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玄看了關於外交層麵的書籍，得出了一個結論。</p>
外交就是哄騙與反哄騙的技巧大全。</p>
使者不但要機變，還得不要臉。</p>
他深以為然。</p>
但，梁靖顯然是懵了。</p>
“敵人旳敵人，就是朋友？”</p>
他把這個關係對照了一下。</p>
“艸！”</p>
梁靖眼前一亮，“林雅！”</p>
楊玄端著茶杯，矜持的點頭。</p>
梁靖覺得自己的眼前被打開了一道大門。</p>
“林雅一夥和赫連峰針鋒相對，赫連峰不答應，咱們就把此事捅給林雅。林雅若是不肯……”梁靖的眼中多了陰狠之色，“那便用大唐的口吻，把林雅說成是個逆賊！”</p>
“說給誰？”</p>
“當然是百姓。”梁靖說道：“百姓無知，看到連大唐使者都說林雅等人是了逆賊，他們會如何想？”</p>
這貨果然舉一反三，難怪能得了偽帝的看重。</p>
“如何？”梁靖雙眸發光。</p>
“覺著自己出師了？”楊玄方才茶杯，“為何不把此事當做是條件，和赫連峰……談談呢？”</p>
“艸！”</p>
梁靖的腦海裏就像是被誰抽了一下，渾身從頭涼到腳，爽的不行。</p>
“子泰。”他歎息，“為兄真是後悔了……”</p>
“後悔什麽？”</p>
“當初為何不全力相助你。”</p>
這一刻，梁靖是真的後悔了。</p>
“若是有你為娘娘籌謀，此刻的局麵定然截然不同。”</p>
楊玄知曉，但凡自己點個頭，梁靖就能發個毒誓，以後若是再拋棄他，他回頭就被皇帝弄死。</p>
梁靖這個人做朋友沒問題，但做盟友要時刻小心被他甩飛刀。</p>
“你我兄弟聯手，娘娘在宮中籌謀，楊鬆成算個屁！”梁靖口沫橫飛。</p>
楊玄默然。</p>
“老梁。”</p>
聽到這個稱呼，梁靖黑著臉，“說吧！”</p>
“這是一條不歸路！”</p>
楊玄舉起茶杯，“送客！”</p>
外麵出現了屠裳。</p>
梁靖起身，默然看著楊玄，良久拱手，轉身出去。</p>
到了自己的房間，王登在等候。</p>
“如何？”</p>
“隻恨和子泰不是親兄弟！”</p>
王登愕然。</p>
你這個說法……讓老夫情何以堪呐！</p>
他是梁靖拉攏的人，知曉梁靖此人的尿性。平日裏大夥兒喝酒、勾肩搭背，稱兄道弟沒問題。</p>
但你要真和梁靖扯什麽親兄弟，他馬上就會翻臉。</p>
你，也配！？</p>
勾肩搭背，稱兄道弟，這是一個混混的生存之道。</p>
但骨子裏梁某人的驕傲別人不懂。</p>
今日梁靖卻主動說恨不能和楊玄是親兄弟。</p>
“他說了什麽？”王登很好奇。</p>
“去打聽一下，如何才能與林雅聯絡上。”梁靖恢複了冷漠。</p>
等王登走後，梁靖緩緩道：“這是一條不歸路啊！”</p>
貴妃無子，他們兄妹的前程就是空中樓閣。</p>
所以，楊玄才說他追求的富貴是一條不歸路。</p>
以後，不管是誰登基，他們兄妹的下場都不會好。</p>
估摸著是生不如死。</p>
梁靖咧嘴一笑。</p>
“與其苟活百年，不如富貴數十載，值！”</p>
第二日，梁靖去請見太子。</p>
他準備用兩條腿走路。</p>
