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王回來了。</p>
灰頭土臉的模樣。</p>
楊玄在家令人備下酒菜，請了衛王和李晗來。</p>
他沒問衛王去長安作甚，也沒問衛王以後要做什麽。</p>
喝的半醉時，衛王說道：“本王成了鰥夫。”</p>
李晗一怔，楊玄說道，“解脫了。”</p>
衛王點頭，“解脫了。”</p>
他的妻兒解脫了，若是越王上位，衝著一個和離的婦人和孩子下毒手，那不是陰狠，而是豬狗不如。</p>
帝王，好歹得顧及臉麵。</p>
如李泌這等公然搶兒媳婦的奇葩，說句實話，史書上有，但史書上的評價就兩個字：畜生！</p>
“越王喜歡裝模作樣。”</p>
李晗一語道破天機。</p>
偽帝是壓根不掩飾自己畜生的屬性，而越王卻喜歡把自己裝作是個好人。</p>
所以，衛王解脫了。</p>
“喝酒！”衛王舉起酒壇子。</p>
楊玄搖頭，“喝不動了。”</p>
他的酒量本就不好，遇到兩個酒壇子也算是劫數。</p>
李晗按住了他，衛王親自動手灌。</p>
於是，晚些楊玄是被抬著回去的。</p>
“娘子，郎君說醉的厲害，就在書房裏睡了。”</p>
“子泰怎地喝的這般狠？”周寧蹙眉問道。</p>
薑鶴兒說道：“衛王和李郎君聯手灌的。”</p>
“衛王這是遇到喜事了？”</p>
“說是和離了。”</p>
周寧點頭。</p>
良久，說道：“畜生！”</p>
把自己的兒子逼迫成這樣，當初生他們出來作甚？</p>
她摸摸自己的肚皮，“我的娃是個運氣好的。”</p>
第二日醒來，楊玄隻覺得頭痛欲裂，腦子裏空蕩蕩的。</p>
“水！”</p>
身邊人遞來了一杯水，楊玄接過喝了。</p>
“再來一杯。”</p>
楊玄連續喝了三杯水，突然一怔，“我在書房呢？”</p>
那身邊的是誰？</p>
“郎君，可要起床了。”</p>
薑鶴兒問道。</p>
“是你在伺候？”</p>
楊玄納悶的道。</p>
“是啊！”薑鶴兒說道：“花紅她們要忙著伺候娘子。”</p>
楊玄覺得不對。</p>
周寧不是那等人啊！</p>
為啥把薑鶴兒丟在書房？</p>
孤男寡女的共處一室。</p>
他看了薑鶴兒一眼，天氣熱，少女穿的有些單薄，背身去提陶罐時，臀兒繃緊，腰肢一握，大腿筆直。</p>
嘖！</p>
楊玄有些無語。</p>
這少女怎麽就沒個顧忌呢？</p>
薑鶴兒搓了布巾遞過來。</p>
楊玄擦了臉，躺在床上不想起。</p>
先前就像是失憶狀態的腦子裏，漸漸泛起了昨夜的記憶。</p>
衛王如釋重負般的歡喜，酒到杯幹。</p>
妻兒平安離去，他就沒了後顧之憂。</p>
這貨會幹什麽？</p>
楊玄算不到，也不想算。</p>
越王在南疆有監軍之職，衛王卻一無所有。</p>
他為何不謀此職呢？</p>
楊玄拍拍腦門，覺得自己想多了。</p>
黃春輝在，衛王再多的想法都得憋著。</p>
老黃看似一頭病虎，可病虎也能殺人！</p>
李晗昨夜好像作了詩，一邊作詩一邊咒罵著皇室，說男盜女娼。</p>
那個王八蛋，被梁王聽到了，絕壁會把他打個半死。</p>
楊玄甚至在想是否派個人給梁王透露消息：你孫子說皇室是一群畜生。</p>
