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玄一臉愕然。</p>
門外，王老二百般無聊的想著晚些去看雜耍，聽到這話，不禁一驚。</p>
“小人願獻上妻子！”</p>
楊玄眨巴了一下眼睛。</p>
這是獻妻？</p>
玉景見他愕然，就說道：“草原上每當一個部族被擊敗後，部族首領就會獻上自己的妻子，以示臣服。小人的妻子出身馭虎部，頗有些意思。”</p>
這是暗示！</p>
楊玄幹咳一聲，“你先去吧！”</p>
玉景叩首，“小人心甘情願獻上妻子，使君隻管用。”</p>
隻管用！</p>
楊玄嘴角抽搐。</p>
等玉景走後，王老二進來，“郎君，可要去州廨？”</p>
“今日就不去了。”出差一趟，好歹給自己放半天假。</p>
楊玄想到了詹雅，突然覺得有些燥熱。</p>
“郎君，那個女人，要不得呢！”王老二一臉憤怒。</p>
“為何？”</p>
老二果然渾身正氣！</p>
楊玄欣慰的覺得這是自己言傳身教的結果。</p>
“養一個人要花銷不少呢！他自己的婆娘自己養著！”</p>
楊玄：“……”</p>
“老二，這女人是……”</p>
“女人也是人！”</p>
“女人……”</p>
“女人吃的凶，隻是背著吃！”</p>
“女人……”</p>
“女人還動不動就埋怨男人沒出息，掙不到錢！”</p>
楊玄嚴肅的道：“老二，女人會是你的妻子，是你孩子的母親，你這等想法，很危險！”</p>
“我就養自己的妻子啊！”王老二說道：“別人的妻子，憑什麽要我養？送我我都不要！”</p>
綠燈閃爍，朱雀幽幽的道：“好吃不過餃子……”</p>
“去吧！”</p>
知曉王老二的三觀還在正常人範疇，楊玄老懷大慰，大手一揮，讓他去看雜耍。</p>
“對了老二，那個梁花花你就沒點想法？”</p>
“不知道。”</p>
王老二一溜煙就跑了。</p>
“罷了，順其自然吧！”</p>
“郎君，李郎君來了。”</p>
李晗進來，“衛王去長安還未回來。”</p>
“他去長安作甚？”</p>
衛王這陣子沒來家裏蹭吃蹭喝，楊玄還有些不大適應。</p>
大侄子是個體麵人，蹭吃蹭喝後，也會送些東西，基本上隻多不少。</p>
而且送的都是稀罕東西。</p>
所以，楊老板不禁有些想念。</p>
“有人盯著衛王，並悄然下手，衛王去了長安。”</p>
這話說的沒頭沒腦的，但楊玄聽懂了，“楊鬆成？”</p>
“嗯！”</p>
“他這是要去抽楊鬆成的臉？”</p>
“他的性子你知道的，長安此刻怕是不安寧了。”</p>
“嘖！”楊玄說道：“這事兒，就怕他鬧大了。”</p>
“誰說不是呢！”</p>
大侄子不蠢，但常年養成的脾氣不好，遇到挑釁他不會轉彎，而是會抽回去。</p>
“別人有爹護著。”李晗幽幽的道。</p>
“他也有爹。”楊玄說道。</p>
“你是臣子，不好說話。”</p>
“理解萬歲。”</p>
“那我說。”</p>
“我聽著。”</p>
“有等於無！”</p>
“咳咳！”</p>
“甚至，那個爹還會坑他一把！”</p>
“咳咳！”</p>
“你喉嚨有毛病？”</p>
“沒，是你腦子有毛病！”</p>
“說說。”</p>
“你明知他那個爹是個能衝著兒子下狠手的，為何不攔著他？”</p>
“你覺著，我攔得住？”李晗張開雙臂，“他一巴掌就能抽死我！”</p>
