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興的秋夜讓楊玄想起了當初在草原和老賊、王老二遭遇娃亥的那一夜。</p>
秋風吹拂，吹旳人神清氣爽。</p>
“小心些！”梁靖在交代，走過來問道：“林雅會如何進來？”</p>
“我也不知。”</p>
楊玄看看周圍，“沒洞。”</p>
“林雅若是能鑽狗洞，誰還跟著他？”</p>
嗬嗬！</p>
楊玄嗬嗬一笑。</p>
洛羅國國相的父親還為皇帝品嚐過糞便呢！</p>
但凡從底層崛起的大佬們，幾乎都有受難史。</p>
另一個世界裏，名將韓信還鑽過人襠下。</p>
王登也在猜測。</p>
“難道是從正門進來？”</p>
一群人冥思苦想，為林雅感到焦慮。</p>
“有人！”</p>
屠裳看著左側圍牆。</p>
兩個男子飛掠進來，舉手示意沒有敵意。</p>
接著又飛掠進來一人，大袖飄飄。</p>
大晚上的，身形很快，很難發現。</p>
艸！</p>
這個出場方式還真是拉風啊！</p>
楊玄低罵一聲，隨即笑吟吟的迎上去。</p>
“林相，久違了。”</p>
林雅目光轉動，看了一眼楊玄身後的人，淡淡道：“你認識老夫？”</p>
“當年大戰時，楊某就在對麵。”</p>
大佬自然記不得當初帶著幾隻小蝦米的楊玄，就如同楊玄想不起今日在後花園作詩的那一群蠢貨一樣。</p>
格局不同了，眼界也就不同了。</p>
那一戰讓林雅傷筋動骨，回來被赫連峰打壓許久。</p>
林雅麵色不變，“哦！”</p>
大佬就是大佬，寵辱不驚。</p>
“請！”</p>
二人進了大堂。</p>
門外，王登說道：“進去看看？”</p>
梁靖搖頭，“別去！”</p>
他補充道：“若是談不妥，子泰能把鍋扔你頭上。”</p>
王登幹咳一聲，“當老夫沒說。”</p>
他也補充一句，“安然你對楊使君看來了解頗深啊！”</p>
“當然！”</p>
當初楊玄救了貴妃，梁靖是發自內心的感激。但想著一個小蝦米，給些好處就是了。沒想到楊玄一心一意要去北疆。</p>
去了北疆，大概率這人就沒路數了。</p>
於是梁靖就隨便弄了個太平縣縣令的職務。</p>
本以為楊玄會婉拒，隨後留在長安。</p>
但楊玄卻喜滋滋的去了。</p>
傻子啊！</p>
梁靖眼中的傻子，沒過多久就回到長安報捷。</p>
隨後，就和他們兄妹離心了。</p>
一個縣令就敢和貴妃離心，這誰給他的膽子？</p>
直至後來梁靖才知曉是為何。</p>
本事！</p>
楊玄覺得憑著自己的本事，就算是不依靠他們兄妹也能爬起來。</p>
所以，你說梁靖能不了解他嗎？</p>
裏麵，林雅淡淡的道：“聽聞你等來是有些急事？”</p>
“是啊！”楊玄說道。</p>
“三皇子無法解決此事。”</p>
楊玄微笑。</p>
“可你依舊和他混在一起，另外，老夫聽聞你又令人去東宮求見太子。有人說你這是在挑撥離間。”</p>
“病急亂投醫罷了！”</p>
“病急亂投醫……這話倒也有趣。”林雅說道：“出使一國，還帶著重任，沒人有那閑工夫去見三皇子這等於事無補之人。”</p>
“嗬嗬！”楊玄笑了笑。</p>
老狐狸在抽絲剝繭，想占據主動。</p>
“你在激化太子與三皇子之間的矛盾。”</p>
林雅比當年大戰時瘦削了些，雙目炯炯，“你弄了這些於事無補之事，想幹什麽？不就是想見老夫嗎？”</p>
這貨廝殺有一套，若非是遇到了黃春輝，那一戰還真不好說。</p>
而在玩弄手段上，林雅看來也不差，難怪能領著一幫子人和赫連峰鬥到現在。</p>
“沒錯。”楊玄頷首承認了此事。</p>
“說吧！”林雅閉上眼，仿佛在養神。</p>
“我知曉林相在皇帝的壓製下頗為艱難。”</p>
