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勝跪下，“老夫願為使君效命。”</p>
楊玄一怔，有些預料之中的歡喜，也有些茫然。</p>
我，竟然也到了收幕僚的地步了嗎？</p>
在長安時，他隻是個低階官員，那時候別說是韓勝這等人才，就算是一個讀書人也不肯為他效命。</p>
到了太平，他依舊是個落魄官員。</p>
直至來了陳州，他依舊隻有曹穎這個謀士。</p>
但他需要一個信得過的人幫助自己執掌陳州，所以，隻能把曹穎放在這個地方。</p>
由此，他的身邊就老賊這個不著調的幕僚。</p>
遇到事兒時，能商量的也就是身邊的幾個人。可他們的長處不在於謀劃，故而楊玄堪稱是孤家寡人。</p>
韓勝不錯，從一番話中，楊玄就判斷出此人思謀縝密，且不乏狠辣，如此，便是極好的幕僚人選。</p>
唯一的問題是，此人的可信度！</p>
韓勝俯身撿起了茶杯，喝了一口，“不燙嘴，正好。”，他微笑道：“使君可是擔心老夫是別人的眼線？”</p>
“對！”這等心思沒必要遮掩，楊玄點頭。</p>
韓勝說道：“這裏是陳州。老夫的家眷距離陳州不過五百餘裏。說來慚愧，老夫去了長安後，和家人就分開了，至今未曾回去看過，還請使君遣人接來。”</p>
這便是人質。</p>
這人的心思果真巧！</p>
楊玄叩擊了幾下桉幾。</p>
老賊進來。</p>
“派人去太平告知甄斯文，韓勝逃亡，不知所蹤。”</p>
“是。”</p>
老賊應了。</p>
韓勝說道：“還請郎君賜名。”</p>
“我想想。”楊玄想了一下，“韓紀，如何？”</p>
“好名字！”</p>
韓勝……韓紀拱手，“多謝郎君賜名。”</p>
楊玄接著令人去接韓紀的親人。</p>
“韓先生先住下，這幾日可在陳州走走。”</p>
五百裏，楊玄令人用快馬趕路，六日之內就能回報消息。</p>
“多謝郎君。”韓紀拱手，歉然道：“老夫不熟悉城中，不知可否派人帶個路？”</p>
這人真的是……楊玄正想令人跟著他，沒想到韓紀卻主動提出了要求。</p>
等韓紀下去安置後，楊玄撓撓頭，“這人太聰明，讓人覺著難受。”</p>
赫連燕說道：“郎君差遣聰明人，這才是本事。”</p>
楊玄看著她，“最近怎地學會了吹捧？”</p>
赫連燕一怔，然後平靜的道：“我如今是郎君的人，自然要吹捧郎君。”</p>
可出了房門後，她皺著眉，“我這是怎麽了？”</p>
“大王！”</p>
隔壁傳來了悲痛的呼喊。</p>
這是……去了？</p>
大侄子去了？</p>
楊玄心中一震，“老二！”</p>
“來了。”</p>
剛好進家的王老二飛也似的衝了過去，飛掠上了牆頭。</p>
衛王渾身黑漆漆的，被人架了進來。</p>
幾個侍衛從未見過自家衛王這等虛弱的模樣，不禁悲痛萬分。</p>
王老二騎在牆頭上喊道：“大王死了？”</p>
衛王抬頭，麵色有些慘白，“王老二……滾下來！”</p>
“沒死！”王老二回頭喊道：“郎君，大王沒死！”</p>
“小點聲！”李晗來了，見衛王的模樣也很是震驚，衝著王老二嘀咕，“前麵的州廨都聽到了。”</p>
“瞞不過。”衛王無所謂，“對了，本王給王老二帶了些肉幹。”</p>
楊玄急匆匆的過來探視。</p>
“大多是外傷，也有內傷。”</p>
衛王坐在那裏，哪怕是氣息有些亂，依舊不肯在別人的麵前露出虛弱之態來。</p>
楊玄想到了周寧，但隨即覺得周寧對外傷的造詣不如陳花鼓，至於骨子裏不想讓自家娘子卷入衛王這個爛攤子的念頭，就被他忽略了。</p>