“郎君，漱口。”</p>
薑鶴兒拎著陶罐過來。</p>
刷牙漱口，再躺下，整個人都平靜了下來。</p>
窗外，朝陽剛露頭，能聽到鳥鳴啾啾，也能隱隱約約聽到各種聲音。</p>
“郎君昨夜喝醉了，早上多半要躺著，別吵鬧。”</p>
管大娘在外麵訓斥打鬧的侍女們。</p>
“知道了。”</p>
少女們聲音清脆，小鹿般的活潑。</p>
楊玄躺在床上，似醒非醒，倍感愜意。</p>
“鶴兒。”</p>
“在！”</p>
薑鶴兒就坐在榻邊。</p>
“到了這邊可還適應？”</p>
“這邊有些荒涼，不像是南周放眼看去都是青翠。不過，家裏人多，州廨人多，熱鬧。”</p>
“你這還喜歡熱鬧？你阿耶不是讓你做淑女嗎？”</p>
“淑女都是哄人的。”</p>
“這怎麽一個說法？”</p>
“就是裝的唄！”</p>
“裝的？”楊玄對女人不甚了解。</p>
“對呀！”薑鶴兒本是雙手托腮坐著，此刻緩緩端正了體態，神色平和，溫婉，卻又帶著些肅然。</p>
咦！</p>
還真是有些淑女的味道啊！</p>
“噗嗤！”薑鶴兒突然笑了起來，捂著肚子道：“我裝不了多久，哈哈哈哈！”</p>
“那你在家是什麽樣的？”</p>
“在家我隨便什麽樣。”</p>
“這日子，真是不錯啊！”</p>
“是呀！她們都說女人在嫁人之前是最舒坦的。”</p>
“那嫁人後呢？”</p>
“她們說女人嫁人後就是受罪，伺候公婆，伺候一家子，這些倒是沒什麽。</p>
生了孩子後，你就徹底沒了自由，孩子嚎哭你得管，孩子生病了你備受煎熬，六神無主……夫君還隔三差五和你鬧騰。”</p>
“那就不嫁人！”</p>
“不嫁人更受罪，家裏的白眼能讓你想逃出去。”薑鶴兒看著楊玄，好奇的問道：“郎君，那你成親之後，和娘子鬧騰嗎？”</p>
“鬧騰啊！”</p>
“也鬧騰啊！”</p>
“那是，夫妻之間不鬧騰，那不叫夫妻。”</p>
楊玄覺得精神好了些，就起床去尋周寧。</p>
薑鶴兒收拾了被褥，出去尋花紅。</p>
“花紅花紅！”</p>
花紅正蹲在水井邊清洗筆洗，沒好氣的道：“郎君今日不去州廨，你倒是得了清閑，這是來嘲笑我的嗎？”</p>
“沒有啊！”</p>
薑鶴兒蹲在她的身邊幫忙，“哎！花紅。”</p>
“幹嘛？”有人幫忙幹活，花紅的情緒好些。</p>
“你說，嫁人後夫君會時常鬧騰，那嫁人還有什麽意思？”</p>
花紅默然。</p>
“哎！”薑鶴兒用肩膀撞撞她，“郎君可時常鬧騰娘子？”</p>
花紅依舊沉默。</p>
“你不夠意思啊！”薑鶴兒惱了，側身剛想數落，訝然道：“你的臉怎地紅了？連耳根都紅了！”</p>
花紅把筆洗胡亂洗了幾下，起身走兩步，回頭說道：“你是真不知道還是假不知道？”</p>
薑鶴兒蹙眉，“我不說假話！”</p>
這貨就是個沒心沒肺的。</p>
“那是……必須要鬧騰。”</p>
“為啥？”薑鶴兒不敢相信。</p>
花紅紅著臉，“男女之事，懂不懂？”</p>
薑鶴兒猛地點頭，然後，臉騰地一下就紅了起來。</p>
我竟然和郎君提及了此事。</p>
羞死人了！</p>
楊玄此刻在周寧那裏。</p>
“都說夫妻之間是牙齒和舌頭，難免有咬到的時候。咱們好像還沒怎麽吵過架吧？”周寧問道。</p>
“難道你想吵架？”楊玄笑道。</p>