“他舍不得！”</p>
衛王沒幾個朋友，看似粗豪的他，實則對朋友最是貼心。</p>
“是啊！所以，我準備去長安看看。”</p>
楊玄這才注意到李晗穿著的是便於出行的衣裳，背上還背著鬥笠。</p>
“我勸你最好別去。”</p>
“為何？”</p>
“你夠聰明，可卻不知曉這裏麵的彎彎繞。”</p>
“你想說誰？”</p>
“帝王，製衡！”楊玄說道：“帝王製衡最忌憚的是什麽？”</p>
不得不說，有些人的智商就是讓別人羨慕嫉妒恨，李晗頃刻就醒悟了，“意外！”</p>
“沒錯，帝王下一盤棋，本來都盤算好了，偏生外麵丟來一枚棋子，你說，他會如何想？”</p>
“是我疏忽了。”李晗很認真的致歉，“對了，有酒嗎？”</p>
“隔壁的酒呢？”</p>
大侄子準備了不少美酒啊！</p>
李晗一點都不難為情的道：“被我喝光了。”</p>
“你這是酒囊飯袋！”</p>
“等我以後繼承梁王爵位，會還你們的。”</p>
“嗬嗬！你覺著我會信嗎？”</p>
“我信就夠了。”</p>
二人都沒說什麽擔心的話。</p>
可心中都在擔心著在長安的衛王。</p>
……</p>
長安的盛夏有些燥熱。</p>
達官貴人要麽在家中享受冰塊降溫帶來的愜意，要麽就去曲江池戲水為樂。</p>
百姓依舊頂著烈日勞作，看著那些貴人享樂，心中連羨慕都沒法生出來。</p>
一個老人帶著十餘歲的孫兒，挑著擔子在曲江池裏販賣瓜果。</p>
孫兒看著那些貴人在大樹下坐著，桉幾上擺滿了美食和美酒，還有冰塊凍著瓜果和酒水，不禁豔羨的道：“阿翁，這般好舒坦。”</p>
老人說道：“這是命呢！娃，咱們沒這個命。”</p>
“我隻是想想。”</p>
“沒這個命就別想，想多了你會煎熬，晚上翻來覆去睡不著，整日做白日夢，做事情也魂不守舍的，耽誤事呢！”</p>
“阿翁你咋知道的？”</p>
“老夫當年也想過。”</p>
“那咱們就該一輩子受窮嗎？”</p>
“好生做事，不懈怠，剩下的，看命。”</p>
衛王就站在一棵大樹下，看著這對祖孫挑著擔子走過。</p>
“是啊！許多事，都是命！”黃坪感慨道。</p>
“沒什麽命。”衛王澹澹的道：“命這個東西，虛無縹緲。”</p>
黃坪一身青衫，看著分外出塵，“大王，命數這個東西還是有的，該你富貴，你就算是躲在山中也會富貴！該你貧困，你就算是出身高貴，依舊會顛沛流離。”</p>
衛王蹙眉，“既然命數都定下了，無論如何都擺脫不了，那，還掙紮什麽？”</p>
躺平吧！</p>
等命運砸下來。</p>
黃坪尷尬一笑，剛想說話，一個侍衛過來。</p>
“大王，王妃進長安了。”</p>
衛王說道：“接了來。”</p>
晚些，二人在王府相聚。</p>
“你讓我來長安作甚？”衛王妃冷冷的道。</p>
“和離！”</p>
衛王妃一怔，“你……真想試試？”</p>
皇子和離，從未有先例！</p>
“總得試試。”衛王依舊是話不多的模樣，“對了，大郎如何？”</p>
“不記得你了。”</p>
“這樣最好。”</p>
“以後你若是奪嫡失敗身死，他也不會難過。”</p>
“嗯！”</p>
“你倒是多說幾句話啊！”衛王妃炸了。</p>
“說什麽？”衛王平靜的道：“你我的姻緣本是被人安排，我的性子你知曉，若是咱們就這麽過日子，遲早有一日，不是你打死我，便是我打死你！”</p>