“叫陳花鼓來。”</p>
陳花鼓如今派頭不小，竟然帶著兩個藥童，估摸著也是弟子。</p>
“這些刀傷不輕，嘖嘖！這是反複崩裂了吧？”</p>
不得不說，陳花鼓對於外傷的經驗堪稱是陳州無敵。</p>
一番診治，陳花鼓自信的道：“大王身體強健，加之內息雄厚，最多十餘日就能好了。”</p>
“賞！”方才一陣折騰，衛王一聲不吭，但麵色有些煞白。</p>
“這如何使得？”陳花鼓謙遜了一番，楊玄沒眼看，“拿了。”</p>
“是。”</p>
等陳花鼓走後，李晗問道：“誰幹的？”</p>
衛王眼中多了沉鬱，“大郎犯病，有人劫走了為大郎看病的醫者。本王一路追擊……四個人都是難得的好手。”</p>
“楊鬆成！”李晗冷笑，“那位國丈果然心思深沉。”</p>
衛王搖頭，“難說。”</p>
李晗眸子一冷，“你是說，弄不好會是你那個好兄弟？”</p>
衛王點頭，閉上眼睛，“李老三從小就陰，最喜扮豬吃虎，更喜歡做了壞事栽贓別人。”</p>
“沒事就好。”</p>
這兩兄弟之間的事兒沒法管，楊玄也不想管。</p>
回到自家，怡娘聽了此事，不滿的道：“郎君就該坐視，讓他病死也好。”</p>
楊玄苦笑。</p>
怡娘過了一會兒，請人把曹穎叫了來。</p>
“何事？”曹穎現在春風得意……楊老板事多，不在州廨的時候，許多事兒都是他和盧強在拍板。</p>
怡娘問道：“隔壁可有法子讓人混進去？”</p>
曹穎一怔，緩緩看向怡娘，“你想弄誰，衛王？”</p>
怡娘點頭，“那個小畜生老是跟著郎君，我覺得不妥當。要不……令人過去，下個毒，弄死了事。”</p>
“事後……”</p>
“不是有人想弄死衛王的長子嗎？沒能得逞，惱羞成怒之下，幹脆把衛王給毒殺了。”</p>
“還能栽贓給楊鬆成或是越王。”</p>
“如何？”</p>
“不如何！”</p>
“老曹！”</p>
“衛王留在郎君的身邊不是壞事。”曹穎認真的道：“真要到了那個時候，衛王就是郎君手中的利器，懂不懂？”</p>
怡娘冷笑，“可那小畜生對郎君一點好處也無。”</p>
曹穎歎息，“以前屠公沒來之前，衛王可是郎君手中有數的好手，幫過不少次忙了。”</p>
</p>
“那是還債！”在怡娘的眼中，偽帝一家子都該死無葬身之地。</p>
“別亂來。”曹穎認真的道：“深宮之中的那等手段你別用在隔壁，更不能用在郎君的後院。”</p>
“我知曉，除非郎君後院裏一堆女人。”</p>
“還有，你若是想動手弄死誰，記得給郎君說一聲，別老是記著自己還是在宮中。一心想著護住主子，但凡有威脅的，先殺了再說。”</p>
“你真囉嗦。”</p>
怡娘有些悻悻然的回去。</p>
楊玄站在屋簷下若有所思。</p>
“郎君。”</p>
“怡娘啊！”楊玄說道：“韓紀那邊安置好一些。”</p>
“奴有數。”怡娘說道：“那人很是聰明，許多事無需說，他就自己知曉。”</p>
“真正的聰明人喜歡琢磨人心，看透了人心，自然就看透了各等手段。”</p>
“活著也累。”怡娘說道：“當初那些女人爭來爭去，殫思竭慮，焦慮不安，好了，陛下一去，什麽都沒了。”</p>
說到這個，怡娘趕緊雙手合十：“阿彌陀佛，奴是無意的，陛下贖罪。”</p>
楊玄莞爾，“所以，女人多了也是麻煩。”</p>
“可不敢這般說。”怡娘板著臉，“別人多了是麻煩，郎君多了卻不麻煩。”</p>
“吵來吵去，勾心鬥角。”隻是想想，楊玄就覺得頭痛。</p>
“她們吵她們的，郎君別管，隻管生孩子。”</p>
“那就是生孩子的工具？”</p>