“不想。”周寧很享受這樣的婚姻生活。</p>
楊玄想起了昨夜衛王的一番話，“衛王說，丈人如今在中書頗為得力，於武事也有建言。”</p>
“這是南征帶來的好處吧？”</p>
“嗯！”</p>
“子泰，他動了一下！”</p>
周寧突然渾身僵硬，緩緩看著自己的小腹。</p>
“啊！”</p>
楊玄也被嚇到了，但迅速澹定了下來，“這是胎動，孩子在同你打招呼呢！”</p>
“是嗎？”周寧輕輕撫摸著小腹。她本是醫者，在懷孕後也查過許多醫書，但事到臨頭卻忘了個幹淨。</p>
“郎君，州廨有人求見，說是有事。”</p>
“那我先過去了。”</p>
楊玄走後，管大娘進來。</p>
“先前肚子動了一下。”周寧依舊處在一種不敢置信的狀態中。</p>
“那是胎動。”管大娘笑道：“第一次有孕是會有些驚訝。”</p>
“子泰卻知曉。”</p>
管大娘訝然，“郎君這是私下去打聽了吧？真是有心。”</p>
“是啊！”</p>
……</p>
楊玄到了州廨，盧強和曹穎都在。</p>
還有一個使者。</p>
“黃相公相召。”</p>
楊玄當即帶著人出發。</p>
……</p>
桃縣。</p>
“天氣熱了，讓人煎熬！”</p>
廖勁坐在大堂裏，額頭上可見汗水。</p>
“老夫卻覺著舒適。”</p>
黃春輝坐在那裏，依舊是耷拉著眼皮子，到死不活的模樣。</p>
他動了動，“有人說，喜熱厭冷是油盡燈枯之相，可老夫就這般活了十數年，那醫者已經死了，老夫還活著。”</p>
廖勁笑道：“可見相公這盞燈的油還多。”</p>
“不多了。”</p>
黃春輝幽幽的道：“北遼遊騎頻繁出沒，赫連峰看來是弄好了家事，準備來挑釁一番。”</p>
“可朝中卻不許出擊，此事倒是古怪了。”廖勁說道。</p>
“南疆大勝，北疆若是再度大勝，就會掩蓋住南疆的鋒芒。”</p>
“張楚茂？”</p>
“他沒這個本事。”黃春輝輕蔑的道。</p>
二人默然。</p>
這事兒，明顯是皇帝的製衡手段。</p>
北疆太得意，那就抬起南疆，壓製北疆。</p>
“不累嗎？”廖勁問的沒頭沒腦的。</p>
“操縱天下，如何會累？”黃春輝也答的沒頭沒腦的。</p>
“相公。”一個軍士在門外。</p>
“是斥候。”廖勁說道。</p>
“進來。”</p>
軍士進來，說道：“相公，北遼萬餘騎出現在桃縣前十裏開外，正在掃蕩那一帶的村子。”</p>
</p>
“都撤了吧？”黃春輝問道。</p>
聞訊趕來的劉擎說道：“早就撤完了，隻是那些莊稼，可惜了。”</p>
“莊稼沒了還能種。地在，人在，就好。”黃春輝幹咳一聲，“人沒了，那真是什麽都沒了。”</p>
“相公，出擊吧！”廖勁目光炯炯，“就說敵軍突襲，我軍逼不得已……”</p>
“你可知桃縣有多少別人的眼線？”黃春輝澹澹的道：“鏡台的就不少於十人二十人，還有一家五姓的眼線，南疆的眼線，北遼的眼線。”</p>
“娘的！”廖勁深吸一口氣，“罷了，忍忍。”</p>
皇帝嚴令北疆不得挑釁。</p>
“挑釁，如今是北遼來挑釁。”劉擎冷笑道：“製衡的太明顯。相公，好歹不能被動挨打啊！”</p>
“急什麽？”黃春輝又幹咳了一下，廖勁趕緊叫人弄了一杯熱水來，遞過去。</p>
