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香國為北鼇四島之首,這些年北鼇憑借和宇國的通商地利,早已摘下“除了香料一無所有”的帽子,本著先外後內的儀禮,百香國使團最先吊唁。


    此來加上季牧共有七人,人人胸佩白菊,當首欽使托金菊印章,整個儀禮過程並不複雜,摘白菊落香案表達對老國王的尊慕,呈印章於新王代表各國承認其地位。


    季牧見到了胡哈兒,這個人生得孔武有力,棗而近紫的麵目,剛硬的發絲從王冠的小孔中刺透出來,天底下再無比他更標準的三角眼、鷹鉤鼻,與麵色身材這麽一組合,就給人一種頗是詭異的感覺。


    怎麽形容呢,有點像獅子換了一顆鷹頭。


    各國禮程完畢,金琅王室在宮廷設宴,值得一提的是,這些使團皆出自各國一個專門負責對外儀禮的機構,其職級並不算高,此宴接待使團的隻是一個無人識得的臣屬。


    至於宴餐也和別處不同,每人一份,四菜一湯,不過這“菜”季牧多不敢吃,蠍子、蚱蜢、蜈蚣就占了三道,能下口的隻有一盤不知名的青菜。旁邊香國使者小聲向季牧介紹著那三道菜,號稱“三寶搭”,是金琅國極高的規格,不要逮著一樣猛吃,搭配著來口感更佳。


    季牧聽著裝作興味濃厚,但別說動手看都不想多看一眼,隻是叉起一根青菜入了口。


    可這一入口不要緊,季牧整個人騰得一聲便站了起來!


    隻引得滿場人看了過來!


    就見這一瞬季牧的臉,麵皮之下好似一條條蚯蚓在蠕動!


    一道電光從鼻腔直衝天靈!更像是一把砍山斧從中把腦袋劈了開!


    片刻之後,七竅又像灌滿了辣椒粉,一呼一吸粉子一動,又好似一把把鐵刷。額頭豆大的汗珠子,眼睛呼呼轉著消著眼淚,兩個腮幫咬得比鐵塊還硬!季牧攥著拳,身子一抖驟然站定,自始至終沒發出一點聲音!


    百香國使者心知不對立時便要討說法,萬沒想到那接待之人哈哈大笑起來,緣由一出,滿場之人再看季牧的時候忽又流露出幾分羨慕,心說難怪此人如此激動。


    原來,這是金琅王備的一道“彩”,美名曰“百道珍饌一道尊”,中了彩的人,金琅王要當麵重賞。


    宴後隨著一位內侍,季牧向金琅王宮的深處走去。這一路上,他的心情極為沉暗。


    用這種安排落一個見麵借口,太沒節操了,那惡鬼一樣的食物對季牧來說就像中了毒,他異常的難受,恨不得把七竅割開好好洗一洗,季牧隻覺得自己脖子以上全是腫的,咳上一聲就像有針紮著臉。


    這些都還好說,問題在於一個堂堂國王竟用這等卑劣的手段,足以說明這個胡哈兒“百無禁忌”,沒有底線。


    走進內宮,眼睛的景象更加讓人駭然!


    這一殿之內,全是蛇!


    有的蠕動在椅子上,有的盤在地麵上,更有一條碗口粗的大蟒繞在胡哈兒的身上!


    季牧隻覺得像在做夢,走進了一個惡魔洞窟,眼前的胡哈兒與儀禮上的簡直是完全不同的兩個人!


    “季先生是吧?請坐。”


    胡哈兒看上去壯實,可這聲音卻細得緊,這一隅之內仿佛是另一個世界,發生的一切都和別處不同,連吸進來的氣都透著詭譎。季牧見了無數世麵,但怎也想不到一輩子還能遇到這等奇遇。


    打眼一瞅,哪裏還有可坐之地,季牧心知,恐怕隻有自己見過這樣的胡哈兒,不然百香王的判斷也太膚淺了。


    哧哧哧哧的蛇信,滿屋濃烈的氤氳,再加上自身難捱,屋中的一切都是氣場的一部分,這個場子自打照麵季牧便落了徹底的下風。


    “季先生,石頭的事沒有再談的必要,在本王看來那根本就不是一件事,本王要的,是三鼇總會。”


    “大王是想把三鼇總會設在金琅國嗎?”


    胡哈兒點頭之後卻又微微搖頭,“不設在琅國還能設在哪裏?本王希望季先生以此給琅國一個名義。”


    “什麽名義?”


    “琅國為中鼇之心,中鼇為三鼇之心,隻有這裏才能照顧到各島,相比之下百香國隻是邊疆僻壤。琅國領三鼇總會為名,把這一片世界做成三鼇之魁才是要義。”


    果然是個不按套路出牌的人,上來就要夯定這般事情,季牧卻覺得這個人鬧場有一把手,但他並不懂生意,他弄錯了規矩,也可以說他根本就不懂規矩。金琅國地方擺在這裏,它當然是三鼇中心,但中心這個東西,從來不是有人伸出手指那麽一點它就會定下來,指望人人都瞅你這根手指頭,你得罩得住這個場子。uu看書 uukanshu.om


    金琅國也是三鼇大軍北進的一部分,但它的商業環境相比百香國還差得遠,在中鼇四島也不是多麽突出,此舉分明就是緩事急辦。


    但這些話,季牧心知沒有解釋的空間,如果胡哈兒這般操作,自己的處境就大大不同了。


    “大王,何為中心可不是季某說了算,這是三鼇整體的商界環境所決定,再者說了……”


    不等季牧說完,胡哈兒猛然抬手,“季先生,你說的這些本王都聽不懂,你也不是什麽天大的家子,為了點石頭不也還是把自己親自送上門來?”


    “那大王就更不該把寶押在我身上了。”


    胡哈兒笑著搖頭,“但你是闖南嶼的人啊,本王不管你如何向北麵交待,隻關心你到底有沒有本事促成這個局。”


    “有如何,沒有又如何?”


    悉悉索索,就見那一條條蛇好似馴過一般,這話剛問出口,蜿蜿蜒蜒就向季牧蠕來,“季先生,說實話本王不是要和你商量什麽,更加不是你讓我選什麽。本王隻知道,有大本事的人不會讓自己身陷囹圄,沒有大本事的人,那便隻能期待有沒有可憐幾分拖你出局了。”


    季牧陡然皺眉,或許是王室與生俱來的高傲,讓他看事都在雲端,總以為勠力奔走的人都是大後台大背景的棋子罷了。保不齊在這位國王看來,季牧不過是另一道引子而已。


    他要借此,和真正的人搭上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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