域刁民賈樓、張虜和他們在當地招雇的十二個村民被據講嚴實實。嘴巴也被堵緊了，他們戰戰炮炮跪成兩排，驚慌地看著眼前這群凶猛雄壯的陌生人。
王易想不到童子軍駐紮的這座山頭竟然是一個古代貴族的墳包。
“怪不得平坡種村民看我們駐紮於此會那麽驚異。”王易對鄭泰說。
鄭泰沉聲道：“平坡村都是刁民啊！賈樓和張虎招徠的十三個人都是平坡村的村民，據他們供說此事已經得到村老的肯定了。螺這種珍毒之事，他們竟然因利放縱！”
“這裏可算是海隅之地了，竟然會有這麽大的墳包！那究竟是誰的墓？”王易看到盜墓賊挖掘出來的通向墓室的口子外還明目張膽地搭著
“賈樓說這裏曾經是齊王田市的墓塚張昭說這話的時候心情激動，而張練則和陳端和秦鬆詣治不絕地談論著古籍的學問。在入口前的棚子下放著一隻竹筐，裏頭有十餘卷古書。這種“墳典”的價值相當高。要知道當年始皇焚書**後，除了宮中博士留有經傳子籍外。民間的學者要麽把經典藏入屋舍牆壁的縫隙中，譬如曲阜孔氏；有的要麽幹脆把書籍埋入墳墓中。有時後人甚至通過掘墓拆房才能得到
本。
王易從未聽說過有個叫“田市。的齊王，旋而他聽到博學的張昭與淩操和袁敏這些武人娓娓說來：“當年項王與高祖相爭，項王於戲下主分封，曾分齊地為三。他立田都為齊王，都臨淄；立田安微濟北王，都博陽；又徙原齊王田市為膠東王。都即墨。但是齊國執事田榮卻未的到分封。田榮忿忿不平，不讓田市就國，意圖吞並三齊。田市不得就國卻又畏懼項王，不敢逃到項王那裏。便在膠東就國。漢元六月，田榮追殺田市。田市本為齊王，最後死非其命，以致棺椅停於這鄙陋之處，墓塚又遭豎子掘，曝露屍身。落到這種地步可真是令人感歎
從墓道裏走出來的劉馥和董昭滿是塵土，但臉上卻布著笑容，這讓眾人十分疑惑。
於禁和鄭禹圍在那隻竹筐旁查看裏邊出土的金件器皿，而管寧和邸原已經迫不及待翻開“墳典來看了。等他們聽到劉馥說“想不到這座墓保存得還不錯，隻是齊王的棺掛開光了。陰氣太重”時才略略回過神來。
劉馥知道以王易的性格，必然會走到墓穴裏看看究竟，但他出於安全的考慮，還是反複規勸王易不要輕易入墓。
董昭說：“墓室裏有四具腐屍。新死，未久，不能靠近。賈樓和張虎這些刁民四處挖掘，許多貼金帶飾的承柱都被挖倒，許多屋室隨時都有崩塌的可能。”
但王易一邊說著“格物致知”的大道理，一麵還是執拗地走進了甫道。勇道末端銜著一座石台，從這座石台向下俯視，數十具火把正燃燒著，昏黃的燈光將偌大的空間映亮。四周雖然氣體渾濁，但依然可見墓室的巨大規模。
眾人連聲勸王易不要走乍階梯到墓室中去，王易一時為這工程的浩大震撼得說不出話。許久，他才道：“也罷。不過我看台底下並非是墓室啊，這是什麽緣故？”
董昭說：“齊王田市的棺椅置在的底下，地上的都是為迷惑螺徒隸而建的甫道和迷室。不過平坡村和村民已經將這些甭道和內置的機關都搗空了，所以從這座石台上看去才會覺得這樣空曠。”
王易極是驚奇：“是平坡村的村民把墳包掏空的？”
劉樓平靜地回答道：“賈樓和張虎這麽說，他們招徠的本地人也這麽說。他們原來是與平坡村有契訂的，約定開塚錢物三七分成。賈樓和張虎這些人就像是沿海村落的那些“水碰子，那樣，是專門進入甫道探路的，把危險擔在身上，僥幸未死則事後分成更多。”
盛洪擊掌歎道：“掘殯葬屍框，依律應處以流刑。如此重罰竟然不能遏製刁民群起作奸犯科”。
正在挑挑揀揀那些金皿銅豆的鄭渾聞言舉頭瞥了盛洪一言，說：“國家喪亂之際，升鬥小民養家糊口都成問題，掘他一二貴宦死屍墓穴。亦在情理之中
“豈有籍世亂而可胡作為非的情理！”高堂隆聞言大怒，怒斥鄭渾。