“是啊！郎君喜歡誰，和誰情情愛愛就好，其他的，擱那，想到了就去寵幸一番。”</p>
這個價值觀……</p>
……</p>
韓紀的家人來了。</p>
得知消息時，他正在和楊玄分析南周之戰。</p>
“……北疆與南疆之間勢若水火，皇帝再喜歡挑撥離間來製衡，也得擔心玩過火了，引發北疆援軍和南疆軍內耗，導致此戰失敗。</p>
故而老夫以為，皇帝能選的人不多，而郎君是最佳人選。”</p>
“說說。”</p>
“郎君出使過南周，更是指揮過南周軍隊，知曉一些底細。其二，郎君與南疆文武打過交道，就算是有什麽矛盾，也不至於鬧的不可收拾……換了其他人去，可能如此？”</p>
“你說的我都信心十足了。”一種省心的感覺讓楊玄倍感愜意……原來，真正的幕僚是如此的好用啊！</p>
韓紀笑道：“不是郎君信心十足，而是舍我其誰！”</p>
“韓先生的家眷，應當要到了吧？”和幕僚相處，不隻是公事，還得拉扯家常，用來消除彼此之間的陌生感。</p>
……</p>
一輛牛車緩緩駛入了臨安城。</p>
車上，三十多歲的蔣氏一身布衣，看著城中的繁華，有些意外和惶然不安，“這北疆不是說窮困苦寒嗎？怎地如此繁華？”</p>
十九歲的韓顯卻很是興奮，“阿娘，你看，好多胡商。”</p>
大部分人都喜歡熱鬧，離群索居的隻是少數。人多的地方，人就會安心。</p>
蔣氏低聲道：“你阿耶說是殺了人，被流放到了這裏，那為何還能接咱們來？我看，這裏麵有鬼，晚些你小心，若是不妥當就跑，聽到沒有？”</p>
韓顯卻覺得母親太過膽小，“阿娘，怕什麽？大不了我去從軍養你。”</p>
“屁話！”蔣氏瞪著眼，“你去從軍，若是出事怎麽辦？這是北疆，不是長安。”</p>
“長安的都是看門狗，請我去我還不去！”韓顯不屑的道。</p>
“別胡說！”蔣氏衝著回頭的軍士討好的笑了笑。</p>
軍士頷首，“這郎君倒是有些見識，長安的，那可不正是看門狗嗎？”</p>
韓顯得意了起來，“阿娘，你看。”</p>
蔣氏伸手擰了他一下，低聲道：“別胡說。”</p>
她自己笑了笑，“軍爺，不知可能見到我家夫君。”</p>
軍士說道：“自然是能見的。”</p>
能見就好。</p>
蔣氏心中一鬆，對兒子說道：“你阿耶也不知在這邊折騰了什麽，沒死不說，還能接了咱們娘倆來。”</p>
韓顯說道：“興許是一起進牢裏。”</p>
“呸！”蔣氏拍了他一巴掌，“不許胡說。”</p>
“那是州廨。”韓顯指著州廨說道，“咦！對麵還有雜耍。”</p>
蔣氏讚道：“若是能住在這附近，那可是熱鬧的緊。”</p>
牛車緩緩繞過了州廨，進了巷子。</p>
“這是州廨後麵吧？”韓顯的方向感不錯，“那不是使君的住所嗎？”</p>
蔣氏有些不安，“晚些你不許說話，聽我的。”</p>
牛車緩緩駛過，就在蔣氏以為隻是路過時，停住了。</p>
就在使君住所的邊上。</p>
“這是……”蔣氏下了牛車，有些茫然。</p>
吱呀！</p>
大門開了。</p>
韓紀走了出來。</p>
蔣氏抬頭，“夫君？”</p>
韓紀愣了一下，微笑，“娘子。”</p>
……</p>
“韓紀功名心強，去了長安後，就少有歸家，也不肯接了家人去享福。”</p>
去接韓紀家眷的護衛順帶打探了消息。</p>
正在記錄的赫連燕把筆擱在筆架上，“那不是冷清，而是不想被人一鍋端了。”</p>
她起身去尋了楊玄。</p>
“韓紀聰明絕頂，知曉文思淼的心思，自然不肯讓家人卷進來。不過若是事發，他的家人也跑不掉。”</p>