一條是聯係林雅，一條是依舊和赫連峰這邊斡旋。</p>
迫不得已，再把楊玄的那一招丟出去。</p>
就如同當年在蜀地時，他曾和那些惡少爭鬥，從來都要給自己留一條後路。</p>
</p>
“告訴子泰，讓他也來。”</p>
梁靖的一百萬錢回去就給，這點信譽楊玄還是相信的。</p>
“去哪？東宮？讓他先去，我再睡會兒。”</p>
在陳州楊玄沒法睡懶覺，周寧每天起得早，這個不提，他能耍賴繼續睡。但周寧會去請了怡娘來。</p>
怡娘不幹別的，就站在門外。</p>
“郎君，天亮了。”</p>
“郎君，吃苦才能享福。”</p>
就差讓他臥薪嚐膽了。</p>
得！</p>
我起還不行嗎？</p>
可到了這裏後，楊玄就徹底的放羊了。</p>
想睡多久就睡多久。</p>
朦朦朧朧的繼續睡。</p>
那種靈魂清醒，但神智在休息的感覺太爽了。</p>
飄飄欲仙啊！</p>
“郎君！”</p>
楊玄正在神魂出竅的美好時刻，王老二大喊一聲，把他嚇得魂魄歸體。</p>
“叫魂呢！”</p>
王老二在門外說道：“老賊打人了，那邊來了個官員，說是要帶走老賊！”</p>
“都不省心！”</p>
楊玄穿衣，揉著眼睛出來。</p>
“哪呢？”</p>
“前麵。”</p>
前院，王登正在和一個北遼官員交涉。</p>
老賊和屠裳在後麵些，另一個小吏麵色蒼白，有些不知所措。</p>
“何事？”</p>
楊玄出現，王登回身，“說是看到有人窺探，孫聞和你這個隨從就出手打傷了那人。”，他指指邊上蹲著的一個北遼小吏。</p>
小吏的胳膊斷了，滿臉冷汗，卻一聲不吭。</p>
這硬漢啊！</p>
楊玄問道：“有什麽問題？”</p>
官員冷笑，“何曾偷窺？不過是找事罷了！”</p>
老賊沒吭氣，他知曉此刻吭氣沒用。另一個小吏叫做孫聞，他走過來，“是小人打斷了他的胳膊。”</p>
老賊說道：“小人抓的人。”</p>
一個抓人，一個動手。</p>
幹得好！</p>
楊玄看著官員，“我信他們！”</p>
官員看了老賊和孫聞一眼，“這是要在寧興跋扈嗎？”</p>
王登低聲道：“看來這邊消息散開了。”</p>
老王這個感覺很敏銳……本來客客氣氣的官吏，今日就冷著臉，顯然得知大唐使團此次是有求而來。</p>
有求而來，那就對不住，別想有好臉。</p>
後麵一群軍士正在虎視眈眈。</p>
唐使來求人。</p>
北遼令人出手窺探，這沒問題。</p>
換做是在大唐，鏡台也會幹這種事兒。</p>
但被發現後卻理直氣壯的不依不饒。</p>
這，不對！</p>
看看那些官吏的有恃無恐。</p>
誰給了他們底氣？</p>
赫連峰？</p>
不至於。</p>
作為北遼皇帝，赫連峰還不屑於用這等小手段來對付大唐使者。</p>
要緊的是。</p>
哪怕是楊玄也不得不承認，赫連峰沒有這個時間，也沒有這個動機。</p>
這等小事到不了他那裏。</p>
所以，這事兒基本上和太子、三皇子脫不開關係。</p>
王登低聲道：“罷了，嗬斥一通了事。”</p>
“憑什麽？”楊玄看著他，眼神中有冷意。</p>
“大局為重。”</p>
“什麽是大局？”</p>
楊玄指指腳下，“站在異國之疆土上，維護大唐尊嚴，這才是使團的大局！”</p>