鄭渾從鄭禹那裏討要了一具硬豬毛刷一這種小物品每個童子軍都有兩具，一具清理弩機，一具清理靴鞋，而類似的物件每名童子軍都有很多接著猶自做著挑揀金屬器件的工作，也不理會高堂隆。高堂隆見鄭渾如此無禮。臉龐立即漲的通紅，所幸王朗和辛氏兄弟急急拉住他的袖子，否則不免又會作。
鄭泰從來不怎麽將自家弟弟的這些俗人所謂“無禮”的行動掛在心上，他對王易說：“子雲，平坡村村人貪圖財貨，常有異心。他們能為財貨掘王侯之壕，必然也會惜物愛命而虛以迷迤。要與這些人聯合，恐怕很困難啊。”
王易唷歎一聲：“是很困難他深吸一口氣，繼續說：“此處寒芒蘆葦叢生，偏近海隅，土地雖非曉確。卻也著實癮薄。我剛才一路走來時看到周圍許多空地未經耕摒，以此可見平坡村和周圍的村落確實不守本業，而心生邪魅，追逐遊業暴利。”
“所以”王易的臉上終於露出憂慮之色，“適才我讓部隊安紮在山頭，本希望借唇亡齒寒之理來脅迫村民。現在一想確實是思慮不周。若平坡村村民助賊威勢，反將山頭圍合，那我們隻能與田市同墳共寢了！”
“這該如何是好？”鄭泰憂心至極。手心都捏出了細汗。
王易咬著牙說：“人總是不見棺材不落淚，不到死地不知道不能後退。將貿樓和張虎這些人放回去，我們馬上離開此地。”
鄭泰錯愕道：“可是”就這樣離開了？子雲可不要非此即彼啊”。
王易臉上露出詭詐的笑容，“老子曰：，欲取之”必予之”平坡村不是希望麽。那我們就老。讓他們知道我們究竟是朋友壞是禍出，互易的伎倆是撤出此地，顯示海客的貼恤百姓。然後等到黑山賊被前麵的董襲潘璋誘進來肆意衝殺後，王易再攜選鋒之勢趁黑山軍陣腳未定而折殺回來，借此收獲民心，以期能和周圍的村民緊密結合到一起。
鄭泰雖然與王易已經結成了戰略夥伴關係，但當年平丘大戰、橫掃濮陽時，王易尚不與鄭泰相識。而這初次的經驗讓鄭泰從腳底至頭頂都感受到王易逼麵而來的危險。
但鄭泰最多的還是感歎，此時他終於知道王易的軍事才能名不虛傳：“我曾在一本古書上看到兵家曾言：“兵以靜固，以專勝。子雲臨敵畫策，變絕徑為通途，正與此兵家之言類同！子雲真頗有當年馬服君的風度！”
王易沒有過度謙虛，他隻是順著鄭泰的話解釋自己的用意：“當年趙惠文王欲抒秦兵圍困閼與之禍。再問馬服君而得其計。可見道路雖狹。將心勇壯依然能夠戰勝敵人。但若瞻前顧後，不能果斷應對，馬服君當時必然敗於北山之上。”
站在王易與鄭泰身後的管寧默然無語。他舍棄故裏居舍追隨王易前來。本來是有長遠打算的。他希望隨著歲月的消磨，王易會漸漸露出他的本相。但是王易顯露出來的個人品質卻讓管寧的價值判斷陷入了兩難。
不食嗟來之食的那個流難者之所以為曾子歎息，就因為他在施舍者連聲道歉後依然不接受食物。管寧從來認為自己不是迂闊的人，但他現在現自己這種自信過於脆弱。
“為將之道，以取勝為上。為牧之道，以安民為先。哎”以牧度將，確實迂闊了。”管寧在心中掙紮著，“可王易又豈是區區一將？”
正思間。管寧看到王恭和王儉把平坡村的村長請了上來。那村長是個星標的老漢，見到王易固然害怕。卻仰賴年紀歲數振振有詞地嗬斥王易，讓王易和他的部卒迅離開。王易循著計策，又是打拱作揖，又是賠禮道歉，總之當即招呼淩操和袁敏休整隊伍，火離開此地。
那村長料不到王易態度轉了這麽大個彎，一時躊躇杭陛，兩隻腳像紮在泥地裏拔不出來了。不明究竟的劉馥董昭等人也極為震驚，而已做好戰鬥部署的童子軍和預備軍聞言後，立即將滿腔的奮勇轉化為怒氣。一股腦以目光投射到這老村長身上。
王易與淩操袁敏這些武人以及劉馥董昭這些文士說了自己的計策後才心服。童子軍和預備軍是撤出村莊後才知曉，他們重新被點燃起戰鬥的漏*點。
部隊在村東一處蘆葦蕩前默伏。王易一眼相中這裏高到脖頸的蘆葦。賊稱它們“成了精”
集易留下周慎和孫黎生這兩個隊的童子軍在蘆蕩前的淤地，命令他們穿上新製的蘆葦吉利服。見眾人都穿著妥當，王易又命令道：“現在所有人都換上在吳郡時的裝束。為長槊係上長纓和小旗。”