楊玄點頭，“此事他不及衛王……不是不夠聰明，而是不夠果決。”</p>
“衛王和衛王妃鬧和離鬧得沸沸揚揚的，天下皆知，我以為，他是想給妻兒留條後路。”赫連燕想到了皇叔，不禁默默祈禱：你死了沒？</p>
“韓紀夠狠，可卻不及皇子。”楊玄笑道：“人說虎毒不食子，皇帝卻能弄死自己的兒孫。這一點，韓紀遠遠不及。”</p>
赫連燕默然。</p>
“還不走？”楊玄看了她一眼。</p>
最近他有意無意的安排一些機密事兒給赫連燕接手，一邊觀察，在揣摩此人的心性和能力。</p>
目前看來還不錯。</p>
赫連燕說道：“我寧可生在百姓家。”</p>
楊玄笑道：“是了，你也是宗室女。”</p>
赫連燕說道：“在潭州時，我覺著周圍都是危機，身上套著一層層枷鎖，寸步難行。到了陳州後，那些枷鎖一件件脫開……”</p>
“嗯！”楊玄有些期待她能說出什麽來。</p>
“我過的不錯。”赫連燕笑道：“真的，從未有過的輕鬆。”</p>
“那就好好幹。”楊玄知曉她說的不是假話。</p>
“那也得郎君敞開些事，讓我放開手腳。”</p>
赫連燕媚笑。</p>
“咳咳！去做事。”</p>
赫連燕嬌笑道：“郎君可是覺著身邊有這麽一個活色生香的美人，做事都不專注了？”</p>
“去去去！”楊玄擺手。</p>
等赫連燕走後，他摸摸下巴。</p>
“是有些不大專注啊！”</p>
一個小吏進來，“使君，桃縣來了信使。”</p>
信使風塵仆仆的進來，“兵部文書，令北疆出三千騎兵前去南疆。”</p>
楊玄霍然起身，“我陳州出多少？”</p>
“一千。另外，相公令使君馬上趕去桃縣。”</p>
這是……來了？！</p>
楊玄一怔，有些預料之中的歡喜，也有些茫然。</p>
我，竟然也到了收幕僚的地步了嗎？</p>
在長安時，他隻是個低階官員，那時候別說是韓勝這等人才，就算是一個讀書人也不肯為他效命。</p>
到了太平，他依舊是個落魄官員。</p>
直至來了陳州，他依舊隻有曹穎這個謀士。</p>
但他需要一個信得過的人幫助自己執掌陳州，所以，隻能把曹穎放在這個地方。</p>
由此，他的身邊就老賊這個不著調的幕僚。</p>
遇到事兒時，能商量的也就是身邊的幾個人。可他們的長處不在於謀劃，故而楊玄堪稱是孤家寡人。</p>
韓勝不錯，從一番話中，楊玄就判斷出此人思謀縝密，且不乏狠辣，如此，便是極好的幕僚人選。</p>
唯一的問題是，此人的可信度！</p>
韓勝俯身撿起了茶杯，喝了一口，“不燙嘴，正好。”，他微笑道：“使君可是擔心老夫是別人的眼線？”</p>
“對！”這等心思沒必要遮掩，楊玄點頭。</p>
韓勝說道：“這裏是陳州。老夫的家眷距離陳州不過五百餘裏。說來慚愧，老夫去了長安後，和家人就分開了，至今未曾回去看過，還請使君遣人接來。”</p>
這便是人質。</p>
這人的心思果真巧！</p>
楊玄叩擊了幾下桉幾。</p>
老賊進來。</p>
“派人去太平告知甄斯文，韓勝逃亡，不知所蹤。”</p>
“是。”</p>
老賊應了。</p>
韓勝說道：“還請郎君賜名。”</p>
“我想想。”楊玄想了一下，“韓紀，如何？”</p>
“好名字！”</p>
韓勝……韓紀拱手，“多謝郎君賜名。”</p>
楊玄接著令人去接韓紀的親人。</p>
“韓先生先住下，這幾日可在陳州走走。”</p>
五百裏，楊玄令人用快馬趕路，六日之內就能回報消息。</p>
“多謝郎君。”韓紀拱手，歉然道：“老夫不熟悉城中，不知可否派人帶個路？”</p>
這人真的是……楊玄正想令人跟著他，沒想到韓紀卻主動提出了要求。</p>