這話說的鏗鏘有力，使團隨員們不禁昂首挺胸。</p>
曾幾何時，大唐的威名令這片土地上的人聞風喪膽。</p>
時移世易，如今的大唐竟然變成了破落戶，連使團都會被人敲打。</p>
這特麽換做是以前該怎麽辦？</p>
一雙雙被激發了榮譽感的眼睛看著楊玄。</p>
楊玄說道：“回吧！”</p>
官員上前一步，“今日我要帶著他們。”</p>
楊玄問道：“帶走誰？”</p>
官員指著老賊和孫聞，“此二人！”</p>
楊玄毫不猶豫的揮手。</p>
啪！</p>
官員捂著臉，不敢置信的連退幾步，“上啊！”</p>
那些軍士拔刀緩緩走過來。</p>
楊玄不退反進。</p>
“大唐使團駐地便是大唐疆土，今日，若是讓你等持刀傷到一個大唐人，那便不死不休！”</p>
王登猶豫了一下，歎息一聲，伸手，“刀來！”</p>
一個隨從遞上橫刀。</p>
隨即自己也默默跟上。</p>
數十隨行官吏跟在楊玄的身後。</p>
官員捂著臉，嘶聲道：“你等動手打人！”</p>
色厲內荏之輩！</p>
楊玄心中大定。</p>
特娘的，就是一頭紙老虎！</p>
“滾出去！”他指指外麵。</p>
那些軍士茫然看著官員。</p>
官員咬牙切齒的道：“退！”</p>
東宮的人交代他別太客氣，可沒說能砍殺幾個大唐人。</p>
哪怕兩國廝殺的最為慘烈的時候，也不曾對對方的使者動手。</p>
這個頭，不能開！</p>
後麵，屠裳低聲道：“郎君為你願意和北遼翻臉。”</p>
老賊淡淡的道：“老夫願意為郎君赴死。”</p>
“此事沒完！”官員輸人不輸陣，“去殿下那裏分說。”</p>
“老夫去吧！”王登擔當還是有的。</p>
“我去。”梁靖先前請楊玄一起去，隻是他想睡懶覺。</p>
王登低聲道：“你這法子極好，稍後若是翻臉就動手，他們投鼠忌器，嘿！你趁機回來。”</p>
老王有些意思。</p>
雖說使團人少，但可以撒潑啊！</p>
你有本事就動手！</p>
不敢動手你就是狗娘養的！</p>
老王更適合去做媒婆。</p>
楊玄回身，官員喊道：“哎！可是不敢去？”</p>
“耶耶還沒洗臉！”</p>
早飯也沒吃！</p>
洗漱，吃早飯，楊老板慢騰騰的帶著老賊和孫聞出去。</p>
官員帶著一隊軍士在等候。</p>
就像是押解般的。</p>
楊玄笑了笑，“走。”</p>
這裏距離皇城很近，幾步路就到了。</p>
孫聞有些緊張，低聲問道：“若因此使團無功而返，我算不算是罪人？”</p>
“不怕死？”老賊答非所問。</p>
孫聞搖頭，“進鴻臚寺的那一日，有前輩給我上了一課。”</p>
“還上課？”</p>
孫聞點頭，“前輩問，你可貪生怕死？我說不怕死。前輩問，你可做好準備為大唐去死了？我說……做好了。”</p>
老賊有些好奇，“鴻臚寺不至於吧？”</p>
孫聞嚴肅的道，“前輩說，從走出大唐疆土的那一刻起，你的性命就不再屬於自己。”</p>
“那屬於誰？”老賊沒正兒八經的做過官吏，哪怕是跟在楊玄的身邊，也隻是廝混。</p>
“旌節。”</p>
……</p>
東宮。</p>
楊玄等人到時，見梁靖還在外麵站著。</p>
這……吃閉門羹了？</p>
使者求見，太子不見。</p>