這是基礎，也是此次會談的共識，林雅不承認，那麽大夥兒還是散了吧！</p>
林雅微微點頭。</p>
還好！</p>
楊玄心中多了幾分把握，“皇帝手握大軍，麾下文武無數，林相若是想與之抗衡，從外部爭鬥……難！”</p>
從赫連峰登基開始，林雅等人就是他的對頭，但多年來，林雅等人依舊無法再進一步。</p>
“我想來想去，唯有從內部。”</p>
“哦！”</p>
“物必先腐而後蟲生。”</p>
林雅睜開眼睛，“皇子！”</p>
“沒錯。此次皇帝令太子與三皇子聯手接待大唐使團，這便是矛盾的開端，而我要做的隻是……為林相點把火！”</p>
林雅看著他，“你要什麽？”</p>
世間從未有白來的好處，除非是你的父母親人。</p>
楊玄說道：“大唐出兵南周，取二十城後退兵。”</p>
他看著林雅。</p>
質子的事兒他沒說。</p>
就想試探林雅的消息是否靈通。</p>
“誰做質子？”</p>
果然，林雅在太子和三皇子的身邊有人手。</p>
“質子不重要。”楊玄說道：“南周看似孱弱，可人口多，錢糧足。大唐若是想滅掉南周，必須得傾全力。可北遼在側，大唐可能傾國一戰？”</p>
不能！</p>
這是彼此都知曉的道理。</p>
赫連峰當然也知曉。</p>
隻是帝王的尊嚴不允許他答應此事而已。</p>
“你要老夫斡旋此事？”</p>
“我會盡力讓太子與三皇子之間勢若水火。”</p>
今日他小試牛刀，讓林燕看到了自己的手段。</p>
“老夫也能出手。”林雅淡淡的道。</p>
“林相是在考教我嗎？”楊玄笑道：“林相的人一旦出手，就會引來鷹衛的窺探。”</p>
</p>
“那麽，你為何不擔心鷹衛盯著使團？”</p>
林雅神色平靜。</p>
“皇帝把此事交給了太子與三皇子，便存著看他們之間鬧騰之意。我出手，他隻會看著。事兒不大就不會出手。他會以為……一切盡在掌握之中。”</p>
“可他忘記了老夫在側！”</p>
二人相對一笑。</p>
老狐狸！</p>
年輕人，有些意思！</p>
“若是我能令太子與三皇子之間動手……”</p>
“老夫再答應你一個條件。”</p>
本該是大敵的二人，此刻卻在商討著如何削弱北遼皇帝。</p>
“好！”</p>
林雅起身，“老夫拭目以待，做好了，一切好說。不好……”</p>
“林相想來不會吝嗇落井下石。”</p>
“你知曉就好。”</p>
林雅走出去。</p>
楊玄拱手，“君子一言。”</p>
林雅回身，“駟馬難追。”</p>
王登有些好奇，“他要如何出去？”</p>
梁靖看傻子般的看著他，“當然是飛出去。”</p>
林雅走到了大門後，“開門。”</p>
大門打開。</p>
林雅堂而皇之的走了出去。</p>
“鷹衛的人被咱們的人帶走了。”麾下好手說道。</p>
“好！”</p>
林雅上了馬車。</p>
車內，一個幕僚坐著。</p>
“老夫答應了。”</p>
“那人能做到？”</p>
林雅點頭，“當初大戰時，此子是個縣令，廝殺得法，老夫有些印象。瓦謝被滅便是他的手筆。一個鄉下小子，二十不到做了刺史，沒有過人的手段，能行？”</p>
幕僚笑道：“如此，倒也是手段過人。不過太子那邊……”</p>
“太子行事喜歡趕盡殺絕，不給對手留一絲機會。三皇子仗著皇帝的寵愛屢次挑釁他，太子忍之又忍，此次出手刺殺唐使，便是想坑三皇子，所以，時機正好。”</p>
馬車緩緩消失在夜色之中。</p>
“他若是反悔怎麽辦？”梁靖有些患得患失。</p>
“讓大唐出兵南周，實則對北遼並非壞事。”楊玄分析道：“此戰後，南周表麵低頭，隨即就會厲兵秣馬，整軍備戰，南疆的局勢又會緊張起來。”</p>
赫連峰不答應，不外乎就是對盟友的一種交代罷了。</p>