“我性子急躁，你性子殘暴，嗬嗬！”衛王妃冷笑道：“可你的殘暴不過是掩飾罷了。”</p>
“你看不起我！”</p>
“對！我看不起你！”衛王妃說道：“我若是你，要麽就自請去王爵，做個平民，要麽就和越王針鋒相對。”</p>
“我拿什麽與他針鋒相對？”</p>
“拿你的身份！”</p>
“你性子急躁，這我能忍。可許多時候卻蠢！”</p>
“李彥！”衛王妃怒了。</p>
“我知曉你的蠢也是裝的。”衛王笑的很自嘲，“嫁給我之後，你若是精明能幹，聰慧無比，以後怕也難逃一死。故而，蠢一些，興許以後還能活。”</p>
衛王妃沉默了下來，“你想怎麽做？”</p>
“直接提。”</p>
“皇帝會覺著你在打他的臉，他會抽你的臉。”</p>
“他沒力氣了。”</p>
“楊鬆成會順勢收拾你！”</p>
“我剛打斷了他心腹的腿。”</p>
“你……真是殘暴。”</p>
“你夠蠢！”</p>
“說吧，可要我幫襯？”</p>
“不必。”</p>
“那你讓我來長安作甚？”</p>
“讓他們看看咱們之間沒了情義。”</p>
“這麽說……”</p>
劈劈啪啪！</p>
衛王府宛如遭遇了一場地震。</p>
“陛下，衛王和衛王妃在王府中大打出手，府中被毀多處。”</p>
韓石頭帶來了這個消息。</p>
皇帝安坐著，一身道袍，微微瘦削而白皙的臉，看著仙風道骨。</p>
“那個逆子想作甚？”</p>
“奴婢不知。”</p>
韓石頭知曉，衛王剛弄斷了國丈心腹的腿，幫了皇帝一個大忙，故而皇帝才會有這等閑情雅致過問這個兒子的家事。</p>
</p>
“陛下，衛王求見。”</p>
皇帝點頭。</p>
貴妃起身告退。</p>
皇帝說道：“鴻雁留下。”</p>
貴妃笑道：“這不合規矩。”</p>
皇帝說道：“你是他的長輩，無需避嫌。”</p>
長輩……韓石頭低下頭，眼底深處，一抹不屑閃過。</p>
確實是長輩，不過，是兄嫂！</p>
衛王來了。</p>
行禮後，皇帝問道：“你在家中鬧騰什麽？”</p>
“阿耶，我想和離！”</p>
衛王沒有轉彎抹角，直接提出了要求。</p>
皇帝：“……”</p>
貴妃：“……”</p>
韓石頭：“……”</p>
周圍伺候的人：“……”</p>
皇子的後院不可能一團和氣，多年來，某些皇子和妻子之間的關係勢同水火的也不少見。</p>
可沒誰會說和離！</p>
皇家的麵子要不要了？</p>
在中原文化中，夫妻和睦是一個重要的道德標準。</p>
皇室的責任便是垂範天下。</p>
比如說帝後和睦，父慈子孝……</p>
這才是皇室該幹的事兒。</p>
一旦越過這個道德標杆，對於皇室而言就是個打擊。</p>
不道德！</p>
這個標簽對皇室的聲望影響太壞了。</p>
和離！</p>
這是瘋了？</p>
皇帝手中的茶杯猛地砸了過來。</p>
就砸在衛王的額頭上。</p>
砸出了一個小口子。</p>
鮮血伴隨著茶水緩緩流淌下來。</p>
衛王眼皮子都不眨一下，“阿耶，我和她過不下去了。”</p>
皇帝可以爬灰，但卻不能容忍自己的家人壞了他的名聲。</p>
“滾！”</p>
皇帝指著外麵，貴妃趕緊上前勸慰。</p>
“衛王剛和王妃打鬧，這是在氣頭上呢！說了些湖塗話，陛下無需動怒。”</p>
皇帝冷笑，“你卻不知這個逆子，從小都是說了必做的。他此刻說要和離，這念頭至少有了數年。”</p>
