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玉如堂接了雲州長生玉的代售權,已經過去一年多,事情隻能說整體順暢,貨確實鋪得很開,但這收益就很讓人頭疼。表麵看來,收益比雲寶齋代理時翻了三番,可那是建立在三倍通貨的基礎上,也就是說單以一塊長生玉而論,玉如堂搞出來的這檔子事並未給雲州帶來多麽可觀的增益。


    恰巧這幾日,左勝星呈上拜帖,那商學院長韓富也要約個時間,話說與商界這些老油條單獨見麵總是讓人防不勝防,張嘴大利、閉嘴收益,既不壞規矩還給你充足的選擇空間,可不管怎麽選事後都有點不對勁。


    於是乎,邢寬決定找一個時間把二人都約來,一對一懷鬼胎,三人湊個局想必很多事就明了多了。


    可他怎也沒想到,時間到了隻是韓富胖坨坨坐在那裏,左等又等不見左勝星,這般足足過了半個多時辰,邢寬有些憤懣,州府定下時間早該候著才是,豈有此理。


    但韓富該接待還是要接待,商不商人且不說,還有太學這層關係。


    “韓院長,不知此來何事?”


    “大人,長生玉的售賣理當改進。”韓富起身從袖中抽出一本薄冊,“此為商學院和藝學院共同研討出的售賣之法。”


    邢寬把薄冊放在桌上翻也沒翻,“既然這研討的帶頭人都來了,不如就親自解釋解釋,省得浪費工夫。”


    “大人,長生山下來的玉石經了玉如堂的手,但流到市麵上的仍舊是輕微打磨的原石,金玉元根本沒有派出像樣的團隊在這上麵花心思。九州上等的長生玉,變得成車成車的走量,這種增利之法,太學以為不可取。”


    “韓院長的意思是,長生玉要慢慢采,出去的不成鐲子也要成墜子,罡年之後還有明年,明年之後還有禦年,年年月月無窮盡,我等隨長生玉而長生?”


    韓富目光一沉,邢寬所言可以說是整件事情的關鍵,長生山落在他在職的時候是一種運氣,不知哪天他就要被調到別處任職,不以此抓抓政績,怕是要從雲州牧變成雪州牧。既然如此,便絕然沒有溫火慢燉,等下一任來掀鍋蓋的道理。


    不然邢寬怎會對九州代售權那般敏感?


    從前這些都是個中體會,眼下邢寬拎到台麵上,官場太明可就是暗了,換個人怕已不敢多言。


    韓富微微欠身,“太學有法,走量歸走量,但要走成品的量,那才是利潤豐厚所在。以當下的開采通貨速度,長生山的玉石至多隻夠五年,最重要的是,這些原石流入外州,待長生山一空都將變成絕品,假以時日各種玉飾玉器現世,我雲州豈不是為他人做了嫁衣。”


    邢寬立時眯了眯眼,這最後一句頗是引人上心,“你既說成品走量,太學可是已有方案?”


    韓富點頭道:“由我雲州自主建立一個匠人團隊,以豐厚酬金布告太學近十屆藝學弟子,長生玉下山先入坊,出了坊子再入市。據太學估算,等量的長生玉以此而為,由鑒定團隊逐一定價,利潤可翻三番。”


    邢寬立時思忖起來,如是說來,隻需當下三成的原石便可得來相同的利潤,還能控製長生山的采掘,“坊子?不會是秋知軒吧?”


    韓富捏了捏下巴,心說老家夥消息通靈得很,“大人,秋知軒已是貢字號,頭家更是刻璽之天匠,無論其名聲、造詣,把長生玉置於秋知軒乃是最好的選擇,此將成為九州玉石界最為響亮的招牌。”


    “然而,這秋知軒隻是貢品堂的一部分,說來說去,韓院長還是為你那愛徒奔波遊走呀!”


    韓富不為所動,“秋知軒為雲州號子,貢字號乃揚一州之勢,在貢品堂有足夠話語權何嚐不是雲州之興?”


    邢寬微一笑,“我雖工學出身,但對商學並非一無所知,天下的金玉號子,人人都看金玉元。商界之事名歸名、走歸走,不是刮起一股風、事事隨風跑,秋知軒縱有貢字號的帽子,真走起來如何暢達?談何走量?”


    韓富猛然一驚,直讓邢寬側目,心說你這商界老狐狸不會連這一點都沒想到吧?!韓富驚的是,手上這麽好的牌,你咋不會打了?


    “大人,玉如堂不是有九州代售權嗎?”


    “啊?”邢寬隨著也裝出一驚,“對呀!”


    這裏頭就很微妙,韓富這突來一個大詫,搞得邢寬像是順理成章的事都沒想到,就好比明明手握一杆槍,赤手空拳跟人家掰扯半天。


    可這事是真的順理成章,還是隻有自己想多了?不然怎麽連這韓老鬼也驚成副德行?


    更妙的是,uu看書.韓富什麽話都不用說了,一切讓他邢寬自己尋思。韓富是何等的路數,事情到了這裏在他看來才是真正的關鍵,而越在這個時候解釋,邢寬就會越往他的愛徒身上聯想,越勸越是過猶不及。


    所以好了,你自己尋思,想通了咱就幹,想不通還有左勝星幫忙。


    邢寬在想,貨全換了一遍,九州代售權真能這麽可釘可鉚安給玉如堂?這讓人不得不回想當初的那份協議,其中最關鍵的一個詞是“渠道”,簡單來說,玉如堂幫雲州州府出貨,是原石還是成品並未細述,總之隻要是長生山下來的貨,玉如堂都有優先的調配權。


    邢寬坐了下來,要是這麽搞,事情就有點意思了。協議一簽就是十年,現在雲州攥死貨源,給你什麽你就通什麽貨。


    代售權的本質,不就是這個嗎?


    再一想,簡直讓人心花怒放,誰都沒有的渠道,玉如堂有,誰都搞不出來的貨,秋知軒能搞,那這不就齊活了嘛!


    穩坐釣魚台,利是翻倍賺,一旦那匠人團隊強大了,開采量一上來,三倍變九倍,府庫滿金流啊!


    邢寬瞧著韓富,這才覺出什麽才是真正的老油條。


    因為玉如堂根本沒機會說自己賣不動,給你的貨,那是貢字號,你敢說天下人不認貢字號?


    妙啊,妙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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