童子軍們紛紛摘下鬥甚，從包裹裏取出寬簷帽，隊正隊副和司號員將寬簷帽一角折起以顯示身份。這樣以後戰士們才戴上鐵盔。
於禁和他的家人把載滿兵械的露車一輛輛推上來。兩隊童子軍戰士取長戟，所有預備軍戰士取槊。他們把長戟長槊定在泥地中，然後心翼翼地為它們係上記載著他們累累戰功的標誌物
長纓和小小旗。鮮豔的長纓象征戰鬥的熱情，深黑色的旗幟象征著部隊團結。剩下一隊童子軍立接持刀，他們在隊副激昂的言辭下紛紛摘下鐵質頭盔，顯示決死的信念。但這被王易及時喝止。王易對這隊這個名叫“張力”的隊副印象深刻，不僅因為他是資曆最老的那批童子軍，更因為他曾在窪穀大戰時奮不顧身將戰友推開。以致自己的臉頰被敵人投擲的小戟攪了花
“你們需要為逝去的戰友而戰，因為一旦戰敗，我們不僅身異處。連戰友的屍骨也要曝於寒露之中。可是我不希望有更多的人跟隨他們。”王易指著葦蕩中的那三十四輛露車，字句分明地對所有人說。戰士們聞言麵色沉靜下來，廝殺的熱情沒有消散，而是悄悄地潛伏在了理性之下。
盛法和王朗摩擦著冰涼的手掌，以期能讓它恢複到正常的狀態。辛氏兄弟追憶起了故鄉往事。高堂隆則和鄭禹和於禁談論著一些奇異見聞，鄭渾因高堂隆的突然加入感到非常不適應，他叫兩個奴仆提著鐵爐。兀自為戰士們錘打通紅的刀刃。
夜晚部隊靜默之時。隻餘下鄭渾那空曠孤寂的錘擊聲。聽著這富有節奏感的一次次錘打，管寧和邸原都有些心煩意亂。
“讓文公歇息一會兒，戰鬥要開始了。”王易出了戰鬥號角，他對全身包裹在鎧甲下，並且騎著駿馬的呂岱和李嚴說：“你們火趕至董襲和潘璋靜默之地，讓他們盡力將黑山賊誘入平坡村！”
“諾！”呂岱李嚴鞭馬飛馳而去。
黑山大軍也在夜間陸續起到這片蘆蕩密布的地域。
畦固和白繞性各有異，但都秉承了賊寇慣有的急功近利的心態。他們自作先鋒押於軍前，臨陣指揮。
眼前的模糊漫濾的蘆蕩之景讓畦固和白繞這樣時常竄於窮山惡水間的盜賊心馳意往，神醉其中，一時竟忘了對部隊陣型進行調整。
烏桓雇傭騎兵統帥烏倫在後麵等的焦急，便率領部眾徑直繞上來，他們留下的空缺致使全軍的陣型變得更加混亂不堪。
“究竟出了什麽情況，怎麽兩個將軍都遲疑不進了？”烏倫氣勢洶洶地質問。
畦固淡淡地說：“遠望蘆蕩小心中也不免隨之飄曳。”
“既然敵人藏匿其中，我們何不縱火燒之？”烏倫的建議具有十足的破壞性。
白繞暗罵這雜胡不通靈性，不知賞悅，他沉聲道：“今夜風勢不利於我，況且蘆葦寒芒多生於灘塗池水邊，火勢難以蔓延，海客也可鑽入水中避煙
烏倫右手轉著銀光閃耀的短刀，“那叫我們烏祖騎兵怎麽進去衝殺？這裏枝蔓盤纏的，馬上不出威啊
“那就下馬步行。”畦再冷冷地說。“鋪開大網按尋過去，能捕獲海客最好，否則就當場格殺。”
烏倫不能接受下馬的決定：“草原的漢子生在馬上，死在馬上，怎麽可以下馬呢！”
目睹過殘忍暴虐的烏祖祭祀儀式的畦固連帶著對烏倫萌生惡感，他嗤笑道：“那你們就在馬上搜尋吧，出了事情可不要怨我。”畦固惡意想象著這群羅圈腿的胡人步行奔跑時該是怎麽滑稽的場麵。
烏倫哼地一聲，兀自率領部卒駕馬向前方探索。
那些烏祖騎士個個昂挺胸，仿佛自己是最強悍的戰士，驕傲滿麵。畦固心中沉鬱一凝，悶悶地對白繞說：“命令全軍散開搜索。”
“軍形尚亂，是不是要整頓一下部卒再入蘆蕩？”白繞考慮周到。
畦固擺擺手：“蘆蕩叢是狹隘之的。戰力施展不出，這種地方蟻多咬死象，我們人多勢眾，又有那些雜胡打馬當先，應當拋開顧慮。倘若雜胡投入陷阱，那我們後續殺出，依然可以得利
白繞現畦固心裏的盤算是把烏倫這幫人推到前麵做肉盾。一想起烏倫這廝還是烏桓中一個比較有名的部族頭領，白繞就覺得畦固的手段過於狠辣了。