衛王點頭，“我與她已經分開數年，期間就是見過幾麵。”</p>
這樣的夫妻，有等於無。</p>
“朕還沒死，你趁早斷了這個念頭！”</p>
皇室的名聲足夠臭了，再臭一些，其實也無所謂。</p>
但皇帝卻不覺得，他身居九重天，俯瞰著人世間，自覺天下人都對自己敬畏如神明。什麽爬灰，皇帝收了兒媳婦，那能叫爬灰嗎？</p>
“孩兒已經和她恩斷義絕了！”衛王抬著頭，平靜的道。</p>
“你這是想氣死朕？”皇帝白皙的臉上多了一抹紅暈。</p>
這可是大罪。</p>
但凡聽到皇帝說這話，換了誰都會低頭。</p>
否則一個謀害君父的罪名砸過來，你不死，誰死？</p>
貴妃看了衛王一眼，眼中有勸戒之意。</p>
她還是太子的女人時，就知曉太子有個異母兄弟為人殘暴，在宮中打出來的名聲。</p>
不過二人之間從未有交集。</p>
直至她成了皇帝的女人，這才和衛王打過幾次交道。</p>
沉默。</p>
讓她覺得這就是一塊石頭，怎麽都無法擊破的巨石。</p>
可現在皇帝震怒，還不低頭作甚？</p>
皇帝喝了一口藥茶，“可是那個女人不賢？”</p>
衛王低下頭。</p>
“孩兒有了自己喜歡的女人。孩兒性子急切……”</p>
……</p>
衛王妃在王府中等候著。</p>
黃坪在屋外稟告衛王在北疆的事兒。</p>
“……大王每日起來都會出去轉轉，有個老婦人就等在大門外，等大王出來，就行個禮，隨即走了。”</p>
“為何？”</p>
“那老婦人家貧，種些菜挑著販賣幫補家用。正好遇到大王，大王就說此後專門買她的菜。</p>
那老婦人知恩，每日準備的菜必然是最鮮嫩的，價錢也要的低。</p>
每日見不到大王出來，那老婦人就會擔心，詢問大王可是病了。”</p>
“這個世間，知恩的人，少之又少，更多的是恩將仇報。”衛王妃搖搖頭。</p>
“是！”</p>
“他謀劃和離之事應當有數年了，卻莽撞如此，我看此事難。”</p>
衛王妃知曉黃坪是衛王的絕對心腹，和離這等事兒衛王也和他商議過，這才說了些心裏話。</p>
“大王說，有把握！”</p>
“他的話，我從不信。”衛王妃深吸一口氣，有些焦躁的道：“張楚茂如今成了南疆節度使，楊鬆成謀劃甚急……我就擔心大郎。”</p>
“王妃稍安勿躁。”</p>
“我如何能不躁？”衛王妃冷笑道：“他這番一鬧，我的名聲就臭了。幸而我也不想嫁人，守著大郎過日子更好。”</p>
一個侍衛急匆匆的跑進來。</p>
“陛下大怒，把大王禁足在宮中。”</p>
禁足，下一步就危險了！</p>
黃坪麵色一變。</p>
晚些，宮中有內侍來了。</p>
是貴妃遣來的，解釋情況。</p>
“陛下問是否王妃不賢。”</p>
衛王妃板著臉。</p>
“大王說自己有了女人。”</p>
衛王妃的手握成拳。</p>
你要奪嫡，名聲何等的重要！</p>
“大王說，他性子殘暴，王妃每日規勸，喋喋不休惹惱了他，就忍不住動手……”</p>
衛王妃的嘴唇動了動。</p>
你這是不把自己的名聲毀了不甘心嗎？</p>
你這樣，還怎麽和越王鬥？</p>
我都說了此生不想再嫁，無需考慮我的名聲，你！</p>
你，瘋了嗎？</p>
內侍問道：“敢問王妃，可是如此？”</p>
衛王妃臉頰微微顫抖。</p>
黃坪站在後麵，輕輕點頭。</p>
“是。”</p>
……</p>
感謝新盟主“聚寶山千戶所千戶”的打賞。</p>