等韓紀下去安置後，楊玄撓撓頭，“這人太聰明，讓人覺著難受。”</p>
赫連燕說道：“郎君差遣聰明人，這才是本事。”</p>
楊玄看著她，“最近怎地學會了吹捧？”</p>
赫連燕一怔，然後平靜的道：“我如今是郎君的人，自然要吹捧郎君。”</p>
可出了房門後，她皺著眉，“我這是怎麽了？”</p>
“大王！”</p>
隔壁傳來了悲痛的呼喊。</p>
這是……去了？</p>
大侄子去了？</p>
楊玄心中一震，“老二！”</p>
“來了。”</p>
剛好進家的王老二飛也似的衝了過去，飛掠上了牆頭。</p>
衛王渾身黑漆漆的，被人架了進來。</p>
幾個侍衛從未見過自家衛王這等虛弱的模樣，不禁悲痛萬分。</p>
王老二騎在牆頭上喊道：“大王死了？”</p>
衛王抬頭，麵色有些慘白，“王老二……滾下來！”</p>
“沒死！”王老二回頭喊道：“郎君，大王沒死！”</p>
“小點聲！”李晗來了，見衛王的模樣也很是震驚，衝著王老二嘀咕，“前麵的州廨都聽到了。”</p>
“瞞不過。”衛王無所謂，“對了，本王給王老二帶了些肉幹。”</p>
楊玄急匆匆的過來探視。</p>
“大多是外傷，也有內傷。”</p>
衛王坐在那裏，哪怕是氣息有些亂，依舊不肯在別人的麵前露出虛弱之態來。</p>
楊玄想到了周寧，但隨即覺得周寧對外傷的造詣不如陳花鼓，至於骨子裏不想讓自家娘子卷入衛王這個爛攤子的念頭，就被他忽略了。</p>
“叫陳花鼓來。”</p>
陳花鼓如今派頭不小，竟然帶著兩個藥童，估摸著也是弟子。</p>
“這些刀傷不輕，嘖嘖！這是反複崩裂了吧？”</p>
不得不說，陳花鼓對於外傷的經驗堪稱是陳州無敵。</p>
一番診治，陳花鼓自信的道：“大王身體強健，加之內息雄厚，最多十餘日就能好了。”</p>
“賞！”方才一陣折騰，衛王一聲不吭，但麵色有些煞白。</p>
“這如何使得？”陳花鼓謙遜了一番，楊玄沒眼看，“拿了。”</p>
“是。”</p>
等陳花鼓走後，李晗問道：“誰幹的？”</p>
衛王眼中多了沉鬱，“大郎犯病，有人劫走了為大郎看病的醫者。本王一路追擊……四個人都是難得的好手。”</p>
“楊鬆成！”李晗冷笑，“那位國丈果然心思深沉。”</p>
衛王搖頭，“難說。”</p>
李晗眸子一冷，“你是說，弄不好會是你那個好兄弟？”</p>
衛王點頭，閉上眼睛，“李老三從小就陰，最喜扮豬吃虎，更喜歡做了壞事栽贓別人。”</p>
“沒事就好。”</p>
這兩兄弟之間的事兒沒法管，楊玄也不想管。</p>
回到自家，怡娘聽了此事，不滿的道：“郎君就該坐視，讓他病死也好。”</p>
楊玄苦笑。</p>
怡娘過了一會兒，請人把曹穎叫了來。</p>
“何事？”曹穎現在春風得意……楊老板事多，不在州廨的時候，許多事兒都是他和盧強在拍板。</p>
怡娘問道：“隔壁可有法子讓人混進去？”</p>
曹穎一怔，緩緩看向怡娘，“你想弄誰，衛王？”</p>
怡娘點頭，“那個小畜生老是跟著郎君，我覺得不妥當。要不……令人過去，下個毒，弄死了事。”</p>
“事後……”</p>
“不是有人想弄死衛王的長子嗎？沒能得逞，惱羞成怒之下，幹脆把衛王給毒殺了。”</p>
“還能栽贓給楊鬆成或是越王。”</p>
“如何？”</p>
“不如何！”</p>
“老曹！”</p>
“衛王留在郎君的身邊不是壞事。”曹穎認真的道：“真要到了那個時候，衛王就是郎君手中的利器，懂不懂？”</p>
怡娘冷笑，“可那小畜生對郎君一點好處也無。”</p>
