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易安排好童子軍正欲出,不過祖茂再三挽留。


    這日王易應祖茂的邀請到他秣陵的府邸上遊玩,董昭和劉馥就匆匆趕來。劉馥在後園一看見王易就大呼小叫起來:“哎呀哎呀,子雲啊子雲,想你聰明如此,竟然也犯了回糊塗啊!”


    “怎麽了?”王易裹了裹自己的外套,拉著枝條湊近嗅了嗅梅花的香味,然後轉過來朝劉馥走去。花園裏全是王易的人,還有幾個祖茂的家將和家丁。


    劉馥頓足急道:“你怎麽就不和我說說呢?昨天聽你說和文向文謙他們打下了張多的塢堡,殺了張多這廝,我和公仁都著實高興,可你怎麽讓張多的部曲自行散夥了?咱們把這些人先籠絡進來,然後再轉手賣掉,不是一樁很劃算的買賣嗎!況且這是人財兩得,咱們靠這一千多個人頭可以賺多少?這大買賣一成,咱們也交了個大朋友啊!”


    “還可以這樣做?我可是真不知道這規矩。”王易驚訝道,“這麽說我還真虧了一筆。”


    董昭嘻嘻笑道:“我真有些看不懂了,子雲你平時斯文,打起仗來卻像天叉地煞,我真有些看不懂啊!”


    “公仁你這是說我的不是還是誇獎我啊,”王易嗬嗬笑著上去拍拍他的肩膀,“以後再遇到這些事,我就先來問問你們吧,省得再漏了這麽大一筆錢。”


    “子雲仿佛也喜好陶朱之道?”祖茂從側門走入,精神氣爽,現在全秣陵城除了流傳王易帶著幾個人衝進塢堡斬下張多級這個事跡外,還誇獎祖茂及時接應,帶兵有方。這讓祖茂非常受用,今天他請王易來,也是想和王易交個朋友。祖茂身後跟著一大一小兩個小夥子,和王易也差不了幾歲,但從眼神上就可以窺出他們與王易的差別,那是一種閱曆和智慧的靈動。大的那個叫祖朗,十七歲,小的叫祖俊,十一歲,都是祖茂的兒子。


    “陶朱妄言‘人不為己,天誅地滅’,極端自私又義理不明,我厭惡此人尚且來不及,怎會傾慕他?”王易微微一笑。


    “哎……他話雖如此,可還有些道理。前人俗言:‘做官要做到兩千石,行商要賺到一千萬’,倒是誌氣話了。”祖茂笑著道。


    “見了先生還不行禮?”祖茂見兩個兒子榆木疙瘩般傻杵著,不禁胡子都翹了起來。祖朗顯然有些不樂意,滿臉不服,祖俊卻是瞪大雙眼,想把王易看個透徹,滿是好奇。王易連忙笑道:“不用不用,我不過虛長一兩歲光陰罷了,咱們兄弟相稱就行了。”話一說完王易就知道自己錯了,因為祖茂尚且用同輩間的方法稱呼自己“子雲”,那他的兒子怎麽能與自己兄弟相稱呢?


    尷尬之下,王易哈哈大笑道:“我這人並不喜歡拘泥禮法,大家隨意就好,今日我來隻是圖個高興,別無他意。”


    “哈哈!”祖茂笑起來,“子雲常年在中原,真是豪爽!那就這樣吧。不瞞你說子雲,我這兩個兒子,大兒子喜歡和亭裏的求盜琢磨抓贓捉賊,小兒子整日玩弄木匠工藝,都不大成器,今天把他們帶過來,就是想讓他們和你學學,聆聽教誨。”


    “嗬嗬,不敢不敢。”王易笑道,“我也就是膽量和力氣大一點,其他的,哪敢在外獻醜啊。”


    祖茂拱手道:“子雲真是謙虛!我公事纏身,就把他們先放在這裏了,今日府內來了幾個淮揚名士,正在堂前,等會不如我給子雲引見一下?”


    王易點點頭,“也好,聽說今年兩千石派下的考核即將到來,我也不差這幾天去就任。”


    祖茂離去後,祖朗和祖俊大眼瞪小眼,兄弟倆對王易微微一禮,然後走開做自己喜歡做的事了。卻見祖朗走到一處空地,蹲在地上拿著一根樹枝寫寫劃劃起來,祖俊從懷裏掏出一隻竹織品,自顧自編起來。兄弟倆旁無他物,著實令劉馥和董昭驚詫不已。劉馥走進王易身邊搖頭歎道:“這祖縣令允文允武,兩個兒子卻怎麽專心琢磨奇淫巧計。”


    王易拍拍劉馥的肩膀笑道:“元穎此言差矣,求盜捉賊和木工製物都有極為高深的學問,這些學問裏就包括我平時教授給童子軍的算術。你別看現在治國平天下靠的是道德和律法,但也得靠算術。為什麽這門學問還沒有受到重視,那是因為大多數人隻摸到它的一角,沒有窺見它的威力罷了。”


    王易這話說得很響,自顧自的祖朗和祖俊聞聲別過頭來,董昭暗暗思忖,劉馥卻腹裏偷笑,佯裝好奇,肅然問道:“願聞其祥。”


    王易偷瞄一眼祖朗,見眾人都聚精會神,輕咳一聲道:“世人或耽於射獵,或溺於詩書,或強習弓馬,或行商坐賈。其實百行六業,沒有不能從中悟出道的。西方有些小國甚至以算術立國,其建築之精妙以至於千年不倒,都是我中土人士難以想像的。”


