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兩車水果一模一樣,你我一人一車,一個時辰,就比誰能賣出更多錢!”


    比誰賣得貴?這對季牧來說有點新鮮,看得出來,虞力士很珍視自己的貨,不然該比誰賣得快才是。


    “輸贏怎麽說?”


    “我若贏了,你要分我一半倉庫,我若輸了,絕不再打你這倉庫的主意!”


    可半晌之後,季牧一語不發,虞力士眉毛一挑,“你不敢應?”


    “不是不敢,隻是你這賭注對我也太不友好了。”


    虞力士怔了一怔,“那你說,下什麽注?”


    “你若贏了,我分你一半倉庫,你若輸了,這出貨的地方你得聽我的。”


    虞力士毫不猶豫當即點頭,“你季牧身為雲州的太學名士,自然不會作弊,這一點我信你。”


    “多謝提醒。”


    虞力士一聽這話,見麵以來一直板的像鞋拔子的臉,居然透出幾分微笑來,肩頭的鸚鵡忽然尖聲而出,“有意思!有意思!”


    一邊走著的時候,馬迎龍不住勸著,“季牧,你可是大西原的頭家,大街上擺攤吆喝成什麽樣子。”


    季牧笑道:“除了昨晚那酒席上的人,九雲城誰知道我是什麽頭家?要說身份,跟這個虞小主的來頭比,我可算不了什麽。”


    馬迎龍一陣遲疑又要開口,卻被季牧按了下來,“迎龍,你且想來,比誰賣得更貴,這難道不是一件很有意思的事?”


    馬迎龍皺了皺眉,細想下來方才發覺這事太過有違常理了,當走到擺攤地方的時候,馬迎龍更是傻了眼。


    這是九雲城裏的一條大路,一模一樣的貨攤,一個在路這邊一個在路對麵,如此一來,想賣得更貴,難度立時放大多倍。


    俗話說貨比三家,一樣的貨自然買低,兩家離得這麽近,瞬間就能對比出來。而且隻有一個時辰,價若起的太高必然會受冷落,賣不出去更是輸。


    虞力士的一個隨從站在大路正中敲了個鑼,這“比賽”就開始了。


    不多時,兩邊都圍了不少人,季業火急火燎跑了回來,“牧哥!那小子作弊!他搞來一堆籃子,籃子裏放著各種水果,他隻賣果籃,水果不單賣!”


    “不想比價,這樣也好。”季牧喃喃自語,隨後看向季業,“去找些木牌子,再取筆墨來。”


    “迎龍,幫忙卸車!”


    “卸車?”


    馬迎龍幫著季牧,把一馬車的水果都卸了下來,不同品類放在一起,足足拉出十幾丈長。這個時候,季業的也把東西置辦過來,隻見季牧拿起筆對著木牌便開始寫。


    “南國香蜜肥膘桃”,牌子立在了油桃前麵。


    “紫氣東來大運果”,牌子立在了葡萄前麵。


    “官運亨通黃袍梨”,牌子立在了雪梨前麵。


    季牧撓了撓頭,“迎龍,你有什麽詞兒說來聽聽。”


    馬迎龍撓得比季牧還厲害,“我、我沒詞兒啊!”


    季業立時看明白了,大步快跑拉來一塊橫幅,季牧想也沒想直接寫上了“南派果園”四個大字,威風凜凜蕩在這攤位之上。


    漸漸地,向季牧這邊湊來的人越來越多,別的不說,最起碼這邊的排場夠大。不像虞力士那邊堆在一起賣果籃,季牧這邊路線拉得長、牌子立得響,什麽“南國香蜜肥膘桃”“紫氣東來大運果”,人們聽都沒聽過。


    再看那水果成色,顯然不是雲州的貨,抬頭一看“南派果園”,人們立時覺得這是南邊來的真家子。而那些名字是一直都有的名字,隻是九雲郡這個偏遠的地方少見多怪了。


    到了定價這一塊,季牧沒有獅子大開口,再怎麽稀貴,這也隻是水果,還能喊出金子的價格不成?要真那麽做了,就算今天贏了,虞力士在九雲郡也混不下去了。


    季牧按照內心認為的合理價格開始售賣,一個時辰未到,這邊的水果已經賣得七七八八。


    最後一算,季牧這邊一共賣出兩百四十多銀銖,大概就是一金鈔。


    可正當論輸贏的時候,對麵連人帶攤居然不見了。


    “牧哥,這小子也太賊了吧!知道輸了提前跑了?”


    季牧微微皺眉,“恐怕不隻賊這麽簡單。”


    “那這結果要怎麽算?”馬迎龍急道,“季牧,讓他一半倉庫此事非同小可,這麽多年來九雲館從未有過外商,恐怕不是你一人可定之事。”


    季牧道:“當下來看,他要的並不是倉庫。”


    “啊?”


    是日天近子時,季牧住在客棧的最頂層,月暈不華、風輕不擾,季牧一人煮茶而坐。旁邊是一張搖椅,明明沒碰過,它卻在那搖個不停。


    九雲館事情一定,季牧終於可以放心去雲都了。


    “千山春葉,你竟有此茶。”


    季牧應聲一看,疏暗的燈光下,那虞力士好似變了個人,除了一頭的麻花辮子,其餘的“輕佻”扮相都消失不見,uu看書.uukanshu 以一副沉定之態出現在季牧麵前。


    虞力士手持一把漆黑的扇子,坐在搖椅上輕輕扇著壺下炭火。


    “怎麽?你這是輸的白天不敢見人了?”


    虞力士微微一笑,“我既不懂,談何輸贏。不瞞季頭家,在下這二十多年都在路上,隻不過不是商路而是旅途,現在被發配到雲州做生意,讓我如何不想到季頭家呀。”


    “費盡心思搞什麽比賽,你們這些外地人,路數還真是多呢。”


    “我想與季頭家合作,總得看看你有幾分火候不是?”


    季牧自顧斟了一杯茶,這虞力士毫無歉意不說,還一副淩駕的神態。大晚上的故作深沉,腔子調子都卡著半個嗓子,相比之下季牧覺得白天那個叮叮當當的虞力士還有點意思。


    一看季牧不搭理自己了,虞力士用扇子輕輕撥過來一個茶杯,一邊餘光睨著季牧一邊給自己倒了一杯,悠悠品了一口,“看來,季頭家對合作不感興趣?”


    季牧不語,虞力士又道:“我早有此料,好在你今日品名給我起好了、店名也有了,連我最迷糊的價格你都給我摸清楚了。剩下的,不就是從殷州取一張安營執的事嗎?”


    “你若覺得這就是生意了,慢走不送。”


    虞力士打開扇子不疾不徐道:“季頭家今天肯和我比,看的無非是一個虞字,你這高枝攀到一半,怎還自個兒往下滑呢。”


    “你也算得高枝?虞氏厲害不假,但你一個賣水果的在虞氏,差不多就跟我們西部世界做羊糞生意一個水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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