曹穎歎息，“以前屠公沒來之前，衛王可是郎君手中有數的好手，幫過不少次忙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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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還債！”在怡娘的眼中，偽帝一家子都該死無葬身之地。</p>
“別亂來。”曹穎認真的道：“深宮之中的那等手段你別用在隔壁，更不能用在郎君的後院。”</p>
“我知曉，除非郎君後院裏一堆女人。”</p>
“還有，你若是想動手弄死誰，記得給郎君說一聲，別老是記著自己還是在宮中。一心想著護住主子，但凡有威脅的，先殺了再說。”</p>
“你真囉嗦。”</p>
怡娘有些悻悻然的回去。</p>
楊玄站在屋簷下若有所思。</p>
“郎君。”</p>
“怡娘啊！”楊玄說道：“韓紀那邊安置好一些。”</p>
“奴有數。”怡娘說道：“那人很是聰明，許多事無需說，他就自己知曉。”</p>
“真正的聰明人喜歡琢磨人心，看透了人心，自然就看透了各等手段。”</p>
“活著也累。”怡娘說道：“當初那些女人爭來爭去，殫思竭慮，焦慮不安，好了，陛下一去，什麽都沒了。”</p>
說到這個，怡娘趕緊雙手合十：“阿彌陀佛，奴是無意的，陛下贖罪。”</p>
楊玄莞爾，“所以，女人多了也是麻煩。”</p>
“可不敢這般說。”怡娘板著臉，“別人多了是麻煩，郎君多了卻不麻煩。”</p>
“吵來吵去，勾心鬥角。”隻是想想，楊玄就覺得頭痛。</p>
“她們吵她們的，郎君別管，隻管生孩子。”</p>
“那就是生孩子的工具？”</p>
“是啊！郎君喜歡誰，和誰情情愛愛就好，其他的，擱那，想到了就去寵幸一番。”</p>
這個價值觀……</p>
……</p>
韓紀的家人來了。</p>
得知消息時，他正在和楊玄分析南周之戰。</p>
“……北疆與南疆之間勢若水火，皇帝再喜歡挑撥離間來製衡，也得擔心玩過火了，引發北疆援軍和南疆軍內耗，導致此戰失敗。</p>
故而老夫以為，皇帝能選的人不多，而郎君是最佳人選。”</p>
“說說。”</p>
“郎君出使過南周，更是指揮過南周軍隊，知曉一些底細。其二，郎君與南疆文武打過交道，就算是有什麽矛盾，也不至於鬧的不可收拾……換了其他人去，可能如此？”</p>
“你說的我都信心十足了。”一種省心的感覺讓楊玄倍感愜意……原來，真正的幕僚是如此的好用啊！</p>
韓紀笑道：“不是郎君信心十足，而是舍我其誰！”</p>
“韓先生的家眷，應當要到了吧？”和幕僚相處，不隻是公事，還得拉扯家常，用來消除彼此之間的陌生感。</p>
……</p>
一輛牛車緩緩駛入了臨安城。</p>
車上，三十多歲的蔣氏一身布衣，看著城中的繁華，有些意外和惶然不安，“這北疆不是說窮困苦寒嗎？怎地如此繁華？”</p>
十九歲的韓顯卻很是興奮，“阿娘，你看，好多胡商。”</p>
大部分人都喜歡熱鬧，離群索居的隻是少數。人多的地方，人就會安心。</p>
蔣氏低聲道：“你阿耶說是殺了人，被流放到了這裏，那為何還能接咱們來？我看，這裏麵有鬼，晚些你小心，若是不妥當就跑，聽到沒有？”</p>
韓顯卻覺得母親太過膽小，“阿娘，怕什麽？大不了我去從軍養你。”</p>
“屁話！”蔣氏瞪著眼，“你去從軍，若是出事怎麽辦？這是北疆，不是長安。”</p>
