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後。


    戶寺官員陪同著內廷總管前來視察娥皇神殿,這內廷總管是個“無階大員”,不在朝臣之屬,但誰見都要低三分,這可是隨時都能見到陛下的人,日常諸事都是事。


    這次視察,場麵上沒說太多話,戶寺官員以為不說便是好的時候,第二天,風聲驟起!


    沒有任何理由,隻說神殿興建暫停。


    到底是哪裏不對,從官到商都是懵的,是排麵不夠還是儀禮不周,是用材不對還是意象不足,統統都沒有。


    非要說點什麽,那可能就是不對胃口。


    更微妙的是這“暫停”二字,意思便是給你思考的時間,好好想想如何上報,路子還是會通下去。


    配合三位大佬一同捯飭的商界已是怨聲載道,“抬皇杠”這種事,一點瑕疵就是一個無底的黑窟窿,想要受封領賞揚名天下容不得什麽波折,這下好了,何止瑕疵,這一停還不知要到何年何月呢。


    本是想著日後可以標榜曾為神殿助力,更想著有此一舉商界形勢大變,跟著肥膘有油蹭,這一來算盤全打空了,到底是哪裏得罪了上頭成了人人關心的話題。


    接下來一個多月,三位大頭家已經顧不得其他了,無論官商想辦法打通各種關係,誓要求個真章,好好的娥皇神殿怎就因為瞄了一眼就擱置了。


    可這一打聽,事情更加讓人絕望,並非藏著捂著,而是根本就沒有人知道。問戶寺,戶寺還嘀咕內廷總管是怎麽回事,問商界,鬼爺都道不出個所以然的東西,問別人有用嗎?


    臨到末了,剩下的路似乎隻剩下了一條。


    大都季宅,正在籌備著一件大喜。


    季初雲的婚事敲定了,就在盛夏的五月十三。


    商界講傳承,某種意義上說,季牧長子大婚比他這個老家夥過壽更加轟動。季初雲注定是未來季家的一把手,他的婚宴是捧抬季牧之宴,更是和季初雲攀附關係的好時機。像這種大家業、大場子,不要說喝上一杯酒,就算讓這季家大公子記住個名字,後麵的事情便活泛了許多。


    九州習俗,婚前要先見雙方父母,此為“起悅”,一般都要搞個不錯的場麵,婚宴進行稱為“盛悅”,今後攜子拜高堂稱為“後悅”,此三悅共稱“倫輩大悅”,不容馬虎。


    起悅不喚外人,季宅裏滿滿都是季家族人,季... ...


    牧季妍季業季飛此四脈,濟濟一堂。連久不出戶身體每況愈下的季連嶽也來了,八十多歲的高齡,從前是甸長,後來在郡子裏擔重差,如今都這個歲數了官府還有他的職事。


    說起來,他才是一生都在為西部勠力的人。不像季牧這種飄忽不定,從頭到尾季連嶽紮身西部,雲麓城、西原城還有已經初具規模的各座小城都離不開他的構劃。


    葉清潭秀氣可人,氣質不俗,音容神態透著幹練,不像是久在香閨裏的大家千斤。這一點甚合季牧和施如雪的心,不知怎的這姑娘和當年的施如雪還有些像,“富走窮路”,有所執守。


    “入我季家之門,日後還要多擔待,都是生意之家,先要的並非商隆幾許,而是互相幫扶,此非利非商,乃在同心。而這恰也是商路之要,真正要比的不是龜背不是勢力,而是誰家的心更齊。”


    “清潭謹記!”


    起悅的儀禮過半,仆人忽然忙步而入,“老爺,有人拜訪。”


    季牧一皺眉,當真是奇了,此間是什麽事無不知曉,會是哪個不開眼的前來擾局?


    “何人?”


    “季虹。”


    一瞬之間,不隻是季牧,連季連嶽也動了動。


    這些年裏,季虹到過一次西部,卻是送來了季牧老祖母的棺槨,而他的父親季連峰已在三年前去世。


    季連峰與季家並無血脈關聯,當年的事都是季連山擋了刀,這個人傍著老祖母給季家不知下了多少絆子。老祖母信這個養子,不管什麽出格事他倒是不曾虧待。而如今,人都已沒了。


    當年的煙火炮仗,老爹有其執念,現在一個個都走了,上一輩人的事又何必一代代糾著不放。江湖都能“一笑泯恩仇”,輪到自家之事,非要問一句為何笑得那般扭曲嗎?


    來的不隻是季虹一人,拖家帶口足足八人。


    “大哥!”季虹躬身報掌,但誰也沒能等來下文,仿佛這是惟有能說的兩個字。


    “都坐,都坐。”季牧也不多說。


    堂中的氣氛有些低沉,這人是誰很多人壓根都不知道,要說是親屬那就更奇怪了,多年來這些晚輩們聽都沒聽過。


    季牧站起身來,“既然都到了,季家合家終於圓滿,初雲和清潭大婚,這是季家的大場子,與諸多往時不能比。”


    可鬼而... ...


    又鬼的是,uu看書 w.uukanh 老仆人又風風火火走了進來,“老爺,又有人要拜訪!”


    季牧大是皺眉,怎的這些年但凡擺個場子總是不得消停呢,“又是何人?”


    “問了卻不報家門。”


    “不見。”


    這話撂下不久,老仆忽又走了進來,打眼一瞧人們都是愕住,隻見這老仆懷裏抱著一隻尺餘長的大貓,抱在懷裏張牙舞爪頗是鬧騰。


    季牧一看眯眼成縫,這是急門啊,卓景風這個人把這隻貓看得比命還重,平常來拜都是被拒,此時來看當真是一個鼻息都等不得了。


    “半個時辰後,讓他書房等我。”


    儀禮過後,繞步回廊,季牧走到書房的時候,卓景風已在那裏等了多時。


    “真不該在此時叨擾季頭家,可這個中之事人皆有急,還望季頭家見諒!”


    話是這麽說,可卓景風心知肚明,這季牧根本就不想見自己,他已經在周邊逗留了快有半個月,要不是這個場子還搭上貓,還是要被拒。別看這座不大的季宅,掌櫃的挑剔著呢。


    走進書房,充斥著古書將腐的味道,端起來茶盞似也嗅不到茶味。


    “不知卓頭家此來何事?”


    “多了也不想說,隻是想問季頭家一句,娥皇神殿可還有救?”


    季牧搖頭一笑,“卓頭家這話讓人毫無防備,娥皇神殿怎麽了?緣何還說到了救?”


    卓景風暗暗咬牙,隻要心懷詭譎誌,早晚都是老狐狸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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