深入了十餘裏，四周圍仍然是高高的寒芒蘆葦，有些地方淤地也極廣闊，但那裏光禿禿地寸草不生，夜裏甚至連水鳥也不會來光顧。
遠遠在最前搜尋的烏倫因而放鬆了警懼。而畦固和白繞看著前方一平如水，也覺得大概不會有什麽變故。
突然最前方的淤灘上陸陸續續出現了幾十個人。他們借助丘陵地勢隱蔽，待在月光難以投射到的地方。因而在畦固白繞和烏倫這些人看來。這些描畫身形的輪廓亦並不能讓他們輕鬆作出判斷。
並端黑山士卒和他們好奇的主帥一樣紛紛引頸相望。畦固和白繞最初的時候以為那是一群野豬，或是獐子之類的野生動物，但等到他們看到烏倫驚慌地勒轉馬頭，然後以拙劣的漢話大叫“海客！海客！”的時候，他們猛地現那些詭異的“輪廓”不是野豬也不是獐子，而是手搖絞盤上弩的海客！
從蘆葦叢中鑽出來的童子軍越來越多，他們齊齊投射出的第一輪箭雨角度平直。箭矢的飛行軌跡隻比芒草略高。等到它們下落的時候正好是掠向前端黑山賊兵的胸膛以上部分。
烏扭騎兵遭到了毀滅性打擊，三四十名騎士在嗡嗡若蝗群作響的箭雨中倒地，而更後的黑山賊因陣型的密集也有二十餘人當場被射死。
黑山軍中的指揮調度終於在畦固和白繞的大聲咆哮下漸漸回到了正常。然而足而射的童子軍再次襲擾了黑山軍。他們在這極短的時間差投射的這輪箭雨可視若火雨，因為此時所有的弩箭的頭部都緊緊係上了數顆傾注滿魚油的大堅果，這些堅果被點燃，火焰極為駭人。而為了造成更大殺傷的空心三棱箭鏃的設計使得箭矢在熱氣流的與引下出尖銳的嘶鳴。嘶鳴聲聯結成一片時，就是可怕的呼嘯。
就像般粹的“斯圖卡”俯衝轟炸機給盟軍帶來的巨大心靈創傷那樣。大黃弩拋出的火矢雨讓黑山軍一時陷入了混亂。不少紮滿黑山軍士卒的寒芒堆被點燃，火焰迅蔓延；有一些士兵被懸係堅果的利箭刺穿。火苗順著他的軀體燃燒不盡；更有一些手持火炬照明的士兵被射死後火炬掉落於芒葦中，釀成了更大的火勢。
“整隊！整隊！”
“弓弩手！弓弩手！”黑山軍呐喊呼喝聲此起彼伏。
畦固和白繞看到最前麵的烏桓騎兵已經被火焰合攏，雜胡們在火焰的炙烤中痛苦掙紮。他倆在親衛們的擁簇下，心驚膽顫地退到後方。
沒有被箭雨波及到的後方大部黑讓。軍雖為前排戰友的嚎叫呻吟震驚。但在小頭目的疾聲逆呼之下，他們很快鎮定下來，並隨著軍官們的口號完成戰鬥準備。畦固和白繞看到後方士卒矛槊林立、刀劍齊整、鎧甲鮮明，連忙掖起剛才被箭雨打亂心陣而露出的狼狽相。畦固看著攢動的皮盔和一望難及邊的皮甲的反光，不禁又得意洋洋了。他笑著對白繞說：“海客窮計盡出，看來不行了啊。”董襲和潘璋布置的猛烈箭雨讓他誤以為全部海客都參與了襲擊。
白繞微笑道：“雖然未曾料到海客有強弩勁弓，但他們妄想以出其不意襲破我軍，也真是膽大”。
畦固揚鞭高喝道：“弟兄們，殺上去”。
“殺！”黑山軍軍勢猛壯若洪。厚重鎧甲“鏗銷鏗鎖”的交磨聲起。數以萬計的矛槊刀劍的銀刃耀眼奪目，比若那寬闊湖麵上粼粼的閃光。
“選鋒！”
“威武！”
潘樟與連掛竹藤鎧和鄭禹改製全身鎧兩層鎧的童子軍完成一呼一應後，便拔出環刀走上高處。他頭也不看四麵合圍上來的黑山軍，隻是連續不斷地作著深呼吸。
立於高處的董襲回頭看到這背風坡下的戰士手持的長戟上終於係上了長纓和小旗。他喝道：“上陵。列陣”。
戰士們邁著大步登上山頭，在他們前麵，一百名投出兩輪箭雨的弩手正往這上頭退卻，而在戰友們的後背前一百餘步處，軍勢雄渾的黑工軍正在一望無際的蘆葦蕩中徐徐前行。
董襲持刀走到潘璋身邊，對潘璋說：“文佳，我們雖是誘敵，但如果不把黑山賊打疼，他們也是不會深入的。此坡狹窄，最多隻能容得千餘人廝殺。我們一看到黑山賊想要包圍丘陵，就馬上讓弩手出來掃蕩。屆時再從容退避
“此計甚妙。”杵刀而立的潘障應道。