“盟友啊！”王登感慨，“可不就是拿來出賣的嗎？”</p>
回到自己的房間，老賊三人都在。</p>
“先前林雅來時，有好手在屋後。”屠裳說道。</p>
“此人謹慎。”楊玄喜歡謹慎的人，但不喜歡謹慎的對頭。</p>
“郎君。”王老二眼巴巴的看著他，“今日有人送我肉幹。”</p>
“你要了？”</p>
“沒要，不過那肉幹絕好。”</p>
“多半有毒藥。”楊玄擔心這娃太饞，遲早有一日會在上麵栽跟鬥。</p>
“還回去了吧？”屠裳問道。</p>
“還了。”</p>
“好孩子！”</p>
“我把肉幹全塞他肚子裏去了。”</p>
……</p>
把王老二哄走後，楊玄陰著臉問道：“誰送的？”</p>
老賊說道：“小人後來才知曉，應當是太子的人。”</p>
“狗東西！”屠裳罵道。</p>
“那人呢？”</p>
“死了！”</p>
楊玄的臉陰的能擰出水來，“這是想弄死老二，讓我失去方寸……隨後我能做什麽？衝著三皇子動手？還是衝著驛館的官吏動手！”</p>
屠裳起身，“老夫去去就來。”</p>
“且等等！”</p>
屠裳看著他。</p>
這是一次暗戰還是咋地？</p>
老賊縮縮脖頸。</p>
楊玄說道：“老二是我親手從乞丐堆裏帶回家的娃，他為了尋我，一夜之間摸遍了整個巷子的人家，拎著得罪我那人的人頭，大清早就來獻寶。”</p>
他認真的道：“那個淩晨，我看著傻乎乎的老二，就認定了這個弟弟。”</p>
屠裳回來坐下。</p>
“此事我自然會為老二報仇！”楊玄神色平靜，“可太子為何要動手？弄死老二，激怒了我對他有何好處？”</p>
老賊說道：“咱們是和三皇子交接，出事自然隻能去尋他！”</p>
“三皇子會去尋太子的晦氣。”屠裳補充道。</p>
“太子為何想讓三皇子來尋自己的晦氣？”楊玄眯眼問道。</p>
老賊一怔，“他這是……”</p>
“赫連峰定然也會懷疑是太子幹的，鷹衛了得，遲早會尋到證據，太子明智如此，為何還要出手？”</p>
楊玄再拋出一個問題。</p>
兩個老鬼冥思苦想。</p>
屠裳蟄伏著活到了現在，見識不夠多。</p>
老賊是一門心思鑽進了棺材裏，隻想和地底下的貴人們打交道。</p>
所以，論謀士，還得是曹穎。</p>
當然，李晗在也成。</p>
那個狗東西，整日在衛王那裏混吃混喝，也不知想的啥。</p>
長安梁王更是奇怪，也不說派人來把這個最聰明的孫兒抓回去。</p>
“無需猜測。”楊玄說道：“靜觀其變就是了。”</p>
第二日。</p>
太子進宮求見皇帝。</p>
“阿耶。”</p>
“嗯！”</p>
赫連峰沒抬頭。</p>
太子恭謹的道：“大唐使者屢次派人來求見，被孩兒數度拒絕，孩兒心想讓他們賴在寧興也不妥，可驅趕也不可……”</p>
赫連峰抬頭，把奏疏隨手丟在案幾上，“你的意思。”</p>
太子笑道：“孩兒哪有什麽意思，隻是想著他們該走了。”</p>
赫連峰仔細看著太子，良久說道：“如此，設宴。”</p>
大唐使者來了，赫連峰也得見一麵。</p>
來的時候不見。</p>
那麽，走的時候見見也可。</p>
“是。”</p>
太子告退。</p>
剩下的事兒就和他沒關係了。</p>
“等等。”</p>
太子回身，低眉順眼的。</p>
赫連峰看著他，“最近你與三郎鬧的不像話。”</p>
太子苦笑，“孩兒……”</p>
“刺殺大唐使者，想嫁禍給三郎，是什麽讓朕的太子越發的蠢了，是權力？”</p>
太子跪下，“孩兒……罪不可恕。”</p>
他不敢分辨。</p>
這便是帝王的威嚴。</p>
他雙手扣住地麵上的金磚縫隙，看著一雙鞋子出現在身前。</p>
“你為太子後，朕悉心教導，更召集了德高望重的大家為你的先生，一心想栽培你。可看看你如今的模樣，看看！”</p>