這是明晃晃的發出一個信號：大唐使者不受待見。</p>
赫連峰不會這麽幹。</p>
孫聞麵色漲紅，“北遼太子無禮！”</p>
但沒有哪條禮儀說一國太子必須見使者，而且赫連丹能隨便找出幾十個此刻忙碌的理由來搪塞。</p>
官員冷冷的看了楊玄一眼。</p>
上前問道：“殿下可在？”</p>
門子說道：“長陵公主尋殿下有事，且等等。”</p>
官員回身，淡淡的道：“公主深得陛下寵愛。”</p>
孫聞歎息，“這個借口找的好，無話可說。”</p>
官員和門子低聲說話，不時看看楊玄等人，笑的格外的快意。</p>
梁靖退回來，低聲道：“當年我曾去尋人借錢，就是這般被搪塞。沒想到兩國之交也是如此。”</p>
“你把兩國當做是鄰居也成。”楊玄把玩著一塊光禿禿的玉石，盤圓潤後再給阿寧。</p>
“北遼便是強鄰。”梁靖撫須，“當初在蜀地時，鄰居身份高，時常斜睨著我家，盛氣淩人。我冥思苦想，想著如何給他家一個震懾。想了許久尋不到法子。後來一次，幾個兄弟來尋我，袒胸露懷，身上還有刺青……從第二日開始，鄰居看著我就和氣了。”</p>
“知曉是為何嗎？”楊玄挑眉問道。</p>
梁靖笑的惡劣，“他是瓷器，我是瓦礫，他怕了。”</p>
梁靖如今是朝中新貴，往日的經曆沒人敢再提，他自己更是閉口不談……乞丐翻身做了皇帝，沒事兒提當初乞討抓虱子的經曆有趣嗎？</p>
今日他卻主動提及了當年的落魄。</p>
“北遼是瓦礫，大唐是瓷器。”梁靖歎道：“娘的，可耶耶喜歡做瓦礫啊！”</p>
“回頭我送你一車。”楊玄眯眼看著裏麵，心想赫連丹這個手法有些下作了吧！</p>
窺探，跋扈，接著給你吃閉門羹。</p>
幹這事兒的是哪些人？</p>
下層官吏。</p>
你一北遼太子幹這事兒，丟不丟人？</p>
“人品有問題。”</p>
“你說誰？”身後傳來了三皇子的聲音。</p>
“嗬嗬！見過三皇子。”楊玄回身拱手。</p>
赫連勳微笑還禮，指指裏麵，“不進去？”</p>
楊玄歎道：“哎！在大唐，太子要緊的是讀書和觀政，大遼太子忙什麽呢？”</p>
赫連勳說道：“一樣。”</p>
“哦！那就是在讀書。”楊玄加重了語氣，“聖賢書，讀的廢寢忘食，無暇見客。”</p>
“是啊！”赫連勳歎道：“大兄讀書辛苦。”</p>
說著赫連勳就進去了。</p>
“你在試探！”梁靖眼睛放光，“什麽個調調？”</p>
楊玄雙手抱胸，笑嗬嗬的道：“這兩兄弟不對盤，今日我便試探一番，順帶給三皇子一個攻擊太子的口實……”</p>
“大唐使者求見，太子竟然晾著他們。”梁靖笑道：“你這人……陰險！”</p>
“喜歡不？”</p>
“喜歡！”</p>
孫聞在邊上聽著兩位大佬的話，才恍然大悟楊玄方才已經悄無聲息的完成了一次挑撥離間。</p>
“使君該去鴻臚寺。”</p>
裏麵一陣嘈雜，接著有內侍出來。</p>
“避讓！”</p>
幾個宮女冷著臉出來，“別過臉去！”</p>
是公主要出來了。</p>
眾人知曉規矩，都紛紛側身避開。</p>
唯有楊玄。</p>
微笑看著大門處。</p>
“無禮！”一個宮女厲喝。</p>
梁靖一看，低聲道：“丟人，趕緊低頭。”</p>
長陵出來了。</p>
二人四目相對。</p>
“公主！”</p>