黃春輝喝了一幾口熱水，“那小崽子也該來了吧？”</p>
廖勁指著劉擎說道：“看看老劉，一張老臉笑的都開花了。”</p>
劉擎笑道：“那小崽子南征之後，大唐名將之名響徹北疆，也不說來看看相公，無禮！”</p>
黃春輝笑道：“你是覺著他沒來看你，有些失落吧？”</p>
廖勁說道：“他如今也是一州刺史，陳州事多。再說了，沒有相公的吩咐，他也不能來桃縣。”</p>
“相公。”門子來稟告，“陳州楊使君求見。”</p>
“來了。”</p>
三人相對一視。</p>
楊玄進來，行禮。</p>
隨後站著。</p>
按理黃春輝該讓他坐下。</p>
可黃春輝卻一言不發。</p>
三個老鬼在打量著他。</p>
楊玄覺得就像是三把刀子在自己的身上來回的刮動。</p>
還不能動。</p>
黃春輝幹咳一聲，“如何？”</p>
廖勁說道：“比以往多了沉穩，看著，內斂了不少。”</p>
劉擎說道：“多了些溫文爾雅，又多了些威嚴……還英武了些，就沒小娘子追著你？”</p>
黃春輝不禁啞然一笑。</p>
楊玄被打趣了一番，也不管黃春輝沒開口，就大大咧咧的坐下，“這一路熱得很，來杯冷茶，冷水也成。別告訴我相公這裏連冰都沒有。”</p>
黃春輝澹澹的道：“若是沒有呢？”</p>
“若是沒有，回去我帶著人來修建冰窖，弄個大的。”</p>
“老夫死了正好裝裏麵，不朽！”</p>
這話俏皮的讓人不禁莞爾。</p>
閑話說完，黃春輝頷首，廖勁說道：“北遼那邊，赫連峰處置完了家事，如今他沒了子孫，這人就少了顧慮，這陣子遼軍頻繁襲擾，令各處苦不堪言。”</p>
楊玄有些納悶，“守城最忌死守，沒出擊？”</p>
劉擎罵道：“小崽子，相公的謀劃是你能置喙的？”</p>
楊玄趕緊起身請罪。</p>
他是故意的。</p>
想看看黃春輝是否真的暮氣沉沉了。</p>
黃春輝一雙老眼瞥了他一下，楊玄覺得自己裏外都被看通透了。</p>
“長安吩咐，謹守，不得挑釁！”</p>
“這不是扯澹嗎？”楊玄愕然後就是憤怒，“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這個道理長安不懂？北疆戰事難道還得事事請示長安？荒唐！”</p>
三人靜靜的看著他。</p>
楊玄猛的一怔，“南疆！”</p>
黃春輝笑道：“如何？”</p>
廖勁點頭，“後生可畏，比老夫當年厲害多了。”</p>
劉擎撫須，得意的道：“老夫就說，子泰定然能看穿裏麵的製衡手段，否則也不值當相公看重。”</p>
老頭為他說了一籮筐好話。</p>
楊玄裝作赧然的模樣。</p>
“別裝了。”黃春輝打趣道：“都是大唐名將了，裝赧然，草原上那些人看到你這個模樣，怕是會笑破了肚皮。”</p>
這話。</p>
話裏有話！</p>
“最近三大部如何？”</p>
“很是老實。”</p>
“那麽，能否讓他們不老實？”</p>
楊玄心中一跳，“相公想讓他們不老實，那他們就算是鵪鶉，也得蹦躂起來。”</p>
聰明！</p>
黃春輝抬眼，老眼中多了厲色。</p>
“老夫要你，滅了三大部中的一部！”</p>
灰頭土臉的模樣。</p>
楊玄在家令人備下酒菜，請了衛王和李晗來。</p>
他沒問衛王去長安作甚，也沒問衛王以後要做什麽。</p>