門外，王老二百般無聊的想著晚些去看雜耍，聽到這話，不禁一驚。</p>
“小人願獻上妻子！”</p>
楊玄眨巴了一下眼睛。</p>
這是獻妻？</p>
玉景見他愕然，就說道：“草原上每當一個部族被擊敗後，部族首領就會獻上自己的妻子，以示臣服。小人的妻子出身馭虎部，頗有些意思。”</p>
這是暗示！</p>
楊玄幹咳一聲，“你先去吧！”</p>
玉景叩首，“小人心甘情願獻上妻子，使君隻管用。”</p>
隻管用！</p>
楊玄嘴角抽搐。</p>
等玉景走後，王老二進來，“郎君，可要去州廨？”</p>
“今日就不去了。”出差一趟，好歹給自己放半天假。</p>
楊玄想到了詹雅，突然覺得有些燥熱。</p>
“郎君，那個女人，要不得呢！”王老二一臉憤怒。</p>
“為何？”</p>
老二果然渾身正氣！</p>
楊玄欣慰的覺得這是自己言傳身教的結果。</p>
“養一個人要花銷不少呢！他自己的婆娘自己養著！”</p>
楊玄：“……”</p>
“老二，這女人是……”</p>
“女人也是人！”</p>
“女人……”</p>
“女人吃的凶，隻是背著吃！”</p>
“女人……”</p>
“女人還動不動就埋怨男人沒出息，掙不到錢！”</p>
楊玄嚴肅的道：“老二，女人會是你的妻子，是你孩子的母親，你這等想法，很危險！”</p>
“我就養自己的妻子啊！”王老二說道：“別人的妻子，憑什麽要我養？送我我都不要！”</p>
綠燈閃爍，朱雀幽幽的道：“好吃不過餃子……”</p>
“去吧！”</p>
知曉王老二的三觀還在正常人範疇，楊玄老懷大慰，大手一揮，讓他去看雜耍。</p>
“對了老二，那個梁花花你就沒點想法？”</p>
“不知道。”</p>
王老二一溜煙就跑了。</p>
“罷了，順其自然吧！”</p>
“郎君，李郎君來了。”</p>
李晗進來，“衛王去長安還未回來。”</p>
“他去長安作甚？”</p>
衛王這陣子沒來家裏蹭吃蹭喝，楊玄還有些不大適應。</p>
大侄子是個體麵人，蹭吃蹭喝後，也會送些東西，基本上隻多不少。</p>
而且送的都是稀罕東西。</p>
所以，楊老板不禁有些想念。</p>
“有人盯著衛王，並悄然下手，衛王去了長安。”</p>
這話說的沒頭沒腦的，但楊玄聽懂了，“楊鬆成？”</p>
“嗯！”</p>
“他這是要去抽楊鬆成的臉？”</p>
“他的性子你知道的，長安此刻怕是不安寧了。”</p>
“嘖！”楊玄說道：“這事兒，就怕他鬧大了。”</p>
“誰說不是呢！”</p>
大侄子不蠢，但常年養成的脾氣不好，遇到挑釁他不會轉彎，而是會抽回去。</p>
“別人有爹護著。”李晗幽幽的道。</p>
“他也有爹。”楊玄說道。</p>
“你是臣子，不好說話。”</p>
“理解萬歲。”</p>
“那我說。”</p>
“我聽著。”</p>
“有等於無！”</p>
“咳咳！”</p>
“甚至，那個爹還會坑他一把！”</p>
“咳咳！”</p>
“你喉嚨有毛病？”</p>
“沒，是你腦子有毛病！”</p>
“說說。”</p>
“你明知他那個爹是個能衝著兒子下狠手的，為何不攔著他？”</p>
“你覺著，我攔得住？”李晗張開雙臂，“他一巴掌就能抽死我！”</p>
“他舍不得！”</p>
衛王沒幾個朋友，看似粗豪的他，實則對朋友最是貼心。</p>