“子泰！”</p>
外交就是哄騙與反哄騙的技巧大全。</p>
使者不但要機變，還得不要臉。</p>
他深以為然。</p>
但，梁靖顯然是懵了。</p>
“敵人旳敵人，就是朋友？”</p>
他把這個關係對照了一下。</p>
“艸！”</p>
梁靖眼前一亮，“林雅！”</p>
楊玄端著茶杯，矜持的點頭。</p>
梁靖覺得自己的眼前被打開了一道大門。</p>
“林雅一夥和赫連峰針鋒相對，赫連峰不答應，咱們就把此事捅給林雅。林雅若是不肯……”梁靖的眼中多了陰狠之色，“那便用大唐的口吻，把林雅說成是個逆賊！”</p>
“說給誰？”</p>
“當然是百姓。”梁靖說道：“百姓無知，看到連大唐使者都說林雅等人是了逆賊，他們會如何想？”</p>
這貨果然舉一反三，難怪能得了偽帝的看重。</p>
“如何？”梁靖雙眸發光。</p>
“覺著自己出師了？”楊玄方才茶杯，“為何不把此事當做是條件，和赫連峰……談談呢？”</p>
“艸！”</p>
梁靖的腦海裏就像是被誰抽了一下，渾身從頭涼到腳，爽的不行。</p>
“子泰。”他歎息，“為兄真是後悔了……”</p>
“後悔什麽？”</p>
“當初為何不全力相助你。”</p>
這一刻，梁靖是真的後悔了。</p>
“若是有你為娘娘籌謀，此刻的局麵定然截然不同。”</p>
楊玄知曉，但凡自己點個頭，梁靖就能發個毒誓，以後若是再拋棄他，他回頭就被皇帝弄死。</p>
梁靖這個人做朋友沒問題，但做盟友要時刻小心被他甩飛刀。</p>
“你我兄弟聯手，娘娘在宮中籌謀，楊鬆成算個屁！”梁靖口沫橫飛。</p>
楊玄默然。</p>
“老梁。”</p>
聽到這個稱呼，梁靖黑著臉，“說吧！”</p>
“這是一條不歸路！”</p>
楊玄舉起茶杯，“送客！”</p>
外麵出現了屠裳。</p>
梁靖起身，默然看著楊玄，良久拱手，轉身出去。</p>
到了自己的房間，王登在等候。</p>
“如何？”</p>
“隻恨和子泰不是親兄弟！”</p>
王登愕然。</p>
你這個說法……讓老夫情何以堪呐！</p>
他是梁靖拉攏的人，知曉梁靖此人的尿性。平日裏大夥兒喝酒、勾肩搭背，稱兄道弟沒問題。</p>
但你要真和梁靖扯什麽親兄弟，他馬上就會翻臉。</p>
你，也配！？</p>
勾肩搭背，稱兄道弟，這是一個混混的生存之道。</p>
但骨子裏梁某人的驕傲別人不懂。</p>
今日梁靖卻主動說恨不能和楊玄是親兄弟。</p>
“他說了什麽？”王登很好奇。</p>
“去打聽一下，如何才能與林雅聯絡上。”梁靖恢複了冷漠。</p>
等王登走後，梁靖緩緩道：“這是一條不歸路啊！”</p>
貴妃無子，他們兄妹的前程就是空中樓閣。</p>
所以，楊玄才說他追求的富貴是一條不歸路。</p>
以後，不管是誰登基，他們兄妹的下場都不會好。</p>
估摸著是生不如死。</p>
梁靖咧嘴一笑。</p>
“與其苟活百年，不如富貴數十載，值！”</p>
第二日，梁靖去請見太子。</p>
他準備用兩條腿走路。</p>
一條是聯係林雅，一條是依舊和赫連峰這邊斡旋。</p>
迫不得已，再把楊玄的那一招丟出去。</p>
就如同當年在蜀地時，他曾和那些惡少爭鬥，從來都要給自己留一條後路。</p>