喝的半醉時，衛王說道：“本王成了鰥夫。”</p>
李晗一怔，楊玄說道，“解脫了。”</p>
衛王點頭，“解脫了。”</p>
他的妻兒解脫了，若是越王上位，衝著一個和離的婦人和孩子下毒手，那不是陰狠，而是豬狗不如。</p>
帝王，好歹得顧及臉麵。</p>
如李泌這等公然搶兒媳婦的奇葩，說句實話，史書上有，但史書上的評價就兩個字：畜生！</p>
“越王喜歡裝模作樣。”</p>
李晗一語道破天機。</p>
偽帝是壓根不掩飾自己畜生的屬性，而越王卻喜歡把自己裝作是個好人。</p>
所以，衛王解脫了。</p>
“喝酒！”衛王舉起酒壇子。</p>
楊玄搖頭，“喝不動了。”</p>
他的酒量本就不好，遇到兩個酒壇子也算是劫數。</p>
李晗按住了他，衛王親自動手灌。</p>
於是，晚些楊玄是被抬著回去的。</p>
“娘子，郎君說醉的厲害，就在書房裏睡了。”</p>
“子泰怎地喝的這般狠？”周寧蹙眉問道。</p>
薑鶴兒說道：“衛王和李郎君聯手灌的。”</p>
“衛王這是遇到喜事了？”</p>
“說是和離了。”</p>
周寧點頭。</p>
良久，說道：“畜生！”</p>
把自己的兒子逼迫成這樣，當初生他們出來作甚？</p>
她摸摸自己的肚皮，“我的娃是個運氣好的。”</p>
第二日醒來，楊玄隻覺得頭痛欲裂，腦子裏空蕩蕩的。</p>
“水！”</p>
身邊人遞來了一杯水，楊玄接過喝了。</p>
“再來一杯。”</p>
楊玄連續喝了三杯水，突然一怔，“我在書房呢？”</p>
那身邊的是誰？</p>
“郎君，可要起床了。”</p>
薑鶴兒問道。</p>
“是你在伺候？”</p>
楊玄納悶的道。</p>
“是啊！”薑鶴兒說道：“花紅她們要忙著伺候娘子。”</p>
楊玄覺得不對。</p>
周寧不是那等人啊！</p>
為啥把薑鶴兒丟在書房？</p>
孤男寡女的共處一室。</p>
他看了薑鶴兒一眼，天氣熱，少女穿的有些單薄，背身去提陶罐時，臀兒繃緊，腰肢一握，大腿筆直。</p>
嘖！</p>
楊玄有些無語。</p>
這少女怎麽就沒個顧忌呢？</p>
薑鶴兒搓了布巾遞過來。</p>
楊玄擦了臉，躺在床上不想起。</p>
先前就像是失憶狀態的腦子裏，漸漸泛起了昨夜的記憶。</p>
衛王如釋重負般的歡喜，酒到杯幹。</p>
妻兒平安離去，他就沒了後顧之憂。</p>
這貨會幹什麽？</p>
楊玄算不到，也不想算。</p>
越王在南疆有監軍之職，衛王卻一無所有。</p>
他為何不謀此職呢？</p>
楊玄拍拍腦門，覺得自己想多了。</p>
黃春輝在，衛王再多的想法都得憋著。</p>
老黃看似一頭病虎，可病虎也能殺人！</p>
李晗昨夜好像作了詩，一邊作詩一邊咒罵著皇室，說男盜女娼。</p>
那個王八蛋，被梁王聽到了，絕壁會把他打個半死。</p>
楊玄甚至在想是否派個人給梁王透露消息：你孫子說皇室是一群畜生。</p>
“郎君，漱口。”</p>
薑鶴兒拎著陶罐過來。</p>
刷牙漱口，再躺下，整個人都平靜了下來。</p>
窗外，朝陽剛露頭，能聽到鳥鳴啾啾，也能隱隱約約聽到各種聲音。</p>
“郎君昨夜喝醉了，早上多半要躺著，別吵鬧。”</p>
管大娘在外麵訓斥打鬧的侍女們。</p>