王易想不到童子軍駐紮的這座山頭竟然是一個古代貴族的墳包。
“怪不得平坡種村民看我們駐紮於此會那麽驚異。”王易對鄭泰說。
鄭泰沉聲道：“平坡村都是刁民啊！賈樓和張虎招徠的十三個人都是平坡村的村民，據他們供說此事已經得到村老的肯定了。螺這種珍毒之事，他們竟然因利放縱！”
“這裏可算是海隅之地了，竟然會有這麽大的墳包！那究竟是誰的墓？”王易看到盜墓賊挖掘出來的通向墓室的口子外還明目張膽地搭著
“賈樓說這裏曾經是齊王田市的墓塚張昭說這話的時候心情激動，而張練則和陳端和秦鬆詣治不絕地談論著古籍的學問。在入口前的棚子下放著一隻竹筐，裏頭有十餘卷古書。這種“墳典”的價值相當高。要知道當年始皇焚書**後，除了宮中博士留有經傳子籍外。民間的學者要麽把經典藏入屋舍牆壁的縫隙中，譬如曲阜孔氏；有的要麽幹脆把書籍埋入墳墓中。有時後人甚至通過掘墓拆房才能得到
本。
王易從未聽說過有個叫“田市。的齊王，旋而他聽到博學的張昭與淩操和袁敏這些武人娓娓說來：“當年項王與高祖相爭，項王於戲下主分封，曾分齊地為三。他立田都為齊王，都臨淄；立田安微濟北王，都博陽；又徙原齊王田市為膠東王。都即墨。但是齊國執事田榮卻未的到分封。田榮忿忿不平，不讓田市就國，意圖吞並三齊。田市不得就國卻又畏懼項王，不敢逃到項王那裏。便在膠東就國。漢元六月，田榮追殺田市。田市本為齊王，最後死非其命，以致棺椅停於這鄙陋之處，墓塚又遭豎子掘，曝露屍身。落到這種地步可真是令人感歎
從墓道裏走出來的劉馥和董昭滿是塵土，但臉上卻布著笑容，這讓眾人十分疑惑。
於禁和鄭禹圍在那隻竹筐旁查看裏邊出土的金件器皿，而管寧和邸原已經迫不及待翻開“墳典來看了。等他們聽到劉馥說“想不到這座墓保存得還不錯，隻是齊王的棺掛開光了。陰氣太重”時才略略回過神來。
劉馥知道以王易的性格，必然會走到墓穴裏看看究竟，但他出於安全的考慮，還是反複規勸王易不要輕易入墓。
董昭說：“墓室裏有四具腐屍。新死，未久，不能靠近。賈樓和張虎這些刁民四處挖掘，許多貼金帶飾的承柱都被挖倒，許多屋室隨時都有崩塌的可能。”
但王易一邊說著“格物致知”的大道理，一麵還是執拗地走進了甫道。勇道末端銜著一座石台，從這座石台向下俯視，數十具火把正燃燒著，昏黃的燈光將偌大的空間映亮。四周雖然氣體渾濁，但依然可見墓室的巨大規模。
眾人連聲勸王易不要走乍階梯到墓室中去，王易一時為這工程的浩大震撼得說不出話。許久，他才道：“也罷。不過我看台底下並非是墓室啊，這是什麽緣故？”
董昭說：“齊王田市的棺椅置在的底下，地上的都是為迷惑螺徒隸而建的甫道和迷室。不過平坡村和村民已經將這些甭道和內置的機關都搗空了，所以從這座石台上看去才會覺得這樣空曠。”
王易極是驚奇：“是平坡村的村民把墳包掏空的？”
劉樓平靜地回答道：“賈樓和張虎這麽說，他們招徠的本地人也這麽說。他們原來是與平坡村有契訂的，約定開塚錢物三七分成。賈樓和張虎這些人就像是沿海村落的那些“水碰子，那樣，是專門進入甫道探路的，把危險擔在身上，僥幸未死則事後分成更多。”
盛洪擊掌歎道：“掘殯葬屍框，依律應處以流刑。如此重罰竟然不能遏製刁民群起作奸犯科”。
正在挑挑揀揀那些金皿銅豆的鄭渾聞言舉頭瞥了盛洪一言，說：“國家喪亂之際，升鬥小民養家糊口都成問題，掘他一二貴宦死屍墓穴。亦在情理之中
“豈有籍世亂而可胡作為非的情理！”高堂隆聞言大怒，怒斥鄭渾。
鄭渾從鄭禹那裏討要了一具硬豬毛刷一這種小物品每個童子軍都有兩具，一具清理弩機，一具清理靴鞋，而類似的物件每名童子軍都有很多接著猶自做著挑揀金屬器件的工作，也不理會高堂隆。高堂隆見鄭渾如此無禮。臉龐立即漲的通紅，所幸王朗和辛氏兄弟急急拉住他的袖子，否則不免又會作。
