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國醫治大頭瘟的藥方經過了數代醫家的傳承與精進,迄今已然形成一套成熟的醫治之法。


    以黃芩、黃連瀉心肺之熱,此為主;以橘紅、玄參瀉火補氣,此為次;以連翹、黍粘子散腫消毒定喘,此為佐。將這些藥材按照不同的量加以熬製,少則三日多則五日,病人便會痊愈,效果極為驚人。


    大頭瘟屬於“越養越凶”的瘟疫,宇國早已摒棄了因氣候而自行收斂這種被動的對策,隻有在藥材的幹預下,這瘟疫才會以最快的速度退散。


    果不其然,藥品抵達的十天之後,那個熟悉的百香國便漸漸回來了。這個島國的人本就奔放灑脫,人們該出攤的出攤,該逛街的逛街,哪怕是倒了黴被染上也是不怕,反正有“天藥相佑”。


    與王室交接之後,還要跟蹤藥品可能出現的情況,並要負責此行同隨而來的醫家,過了十日,這兄弟二人才見了麵。


    此來之人,正是季飛,一切的統納也都在他這裏。


    近兩年沒見,在季飛的眼裏季牧瘦了何止一圈。


    “家裏都還好吧。”


    “一切都好,都好。”季飛忙道,“嫂嫂擔心你一人在這裏,現在家裏幫手也多了,讓我過來幫幫忙。”


    “真的還好吧。”


    季飛一笑,“你怎麽也疑神疑鬼的,就你那底子打的,還能有什麽變數不成?放一萬個心吧,我來可是助你開疆拓土的。”


    “開疆拓土便算了,你給我守好場子就行了。”


    “這個事,我好像最熟了。”


    季牧笑了笑,“可別告訴我,你帶來的十船全是藥材啊。”


    季飛笑道:“你當我是青雲醫館出身啊,未必讓你完全滿意,但這一次可都是精挑細選搞來的。”


    “可有酒?”


    “這還用說,酒都給你拉到這裏了。”


    季牧點點頭,“今日便不要走了,你我兄弟一醉方休!”


    季飛卻立馬搖頭,“哥啊,我這點小酒量你又不是不知道,你喝到九成我都陪不過,百香城那邊我了解得差不多了,還是早點過去鋪鋪場子才是。”


    說話之間,季飛就起了身,立時又解釋道:“再者說了,那百香王定好了三日後的宴席,這段時間醫家們都忙得臭死,也該好好接接風洗洗塵了。”


    “去吧。”季牧點了點頭。


    季飛見狀忽然喉嚨一動,“哥啊,真沒……嗨!酒還是回去再喝,到時候我和業哥一起剛你!”


    “成。”好是一會兒季牧才道了出來,“在百香城你和王笛多多商量,後麵有什麽事我會寫信給你,有一點你要記得,在百香王麵前不要提任何商事。”


    “我知道。”


    “這異國他鄉多事不同,話要少說,一切小心。”


    季飛重重點頭,隨後凝了季牧一眼快步走了出去。


    ……


    這瘟疫對花香海來說也是莫大的禁閉,此事一過本應換來清朗大天,然而此後出現在紫薇麵前的季牧顯得更加“可怕”了起來。


    雖然是創香做賭,但這個人未免也過頭了吧,二人之間完全沒有了交流,一度讓紫薇覺得這個人要騰飛香巔,香師還是香尊一下子都成了過去的事。


    與此同時從此次歸來的眾多人身上,有關季牧的事,紫薇也打聽得差不多了。遙想當初問那一句是否生意人,此時讓她麵紅耳赤,原來他是那巍巍大國的絕頂財主,他的財力恐是足夠買下十幾個彩雲香。當想到這裏的時候,紫薇有著背脊發涼的感覺,這個一路殷殷勤勤踏踏實實的人,當是在籌謀一個更為恐怖的商業帝國吧!


    規矩、規矩,這一步就又說到了規矩,花香海的調香師與外麵的大有不同,這是一筆傳承的基業。而花香海與商界的對立,自古至今也沒能調和,這便有了“出於花香不入商海”的組訓,此間嚴苛非同一般,因為如果這個規矩變了,香尊將難再是純粹的香尊。


    說起來,這也是紫薇的內心最複雜難解的地方,這位“大叔弟子”是一個商界巨頭,他所帶來的改變將是顛覆性的。


    “先生,可否先停一下。”紫薇說著很是幹澀的宇國話,這兩年來她從南蘿先生的通譯本中學到了不少。本是覺得終於不用一個譯者在旁了,可自己通了些許這眼前人卻不說話了。


    季牧不為所動,雙目如棱錐一般盯著眼前。


    紫薇雙目沉暗,但還是道:“先生如果耳中有聞,就請聽我講個故事。從前我有一位師兄,是和我一樣的香尊候選,但他不羨香尊之名,胸懷大誌要把所創之香推向千島。最終他離了花香海,做起來生意人,也是從那之後天下就再也沒有了他的名字。但我知道,uu看書 ww.uukanshu.o 他固守著一個小小的香行,有的隻是一門手藝,永遠沒有資源會為他推廣,這就是一個調香師走進商途的結果。”


    “先生路數廣遠,當有把任何一種香推向極致的實力,但你一無所創便如此激進,此後的香還是香料世界的香嗎?”


    “紫薇,你難道不覺你的話滿是矛盾,我所創出一種香,再有實力將其推廣,你所謂的規矩還能留住幾分?”


    季牧一個側目,看得紫薇心生悚然,那是一個什麽樣的眼神啊,總覺得他通達坦蕩,怎的這個夜晚忽然沉厚如淵了呢。


    “你且來看,此香值不值得香古堂。”


    紫薇腦中已是一片空白,訥訥然走到季牧跟前,探鼻一嗅雙目大張,嗅了又嗅滿目狐疑,“這是……”


    “此香值不值得香古堂。”季牧忽生急切。


    一瞬之間,她忽然發現季牧才是那個忐忑的人,之前那般幽然深遠之態更像是剛剛剝離而出的來不及收拾,這道深壑並不是自己想象的那般。


    “香古堂的事得先去到香古堂,我、我說了也不算,可是這香……你怎麽會?”


    “毫無重點!”


    “哼!”


    “那我問你,你到底藏了多少香?”


    這一下紫薇徹底慌了,這前前後後的變變幻幻,她真的懵了,一旦問出這個問題,那便一定不是友了。


    “你是誰?到底要幹什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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