“知道了。”</p>
少女們聲音清脆，小鹿般的活潑。</p>
楊玄躺在床上，似醒非醒，倍感愜意。</p>
“鶴兒。”</p>
“在！”</p>
薑鶴兒就坐在榻邊。</p>
“到了這邊可還適應？”</p>
“這邊有些荒涼，不像是南周放眼看去都是青翠。不過，家裏人多，州廨人多，熱鬧。”</p>
“你這還喜歡熱鬧？你阿耶不是讓你做淑女嗎？”</p>
“淑女都是哄人的。”</p>
“這怎麽一個說法？”</p>
“就是裝的唄！”</p>
“裝的？”楊玄對女人不甚了解。</p>
“對呀！”薑鶴兒本是雙手托腮坐著，此刻緩緩端正了體態，神色平和，溫婉，卻又帶著些肅然。</p>
咦！</p>
還真是有些淑女的味道啊！</p>
“噗嗤！”薑鶴兒突然笑了起來，捂著肚子道：“我裝不了多久，哈哈哈哈！”</p>
“那你在家是什麽樣的？”</p>
“在家我隨便什麽樣。”</p>
“這日子，真是不錯啊！”</p>
“是呀！她們都說女人在嫁人之前是最舒坦的。”</p>
“那嫁人後呢？”</p>
“她們說女人嫁人後就是受罪，伺候公婆，伺候一家子，這些倒是沒什麽。</p>
生了孩子後，你就徹底沒了自由，孩子嚎哭你得管，孩子生病了你備受煎熬，六神無主……夫君還隔三差五和你鬧騰。”</p>
“那就不嫁人！”</p>
“不嫁人更受罪，家裏的白眼能讓你想逃出去。”薑鶴兒看著楊玄，好奇的問道：“郎君，那你成親之後，和娘子鬧騰嗎？”</p>
“鬧騰啊！”</p>
“也鬧騰啊！”</p>
“那是，夫妻之間不鬧騰，那不叫夫妻。”</p>
楊玄覺得精神好了些，就起床去尋周寧。</p>
薑鶴兒收拾了被褥，出去尋花紅。</p>
“花紅花紅！”</p>
花紅正蹲在水井邊清洗筆洗，沒好氣的道：“郎君今日不去州廨，你倒是得了清閑，這是來嘲笑我的嗎？”</p>
“沒有啊！”</p>
薑鶴兒蹲在她的身邊幫忙，“哎！花紅。”</p>
“幹嘛？”有人幫忙幹活，花紅的情緒好些。</p>
“你說，嫁人後夫君會時常鬧騰，那嫁人還有什麽意思？”</p>
花紅默然。</p>
“哎！”薑鶴兒用肩膀撞撞她，“郎君可時常鬧騰娘子？”</p>
花紅依舊沉默。</p>
“你不夠意思啊！”薑鶴兒惱了，側身剛想數落，訝然道：“你的臉怎地紅了？連耳根都紅了！”</p>
花紅把筆洗胡亂洗了幾下，起身走兩步，回頭說道：“你是真不知道還是假不知道？”</p>
薑鶴兒蹙眉，“我不說假話！”</p>
這貨就是個沒心沒肺的。</p>
“那是……必須要鬧騰。”</p>
“為啥？”薑鶴兒不敢相信。</p>
花紅紅著臉，“男女之事，懂不懂？”</p>
薑鶴兒猛地點頭，然後，臉騰地一下就紅了起來。</p>
我竟然和郎君提及了此事。</p>
羞死人了！</p>
楊玄此刻在周寧那裏。</p>
“都說夫妻之間是牙齒和舌頭，難免有咬到的時候。咱們好像還沒怎麽吵過架吧？”周寧問道。</p>
“難道你想吵架？”楊玄笑道。</p>
“不想。”周寧很享受這樣的婚姻生活。</p>
楊玄想起了昨夜衛王的一番話，“衛王說，丈人如今在中書頗為得力，於武事也有建言。”</p>
“這是南征帶來的好處吧？”</p>
“嗯！”</p>
“子泰，他動了一下！”</p>