“是啊！所以，我準備去長安看看。”</p>
楊玄這才注意到李晗穿著的是便於出行的衣裳，背上還背著鬥笠。</p>
“我勸你最好別去。”</p>
“為何？”</p>
“你夠聰明，可卻不知曉這裏麵的彎彎繞。”</p>
“你想說誰？”</p>
“帝王，製衡！”楊玄說道：“帝王製衡最忌憚的是什麽？”</p>
不得不說，有些人的智商就是讓別人羨慕嫉妒恨，李晗頃刻就醒悟了，“意外！”</p>
“沒錯，帝王下一盤棋，本來都盤算好了，偏生外麵丟來一枚棋子，你說，他會如何想？”</p>
“是我疏忽了。”李晗很認真的致歉，“對了，有酒嗎？”</p>
“隔壁的酒呢？”</p>
大侄子準備了不少美酒啊！</p>
李晗一點都不難為情的道：“被我喝光了。”</p>
“你這是酒囊飯袋！”</p>
“等我以後繼承梁王爵位，會還你們的。”</p>
“嗬嗬！你覺著我會信嗎？”</p>
“我信就夠了。”</p>
二人都沒說什麽擔心的話。</p>
可心中都在擔心著在長安的衛王。</p>
……</p>
長安的盛夏有些燥熱。</p>
達官貴人要麽在家中享受冰塊降溫帶來的愜意，要麽就去曲江池戲水為樂。</p>
百姓依舊頂著烈日勞作，看著那些貴人享樂，心中連羨慕都沒法生出來。</p>
一個老人帶著十餘歲的孫兒，挑著擔子在曲江池裏販賣瓜果。</p>
孫兒看著那些貴人在大樹下坐著，桉幾上擺滿了美食和美酒，還有冰塊凍著瓜果和酒水，不禁豔羨的道：“阿翁，這般好舒坦。”</p>
老人說道：“這是命呢！娃，咱們沒這個命。”</p>
“我隻是想想。”</p>
“沒這個命就別想，想多了你會煎熬，晚上翻來覆去睡不著，整日做白日夢，做事情也魂不守舍的，耽誤事呢！”</p>
“阿翁你咋知道的？”</p>
“老夫當年也想過。”</p>
“那咱們就該一輩子受窮嗎？”</p>
“好生做事，不懈怠，剩下的，看命。”</p>
衛王就站在一棵大樹下，看著這對祖孫挑著擔子走過。</p>
“是啊！許多事，都是命！”黃坪感慨道。</p>
“沒什麽命。”衛王澹澹的道：“命這個東西，虛無縹緲。”</p>
黃坪一身青衫，看著分外出塵，“大王，命數這個東西還是有的，該你富貴，你就算是躲在山中也會富貴！該你貧困，你就算是出身高貴，依舊會顛沛流離。”</p>
衛王蹙眉，“既然命數都定下了，無論如何都擺脫不了，那，還掙紮什麽？”</p>
躺平吧！</p>
等命運砸下來。</p>
黃坪尷尬一笑，剛想說話，一個侍衛過來。</p>
“大王，王妃進長安了。”</p>
衛王說道：“接了來。”</p>
晚些，二人在王府相聚。</p>
“你讓我來長安作甚？”衛王妃冷冷的道。</p>
“和離！”</p>
衛王妃一怔，“你……真想試試？”</p>
皇子和離，從未有先例！</p>
“總得試試。”衛王依舊是話不多的模樣，“對了，大郎如何？”</p>
“不記得你了。”</p>
“這樣最好。”</p>
“以後你若是奪嫡失敗身死，他也不會難過。”</p>
“嗯！”</p>
“你倒是多說幾句話啊！”衛王妃炸了。</p>
“說什麽？”衛王平靜的道：“你我的姻緣本是被人安排，我的性子你知曉，若是咱們就這麽過日子，遲早有一日，不是你打死我，便是我打死你！”</p>
“我性子急躁，你性子殘暴，嗬嗬！”衛王妃冷笑道：“可你的殘暴不過是掩飾罷了。”</p>
“你看不起我！”</p>
