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複幽雲十六州,是郭宗訓的一個大目標,俘獲遼軍的諸多將領是一個意外收獲,他很想看看這些曆史名將的風範,抓到蕭思溫一家就是一個上天的獎勵,郭宗訓很想看看如雷貫耳的蕭太後的風姿。


    消滅遼國援軍之後,魏仁浦就安排一支羽林衛部隊就把這些遼國的俘虜秘密送回東京,聽候皇上發落。


    範質、王樸聽說遼國的俘虜回來了,就詢問郭宗訓:“皇上想獻俘嗎?”這次大勝,其影響遠遠超過之前的所有戰爭,這是完勝遼國,這個曾經讓中原老百姓畢生難忘的惡魔,讓周軍痛快地擊敗了,十多萬大軍被殲滅,收複壓在中原皇朝頭頂的幽雲十六州,還有平州、榆關等地,把契丹人驅逐到長城之外,這是何等偉大的勝利啊,獻俘更大漲大周皇朝的氣勢,讓天下百姓同享歡樂。


    “朕想:如今獻俘與否隻是其表,製服遼國才是最重要的,獻俘會令遼國蒙受巨大的恥辱,會把耶律璟逼到死地,他本來根基就不穩,為了麵子和生存,耶律璟隻能死磕了,再無妥協的餘地,以他暴虐的脾氣,一定會不顧一切盡起全國之兵來進攻,雖然我們不怕,但這將影響我們的節奏,逼著我們跟遼國打消耗戰,即使最終打敗遼國,我們也騰不出手來幹別的,消耗很大,最後遼國完了,北方四分五裂,會刺激新的強權出現,而我們卻要舔傷口,無力製衡這些新的對手,豈不可惜?”


    “因此,朕想低調一點,等耶律璟醒悟過來,我們的部隊也休整好了,在這段時間裏,我們可以收拾河東,此後還有定難軍、河西這些地方可以逐個擊破,重新開通絲綢之路,擴大商業往來,增強我們的實力。”


    “耶律璟受到挫敗,必定要穩住政權,這裏又留下時間給我們,朕估計遼國要報複也是幾個月後,我們又可以增加一到兩個集群了。”


    “哦,這樣老臣就放心了。”範質鬆了一口氣。“皇上說得不錯,廣而告之不急於一時,把事情都辦好了,也不晚,反正幽雲十六州拿到手了,把它拿穩了,比吹上天好太多了。”


    “愛卿所言甚是,這些遼國俘虜,朕以為要分開軟禁起來,不能讓他們串通起來,隻需好好安頓下來,或許以後有用。”


    “皇上英明。”


    郭宗訓很好奇地分別召見了兩個著名的被俘遼國將領,耶律斜軫、耶律休哥,看著這些鼎鼎有名的大英雄,郭宗訓有點激動,這些叱吒風雲的牛人,被自己的金手指搞掉了揚名立萬的機會,成為階下囚,不過,沒有辦法啊,冷兵器對抗熱兵器,怎麽打,不死算是走運了。郭宗訓跟他們說了不少寬慰的話,告訴他們兩國之間的戰爭是悲劇,他們的自由要等兩國使者把事情談好了,再給他們新的安排,目前請他們暫時留在東京,暫時休養一段時間,如果有什麽需要可以通知守衛,大周盡可能辦到,一盡地主之誼。


    兩人失手被擒,也無話可說,既然兩國有使者在溝通,也就不想自殺了,萬一可以回到草原,自殺了豈不是可惜?況且自己兵敗實在情有可原的,周軍的火器實在是太厲害了,他們一直在琢磨怎樣可以破解。


    當郭宗訓見到蕭思溫一家的時候,就完全不一樣了,循例還是範質作陪,蕭思溫雖然生在契丹世家,但是十分喜歡漢文化,喜歡讀書,儒雅有風度,滿腹詩書,而且行為舉止文質彬彬,很符合範質的人才觀。


    範質作為大周朝廷第一人,接見遼國的敗軍之將,確實很給蕭思溫麵子,在皇宮的一個偏殿裏,寥寥數人的簡單見麵也沒有什麽羞辱他們的意思,讓他們一家僅僅是有點局促而已。


    說實在的,當初來到東京,知道大周皇上要見他們的時候,蕭思溫和妻子就想過,如果是朝堂之上的獻俘儀式,就是蕭思溫怕死也難以忍受,他的妻子遼太宗長女呂不古也必定拚死一搏的,契丹兒女不是孬種。不過,傳話的內侍說了,是皇上和宰相範質的一次禮節性見麵,沒有什麽閑雜人等,來京的契丹將領都已經見過了,因此蕭思溫他們也就順從了。


    一見麵,蕭思溫一家以契丹的禮儀向郭宗訓、範質行禮,蕭思溫表現得有點拘謹,他的妻子呂不古就有點漠然,一臉的不屑,蕭綽則是淡定地站在蕭思溫旁邊,有點好奇地看著範質和郭宗訓。


    “大周與遼國交戰,實屬無奈,我們都有捍衛自己利益的理由,蕭先生一家既然來到東京,暫且安頓下來,等兩國的信使把事情談好了再說,我們是國家有矛盾,私人無冤仇,我們並沒有記恨蕭先生一家的意思,所以蕭先生可以放心,如果有什麽需要可以跟守衛說,我們盡可能辦到。”範質說。


