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叔知道,這是給周行送飯去了,周叔也是五十歲的人了,雖然老實,可眼睛可還是很亮的,看來自己的這丫頭對周行是動了真心了。女大不中留呀,周叔歎了口氣。


    走到院子裏,信步來到街上,今天的莊子,比往日安靜了不少,隻有幾個不大的孩子,該是吃過了飯,往學堂那邊走去。周叔走著走著,不由自主,又來到了公倉。看著公倉的房子,想想裏麵的穀物糧食、布匹刀槍,還有銅錢,周叔不由笑了。


    想想前幾日,周行要領著團勇們出去拉練,周叔可是堅決的反對。


    周叔堅決反對的理由很簡單:成立團勇是為了保護莊子的,如果咱們團勇拉出去,搞什麽拉練,見什麽陣仗,這要是那一個團勇被官兵傷了殺了,這讓咱們主事人怎麽對得起人家家屬?這要是官兵追著到了山穀,那整個莊子都要遭殃,那還不如不辦團練呢!


    再說了,咱們山莊,可不是為了造反才建立起來的,如今,這為了操練,居然出去攻擊小股的官軍,搶什麽輜重,這不是造反嗎?我們可不能幹這抄家滅族的勾當。


    自己的堅決反對,好像沒啥作用,也是呀,怎麽一屋子的人就自己反對呢,看看那幫小兔崽子們,平時見了自己都是周叔周叔叫的歡,可自己那天說話,這幫小子都是一臉的不以為然,周燦那個混小子,居然還偷偷的撇嘴,簡直是無法無天,欠揍。要不是這是莊裏開會,那小子好歹也是個都副,要給他留點麵子,自己恐怕造就一巴掌拍過去了。


    當時,周行這娃娃怎麽說的來著,對了,是這麽說的:這如今的世界,雖說是大周的天下,可是皇上早就隻能管了自己,管不了別人啦,現在根本就沒有官軍,隻有盜匪,大的小的盜匪,稱王建藩的盜匪而已,就說這蜀軍和漢中軍,哪個是正兒八經的官軍,是尊奉皇命的官軍?


    咱們出去,就算是劫輜重,那也不是造反,那是殺富濟貧,是替皇上操心,消弱盜匪而已。


    至於把禍引進山莊。這個好辦,一是動手的時候,慎重一些,手腳利索一些,隻要幾天沒事,就可以了,因為馬上漢中的山南西道節度使就要敗了,徹底的敗了,整個漢中要成為蜀王王建的地盤。這時劫了糧草輜重,以後肯定沒人管。


    況且,目前大兵都在前線,漢中後方空虛,咱們團練,隻要好好的籌劃,充分發揮優勢,肯定能大勝而回。


    這些話,當時自己覺得不過是周行的托詞而已,根本說服不了人。可是沒辦法呀,不但王家,陳家,周家的家主,連自己的兩個兄弟,可都是一致的讚成周行的話。當時自己還很是氣憤,年輕人也就算了,這些明白人咋都是豬油蒙了心呀?


    現在看來,還是自己湖塗呀,這不,孩子們出去,才四五天,居然拉回來這麽多東西,居然隻有兩個人受了輕傷,還真是大勝而回呀。


    現在看是沒事了,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漢中這邊是要敗了,如果敗了,敗軍的輜重被人劫了,那可不是沒人再管啦,可要是萬一一時半會還敗不了呢?萬一這邊要是勝了呢?到時候豈不是會有大股的官軍搜山?會不會就發現了山莊?要是那樣,可就是沾小便宜吃大虧了。


    不過,看來這種事自己是看不透的,就讓他們年輕人操心去吧,自己老了,就給他們坐坐鎮好了,這打打殺殺的事,這天下大事,可不是自己一個老莊戶人能了解明白的,周行這娃娃腦瓜裏裝的東西,自己就是在長上十個腦袋,那也追不上。看看周輝,這孩子才跟了先生半年多,居然那麽多東西,都能點數,記賬了。自己老周家以後也會有讀書人了,嗬嗬。


    周行這娃娃,嘿嘿,這個莊裏,怕隻有自己看他是個娃娃吧?看看老王老周他們,一個一個長官叫的那個熱乎。都是人老心不老呀,怕也是有點想跟緊周行這娃娃的腳步,也好多撈點好處吧?至於嘛,年輕人去折騰就行啦。孩子們這一輩的事,那個能管得了。


    不過也難怪別人呀,這孩子跟周家緣分就是多些,雖說周寶不是這一族的,可畢竟姓周不是,人是周家人救的,最要好的,還是兩個姓周的,最得意的弟子也是姓周的,說不定,還是周門的女婿呢!


