有餉錢麽？”
“唉……混口飯吃了。俺們這些混的有模樣的人，還有每月千五百文，王哥有二千文，至於那些底下的弟兄有個三、五百文就不錯了。不過倒是管飯管住。這年頭能餓不死就已經是萬幸了！”
“老家裏還有人麽？”
“有，俺奶奶和俺叔叔嫂嫂還有俺的弟弟。打小俺爹就死了，娘後來改嫁了，俺是叔叔養大的。俺五年前來上海討生活，他們留在家裏守著那點蘆葦蕩。平時有點餘錢了，俺都會寄上些給他們。”李窮似乎很喜歡說話，一路上沉默的差點憋壞了。現在也不管眼前的人是不是什麽大人物，一股腦的話就打不住的往外吐。
“你有想過當兵麽？”
“當兵？想過。可是那些個新軍隻收識字的；俺連名字都不會寫，根本進不去。而那些已經黴臭的綠營、營練說是每個月有二千文餉錢，但給軍官克扣些後，有個五百文就不錯了。而且聽說連飯都吃不飽。這種兵，不當也罷！”
眼前的大漢雖然長得比較凶悍，而且能坐上高級打手的位置也證明他本事不賴。但一路下來劉裕現他心眼不壞，而且難得的有些單純。於是便起了召於己下的念頭：“若是有一支新軍部隊肯收你，每個月實打實的餉錢二千八百文你願不願幹？管吃管住還可能升官，而且還有個官身。”
李窮不可置信的問道：“哪有這樣的好事。雖然新軍好些，但長官至少也得貪掉三分之一，哪會有實打實的軍餉下來？就算如此我也想進，可哪個新軍會要我這樣沒關係、沒文化的人？”
“沒文化可以學嘛……不過若是有這樣的好事，你幹不？”
李窮斷然道：“幹！這樣的好事咋不幹？每次俺叔寫信問俺幹啥子俺都不敢說實話，怕氣壞了他。從小拉扯大，就是希望俺有一天能光宗耀祖。這入了新軍也算是正當行業，不怕沒了李家的名聲。”
“我知道杭州的新軍二十一鎮第五十營還有一個多月就開始要招收新兵了，我在那裏有熟人。(.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說網)你若是信得過我，盡管去參軍，保證你能進的去。”
李窮想了會兒，有些為難的說道：“俺知道您也犯不著蒙俺，而且能關照已經是天大的麵子了……可俺在這裏手下也有七八個弟兄，紅樓裏也有個相好……這相好可以再找，可弟兄……俺實在沒法拋了他們自己上路子。真是對不起少爺您了。”
劉裕聽後微微有些失望，但隨即一想每個人都有他的牽掛，又何必強求呢？
“沒什麽，但若是你有一天想參軍了，記得來杭州啊！”
火車到站了。
######################################################################
就在劉裕下站準備尋找腳夫的時候，遠在千裏之外的北京紫禁城內，一場與劉裕有著頗多關聯的會議也在召開著。
身處放著冰塊的養心殿內，人們絲毫感覺不到那酷暑的炎熱。但與會眾人卻都在悄悄的擦著汗。
坐在龍椅上的是宣統帝溥儀，這個身著龍袍的小孩正昏沉沉的睡著。真正統治著大清的是坐在一旁，皇帝的生父原來的醇親王，現在的攝政王載灃。盡管隻有二十六歲，但他此時已經是大清帝國實際上的最高統治者。
今天召集臣工們的目的，是為了商討新軍的未來。
自從去年載灃以‘足疾’的名義把袁世凱趕回了河南老家‘養病’之後，他震驚的現除了禁衛軍第一鎮之外，其餘的新軍五鎮依然是他袁世凱的。什麽段祺瑞、馮國璋絲毫不買自己這個攝政王的帳，更是對自己的命令陽奉陰違。如果大清的軍隊都掌握在一個漢人大臣手下，這還是滿人的大清麽？若是袁世凱用這五鎮兵馬逼宮怎麽辦？每想到這裏，年輕的攝政王都會不寒而栗。
所以，訓練不受袁世凱控製而是聽命於朝廷的新軍便成為他鞏固政權的重要措施：“各省新軍編練之度大大緩於計劃；如浙江一省至今亦隻有營防團練，那浙江暫編二十一鎮到現在都看不到影子！此事必須得到解決！”
“好叫王爺知道，我以為此時大清重中之重在於教育！現如今大清財力空乏，度支部國庫裏已經空的可以跑老鼠了！而這新政又最是花錢……各地省督已經紛紛要求截止鹽稅，不然新政便無以為繼。現如今我國外交友邦，內修新政，縱有亂黨之跳梁小醜卻曆來不得氣候。在此無外患之情況下再練新軍，則對國無益，徒傷錢而。依我看，這練新軍的錢還不如拿出來修鐵路、辦新政，哪怕是還庚子賠款也是好的。”
敢如此對載灃說話的是大清軍機大臣、慶親王。這一番話內隻是展現出了他的公心；這大清實在是沒錢了！可若是把他的話和他與袁世凱那親密的關係結合到一起，那便容易引起人的遐想了。
載灃聽了之後在心中痛罵了慶親王一頓；這袁世凱難道是你舅子？人都走了還這麽幫他說話。你究竟是滿人還是漢人？
“慶王爺所言差矣！我大清曆來便以武力而起家；正是有八旗勁旅的赫赫武功，才有這大清的皇皇天下。所以武備一事是關係到大清之危亡，武備不修，則不能外拒列強，內平騷亂。所以寧願暫休幾條鐵路、緩修幾所學校，這新軍也是一定要練的！不練，則大清亡矣！！”
一番大清危亡的大帽子壓下來，也讓慶親王感到了威脅。他喝了口茶，擦了擦因為緊張而冒出來的汗後，輕咳了一聲，道：“王爺，這大清還沒亡呢！難道練了些許新軍便能打得過列強了？王爺說練了新軍便能外拒列強，您信嗎？反正我是不信的。內平騷亂用得到新軍嗎？我看是用不到的。既如此要新軍合用？每年那麽多銀子的開支，養一群用不著打仗的兵，還真不如多修幾所學校，幹幹實事罷了。”
“……這是國家大計！新軍必須練！”
“錢呢？度支部已經是沒錢了。”
“………………就讓各地督撫們自行負責吧……”載灃橫下心來說出了把慶親王驚住了的話。
“這樣不就把兵權送到了各省手上嗎？王爺你這是在縱容新的曾、李！！”
“……此事就這麽定了。先從浙江新軍下手；一定要在一年內把二十一鎮給我弄起來！”
在眾人眼裏忠厚老實的載灃難得的乾坤獨斷了一把。他也非常清楚這兵權一旦淪落到督撫們的手上，那就是在製造新的軍閥。可是慶親王有一點沒說錯，那就是大清真的沒錢了。想練新軍除非裁了或者削減旗人的月錢，可這是不可能的。如此就隻有把練新軍的擔子扔到各地督撫的頭上。既然已經出了個袁世凱，我就再造幾個袁世凱出來；讓你們爭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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