</p>
“告訴子泰，讓他也來。”</p>
梁靖的一百萬錢回去就給，這點信譽楊玄還是相信的。</p>
“去哪？東宮？讓他先去，我再睡會兒。”</p>
在陳州楊玄沒法睡懶覺，周寧每天起得早，這個不提，他能耍賴繼續睡。但周寧會去請了怡娘來。</p>
怡娘不幹別的，就站在門外。</p>
“郎君，天亮了。”</p>
“郎君，吃苦才能享福。”</p>
就差讓他臥薪嚐膽了。</p>
得！</p>
我起還不行嗎？</p>
可到了這裏後，楊玄就徹底的放羊了。</p>
想睡多久就睡多久。</p>
朦朦朧朧的繼續睡。</p>
那種靈魂清醒，但神智在休息的感覺太爽了。</p>
飄飄欲仙啊！</p>
“郎君！”</p>
楊玄正在神魂出竅的美好時刻，王老二大喊一聲，把他嚇得魂魄歸體。</p>
“叫魂呢！”</p>
王老二在門外說道：“老賊打人了，那邊來了個官員，說是要帶走老賊！”</p>
“都不省心！”</p>
楊玄穿衣，揉著眼睛出來。</p>
“哪呢？”</p>
“前麵。”</p>
前院，王登正在和一個北遼官員交涉。</p>
老賊和屠裳在後麵些，另一個小吏麵色蒼白，有些不知所措。</p>
“何事？”</p>
楊玄出現，王登回身，“說是看到有人窺探，孫聞和你這個隨從就出手打傷了那人。”，他指指邊上蹲著的一個北遼小吏。</p>
小吏的胳膊斷了，滿臉冷汗，卻一聲不吭。</p>
這硬漢啊！</p>
楊玄問道：“有什麽問題？”</p>
官員冷笑，“何曾偷窺？不過是找事罷了！”</p>
老賊沒吭氣，他知曉此刻吭氣沒用。另一個小吏叫做孫聞，他走過來，“是小人打斷了他的胳膊。”</p>
老賊說道：“小人抓的人。”</p>
一個抓人，一個動手。</p>
幹得好！</p>
楊玄看著官員，“我信他們！”</p>
官員看了老賊和孫聞一眼，“這是要在寧興跋扈嗎？”</p>
王登低聲道：“看來這邊消息散開了。”</p>
老王這個感覺很敏銳……本來客客氣氣的官吏，今日就冷著臉，顯然得知大唐使團此次是有求而來。</p>
有求而來，那就對不住，別想有好臉。</p>
後麵一群軍士正在虎視眈眈。</p>
唐使來求人。</p>
北遼令人出手窺探，這沒問題。</p>
換做是在大唐，鏡台也會幹這種事兒。</p>
但被發現後卻理直氣壯的不依不饒。</p>
這，不對！</p>
看看那些官吏的有恃無恐。</p>
誰給了他們底氣？</p>
赫連峰？</p>
不至於。</p>
作為北遼皇帝，赫連峰還不屑於用這等小手段來對付大唐使者。</p>
要緊的是。</p>
哪怕是楊玄也不得不承認，赫連峰沒有這個時間，也沒有這個動機。</p>
這等小事到不了他那裏。</p>
所以，這事兒基本上和太子、三皇子脫不開關係。</p>
王登低聲道：“罷了，嗬斥一通了事。”</p>
“憑什麽？”楊玄看著他，眼神中有冷意。</p>
“大局為重。”</p>
“什麽是大局？”</p>
楊玄指指腳下，“站在異國之疆土上，維護大唐尊嚴，這才是使團的大局！”</p>
這話說的鏗鏘有力，使團隨員們不禁昂首挺胸。</p>
曾幾何時，大唐的威名令這片土地上的人聞風喪膽。</p>