周寧突然渾身僵硬，緩緩看著自己的小腹。</p>
“啊！”</p>
楊玄也被嚇到了，但迅速澹定了下來，“這是胎動，孩子在同你打招呼呢！”</p>
“是嗎？”周寧輕輕撫摸著小腹。她本是醫者，在懷孕後也查過許多醫書，但事到臨頭卻忘了個幹淨。</p>
“郎君，州廨有人求見，說是有事。”</p>
“那我先過去了。”</p>
楊玄走後，管大娘進來。</p>
“先前肚子動了一下。”周寧依舊處在一種不敢置信的狀態中。</p>
“那是胎動。”管大娘笑道：“第一次有孕是會有些驚訝。”</p>
“子泰卻知曉。”</p>
管大娘訝然，“郎君這是私下去打聽了吧？真是有心。”</p>
“是啊！”</p>
……</p>
楊玄到了州廨，盧強和曹穎都在。</p>
還有一個使者。</p>
“黃相公相召。”</p>
楊玄當即帶著人出發。</p>
……</p>
桃縣。</p>
“天氣熱了，讓人煎熬！”</p>
廖勁坐在大堂裏，額頭上可見汗水。</p>
“老夫卻覺著舒適。”</p>
黃春輝坐在那裏，依舊是耷拉著眼皮子，到死不活的模樣。</p>
他動了動，“有人說，喜熱厭冷是油盡燈枯之相，可老夫就這般活了十數年，那醫者已經死了，老夫還活著。”</p>
廖勁笑道：“可見相公這盞燈的油還多。”</p>
“不多了。”</p>
黃春輝幽幽的道：“北遼遊騎頻繁出沒，赫連峰看來是弄好了家事，準備來挑釁一番。”</p>
“可朝中卻不許出擊，此事倒是古怪了。”廖勁說道。</p>
“南疆大勝，北疆若是再度大勝，就會掩蓋住南疆的鋒芒。”</p>
“張楚茂？”</p>
“他沒這個本事。”黃春輝輕蔑的道。</p>
二人默然。</p>
這事兒，明顯是皇帝的製衡手段。</p>
北疆太得意，那就抬起南疆，壓製北疆。</p>
“不累嗎？”廖勁問的沒頭沒腦的。</p>
“操縱天下，如何會累？”黃春輝也答的沒頭沒腦的。</p>
“相公。”一個軍士在門外。</p>
“是斥候。”廖勁說道。</p>
“進來。”</p>
軍士進來，說道：“相公，北遼萬餘騎出現在桃縣前十裏開外，正在掃蕩那一帶的村子。”</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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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撤了吧？”黃春輝問道。</p>
聞訊趕來的劉擎說道：“早就撤完了，隻是那些莊稼，可惜了。”</p>
“莊稼沒了還能種。地在，人在，就好。”黃春輝幹咳一聲，“人沒了，那真是什麽都沒了。”</p>
“相公，出擊吧！”廖勁目光炯炯，“就說敵軍突襲，我軍逼不得已……”</p>
“你可知桃縣有多少別人的眼線？”黃春輝澹澹的道：“鏡台的就不少於十人二十人，還有一家五姓的眼線，南疆的眼線，北遼的眼線。”</p>
“娘的！”廖勁深吸一口氣，“罷了，忍忍。”</p>
皇帝嚴令北疆不得挑釁。</p>
“挑釁，如今是北遼來挑釁。”劉擎冷笑道：“製衡的太明顯。相公，好歹不能被動挨打啊！”</p>
“急什麽？”黃春輝又幹咳了一下，廖勁趕緊叫人弄了一杯熱水來，遞過去。</p>