皇帝大喝。</p>
太子渾身顫栗，抓住金磚縫隙的手卻牢牢的。</p>
那骨節泛白，看著恍若骷髏。</p>
“怎麽，忍不住想要坐上那個位子了？”</p>
“孩兒，不敢！”</p>
“朕看……你敢的！”</p>
呯！</p>
太子被一腳踹倒，就這麽仰天躺著，喘息著。</p>
赫連峰厭惡的看著他，“再讓朕知曉你與那些內侍的勾當，朕便廢了你！”</p>
太子爬起來，哽咽道：“孩兒不敢了。”</p>
“滾！”</p>
太子吸吸鼻子，倒退到大門外，這才回身，彎著腰往前走。</p>
何忠出來。</p>
太子回頭。</p>
目光交錯。</p>
何忠微不可查的點頭。</p>
太子回頭看了一眼裏麵。</p>
赫連峰坐了回去。</p>
低頭，繼續處置政事。</p>
太子走下台階，被人帶著往東宮去。</p>
“喲！這不是大兄嗎？”</p>
三皇子被幾個內侍簇擁著出現在前方。</p>
太子此刻看著很狼狽：衣裳淩亂，頭發亂糟糟的，發冠都歪了。臉上多塵土，眼中也還殘留著驚惶之色。</p>
“三郎啊！”太子強壯鎮定。</p>
“大兄這是怎麽了？”三皇子走過來，關切的道：“可是惹惱了阿耶？哎！不是臣弟說你，阿耶這般仁慈，大兄若是能體貼些，何至於此？對了，可要我去為你說些好話？”</p>
太子木然，“不用了。”</p>
“要的要的！”三皇子扶著他，歎道：“阿耶常說兄友弟恭，父慈子孝，大兄，你說可是？”</p>
“是啊！”太子微笑。</p>
三皇子鬆開手，笑容可掬，“如此，臣弟這便去了。”</p>
太子看著他走進了大殿。</p>
開口。</p>
悄無聲息的說道：</p>
“一路，走好！”</p>
秋風吹拂，吹旳人神清氣爽。</p>
“小心些！”梁靖在交代，走過來問道：“林雅會如何進來？”</p>
“我也不知。”</p>
楊玄看看周圍，“沒洞。”</p>
“林雅若是能鑽狗洞，誰還跟著他？”</p>
嗬嗬！</p>
楊玄嗬嗬一笑。</p>
洛羅國國相的父親還為皇帝品嚐過糞便呢！</p>
但凡從底層崛起的大佬們，幾乎都有受難史。</p>
另一個世界裏，名將韓信還鑽過人襠下。</p>
王登也在猜測。</p>
“難道是從正門進來？”</p>
一群人冥思苦想，為林雅感到焦慮。</p>
“有人！”</p>
屠裳看著左側圍牆。</p>
兩個男子飛掠進來，舉手示意沒有敵意。</p>
接著又飛掠進來一人，大袖飄飄。</p>
大晚上的，身形很快，很難發現。</p>
艸！</p>
這個出場方式還真是拉風啊！</p>
楊玄低罵一聲，隨即笑吟吟的迎上去。</p>
“林相，久違了。”</p>
林雅目光轉動，看了一眼楊玄身後的人，淡淡道：“你認識老夫？”</p>
“當年大戰時，楊某就在對麵。”</p>
大佬自然記不得當初帶著幾隻小蝦米的楊玄，就如同楊玄想不起今日在後花園作詩的那一群蠢貨一樣。</p>
格局不同了，眼界也就不同了。</p>
那一戰讓林雅傷筋動骨，回來被赫連峰打壓許久。</p>
林雅麵色不變，“哦！”</p>
大佬就是大佬，寵辱不驚。</p>
“請！”</p>
二人進了大堂。</p>
門外，王登說道：“進去看看？”</p>
梁靖搖頭，“別去！”</p>
他補充道：“若是談不妥，子泰能把鍋扔你頭上。”</p>
王登幹咳一聲，“當老夫沒說。”</p>
他也補充一句，“安然你對楊使君看來了解頗深啊！”</p>
“當然！”</p>
當初楊玄救了貴妃，梁靖是發自內心的感激。但想著一個小蝦米，給些好處就是了。沒想到楊玄一心一意要去北疆。</p>
去了北疆，大概率這人就沒路數了。</p>
於是梁靖就隨便弄了個太平縣縣令的職務。</p>