“對！我看不起你！”衛王妃說道：“我若是你，要麽就自請去王爵，做個平民，要麽就和越王針鋒相對。”</p>
“我拿什麽與他針鋒相對？”</p>
“拿你的身份！”</p>
“你性子急躁，這我能忍。可許多時候卻蠢！”</p>
“李彥！”衛王妃怒了。</p>
“我知曉你的蠢也是裝的。”衛王笑的很自嘲，“嫁給我之後，你若是精明能幹，聰慧無比，以後怕也難逃一死。故而，蠢一些，興許以後還能活。”</p>
衛王妃沉默了下來，“你想怎麽做？”</p>
“直接提。”</p>
“皇帝會覺著你在打他的臉，他會抽你的臉。”</p>
“他沒力氣了。”</p>
“楊鬆成會順勢收拾你！”</p>
“我剛打斷了他心腹的腿。”</p>
“你……真是殘暴。”</p>
“你夠蠢！”</p>
“說吧，可要我幫襯？”</p>
“不必。”</p>
“那你讓我來長安作甚？”</p>
“讓他們看看咱們之間沒了情義。”</p>
“這麽說……”</p>
劈劈啪啪！</p>
衛王府宛如遭遇了一場地震。</p>
“陛下，衛王和衛王妃在王府中大打出手，府中被毀多處。”</p>
韓石頭帶來了這個消息。</p>
皇帝安坐著，一身道袍，微微瘦削而白皙的臉，看著仙風道骨。</p>
“那個逆子想作甚？”</p>
“奴婢不知。”</p>
韓石頭知曉，衛王剛弄斷了國丈心腹的腿，幫了皇帝一個大忙，故而皇帝才會有這等閑情雅致過問這個兒子的家事。</p>
</p>
“陛下，衛王求見。”</p>
皇帝點頭。</p>
貴妃起身告退。</p>
皇帝說道：“鴻雁留下。”</p>
貴妃笑道：“這不合規矩。”</p>
皇帝說道：“你是他的長輩，無需避嫌。”</p>
長輩……韓石頭低下頭，眼底深處，一抹不屑閃過。</p>
確實是長輩，不過，是兄嫂！</p>
衛王來了。</p>
行禮後，皇帝問道：“你在家中鬧騰什麽？”</p>
“阿耶，我想和離！”</p>
衛王沒有轉彎抹角，直接提出了要求。</p>
皇帝：“……”</p>
貴妃：“……”</p>
韓石頭：“……”</p>
周圍伺候的人：“……”</p>
皇子的後院不可能一團和氣，多年來，某些皇子和妻子之間的關係勢同水火的也不少見。</p>
可沒誰會說和離！</p>
皇家的麵子要不要了？</p>
在中原文化中，夫妻和睦是一個重要的道德標準。</p>
皇室的責任便是垂範天下。</p>
比如說帝後和睦，父慈子孝……</p>
這才是皇室該幹的事兒。</p>
一旦越過這個道德標杆，對於皇室而言就是個打擊。</p>
不道德！</p>
這個標簽對皇室的聲望影響太壞了。</p>
和離！</p>
這是瘋了？</p>
皇帝手中的茶杯猛地砸了過來。</p>
就砸在衛王的額頭上。</p>
砸出了一個小口子。</p>
鮮血伴隨著茶水緩緩流淌下來。</p>
衛王眼皮子都不眨一下，“阿耶，我和她過不下去了。”</p>
皇帝可以爬灰，但卻不能容忍自己的家人壞了他的名聲。</p>
“滾！”</p>
皇帝指著外麵，貴妃趕緊上前勸慰。</p>
“衛王剛和王妃打鬧，這是在氣頭上呢！說了些湖塗話，陛下無需動怒。”</p>
皇帝冷笑，“你卻不知這個逆子，從小都是說了必做的。他此刻說要和離，這念頭至少有了數年。”</p>
衛王點頭，“我與她已經分開數年，期間就是見過幾麵。”</p>
這樣的夫妻，有等於無。</p>