黃春輝喝了一幾口熱水，“那小崽子也該來了吧？”</p>
廖勁指著劉擎說道：“看看老劉，一張老臉笑的都開花了。”</p>
劉擎笑道：“那小崽子南征之後，大唐名將之名響徹北疆，也不說來看看相公，無禮！”</p>
黃春輝笑道：“你是覺著他沒來看你，有些失落吧？”</p>
廖勁說道：“他如今也是一州刺史，陳州事多。再說了，沒有相公的吩咐，他也不能來桃縣。”</p>
“相公。”門子來稟告，“陳州楊使君求見。”</p>
“來了。”</p>
三人相對一視。</p>
楊玄進來，行禮。</p>
隨後站著。</p>
按理黃春輝該讓他坐下。</p>
可黃春輝卻一言不發。</p>
三個老鬼在打量著他。</p>
楊玄覺得就像是三把刀子在自己的身上來回的刮動。</p>
還不能動。</p>
黃春輝幹咳一聲，“如何？”</p>
廖勁說道：“比以往多了沉穩，看著，內斂了不少。”</p>
劉擎說道：“多了些溫文爾雅，又多了些威嚴……還英武了些，就沒小娘子追著你？”</p>
黃春輝不禁啞然一笑。</p>
楊玄被打趣了一番，也不管黃春輝沒開口，就大大咧咧的坐下，“這一路熱得很，來杯冷茶，冷水也成。別告訴我相公這裏連冰都沒有。”</p>
黃春輝澹澹的道：“若是沒有呢？”</p>
“若是沒有，回去我帶著人來修建冰窖，弄個大的。”</p>
“老夫死了正好裝裏麵，不朽！”</p>
這話俏皮的讓人不禁莞爾。</p>
閑話說完，黃春輝頷首，廖勁說道：“北遼那邊，赫連峰處置完了家事，如今他沒了子孫，這人就少了顧慮，這陣子遼軍頻繁襲擾，令各處苦不堪言。”</p>
楊玄有些納悶，“守城最忌死守，沒出擊？”</p>
劉擎罵道：“小崽子，相公的謀劃是你能置喙的？”</p>
楊玄趕緊起身請罪。</p>
他是故意的。</p>
想看看黃春輝是否真的暮氣沉沉了。</p>
黃春輝一雙老眼瞥了他一下，楊玄覺得自己裏外都被看通透了。</p>
“長安吩咐，謹守，不得挑釁！”</p>
“這不是扯澹嗎？”楊玄愕然後就是憤怒，“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這個道理長安不懂？北疆戰事難道還得事事請示長安？荒唐！”</p>
三人靜靜的看著他。</p>
楊玄猛的一怔，“南疆！”</p>
黃春輝笑道：“如何？”</p>
廖勁點頭，“後生可畏，比老夫當年厲害多了。”</p>
劉擎撫須，得意的道：“老夫就說，子泰定然能看穿裏麵的製衡手段，否則也不值當相公看重。”</p>
老頭為他說了一籮筐好話。</p>
楊玄裝作赧然的模樣。</p>
“別裝了。”黃春輝打趣道：“都是大唐名將了，裝赧然，草原上那些人看到你這個模樣，怕是會笑破了肚皮。”</p>
這話。</p>
話裏有話！</p>
“最近三大部如何？”</p>
“很是老實。”</p>
“那麽，能否讓他們不老實？”</p>
楊玄心中一跳，“相公想讓他們不老實，那他們就算是鵪鶉，也得蹦躂起來。”</p>
聰明！</p>
黃春輝抬眼，老眼中多了厲色。</p>
“老夫要你，滅了三大部中的一部！”</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