    “謝謝皇帝陛下和範宰相的關心,寅古(蕭思溫,字寅古)乃閑職而已,並無權利,隻是賦閑在析律府而已,如果我們可以早點回到草原,跟家人團聚就更好了。”蕭思溫禮貌地回複,並提出了自己的想法。


    “蕭先生過謙了,過門都是客,既來之則安之,況且以往你們沒有來過中原,就算是來看看異域風情也不錯的。”


    “哼,誰說沒有來過?汴京不好玩,我們不喜歡而已。你們大周滿口仁義道德,竟然幹偷雞摸狗的事,偷襲我大遼,打仗也不堂堂正正,盡是鼠輩。”呂不古忿忿不平地斥責。


    “夫人言過其實了,汴京不好玩,皆因民怨沸騰,中原老百姓為了活命,迫不得已拚死反抗而已,至於兵者詭道也,堂而皇之與宋襄公之流何異?”範質和藹地回複,一點也沒有生氣,這是勝利者的寬容。


    郭宗訓插話了:“我們不是宋襄公,不要那種蠢豬式的仁義道德。”


    “皇上說得如此直白,實在令人詫異。”蕭思溫聽到堂堂一國之君說出這樣的話,有點詫異。


    “皇上有感而發,率性而為,蕭先生不用介懷。”範質趕緊把話圓了回來。


    “皇帝陛下真夠坦誠的。”蕭思溫恭維了一句。


    “聽說蕭先生喜愛讀書,不知喜歡哪一類呢?”郭宗訓又說話了。


    “回皇帝陛下話,外臣喜歡一些經典古籍,無論諸子百家,還是經史都喜歡。”


    “看來先生也收藏了不少典籍吧?”


    “外臣收藏的書籍有限,大多在析律府與河東收集的,平常看一看而已。”


    “哦,朕這些年也安排內務府收集一些典籍,重新印刷,讓後人可以研讀,避免流失或者損毀。如果蕭先生有時間或者興趣,可以去看看,朕可以讓你借閱一番。”


    “外臣感謝皇帝陛下的厚愛,能夠略窺一二,榮幸之至。”


    “皇上,我可以去看看嗎?”蕭綽也插話了。


    嘻嘻,等的就是這句,郭宗訓心中偷笑,連忙接著說了:“你也喜歡看書嗎?你叫什麽名字?”


    “我叫蕭綽,我也喜歡看書。”蕭綽不知道中計了,這是善良的誘惑。


    “你最近看過什麽書啊?”郭宗訓問。


    “《魏書》。”蕭綽回複。


    “哦,是史書啊,看到哪裏?看完了嗎?”


    蕭綽一一作答,郭宗訓高興地說:“好啊,不錯,你也去看看。”


    “謝謝皇上。”


    “熟讀經典,可以明事理,難得你也喜歡,要不待會兒一起去圖書館看看?”


    “圖書館是什麽?”蕭綽問。


    “這是朕在宮裏收藏書籍的地方,收集回來的書籍,重新印刷後放在那裏。”


    蕭綽當然想,不過她沒有說話,抬頭看著蕭思溫。那殷切期待的眼神,讓人不忍拒絕,問題是這不合適。蕭思溫有點惋惜地回絕:“謝謝陛下的美意,外臣不敢勞煩皇帝陛下,陛下的心意外臣心領了。”


    通常而言,蕭思溫這樣說,這事也就算了,誰知郭宗訓卻說:“無妨,今天朕休息,正想去圖書館看看,一起去吧,待會兒一起午膳。”


    範質也不知道皇上葫蘆裏買什麽藥,u看書.uukansu也不好對麵回絕,隻好默不作聲地陪著。


    這天,蕭思溫父女在圖書館裏樂不思蜀,至於呂不古就百無聊賴,她實在厭倦在書山裏逗留,隻是看著蕭綽看得津津有味,強忍著不發作而已。


    郭宗訓跟蕭綽說了不少話,蕭綽很含蓄,隻是聽著,偶爾回一句半句的,臨走的時候,郭宗訓送了幾本書給蕭思溫和蕭綽,又送了一麵鏡子、一些香皂、香水、美酒給呂不古,讓他們好好休息,等待兩國使者交涉完再說。


    回到臨時的家,呂不古跟蕭思溫說:“你說今天見麵是什麽意思?說的都是廢話,還看了半天的書,你說這大周皇帝這麽小,能說了算嗎?這大周到底誰說了算呢?”


    “今天就是禮節性見見麵而已,看書應該是意外之舉,順勢而為之,也許是想緩和一下氣氛,讓我們不尷尬而已,這個大周皇帝確實小,跟燕燕差不多大吧,不過範質好像很遷就他,也許有實權的人沒有出麵,況且我們敗軍之將,見不見又何妨?”


    “真沒想到,析律府這麽快就失守,真是不明白高勳、耶律沙和耶律斜軫他們是怎麽搞的,不知道他們現在又如何?”呂不古非常不解遼軍是怎麽失敗的。


    “現在多想也沒有用,暫且安頓下來,等等朝廷跟周國協商吧,戰敗還有什麽說的,不是繼續打就是談,我們本來就是這場戰局的局外人,誰想到堅城析律府一天就給拿下?如果周國這樣強悍,皇上的處境肯定不好過啊。”


    “哼,皇上也不知怎麽搞的,唉。”說起自己的弟弟,呂不古很無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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