時移世易，如今的大唐竟然變成了破落戶，連使團都會被人敲打。</p>
這特麽換做是以前該怎麽辦？</p>
一雙雙被激發了榮譽感的眼睛看著楊玄。</p>
楊玄說道：“回吧！”</p>
官員上前一步，“今日我要帶著他們。”</p>
楊玄問道：“帶走誰？”</p>
官員指著老賊和孫聞，“此二人！”</p>
楊玄毫不猶豫的揮手。</p>
啪！</p>
官員捂著臉，不敢置信的連退幾步，“上啊！”</p>
那些軍士拔刀緩緩走過來。</p>
楊玄不退反進。</p>
“大唐使團駐地便是大唐疆土，今日，若是讓你等持刀傷到一個大唐人，那便不死不休！”</p>
王登猶豫了一下，歎息一聲，伸手，“刀來！”</p>
一個隨從遞上橫刀。</p>
隨即自己也默默跟上。</p>
數十隨行官吏跟在楊玄的身後。</p>
官員捂著臉，嘶聲道：“你等動手打人！”</p>
色厲內荏之輩！</p>
楊玄心中大定。</p>
特娘的，就是一頭紙老虎！</p>
“滾出去！”他指指外麵。</p>
那些軍士茫然看著官員。</p>
官員咬牙切齒的道：“退！”</p>
東宮的人交代他別太客氣，可沒說能砍殺幾個大唐人。</p>
哪怕兩國廝殺的最為慘烈的時候，也不曾對對方的使者動手。</p>
這個頭，不能開！</p>
後麵，屠裳低聲道：“郎君為你願意和北遼翻臉。”</p>
老賊淡淡的道：“老夫願意為郎君赴死。”</p>
“此事沒完！”官員輸人不輸陣，“去殿下那裏分說。”</p>
“老夫去吧！”王登擔當還是有的。</p>
“我去。”梁靖先前請楊玄一起去，隻是他想睡懶覺。</p>
王登低聲道：“你這法子極好，稍後若是翻臉就動手，他們投鼠忌器，嘿！你趁機回來。”</p>
老王有些意思。</p>
雖說使團人少，但可以撒潑啊！</p>
你有本事就動手！</p>
不敢動手你就是狗娘養的！</p>
老王更適合去做媒婆。</p>
楊玄回身，官員喊道：“哎！可是不敢去？”</p>
“耶耶還沒洗臉！”</p>
早飯也沒吃！</p>
洗漱，吃早飯，楊老板慢騰騰的帶著老賊和孫聞出去。</p>
官員帶著一隊軍士在等候。</p>
就像是押解般的。</p>
楊玄笑了笑，“走。”</p>
這裏距離皇城很近，幾步路就到了。</p>
孫聞有些緊張，低聲問道：“若因此使團無功而返，我算不算是罪人？”</p>
“不怕死？”老賊答非所問。</p>
孫聞搖頭，“進鴻臚寺的那一日，有前輩給我上了一課。”</p>
“還上課？”</p>
孫聞點頭，“前輩問，你可貪生怕死？我說不怕死。前輩問，你可做好準備為大唐去死了？我說……做好了。”</p>
老賊有些好奇，“鴻臚寺不至於吧？”</p>
孫聞嚴肅的道，“前輩說，從走出大唐疆土的那一刻起，你的性命就不再屬於自己。”</p>
“那屬於誰？”老賊沒正兒八經的做過官吏，哪怕是跟在楊玄的身邊，也隻是廝混。</p>
“旌節。”</p>
……</p>
東宮。</p>
楊玄等人到時，見梁靖還在外麵站著。</p>
這……吃閉門羹了？</p>
使者求見，太子不見。</p>
這是明晃晃的發出一個信號：大唐使者不受待見。</p>
赫連峰不會這麽幹。</p>
孫聞麵色漲紅，“北遼太子無禮！”</p>
