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我哪敢給您下毒啊!可是您怎麽不把毒當個毒啊!”


    再見季牧的時候,胡哈兒如同變了一個人,穿著不再花裏胡哨,所有的蛇似乎都收進了籠子裏。


    “不是不想放先生出去,可是如今這局麵,早知道好好聊聊石頭就好了。”


    重兵列岸、鼓聲駭島,死命硬抗的胡哈兒迎來了再也扛不住的時刻,他說的這句話實有些發自肺腑的意思,這個時候把季牧交出去,自己惟一的籌碼也沒了,誰也不敢保證宇國銀甲大兵會不會登島。


    更要命的是,他這一通操作下來,在三鼇人心盡失,這些時日他這心裏不知默念了多少遍早知如此、早知如此。就因為困了一個人,一心等著他背後的人,原來是鎖了人家正主。


    “大王,不如還是聊聊石頭的事吧。”


    “啊?”胡哈兒嘴巴大張,咕嚕咽了一大口唾沫,“還有意義嗎?”


    “有。”


    “你想怎麽聊?”


    “要我說便不要亂給我扣帽子了,千斤一小魚實是合理,戶頭們有的賺,王室而言加點稅收也就罷了。”


    “什麽帽子?哪個賊子亂扣?”胡哈兒大呼一聲,不等季牧作何反應立時又道:“先生應該早就知道,琅國除了寶石還有大礦,早都做好準備與您做生意呐!”


    “九州市麵廣博,縱有再多也能吃得下。”


    胡哈兒已然懵了,嘿!這都啥時候了,咋還能你一句我一句扯起來生意事呢!


    “琅國這個位置無有可代,三鼇總會不能開在這裏主要是香國商界更為成熟一些,但這並不妨礙琅國的地利之要,東西南北皆有大島,一旦做起互通乃是一心對十指,不需多日必有重利!”


    胡哈兒撓著頭,心說這咋還來勁了,該不會是人之將死其言也善吧!


    “我說先生啊,當初就是因為這個總會選址沒能談攏,早知如此,咱再多聊幾下子該多好?你那會怎就一語不發非要賴在我這呢!”


    季牧立時笑了,“大王拿蛇當鎖鏈,我怕再說一句,你再直接給我勒死了。”


    “哎呦!生意都好說,關鍵眼下這局麵,先生要是能幫我過去,神仙來取月下供,要啥拿啥!”


    季牧沉道:“此間辦法不多,但無論如何你我得同心共行。”


    “同同同!”胡哈兒忙道,此事之詭難以言表,不知不覺倆人竟還成了一條繩上的螞蚱,搞得一生同生、一死同歿一般。


    “那便啟程吧。”


    “啟程?”


    “事在水岸,再進一步可就真的沒法收場了。”


    ……


    金琅國北岸,雄兵列船,上有金甲將軍、紅衣使臣。


    不過是宇國水師眼中,眼前的景象有些離奇,岸上甲兵集結,立在最前的除了那金琅國王,居然就有季牧。


    “季先生訪我琅國,我琅國以重禮待之,今見盛勢來接,更歎不能多留先生幾日。”


    此一看,柴跡立時舒然,“趙將軍,金琅國既然肯放人,自是一好百好。”


    然而此時的趙大勳卻像一塊鐵板,分毫不曾聽到柴跡的話,“亂島佞人,汙我天威!不知先生之重,不知大宇之雄,豈是一句不多留便可蒙混而過!”


    胡哈兒冷道:“先生毫發未損,何以言之諸多?”


    “先生未損,但我泱泱大宇之聲名受損已極!”


    季牧雙手在袖,緩緩抬起頭來,“趙將軍,此有天時地利,但也都在一念之間,季某不相信一切都已醇熟,更加以為這隻是彎刀附柳葉,似與不似未有定論。”


    一生對手無數,但季牧這輩子最大的難一直不在商界,他繞著走的、小心奉的才是最難解的地方。但從另外一個角度來說,多少人、多少強人在那一道道意誌下要麽“改頭換麵”要麽從逆而順,誰都沒法估量,這一逆一順之間失了多少心氣。


    人永遠不能把自己當做中心,哪怕你已是商界的中心,也該知曉那不過是另一個領域的邊緣。九州今時之盛有季牧的功勞,但有無季牧都改變不了九州已盛的事實。作為一介商人,季牧最知利害,更加寒烈的是,有人已經在開始權衡有無季牧的今後。


    趙大勳深深皺眉,不覺之間攥起來拳掌,這般景象他何嚐不是寒涼,但突來一道玩味之誌,又豈是他一介卿史可以招架得了。如果說心有所慰,便是這道涼非他趙大勳的涼,定不定論、真真假假他也無暇思量。


    是啊,回頭想想,這對方的心恐怕一萬個冰窟都不能釋解,背後巍巍山河浩壯萬裏,本以為那是挺立在後的脊梁,卻何以有了今時這般地步,不是他影響太大,就是他——


    知道的太多了。


    “將軍至此,可是為大宇之興隆?”


    趙大勳微微一滯,“當然!”


    “將軍至此,可是為圖宇商之拓進?”


    “願助!”


    “既如此聲勢,豈有大宇不能踏平之疆土!”


    季牧一聲悍烈,不能趙大勳答話,闊然一個大步上前!


    “金琅難啃,但要看誰來主勢,天威在頂,誰敢阻我大宇商界半分!”


    商、商界?


    趙大勳不由一愣,無形之間事情轉了源口,變成了雄師臨岸滿副護佑之態,尤其這句“金琅難啃”,簡直要為此行此舉定下基調!


    咚咚!咚咚!


    咚咚咚咚!


    片刻之後,茫茫大海之上,數百上千的大船從四麵八方駛來!


    所有的船都載著滿滿的貨,所有的旗都彰著一個碩大的“宇”字!


    浪花在奔騰、狂風在呼嘯!


    人們無法想象,天地間居然有這麽多的商船!


    虎杖一把拋入水,郭二虎正中而立!


    他把著船的欄杆,u看書 wwuashu.o放聲大嘯,“金琅王,我宇國的貨,你接是不接!!”


    胡哈兒朗聲道:“終迎大老板!金琅國萬戶開迎!”


    季牧看著郭二虎,遠了太遠了,不知他老成了什麽德行,但聽那聲音依舊洪亮!


    “我大宇雄兵護商,諒你也不敢胡思亂想!”


    “哪裏還有胡亂,想你們不是一天兩天了!”


    郭二虎看著季牧,眼角有淚就要滂沱,但轉瞬他又哈哈大笑啊!


    默契這個東西,多一絲渲染都他娘的刻意,他怕他多走一步,他怕他少走一步,四目相對時,不多不少正是大天!


    不管他人萬萬千千,不管頭頂星月永懸,就隻你我,想不想看就那麽一看,天地了然!


    這還不夠,還遠遠不夠,場子早已搭起,區別不過是怎麽用!


    從前吹了大牛,搞了一句金滯千江,今天沒有金但有貨!


    開門納福,福至心靈!


    郭二虎重重搖頭,他奶奶的腦子裏都是些什麽!


    起來啊!大場子爆場子!


    起來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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