鄭泰從來不怎麽將自家弟弟的這些俗人所謂“無禮”的行動掛在心上，他對王易說：“子雲，平坡村村人貪圖財貨，常有異心。他們能為財貨掘王侯之壕，必然也會惜物愛命而虛以迷迤。要與這些人聯合，恐怕很困難啊。”
王易唷歎一聲：“是很困難他深吸一口氣，繼續說：“此處寒芒蘆葦叢生，偏近海隅，土地雖非曉確。卻也著實癮薄。我剛才一路走來時看到周圍許多空地未經耕摒，以此可見平坡村和周圍的村落確實不守本業，而心生邪魅，追逐遊業暴利。”
“所以”王易的臉上終於露出憂慮之色，“適才我讓部隊安紮在山頭，本希望借唇亡齒寒之理來脅迫村民。現在一想確實是思慮不周。若平坡村村民助賊威勢，反將山頭圍合，那我們隻能與田市同墳共寢了！”
“這該如何是好？”鄭泰憂心至極。手心都捏出了細汗。
王易咬著牙說：“人總是不見棺材不落淚，不到死地不知道不能後退。將貿樓和張虎這些人放回去，我們馬上離開此地。”
鄭泰錯愕道：“可是”就這樣離開了？子雲可不要非此即彼啊”。
王易臉上露出詭詐的笑容，“老子曰：，欲取之”必予之”平坡村不是希望麽。那我們就老。讓他們知道我們究竟是朋友壞是禍出，互易的伎倆是撤出此地，顯示海客的貼恤百姓。然後等到黑山賊被前麵的董襲潘璋誘進來肆意衝殺後，王易再攜選鋒之勢趁黑山軍陣腳未定而折殺回來，借此收獲民心，以期能和周圍的村民緊密結合到一起。
鄭泰雖然與王易已經結成了戰略夥伴關係，但當年平丘大戰、橫掃濮陽時，王易尚不與鄭泰相識。而這初次的經驗讓鄭泰從腳底至頭頂都感受到王易逼麵而來的危險。
但鄭泰最多的還是感歎，此時他終於知道王易的軍事才能名不虛傳：“我曾在一本古書上看到兵家曾言：“兵以靜固，以專勝。子雲臨敵畫策，變絕徑為通途，正與此兵家之言類同！子雲真頗有當年馬服君的風度！”
王易沒有過度謙虛，他隻是順著鄭泰的話解釋自己的用意：“當年趙惠文王欲抒秦兵圍困閼與之禍。再問馬服君而得其計。可見道路雖狹。將心勇壯依然能夠戰勝敵人。但若瞻前顧後，不能果斷應對，馬服君當時必然敗於北山之上。”
站在王易與鄭泰身後的管寧默然無語。他舍棄故裏居舍追隨王易前來。本來是有長遠打算的。他希望隨著歲月的消磨，王易會漸漸露出他的本相。但是王易顯露出來的個人品質卻讓管寧的價值判斷陷入了兩難。
不食嗟來之食的那個流難者之所以為曾子歎息，就因為他在施舍者連聲道歉後依然不接受食物。管寧從來認為自己不是迂闊的人，但他現在現自己這種自信過於脆弱。
“為將之道，以取勝為上。為牧之道，以安民為先。哎”以牧度將，確實迂闊了。”管寧在心中掙紮著，“可王易又豈是區區一將？”
正思間。管寧看到王恭和王儉把平坡村的村長請了上來。那村長是個星標的老漢，見到王易固然害怕。卻仰賴年紀歲數振振有詞地嗬斥王易，讓王易和他的部卒迅離開。王易循著計策，又是打拱作揖，又是賠禮道歉，總之當即招呼淩操和袁敏休整隊伍，火離開此地。
那村長料不到王易態度轉了這麽大個彎，一時躊躇杭陛，兩隻腳像紮在泥地裏拔不出來了。不明究竟的劉馥董昭等人也極為震驚，而已做好戰鬥部署的童子軍和預備軍聞言後，立即將滿腔的奮勇轉化為怒氣。一股腦以目光投射到這老村長身上。
王易與淩操袁敏這些武人以及劉馥董昭這些文士說了自己的計策後才心服。童子軍和預備軍是撤出村莊後才知曉，他們重新被點燃起戰鬥的漏*點。
部隊在村東一處蘆葦蕩前默伏。王易一眼相中這裏高到脖頸的蘆葦。賊稱它們“成了精”
集易留下周慎和孫黎生這兩個隊的童子軍在蘆蕩前的淤地，命令他們穿上新製的蘆葦吉利服。見眾人都穿著妥當，王易又命令道：“現在所有人都換上在吳郡時的裝束。為長槊係上長纓和小旗。”