但沒有哪條禮儀說一國太子必須見使者，而且赫連丹能隨便找出幾十個此刻忙碌的理由來搪塞。</p>
官員冷冷的看了楊玄一眼。</p>
上前問道：“殿下可在？”</p>
門子說道：“長陵公主尋殿下有事，且等等。”</p>
官員回身，淡淡的道：“公主深得陛下寵愛。”</p>
孫聞歎息，“這個借口找的好，無話可說。”</p>
官員和門子低聲說話，不時看看楊玄等人，笑的格外的快意。</p>
梁靖退回來，低聲道：“當年我曾去尋人借錢，就是這般被搪塞。沒想到兩國之交也是如此。”</p>
“你把兩國當做是鄰居也成。”楊玄把玩著一塊光禿禿的玉石，盤圓潤後再給阿寧。</p>
“北遼便是強鄰。”梁靖撫須，“當初在蜀地時，鄰居身份高，時常斜睨著我家，盛氣淩人。我冥思苦想，想著如何給他家一個震懾。想了許久尋不到法子。後來一次，幾個兄弟來尋我，袒胸露懷，身上還有刺青……從第二日開始，鄰居看著我就和氣了。”</p>
“知曉是為何嗎？”楊玄挑眉問道。</p>
梁靖笑的惡劣，“他是瓷器，我是瓦礫，他怕了。”</p>
梁靖如今是朝中新貴，往日的經曆沒人敢再提，他自己更是閉口不談……乞丐翻身做了皇帝，沒事兒提當初乞討抓虱子的經曆有趣嗎？</p>
今日他卻主動提及了當年的落魄。</p>
“北遼是瓦礫，大唐是瓷器。”梁靖歎道：“娘的，可耶耶喜歡做瓦礫啊！”</p>
“回頭我送你一車。”楊玄眯眼看著裏麵，心想赫連丹這個手法有些下作了吧！</p>
窺探，跋扈，接著給你吃閉門羹。</p>
幹這事兒的是哪些人？</p>
下層官吏。</p>
你一北遼太子幹這事兒，丟不丟人？</p>
“人品有問題。”</p>
“你說誰？”身後傳來了三皇子的聲音。</p>
“嗬嗬！見過三皇子。”楊玄回身拱手。</p>
赫連勳微笑還禮，指指裏麵，“不進去？”</p>
楊玄歎道：“哎！在大唐，太子要緊的是讀書和觀政，大遼太子忙什麽呢？”</p>
赫連勳說道：“一樣。”</p>
“哦！那就是在讀書。”楊玄加重了語氣，“聖賢書，讀的廢寢忘食，無暇見客。”</p>
“是啊！”赫連勳歎道：“大兄讀書辛苦。”</p>
說著赫連勳就進去了。</p>
“你在試探！”梁靖眼睛放光，“什麽個調調？”</p>
楊玄雙手抱胸，笑嗬嗬的道：“這兩兄弟不對盤，今日我便試探一番，順帶給三皇子一個攻擊太子的口實……”</p>
“大唐使者求見，太子竟然晾著他們。”梁靖笑道：“你這人……陰險！”</p>
“喜歡不？”</p>
“喜歡！”</p>
孫聞在邊上聽著兩位大佬的話，才恍然大悟楊玄方才已經悄無聲息的完成了一次挑撥離間。</p>
“使君該去鴻臚寺。”</p>
裏麵一陣嘈雜，接著有內侍出來。</p>
“避讓！”</p>
幾個宮女冷著臉出來，“別過臉去！”</p>
是公主要出來了。</p>
眾人知曉規矩，都紛紛側身避開。</p>
唯有楊玄。</p>
微笑看著大門處。</p>
“無禮！”一個宮女厲喝。</p>
梁靖一看，低聲道：“丟人，趕緊低頭。”</p>
長陵出來了。</p>
二人四目相對。</p>
“公主！”</p>
“子泰！”</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