    於是王易便與他們用淺顯的這個時代的語言講述了一個故事。這個故事像是畢達哥拉斯的個人傳記,王易稱讚了畢達哥拉斯博大精深的數學和哲學為希臘開辟了一番天地。但他又提到畢達哥拉斯的後人組成的學派將學書專為己有,畢達哥拉斯學派中有個叫希伯斯的現了無理數,但他動搖了畢達哥拉斯學派其他人的信仰基礎,引起了他們的恐慌。最終現真理的希伯斯被畢達哥拉斯學派的人殺死。


    王易歎道:“屈原放逐,乃賦《離騷》;仲尼遭厄,乃作《春秋》;不韋遷蜀,世傳其《呂覽》。先賢聖者多有困溺於世,不為肉食者所重,但是他們所存之道,卻難以磨滅。可悲的是,這些偏見都要傳述者身死之後才能去除。”


    王易便用枝條在沙地上畫了一個九宮格、一個十六宮格、和一個二十五宮格。


    他指著三個圖形,緩緩說道:“將從一至最末一個數字填入這些宮格,使橫豎斜列每數相加之和都為同,這看似玄奧,但若要掌握章法,我非但能瞬時做成,還能馬上填成三十六宮格,六十四宮格。”


    祖朗佩服地歎道:“兄台學識竟如此淵博!”


    王易擺擺手:“還是令尊剛才的一席話,令我醍醐灌頂啊。”


    “你真是王子雲?”


    一個陌生的聲音響起,王易站起時,隻現旁邊圍住了幾個陌生的年輕人。


    年輕人盯著王易,目不轉睛,然後他的目光逐漸下移,他看到王易穿著樸素,但著裝在大體上繼承了鄉間遊俠的粗獷,而且還穿著袴,雖然這種大口褲是後來日本韓國劍道服的鼻祖,但在現在基本隻存在於軍中,到魏晉南北朝才開始流行;在細節如衣襟鞋靴上套取了貴族的精細。年輕人看了看自己的衣著,放到外頭固然狂狷不羈,但拿到這裏與王易一比,就遠遠落了下乘。


    年輕人“咦”地一聲拉得又高又長:“你王子雲風度不俗啊!”


    “隻不過,”他突然一頓,笑著說:“我常常有所思考,為帥者必須貴重威嚴,這樣將士們才能循章規矩,否則隨從來不及整裝跟從,將士們也為之煩惱。剛才我一邊聽你道來,一麵腦中閃過關於你的所有故事軼聞。我認為你是個有誌有才之人,可穿戴如此,恐怕不合人主之儀容啊。”


    王易好像突然間想到了什麽,笑道:“你是想告訴我,白龍化為魚來遊玩,就會被豫且射中眼睛;白帝之子化為蛇,因此被高祖殺掉嗎?”


    年輕人“哦”地一聲,微笑著不作答。隻聽王易笑道:“雖然你還沒有見識過我的童子軍,但你難道沒有看見,我和我的部署穿著統一,似乎次序不分,但是卻在帽飾和肩膀上大做文章,來顯示我們的尊卑嗎?簡約到位就可以了,孔子就作出過對孝服用絲綢製作還是用粗麻製作都是不要緊的論點。即便是禮,最重要的也是促使人們從內心上自己主動地接受。那些用森嚴的,對人所有的行動,對人所有的穿著,對人所有的言語都用苛刻的條文來顯示涇渭分明的主仆之序,有見識的君子是不會舒服的。”


    王易的論述看似很新奇、很大膽,但其實西漢的著作《淮南子》對上古禮法的繁瑣和儒者的虛偽早進行過深入的批判,並且也甚得人心。而眼前這個年輕人看起來落拓不羈,似乎也沒把禮教放在眼中。


    而其他人早被王易那個奇異的西方故事弄得頭暈目眩,王易的一番論述又夾帶了不少新詞匯,他們見王易說話談吐的模樣,隻當王易博學多聞,自己不知罷了。思維因王易的觀點而迸出火花,是多年以後的事情了。


    不過王易可不敢在多講下去了,以他現在的水平,亂作即興揮恐怕會大露老底。


    這些天來他也反複思考過這個問題。他除了一邊把自己腦子中那些新穎的東西拚湊為一個係統外,還在苦讀經書。唐代的王珪曾經對李世民說,漢朝的宰相都至少精通一門典籍,若有疑難之事都引經據典來回答。這讓王易感到一絲恐懼,其實翻閱《三國誌》也能夠現,那些名垂青史的文士,在任職上兢兢業業,閑居時就給《詩經》《春秋》一類在現代很玄奧的經典做注。那些武將雖沒有達到做注的水平,但基本上也有自己喜好的讀物。這是時風,如果部下引用經典,而主上支吾不能答的話,主次關係恐怕也不能搞得十分和諧。


    畢竟,這是個講義理的,流行儒家道德的好時代。


    王易對那人笑道:“我等還是說明話吧,不好拂了大家的興趣。”


    那人笑得很真誠:“唔,你適才一番話振聾聵,看來為帥者的才傲與普通士子的才傲的確應該不同。”


    眾人恍惚時,突然看見祖茂身旁的漢子挺身走上前來,深揖後朗聲道:“在下丹楊故鄣人朱治,草字君理,今日得見實乃有幸。”


    王易輕輕啊地一聲,因對方是官,自己不能表現無禮,剛要作揖回禮的時候,那個年輕人也打拱作揖道:“會稽餘姚人虞翻虞仲翔,見過足下。”


    接下來最吃驚的就輪到王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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