“長安的都是看門狗，請我去我還不去！”韓顯不屑的道。</p>
“別胡說！”蔣氏衝著回頭的軍士討好的笑了笑。</p>
軍士頷首，“這郎君倒是有些見識，長安的，那可不正是看門狗嗎？”</p>
韓顯得意了起來，“阿娘，你看。”</p>
蔣氏伸手擰了他一下，低聲道：“別胡說。”</p>
她自己笑了笑，“軍爺，不知可能見到我家夫君。”</p>
軍士說道：“自然是能見的。”</p>
能見就好。</p>
蔣氏心中一鬆，對兒子說道：“你阿耶也不知在這邊折騰了什麽，沒死不說，還能接了咱們娘倆來。”</p>
韓顯說道：“興許是一起進牢裏。”</p>
“呸！”蔣氏拍了他一巴掌，“不許胡說。”</p>
“那是州廨。”韓顯指著州廨說道，“咦！對麵還有雜耍。”</p>
蔣氏讚道：“若是能住在這附近，那可是熱鬧的緊。”</p>
牛車緩緩繞過了州廨，進了巷子。</p>
“這是州廨後麵吧？”韓顯的方向感不錯，“那不是使君的住所嗎？”</p>
蔣氏有些不安，“晚些你不許說話，聽我的。”</p>
牛車緩緩駛過，就在蔣氏以為隻是路過時，停住了。</p>
就在使君住所的邊上。</p>
“這是……”蔣氏下了牛車，有些茫然。</p>
吱呀！</p>
大門開了。</p>
韓紀走了出來。</p>
蔣氏抬頭，“夫君？”</p>
韓紀愣了一下，微笑，“娘子。”</p>
……</p>
“韓紀功名心強，去了長安後，就少有歸家，也不肯接了家人去享福。”</p>
去接韓紀家眷的護衛順帶打探了消息。</p>
正在記錄的赫連燕把筆擱在筆架上，“那不是冷清，而是不想被人一鍋端了。”</p>
她起身去尋了楊玄。</p>
“韓紀聰明絕頂，知曉文思淼的心思，自然不肯讓家人卷進來。不過若是事發，他的家人也跑不掉。”</p>
楊玄點頭，“此事他不及衛王……不是不夠聰明，而是不夠果決。”</p>
“衛王和衛王妃鬧和離鬧得沸沸揚揚的，天下皆知，我以為，他是想給妻兒留條後路。”赫連燕想到了皇叔，不禁默默祈禱：你死了沒？</p>
“韓紀夠狠，可卻不及皇子。”楊玄笑道：“人說虎毒不食子，皇帝卻能弄死自己的兒孫。這一點，韓紀遠遠不及。”</p>
赫連燕默然。</p>
“還不走？”楊玄看了她一眼。</p>
最近他有意無意的安排一些機密事兒給赫連燕接手，一邊觀察，在揣摩此人的心性和能力。</p>
目前看來還不錯。</p>
赫連燕說道：“我寧可生在百姓家。”</p>
楊玄笑道：“是了，你也是宗室女。”</p>
赫連燕說道：“在潭州時，我覺著周圍都是危機，身上套著一層層枷鎖，寸步難行。到了陳州後，那些枷鎖一件件脫開……”</p>
“嗯！”楊玄有些期待她能說出什麽來。</p>
“我過的不錯。”赫連燕笑道：“真的，從未有過的輕鬆。”</p>
“那就好好幹。”楊玄知曉她說的不是假話。</p>
“那也得郎君敞開些事，讓我放開手腳。”</p>
赫連燕媚笑。</p>
“咳咳！去做事。”</p>
赫連燕嬌笑道：“郎君可是覺著身邊有這麽一個活色生香的美人，做事都不專注了？”</p>
“去去去！”楊玄擺手。</p>
等赫連燕走後，他摸摸下巴。</p>
“是有些不大專注啊！”</p>
一個小吏進來，“使君，桃縣來了信使。”</p>
信使風塵仆仆的進來，“兵部文書，令北疆出三千騎兵前去南疆。”</p>
楊玄霍然起身，“我陳州出多少？”</p>
“一千。另外，相公令使君馬上趕去桃縣。”</p>
這是……來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