童子軍們紛紛摘下鬥甚，從包裹裏取出寬簷帽，隊正隊副和司號員將寬簷帽一角折起以顯示身份。這樣以後戰士們才戴上鐵盔。
於禁和他的家人把載滿兵械的露車一輛輛推上來。兩隊童子軍戰士取長戟，所有預備軍戰士取槊。他們把長戟長槊定在泥地中，然後心翼翼地為它們係上記載著他們累累戰功的標誌物
長纓和小小旗。鮮豔的長纓象征戰鬥的熱情，深黑色的旗幟象征著部隊團結。剩下一隊童子軍立接持刀，他們在隊副激昂的言辭下紛紛摘下鐵質頭盔，顯示決死的信念。但這被王易及時喝止。王易對這隊這個名叫“張力”的隊副印象深刻，不僅因為他是資曆最老的那批童子軍，更因為他曾在窪穀大戰時奮不顧身將戰友推開。以致自己的臉頰被敵人投擲的小戟攪了花
“你們需要為逝去的戰友而戰，因為一旦戰敗，我們不僅身異處。連戰友的屍骨也要曝於寒露之中。可是我不希望有更多的人跟隨他們。”王易指著葦蕩中的那三十四輛露車，字句分明地對所有人說。戰士們聞言麵色沉靜下來，廝殺的熱情沒有消散，而是悄悄地潛伏在了理性之下。
盛法和王朗摩擦著冰涼的手掌，以期能讓它恢複到正常的狀態。辛氏兄弟追憶起了故鄉往事。高堂隆則和鄭禹和於禁談論著一些奇異見聞，鄭渾因高堂隆的突然加入感到非常不適應，他叫兩個奴仆提著鐵爐。兀自為戰士們錘打通紅的刀刃。
夜晚部隊靜默之時。隻餘下鄭渾那空曠孤寂的錘擊聲。聽著這富有節奏感的一次次錘打，管寧和邸原都有些心煩意亂。
“讓文公歇息一會兒，戰鬥要開始了。”王易出了戰鬥號角，他對全身包裹在鎧甲下，並且騎著駿馬的呂岱和李嚴說：“你們火趕至董襲和潘璋靜默之地，讓他們盡力將黑山賊誘入平坡村！”
“諾！”呂岱李嚴鞭馬飛馳而去。
黑山大軍也在夜間陸續起到這片蘆蕩密布的地域。
畦固和白繞性各有異，但都秉承了賊寇慣有的急功近利的心態。他們自作先鋒押於軍前，臨陣指揮。
眼前的模糊漫濾的蘆蕩之景讓畦固和白繞這樣時常竄於窮山惡水間的盜賊心馳意往，神醉其中，一時竟忘了對部隊陣型進行調整。
烏桓雇傭騎兵統帥烏倫在後麵等的焦急，便率領部眾徑直繞上來，他們留下的空缺致使全軍的陣型變得更加混亂不堪。
“究竟出了什麽情況，怎麽兩個將軍都遲疑不進了？”烏倫氣勢洶洶地質問。
畦固淡淡地說：“遠望蘆蕩小心中也不免隨之飄曳。”
“既然敵人藏匿其中，我們何不縱火燒之？”烏倫的建議具有十足的破壞性。
白繞暗罵這雜胡不通靈性，不知賞悅，他沉聲道：“今夜風勢不利於我，況且蘆葦寒芒多生於灘塗池水邊，火勢難以蔓延，海客也可鑽入水中避煙
烏倫右手轉著銀光閃耀的短刀，“那叫我們烏祖騎兵怎麽進去衝殺？這裏枝蔓盤纏的，馬上不出威啊
“那就下馬步行。”畦再冷冷地說。“鋪開大網按尋過去，能捕獲海客最好，否則就當場格殺。”
烏倫不能接受下馬的決定：“草原的漢子生在馬上，死在馬上，怎麽可以下馬呢！”
目睹過殘忍暴虐的烏祖祭祀儀式的畦固連帶著對烏倫萌生惡感，他嗤笑道：“那你們就在馬上搜尋吧，出了事情可不要怨我。”畦固惡意想象著這群羅圈腿的胡人步行奔跑時該是怎麽滑稽的場麵。
烏倫哼地一聲，兀自率領部卒駕馬向前方探索。
那些烏祖騎士個個昂挺胸，仿佛自己是最強悍的戰士，驕傲滿麵。畦固心中沉鬱一凝，悶悶地對白繞說：“命令全軍散開搜索。”
“軍形尚亂，是不是要整頓一下部卒再入蘆蕩？”白繞考慮周到。
畦固擺擺手：“蘆蕩叢是狹隘之的。戰力施展不出，這種地方蟻多咬死象，我們人多勢眾，又有那些雜胡打馬當先，應當拋開顧慮。倘若雜胡投入陷阱，那我們後續殺出，依然可以得利
白繞現畦固心裏的盤算是把烏倫這幫人推到前麵做肉盾。一想起烏倫這廝還是烏桓中一個比較有名的部族頭領，白繞就覺得畦固的手段過於狠辣了。
深入了十餘裏，四周圍仍然是高高的寒芒蘆葦，有些地方淤地也極廣闊，但那裏光禿禿地寸草不生，夜裏甚至連水鳥也不會來光顧。