本以為楊玄會婉拒，隨後留在長安。</p>
但楊玄卻喜滋滋的去了。</p>
傻子啊！</p>
梁靖眼中的傻子，沒過多久就回到長安報捷。</p>
隨後，就和他們兄妹離心了。</p>
一個縣令就敢和貴妃離心，這誰給他的膽子？</p>
直至後來梁靖才知曉是為何。</p>
本事！</p>
楊玄覺得憑著自己的本事，就算是不依靠他們兄妹也能爬起來。</p>
所以，你說梁靖能不了解他嗎？</p>
裏麵，林雅淡淡的道：“聽聞你等來是有些急事？”</p>
“是啊！”楊玄說道。</p>
“三皇子無法解決此事。”</p>
楊玄微笑。</p>
“可你依舊和他混在一起，另外，老夫聽聞你又令人去東宮求見太子。有人說你這是在挑撥離間。”</p>
“病急亂投醫罷了！”</p>
“病急亂投醫……這話倒也有趣。”林雅說道：“出使一國，還帶著重任，沒人有那閑工夫去見三皇子這等於事無補之人。”</p>
“嗬嗬！”楊玄笑了笑。</p>
老狐狸在抽絲剝繭，想占據主動。</p>
“你在激化太子與三皇子之間的矛盾。”</p>
林雅比當年大戰時瘦削了些，雙目炯炯，“你弄了這些於事無補之事，想幹什麽？不就是想見老夫嗎？”</p>
這貨廝殺有一套，若非是遇到了黃春輝，那一戰還真不好說。</p>
而在玩弄手段上，林雅看來也不差，難怪能領著一幫子人和赫連峰鬥到現在。</p>
“沒錯。”楊玄頷首承認了此事。</p>
“說吧！”林雅閉上眼，仿佛在養神。</p>
“我知曉林相在皇帝的壓製下頗為艱難。”</p>
這是基礎，也是此次會談的共識，林雅不承認，那麽大夥兒還是散了吧！</p>
林雅微微點頭。</p>
還好！</p>
楊玄心中多了幾分把握，“皇帝手握大軍，麾下文武無數，林相若是想與之抗衡，從外部爭鬥……難！”</p>
從赫連峰登基開始，林雅等人就是他的對頭，但多年來，林雅等人依舊無法再進一步。</p>
“我想來想去，唯有從內部。”</p>
“哦！”</p>
“物必先腐而後蟲生。”</p>
林雅睜開眼睛，“皇子！”</p>
“沒錯。此次皇帝令太子與三皇子聯手接待大唐使團，這便是矛盾的開端，而我要做的隻是……為林相點把火！”</p>
林雅看著他，“你要什麽？”</p>
世間從未有白來的好處，除非是你的父母親人。</p>
楊玄說道：“大唐出兵南周，取二十城後退兵。”</p>
他看著林雅。</p>
質子的事兒他沒說。</p>
就想試探林雅的消息是否靈通。</p>
“誰做質子？”</p>
果然，林雅在太子和三皇子的身邊有人手。</p>
“質子不重要。”楊玄說道：“南周看似孱弱，可人口多，錢糧足。大唐若是想滅掉南周，必須得傾全力。可北遼在側，大唐可能傾國一戰？”</p>
不能！</p>
這是彼此都知曉的道理。</p>
赫連峰當然也知曉。</p>
隻是帝王的尊嚴不允許他答應此事而已。</p>
“你要老夫斡旋此事？”</p>
“我會盡力讓太子與三皇子之間勢若水火。”</p>
今日他小試牛刀，讓林燕看到了自己的手段。</p>
“老夫也能出手。”林雅淡淡的道。</p>
“林相是在考教我嗎？”楊玄笑道：“林相的人一旦出手，就會引來鷹衛的窺探。”</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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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麽，你為何不擔心鷹衛盯著使團？”</p>
林雅神色平靜。</p>
“皇帝把此事交給了太子與三皇子，便存著看他們之間鬧騰之意。我出手，他隻會看著。事兒不大就不會出手。他會以為……一切盡在掌握之中。”</p>
