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節之後,宇國進入罡十六年,千年獻禮雖然過去,但後續的一係列影響仍然在發酵。


    六湖商會的狂傲舉動是被學界捧起,二者之間卻有契定,但六湖商會認定一點,作為一票生意人,縱有天大的膽子也不會教唆學界寫出什麽“波光掩娥”“滄瀾耀天”這樣的妄悖之詞,狀告學界有意陷害六湖商會。


    而學界這邊按兵不動,因為他們知道遲早有一天大都會關心起來此間的怒火,學界此舉的背後,才是真正值得一查的地方。


    很快,韓富之死走入刑寺眼簾,嶽子昂和那船家是為第一人證,於是乎,這件鋪天蓋地的學商狂舉,最終變成了一起刑案。


    某種意義上說,這也算大事化小,對此事窮追猛打最後不也是關幾個商人而已。可要是鋪開細究定一個商界層麵的罪,偌大滄瀾世界給帝國金庫的補給又該怎麽填?把這些頭頭都困在大都,在一乘乘龜背麵前,得一個說法並沒有那麽重要。


    況且,此次千年獻禮,北方的舉動已然超出了大都的預期,盛舉是為不二的盛舉,全程來看不但不失儀禮,還給宇國天下帶來了諸多驚喜。


    帝王的這把刀,商界自古就沒膽子借,因為你永遠不知道它是不是雙刃,真想用它把滄瀾一舉打壓穀底,那未免也太幼稚了。


    但在學界的聲勢麵前,六湖商會想全身而退也絕非易事,韓富之死是如何一個安排,背後有著怎樣的陰謀,有關此事刑寺必要查清才能將一切平息。


    蒙氏為首的六湖商會個個都是老狐狸,韓富一死眼瞅著事態愈發不對,早在那個時候他們便已安排好了一套細密詳總的應對流程,計算到各種可能,刑寺要什麽便有什麽,直讓整個案件落到一個固有的結局。


    但這也太小看學界的威力了,竇大元和正奇學派聯手,打不死也要扒你一層皮,這些人一邊說韓富一邊說橡樹山,一會扯到太一閣一會說起嘉蘭江,又是契定又是物證,這潭水是越攪越渾。


    季牧素來覺得生意人還是得用生意說話,因為這是惟一能握住的東西,根本沒有把希望寄托在其他上麵的資格。


    大都與六湖商會越渾越好,對季牧來說有這個過程便夠了,蚊子吸血得先落好、魚叉定魚得先舉高,稍縱即逝,才叫時機。


    ……


    這一天的嘉蘭江上,九艘畫舫自北向南齊頭並進,其上所列皆是北方的大頭家。細看去,於商界而言,這就像一個絕世未有的陷陣之勢。


    布有花野眉、玉有吳淩秋、煙有侯天寶、樂有鬱香玲、酒有虞力士,冰封閣的大頭家、秋星如靈寶的各大話事人都在畫舫之上。


    與以往都不同的是,這一次南下人們帶足了貨,是行進更是拓進。更重要的是,此舉符合千年禮的意誌,過往的花葉再疊也就是那幾種色,真正耀目不足一道新。


    進入滄瀾,沒有比這更好的時機,做滄瀾的集不如做天下的集,最真實的永遠的貨,在大都有光便可照耀天下,此間口碑早已釀得醇鬱。


    嘉蘭江的盡頭,漕運相連的是滄水的分支,九舫剛剛行到這片水域的時候,忽然看到不遠處的水麵上,恐有上百艘的大船列陣而來!


    但見這些大船上,立有三丈餘高的大旗,上麵寫著一個粗厚的“通”字,就在這駛來之際,響亮的鼓聲接連而至。


    雙方越拉越近,北麵九大舫上的人各自左右看著中間的季牧,一個個滿目驚憚,這陣勢未免也太嚇人了,攔路也用不著這等人力物力吧!


    就這相距十餘丈的時候,對麵鼓聲陡然而止,與此同時,一枚枚煙花衝天而起,大白天的什麽也看不到,大夥兒隻能聽個響。


    片刻之後,就見那正中的大船中浮出一個大圓腦袋,這人雙臂一抻,乍一落的瞬間,一群人齊呼出來:“歡迎季頭家,好物入滄瀾,人人都說好,那真不得了!”


    還別說,這一下子就把九舫的人全給鎮住了。


    鬱香玲和季牧在同一舫,雙眼一直,蘭花指又抓又抖,“季頭家,咱是來占人家場子的吧?”


    “差不多。”


    “那他們這是……歡迎占場子?”


    “我也不知他是怎麽想的,反正他就這麽一個出牌法,別想太多,走就是了。”


    鬱香玲更加不解了,“既然是相識之人,季頭家就沒告訴過他什麽叫低調嗎?”


    季牧咂咂嘴,“這不是告訴不告訴的事,而是天生不天生的事。”


    “人人都說好,那真不得了……”鬱香玲暗暗嘀咕起來,心說這是個什麽主兒,這種詞就算是個山洞匪頭子都得嫌棄一臉才是。uu看書 .uuknshu.om


    郭二虎把自個這一套動靜搞完,才隆重請上來另外二人,一左一右往他旁邊一站,這個畫麵對九舫之人來說才是真正的衝擊!


    南南北北隻是個地域劃分,有名氣的人在南在北都有名氣,夾在南北之間的船廠更是揚名已久。但見此時,郭二虎左右的赫然就是曹渚與廖達。九舫頭家縱有不識郭二虎的人,也一定知道這兩位船界人物。


    如此場麵與其說一次逢迎,不如說是一場展露,明明白白告知北方各頭家水上是一個什麽樣的場子!


    水上的船、路上的馬,此事無虞便解決了一大關鍵問題,現在滄瀾避退,人人都怕他們在水上船上搞貓膩,而這陣仗一出,不啻於一顆定心丸!


    滄浪城裏,齊大龍背著手反複踱步,焦急之色寫滿了臉。


    季妍就在他旁邊,齊大龍卻一眼都不想多看。


    “季妍,枉我為你雲麓集做了那麽多,背地裏你竟如此搞我!”


    “總管大人,此非小妍意誌,實在是南北之勢生出此舉,於你於我如何相抗。”


    “你我?簡直荒唐!何時你我成了一個陣營?六湖商會確實空虛,但它有朝一日必定卷土重來,你們這般動蕩,該要想想這裏究竟是誰的場子!”


    “大人,此間過程您也知悉,它確實是個時機不是嗎?”


    “還說這些有什麽用,你哥來了!他又來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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