遠遠在最前搜尋的烏倫因而放鬆了警懼。而畦固和白繞看著前方一平如水，也覺得大概不會有什麽變故。
突然最前方的淤灘上陸陸續續出現了幾十個人。他們借助丘陵地勢隱蔽，待在月光難以投射到的地方。因而在畦固白繞和烏倫這些人看來。這些描畫身形的輪廓亦並不能讓他們輕鬆作出判斷。
並端黑山士卒和他們好奇的主帥一樣紛紛引頸相望。畦固和白繞最初的時候以為那是一群野豬，或是獐子之類的野生動物，但等到他們看到烏倫驚慌地勒轉馬頭，然後以拙劣的漢話大叫“海客！海客！”的時候，他們猛地現那些詭異的“輪廓”不是野豬也不是獐子，而是手搖絞盤上弩的海客！
從蘆葦叢中鑽出來的童子軍越來越多，他們齊齊投射出的第一輪箭雨角度平直。箭矢的飛行軌跡隻比芒草略高。等到它們下落的時候正好是掠向前端黑山賊兵的胸膛以上部分。
烏扭騎兵遭到了毀滅性打擊，三四十名騎士在嗡嗡若蝗群作響的箭雨中倒地，而更後的黑山賊因陣型的密集也有二十餘人當場被射死。
黑山軍中的指揮調度終於在畦固和白繞的大聲咆哮下漸漸回到了正常。然而足而射的童子軍再次襲擾了黑山軍。他們在這極短的時間差投射的這輪箭雨可視若火雨，因為此時所有的弩箭的頭部都緊緊係上了數顆傾注滿魚油的大堅果，這些堅果被點燃，火焰極為駭人。而為了造成更大殺傷的空心三棱箭鏃的設計使得箭矢在熱氣流的與引下出尖銳的嘶鳴。嘶鳴聲聯結成一片時，就是可怕的呼嘯。
就像般粹的“斯圖卡”俯衝轟炸機給盟軍帶來的巨大心靈創傷那樣。大黃弩拋出的火矢雨讓黑山軍一時陷入了混亂。不少紮滿黑山軍士卒的寒芒堆被點燃，火焰迅蔓延；有一些士兵被懸係堅果的利箭刺穿。火苗順著他的軀體燃燒不盡；更有一些手持火炬照明的士兵被射死後火炬掉落於芒葦中，釀成了更大的火勢。
“整隊！整隊！”
“弓弩手！弓弩手！”黑山軍呐喊呼喝聲此起彼伏。
畦固和白繞看到最前麵的烏桓騎兵已經被火焰合攏，雜胡們在火焰的炙烤中痛苦掙紮。他倆在親衛們的擁簇下，心驚膽顫地退到後方。
沒有被箭雨波及到的後方大部黑讓。軍雖為前排戰友的嚎叫呻吟震驚。但在小頭目的疾聲逆呼之下，他們很快鎮定下來，並隨著軍官們的口號完成戰鬥準備。畦固和白繞看到後方士卒矛槊林立、刀劍齊整、鎧甲鮮明，連忙掖起剛才被箭雨打亂心陣而露出的狼狽相。畦固看著攢動的皮盔和一望難及邊的皮甲的反光，不禁又得意洋洋了。他笑著對白繞說：“海客窮計盡出，看來不行了啊。”董襲和潘璋布置的猛烈箭雨讓他誤以為全部海客都參與了襲擊。
白繞微笑道：“雖然未曾料到海客有強弩勁弓，但他們妄想以出其不意襲破我軍，也真是膽大”。
畦固揚鞭高喝道：“弟兄們，殺上去”。
“殺！”黑山軍軍勢猛壯若洪。厚重鎧甲“鏗銷鏗鎖”的交磨聲起。數以萬計的矛槊刀劍的銀刃耀眼奪目，比若那寬闊湖麵上粼粼的閃光。
“選鋒！”
“威武！”
潘樟與連掛竹藤鎧和鄭禹改製全身鎧兩層鎧的童子軍完成一呼一應後，便拔出環刀走上高處。他頭也不看四麵合圍上來的黑山軍，隻是連續不斷地作著深呼吸。
立於高處的董襲回頭看到這背風坡下的戰士手持的長戟上終於係上了長纓和小旗。他喝道：“上陵。列陣”。
戰士們邁著大步登上山頭，在他們前麵，一百名投出兩輪箭雨的弩手正往這上頭退卻，而在戰友們的後背前一百餘步處，軍勢雄渾的黑工軍正在一望無際的蘆葦蕩中徐徐前行。
董襲持刀走到潘璋身邊，對潘璋說：“文佳，我們雖是誘敵，但如果不把黑山賊打疼，他們也是不會深入的。此坡狹窄，最多隻能容得千餘人廝殺。我們一看到黑山賊想要包圍丘陵，就馬上讓弩手出來掃蕩。屆時再從容退避
“此計甚妙。”杵刀而立的潘障應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