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匡義很開心,覺得這是一個籠絡下屬的一個機會,於是又預定了一個大的房間,足夠他們十幾個人坐下的,把自己的親隨、士子都帶去,又點了一大桌子菜,叫上幾瓶好酒,不過這幫親隨不是普通人,都是有武藝的,喝酒痛快得很,幾瓶酒一下就沒了,隻好再上,趁著還沒有演戲,大家又是猜拳又是鬥酒,喝得興致極高,就連那些士子都喝了不少,眾人都說跟著趙匡義果然是享富貴啊,一定會盡心協力幫趙匡義辦事,聽得趙匡義非常爽,花錢小事,換來一大幫既聽話又能辦事的得力下屬,真是劃得來。


    眾人一直喝到演戲的時候才停下來,同樣是‘戰高平’,新穎的娛樂方式很吸引人,況且說的是人所共知的著名戰役,很吸引眼球,無論士子還是武夫,都看得大聲叫好,特別說到趙匡胤的時候,更是熱烈,這是咱們投奔的人,果然是牛啊。隻是這個房間裏的人沒有感受到演戲說到先帝的時候,歡呼聲是最熱烈的,人人都說先帝英明神武,是個大英雄,是個賞罰分明的賢明君主。


    就在汴梁城的黎民百姓興高采烈地追憶‘戰高平’的英雄事跡,崇尚英雄,鄙視貪生怕死的叛國者的時候,也有一些所謂清醒的人,他們飽讀詩書,看到了潛在的隱患----窮兵黷武,他們開始憂心忡忡,希望找到解決的方法。


    王顯的祖上本是世代研習儒學,但他少年時遭逢五代戰亂,故而學問淺薄。現在是殿前司的一名小吏。王顯為人謹慎高潔,不喜嬉笑,未曾出入市肆之中,他和很多讀書人一樣,很不喜歡這種讚揚軍人題材的戲曲、覺得太平盛世應該多扶持讀書人,不應該再鼓勵軍人,應該抑製軍人的權利。不過,自己隻是殿前司的一個小吏,左右不了局勢的發展,這段時間,他和好多誌趣相投的好友都看過‘戰高平’、聽過說書人講述‘戰高平’的故事,雖然是很激動人心、很成功保住江山,但是殺戮太過了,把樊愛能、何徽及其所部軍使以上七十餘名將校斬首,實在是駭人聽聞,這是暴君所為也。他們認為這完全背棄了仁義道德,因為暴虐,所以先帝不得天年也等等。他們私下都有共識,隻是不敢公開聲張,看到民心所指,崇尚武力捍衛社稷的苗頭,他們實在是害怕出現窮兵黷武、亂兵肆虐的世道再出現,希望找到上達天聽的渠道,現在天子年幼,無力施政,估計是權臣亂政所為。


    王顯想來想去,想到自己前一陣收到殿前都點檢趙匡胤弟弟送來的禮物,自己一個小吏而已,實在是受寵若驚,連忙前去謝禮,隻是自己謹慎高潔,不喜嬉笑,未曾出入市肆之中,好多規矩都不懂,所以去見趙匡義之後,除了表示感謝之外,不怎麽會說話,自己覺得無趣,待了不久就離開了,雖然覺得趙匡義很客氣、很和善的,但是自己不甚明了,故此離開之後也沒有再聯係。


    連續糾葛了好多天,王顯似乎想明白了,應該去找趙匡義,跟他哥哥趙匡胤說,這也是一種上達天聽的方式,雖然趙匡胤去了揚州,不過他還是殿前都點檢啊,禁軍第一人,應該有影響力的。對,就這樣辦。於是王顯去買了一些禮物,去趙府遞拜帖,求見趙匡義。


    這幾天,趙匡義很順心,那些隨從很多都順著他的意思去辦事,那幾個士子也順著他的意思出謀劃策,出不少點子,趙匡義覺得挺不錯的,安排那些親隨去了解外麵的情況,然後回來分析,趙匡義終於大概了解汴梁城現在的情況,至於隨後要做什麽,趙匡義有點糾葛,士子們給出兩條門路。第一條,自己夫人是太後的妹妹,估計找太後的路子,謀個一官半職應該沒有什麽問題,但是位置就很難高到哪裏去,清水衙門不想去、辛苦的不想去、到外地又不想去,最好就是有權勢、說了算的地方,問題是自己什麽都沒有做過,就在揚州也是敷衍了事,辦事能力有限,唉,估計有點麻煩。


    後來又想,辦事有幕僚、胥吏,要我去做嗎?自己熟讀經典、文采不凡,指點江山即可,瑣碎之事自有下人辦理,還要自己動手?