“朕還沒死，你趁早斷了這個念頭！”</p>
皇室的名聲足夠臭了，再臭一些，其實也無所謂。</p>
但皇帝卻不覺得，他身居九重天，俯瞰著人世間，自覺天下人都對自己敬畏如神明。什麽爬灰，皇帝收了兒媳婦，那能叫爬灰嗎？</p>
“孩兒已經和她恩斷義絕了！”衛王抬著頭，平靜的道。</p>
“你這是想氣死朕？”皇帝白皙的臉上多了一抹紅暈。</p>
這可是大罪。</p>
但凡聽到皇帝說這話，換了誰都會低頭。</p>
否則一個謀害君父的罪名砸過來，你不死，誰死？</p>
貴妃看了衛王一眼，眼中有勸戒之意。</p>
她還是太子的女人時，就知曉太子有個異母兄弟為人殘暴，在宮中打出來的名聲。</p>
不過二人之間從未有交集。</p>
直至她成了皇帝的女人，這才和衛王打過幾次交道。</p>
沉默。</p>
讓她覺得這就是一塊石頭，怎麽都無法擊破的巨石。</p>
可現在皇帝震怒，還不低頭作甚？</p>
皇帝喝了一口藥茶，“可是那個女人不賢？”</p>
衛王低下頭。</p>
“孩兒有了自己喜歡的女人。孩兒性子急切……”</p>
……</p>
衛王妃在王府中等候著。</p>
黃坪在屋外稟告衛王在北疆的事兒。</p>
“……大王每日起來都會出去轉轉，有個老婦人就等在大門外，等大王出來，就行個禮，隨即走了。”</p>
“為何？”</p>
“那老婦人家貧，種些菜挑著販賣幫補家用。正好遇到大王，大王就說此後專門買她的菜。</p>
那老婦人知恩，每日準備的菜必然是最鮮嫩的，價錢也要的低。</p>
每日見不到大王出來，那老婦人就會擔心，詢問大王可是病了。”</p>
“這個世間，知恩的人，少之又少，更多的是恩將仇報。”衛王妃搖搖頭。</p>
“是！”</p>
“他謀劃和離之事應當有數年了，卻莽撞如此，我看此事難。”</p>
衛王妃知曉黃坪是衛王的絕對心腹，和離這等事兒衛王也和他商議過，這才說了些心裏話。</p>
“大王說，有把握！”</p>
“他的話，我從不信。”衛王妃深吸一口氣，有些焦躁的道：“張楚茂如今成了南疆節度使，楊鬆成謀劃甚急……我就擔心大郎。”</p>
“王妃稍安勿躁。”</p>
“我如何能不躁？”衛王妃冷笑道：“他這番一鬧，我的名聲就臭了。幸而我也不想嫁人，守著大郎過日子更好。”</p>
一個侍衛急匆匆的跑進來。</p>
“陛下大怒，把大王禁足在宮中。”</p>
禁足，下一步就危險了！</p>
黃坪麵色一變。</p>
晚些，宮中有內侍來了。</p>
是貴妃遣來的，解釋情況。</p>
“陛下問是否王妃不賢。”</p>
衛王妃板著臉。</p>
“大王說自己有了女人。”</p>
衛王妃的手握成拳。</p>
你要奪嫡，名聲何等的重要！</p>
“大王說，他性子殘暴，王妃每日規勸，喋喋不休惹惱了他，就忍不住動手……”</p>
衛王妃的嘴唇動了動。</p>
你這是不把自己的名聲毀了不甘心嗎？</p>
你這樣，還怎麽和越王鬥？</p>
我都說了此生不想再嫁，無需考慮我的名聲，你！</p>
你，瘋了嗎？</p>
內侍問道：“敢問王妃，可是如此？”</p>
衛王妃臉頰微微顫抖。</p>
黃坪站在後麵，輕輕點頭。</p>
“是。”</p>
……</p>
感謝新盟主“聚寶山千戶所千戶”的打賞。</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