    想想周行要是成了周門的女婿,嘿嘿,怕不是自己一輩子都要叫這周行娃娃了不是?不過這孩子,雖然不愛種地,也不很喜歡武藝,不過,這孩子懂的已經夠多的啦,配自己的女兒還真可以。不過看看山莊,怕也是隻有自己的女兒,才能配得上這孩子的才學。那就什麽來著?對,郎才女貌。


    周叔得意的想著,看著那些公倉的房子,很是滿意的點點頭。才慢慢的往家裏走去,街上,人也慢慢的多起來,人們三五成群的聚在一塊,交流著自己見到的,聽到的關於昨天的戰鬥、昨天運來的東西,看周叔過來,都很尊敬的周叔、周大哥的招呼著。


    周叔一路行來,看到人們的笑意,感覺著人們那些參戰團勇的興奮,周叔心裏有了一些感悟,或許,山莊的人,確實需要安寧和溫飽,但有了溫飽和安寧,他們還需要更多的東西,應該是周行這娃娃的到來,才讓這些人看到了實現更多希望的的機會吧?包括自家的老二,這老二跟周行這孩子,好像走的也很緊呀,從辦學堂到後來的所有的事,自家的老二,好像都是這娃娃的堅定支持者,從來就沒反對過一次。看來老二呀,也是早就看出點什麽來了。


    自己也該和老二商量商量了,不知道老二要是知道了蓉兒這孩子喜歡周行這娃娃,老二會怎麽樣,會覺得奇怪?還是高興?還是怎麽呢?周叔邊走,邊想著。可能想的太入神了,居然沒有聽到兩個孩子大聲的招呼。


    這一覺,周行直睡到了傍晚才醒。


    雖然醒了,周行也不想動,這睡了幾個時辰,原來隻是覺得乏漲的腿隱隱的酸痛。腰也覺得還是酸的,翻翻身都是費勁。周行歎口氣,心道:“還是缺乏鍛煉呀,這才幹了多點活,居然如此的累。不知道那些團勇們是不是比我好點,他們可是除了幹活,就是操練,總該比我好點吧”


    閉著眼,想起一句話來,好吃不過餃子,舒服不如躺著。真是有道理,太有道理了。躺著就是比走路舒服,比扛著東西走路更舒服。


    肚子咕嚕一聲,周行覺得有點餓。這想到的了餓,越發覺得肚子空空的,很不舒服。周行又歎口氣,睜開眼,翻身爬了起來,走到門邊,拉開門,陽光斜照過來,頓時覺得暖暖的。周行眯著眼,看看太陽,自嘲的笑笑:“太陽都快下山了。”


    教室的門一響,周行看時,周蓉兒從屋裏走了出來,看到周行站在那裏,周蓉兒笑了,快步走過來,道:“大懶貓,你可真行,居然睡了六個多時辰。”


    西斜的太陽,從周蓉兒背後照過來,給周蓉兒恩哦的身姿,描上了一圈光環,幾縷散開的頭發,在陽光下更是變得透明一樣,似有似無。偶爾又閃出五彩的光。陽光的影裏,蓉兒的笑臉有點朦朧,卻更顯得燦爛和迷人。周行深吸一口氣,笑問:“蓉兒,你怎麽在教室呀,孩子們呢?都走啦?”


    蓉兒走近周行,忸怩地說道:“孩子們昨天睡得都晚,知道你們辛苦,父親昨天就說了,今天上午不開學堂。中午過來看你,還睡的那麽香,怕吵到你,我就守著門,把他們都趕回去了。”


    說完,抬頭頭,大眼睛一閃一閃的,看著周行的臉,輕聲道:“周大哥,不要緊吧?”