“可他忘記了老夫在側！”</p>
二人相對一笑。</p>
老狐狸！</p>
年輕人，有些意思！</p>
“若是我能令太子與三皇子之間動手……”</p>
“老夫再答應你一個條件。”</p>
本該是大敵的二人，此刻卻在商討著如何削弱北遼皇帝。</p>
“好！”</p>
林雅起身，“老夫拭目以待，做好了，一切好說。不好……”</p>
“林相想來不會吝嗇落井下石。”</p>
“你知曉就好。”</p>
林雅走出去。</p>
楊玄拱手，“君子一言。”</p>
林雅回身，“駟馬難追。”</p>
王登有些好奇，“他要如何出去？”</p>
梁靖看傻子般的看著他，“當然是飛出去。”</p>
林雅走到了大門後，“開門。”</p>
大門打開。</p>
林雅堂而皇之的走了出去。</p>
“鷹衛的人被咱們的人帶走了。”麾下好手說道。</p>
“好！”</p>
林雅上了馬車。</p>
車內，一個幕僚坐著。</p>
“老夫答應了。”</p>
“那人能做到？”</p>
林雅點頭，“當初大戰時，此子是個縣令，廝殺得法，老夫有些印象。瓦謝被滅便是他的手筆。一個鄉下小子，二十不到做了刺史，沒有過人的手段，能行？”</p>
幕僚笑道：“如此，倒也是手段過人。不過太子那邊……”</p>
“太子行事喜歡趕盡殺絕，不給對手留一絲機會。三皇子仗著皇帝的寵愛屢次挑釁他，太子忍之又忍，此次出手刺殺唐使，便是想坑三皇子，所以，時機正好。”</p>
馬車緩緩消失在夜色之中。</p>
“他若是反悔怎麽辦？”梁靖有些患得患失。</p>
“讓大唐出兵南周，實則對北遼並非壞事。”楊玄分析道：“此戰後，南周表麵低頭，隨即就會厲兵秣馬，整軍備戰，南疆的局勢又會緊張起來。”</p>
赫連峰不答應，不外乎就是對盟友的一種交代罷了。</p>
“盟友啊！”王登感慨，“可不就是拿來出賣的嗎？”</p>
回到自己的房間，老賊三人都在。</p>
“先前林雅來時，有好手在屋後。”屠裳說道。</p>
“此人謹慎。”楊玄喜歡謹慎的人，但不喜歡謹慎的對頭。</p>
“郎君。”王老二眼巴巴的看著他，“今日有人送我肉幹。”</p>
“你要了？”</p>
“沒要，不過那肉幹絕好。”</p>
“多半有毒藥。”楊玄擔心這娃太饞，遲早有一日會在上麵栽跟鬥。</p>
“還回去了吧？”屠裳問道。</p>
“還了。”</p>
“好孩子！”</p>
“我把肉幹全塞他肚子裏去了。”</p>
……</p>
把王老二哄走後，楊玄陰著臉問道：“誰送的？”</p>
老賊說道：“小人後來才知曉，應當是太子的人。”</p>
“狗東西！”屠裳罵道。</p>
“那人呢？”</p>
“死了！”</p>
楊玄的臉陰的能擰出水來，“這是想弄死老二，讓我失去方寸……隨後我能做什麽？衝著三皇子動手？還是衝著驛館的官吏動手！”</p>
屠裳起身，“老夫去去就來。”</p>
“且等等！”</p>
屠裳看著他。</p>
這是一次暗戰還是咋地？</p>
老賊縮縮脖頸。</p>
楊玄說道：“老二是我親手從乞丐堆裏帶回家的娃，他為了尋我，一夜之間摸遍了整個巷子的人家，拎著得罪我那人的人頭，大清早就來獻寶。”</p>
他認真的道：“那個淩晨，我看著傻乎乎的老二，就認定了這個弟弟。”</p>
屠裳回來坐下。</p>
“此事我自然會為老二報仇！”楊玄神色平靜，“可太子為何要動手？弄死老二，激怒了我對他有何好處？”</p>
老賊說道：“咱們是和三皇子交接，出事自然隻能去尋他！”</p>
“三皇子會去尋太子的晦氣。”屠裳補充道。</p>
“太子為何想讓三皇子來尋自己的晦氣？”楊玄眯眼問道。</p>