    第二條就是幫自己兄長,跟隨他,反正他升官發財,絕對不會漏了自己,而且兄長非常信任自己,差不多可以說他的就是我的。隻是前一陣,兄長不聽自己的建議,浪費時間,待在揚州練兵,無所作為。如果還是這樣,自己就英雄無用武之地,實在乏味。


    想想那個姨甥,這麽小,才八歲不到,就成為皇帝,實在是狗屎運,太不公平了。聽母親說自己是因為母親夢見神仙捧著太陽授予她,從而有娠懷孕,而且自己出生的當天夜晚,紅光升騰似火,街巷充滿異香。如此說來自己也是天命所歸啊,那個郭宗訓必定活不長,由此說來,應該是幫助兄長最好。


    聽母親說兄長比自己更牛,出生時赤紅的光照滿屋子,奇異的香味過了一晚上都未散去。身體上有金色,三天都未改變。長大後容貌威武,器度豁達,有見識的人知道他不是一般人。學習騎馬射箭,總是超出其他人之上。他曾試騎一匹烈馬,他不給馬套上籠頭,結果烈馬跑到城樓的斜道上,使他的額頭撞在門楣上,人也從馬上掉下來。人們以為他的腦袋一定會被撞碎,不料兄長卻從地上慢慢起身,繼續追趕馬並躍上馬背,一點也沒有受傷。兄長比自己還要厲害,難道還比不過一個八歲的小屁孩?


    母親的這些話總是私下跟幾個孩子說,經常激勵幾個孩子,說:“我兒一向胸懷大誌,如何甘為人後?”所以幾個兄弟都勇於爭先,不甘後人。


    由此看來找太後是臭棋,應該跟隨兄長,最好是兄長聽自己的建議,鞏固自己的力量,挫敗郭宗訓的南征計劃,不過現在打到什麽地方也不知道,無法下手,不知道殿前司的人是否知道,估計南征沒有那麽快搞掂,雖然禁軍很厲害,但是滅國之戰,難道敵人不拚命?如果是戰況膠著就好了,那還有點機會。對,就要找殿前司的王顯,了解一下情況。


    說曹操,曹操到。


    趙匡義見到王顯的拜帖,一拍手,好兆頭。正要出去,一想,額,太快不是很好,這樣一來就顯得自己掉價了,還是悠著點。於是,就安排下人出去把王顯接近偏廳,先坐一下,等等自己,就說自己在會客,回頭再見他。


    過了好一陣,趙匡義才安排下人叫王顯進來,自己一見王顯快要進來,就連忙迎出來,“實在是抱歉,剛才有急事要處理,怠慢王兄了,來,這邊坐,上好茶,王兄,請。”


    熱情得讓王顯有點感動,這才是禮賢下士之人啊,王顯有點手足無措,在趙匡義的熱情招呼之下,王顯很快就緩過來了,兩人開始慢慢地交談起來,從汴梁城說到殿前司,從殿前司說到揚州,又說起一些經典學問,越說越熟絡,說得開心,趙匡義吩咐下人去辦一桌酒席回來,與王顯邊吃邊聊,喝著酒,兩人終於說出自己的心裏話了,趙匡義套王顯的話,想知道南征的進展,無奈現在還是消息封閉期,拿下南平、武平的消息隻在朝堂上一說,然後就下達封口令,高保融三人在汴梁城非常低調,幾乎不外出,所以一般人都不知道。王顯不知道這些消息,還說張永德要去霸州,趙匡義沒有說破,知道隻有找更高級的、樞密院那邊的才行,王顯就說出現在汴梁城大肆鼓動‘戰高平’是很有問題的,長此以往必定會導致窮兵黷武,到時候國將不國了,黎民百姓就苦了。王顯希望趙匡義可以跟殿前都點檢說目前這樣做必定不利於大周,uu看書ww.uknshu.om不可大意啊。


    “噫,不利於大周?豈不是正合我意?招惹的敵人多了,天下大亂不是正合我意?”趙匡義想,嘴上卻說:“有這麽嚴重嗎?”


    “是啊,公子,天下苦戰亂久已,大周國力疲憊,經不起大的折騰,必須進行休養生息,您別看汴梁城如此繁盛,其實這是竭天下之財力維持而已,大周常年征戰,現在的禁軍應該是最後的精銳了,稍有閃失,滅頂之災即刻呈現,經不起折騰啊。”


    “哇,這麽好啊?那更要毀掉南征的禁軍啦,剩下的都是兄長的嫡係,百姓孰敢不簞食壺漿以迎兄長乎?哇,實在是太美啦。”趙匡義越想越美,有點走神了。


    王顯看著走神的趙匡義,沒敢說話,默默地夾了一塊肉,靜靜地吃。等趙匡義回過神來,王顯再說:“希望公子可以盡快轉告殿前都點檢,以便應付危機。”


    “好,關鍵時刻方知英雄何在,王顯,你如此忠於國事,必定為殿前都點檢賞識,希望你好好工作,配合我在汴梁城辦好殿前都點檢安排的事情,此乃大義也,你做到嗎?”


    “我做得到,隻要有利於黎民百姓,我願意。”王顯有點激動。


    “好,你回去之後密切關注南征的情況,有消息馬上來匯報,我通知殿前都點檢。如果殿前都點檢有任務,我再通知你。”


    “屬下一定照辦。”


    終於搞掂,假借兄長的名義把這個殿前司的人掌控在手,就可以借機滲透到殿前司裏麵,兄長不動手,我來,到時看我的手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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