    周行隻覺得那斜陽直照到了心坎裏,暖暖的很是暢快。忙說:“蓉兒,當然不要緊,我本來做著夢也是放他們一天假,這不是正好。”


    蓉兒撲哧笑了,“你就會哄我。不要緊就好,我去看看飯還熱不熱。”轉身去了。


    看著周行大口的吃著飯,周蓉兒心裏覺得非常的滿足,周蓉兒一個下午,過不了多長時間,都要把飯熱一熱。就是防著周行醒來,覺得餓了來不及熱吃涼的。看周行吃的香甜,自己的辛苦那都值了。


    周行一直吃了兩碗幹飯,才覺得飽了,打個飽嗝,這才想起,剛才自己一醒,這飯就端出來了,想必周蓉兒從中午就一直在這,等他醒來。周行看著周蓉兒,道:“蓉兒,辛苦你啦。”


    周蓉兒臉紅了紅,道:“我不辛苦,你們昨天才辛苦呢,扛回來那麽多東西。”


    周行得意的笑了,道:“那是呀,連續出去了好幾天,總不能空手回來吧?”


    周蓉兒看著周行,認真的說道:“周大哥,你別這麽說,這半年多,你編練保甲,操練團勇,又是搞著公田公倉的,所有人都知道,你是為了山莊的長遠打算。其實你們出去拉練,空手回來,根本就沒人抱怨,都知道你們是為了山莊在辛苦。倒是你們昨天搬了那麽多東西回來,又是布匹,又是刀槍的,聽幾位哥哥說,是劫了官軍的,你又不懂武藝,還要領著團勇,和官兵廝殺搏鬥,我越想越後怕,要是被官兵傷了,那可咋辦呢?”說著,聲音哽咽,眼淚流了下來。


    周行早慌了手腳,跳起身來,站在周蓉兒麵前,柔聲說道:“蓉兒,沒事的,我這不是好好的。”


    周蓉兒搖搖頭,眼淚隻管流下來,道:“我知道,我知道的,可沒用,我就是害怕,想起你領著人和官兵廝殺,我就是後怕。要是知道你們會去和官兵廝殺,我就不讓你去”


    周行伸伸手,想去幫周蓉兒擦掉眼淚,到了半途,又縮了回來,把手放到周蓉兒的肩上,輕聲道:“蓉兒,別想這個,沒事的,我知道輕重,不會有事的。”


    周蓉兒抬起頭,淚汪汪的眼睛審視這周行,又低了頭,臉紅一陣,白一陣,遲疑半天才道:“行哥哥,你出去做什麽,我管不了你,可你一定要好好的回來,不許少了一根汗毛,你要有個好歹,我我我也就不活了!”


    周行腦子裏,轟的一聲,一陣歡喜,一陣巨大的歡喜,充斥在胸間,充斥在腦海,天地之間,除了歡樂,已經沒了其他,看著周蓉兒纖細抖動的肩膀,周行心裏湧出來一股憐惜,跨上一步,雙手抱住周蓉兒的雙肩,輕輕地、堅定地道:“妹妹放心,哥哥無論走到哪裏,都不會有事,我都會好好的回來,完整無缺的回來,決不讓妹妹擔心。”


    周蓉兒雙手,環抱住周行的腰,頭貼在周行身上,淚珠不斷的滾下來。周行抱著周蓉兒,一動不敢動,生怕自己一動,驚動了這個美好。同時,他覺得,自己的肩上,已經不再是隻有對朋友、對恩人、對自己前途的責任,更有了一份對親人的責任,在這個世界,自己不再孤單,不再有孤寂,因為,在這個世界他終於有了一個讓自己全心全意去憐愛的人,在這個世界,他不但是有很多的朋友,有很多的崇拜者,他還有了一個一直會全心全意想著他,惦記著他的愛人。


    良久,周蓉兒鬆開了雙手,輕輕掙脫了其餘的雙手,白了周行一眼,紅著臉收拾了桌上的碗快,本想再呆一會,卻不知道說什麽,偶爾看周行一眼,每次都發現在笑著看她,越發的覺得心裏冬冬的跳得厲害,口幹舌燥。半晌,輕道一聲:“我先走了”轉身就跑了出去。看著周蓉兒的身影,周行一動不動,隻是從心裏笑到臉上。


    招呼周叔的,是王河、陳堅兩個孩子。


    這兩個孩子,是帶著看守羅隱老夫子的任務去睡覺的,到底是小孩子,這到了學堂,抱來了幹草,做成了草鋪,開始還強睜著眼睛,堅持著看守的任務,可沒一會,兩個人都支持不住,上下眼皮粘得厲害。自己歪倒在草鋪上,呼呼地睡了起來。


    羅隱躺倒在草鋪上,聽著兩個孩子的長長短短的鼾聲,心裏不由得暗笑,這些孩子還真的有意思。他們的那個首領,應該是看出自己不會跑了,要不也不會隻是把自己交給這三個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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