老賊一怔，“他這是……”</p>
“赫連峰定然也會懷疑是太子幹的，鷹衛了得，遲早會尋到證據，太子明智如此，為何還要出手？”</p>
楊玄再拋出一個問題。</p>
兩個老鬼冥思苦想。</p>
屠裳蟄伏著活到了現在，見識不夠多。</p>
老賊是一門心思鑽進了棺材裏，隻想和地底下的貴人們打交道。</p>
所以，論謀士，還得是曹穎。</p>
當然，李晗在也成。</p>
那個狗東西，整日在衛王那裏混吃混喝，也不知想的啥。</p>
長安梁王更是奇怪，也不說派人來把這個最聰明的孫兒抓回去。</p>
“無需猜測。”楊玄說道：“靜觀其變就是了。”</p>
第二日。</p>
太子進宮求見皇帝。</p>
“阿耶。”</p>
“嗯！”</p>
赫連峰沒抬頭。</p>
太子恭謹的道：“大唐使者屢次派人來求見，被孩兒數度拒絕，孩兒心想讓他們賴在寧興也不妥，可驅趕也不可……”</p>
赫連峰抬頭，把奏疏隨手丟在案幾上，“你的意思。”</p>
太子笑道：“孩兒哪有什麽意思，隻是想著他們該走了。”</p>
赫連峰仔細看著太子，良久說道：“如此，設宴。”</p>
大唐使者來了，赫連峰也得見一麵。</p>
來的時候不見。</p>
那麽，走的時候見見也可。</p>
“是。”</p>
太子告退。</p>
剩下的事兒就和他沒關係了。</p>
“等等。”</p>
太子回身，低眉順眼的。</p>
赫連峰看著他，“最近你與三郎鬧的不像話。”</p>
太子苦笑，“孩兒……”</p>
“刺殺大唐使者，想嫁禍給三郎，是什麽讓朕的太子越發的蠢了，是權力？”</p>
太子跪下，“孩兒……罪不可恕。”</p>
他不敢分辨。</p>
這便是帝王的威嚴。</p>
他雙手扣住地麵上的金磚縫隙，看著一雙鞋子出現在身前。</p>
“你為太子後，朕悉心教導，更召集了德高望重的大家為你的先生，一心想栽培你。可看看你如今的模樣，看看！”</p>
皇帝大喝。</p>
太子渾身顫栗，抓住金磚縫隙的手卻牢牢的。</p>
那骨節泛白，看著恍若骷髏。</p>
“怎麽，忍不住想要坐上那個位子了？”</p>
“孩兒，不敢！”</p>
“朕看……你敢的！”</p>
呯！</p>
太子被一腳踹倒，就這麽仰天躺著，喘息著。</p>
赫連峰厭惡的看著他，“再讓朕知曉你與那些內侍的勾當，朕便廢了你！”</p>
太子爬起來，哽咽道：“孩兒不敢了。”</p>
“滾！”</p>
太子吸吸鼻子，倒退到大門外，這才回身，彎著腰往前走。</p>
何忠出來。</p>
太子回頭。</p>
目光交錯。</p>
何忠微不可查的點頭。</p>
太子回頭看了一眼裏麵。</p>
赫連峰坐了回去。</p>
低頭，繼續處置政事。</p>
太子走下台階，被人帶著往東宮去。</p>
“喲！這不是大兄嗎？”</p>
三皇子被幾個內侍簇擁著出現在前方。</p>
太子此刻看著很狼狽：衣裳淩亂，頭發亂糟糟的，發冠都歪了。臉上多塵土，眼中也還殘留著驚惶之色。</p>
“三郎啊！”太子強壯鎮定。</p>
“大兄這是怎麽了？”三皇子走過來，關切的道：“可是惹惱了阿耶？哎！不是臣弟說你，阿耶這般仁慈，大兄若是能體貼些，何至於此？對了，可要我去為你說些好話？”</p>
太子木然，“不用了。”</p>
“要的要的！”三皇子扶著他，歎道：“阿耶常說兄友弟恭，父慈子孝，大兄，你說可是？”</p>
“是啊！”太子微笑。</p>
三皇子鬆開手，笑容可掬，“如此，臣弟這便去了。”</p>
太子看著他走進了大殿。</p>
開口。</p>
悄無聲息的說道：</p>
“一路，走好！”</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