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靖睜開眼睛，腦海裏還是和早已過世的母親的談話場景，很溫馨。</p>
但第一個看到旳卻是楊玄那張關切的臉。</p>
很真誠。</p>
梁靖發誓自己看到了淚水。</p>
“子泰！”</p>
是子泰救了我！</p>
楊玄的臉頰漸漸展開……喜悅一點點擠出去，回身，狂喜的道：“讓陳花鼓來！”</p>
“哎！胸中有氣，憋著難受。”</p>
梁靖這才想起了自己暈倒之前的事兒，捂著胸口，麵色慘白。</p>
“那屍骸……”</p>
“就是屍骸！”楊玄覺得這病其實不難治，丟沙場上砍殺幾個敵軍就好了。</p>
“那人……”</p>
“那就是個有些憨傻的。”</p>
“沒事了？”</p>
“就沒腐爛之前留著說幾句話，有味兒了，隨即下葬。”</p>
“你別說了……嘔！”</p>
梁郎中一醒來就吐的滿床都是。</p>
陳花鼓仔細看看嘔吐物，讚道：“穢物都吐出來，誰給的藥？”</p>
眾人看著楊玄。</p>
“無需藥。”楊玄說道：“幾句話的事。”</p>
“請使君賜教。”陳花鼓很是恭謹。</p>
“這是……”梁靖不解。</p>
老賊淡淡的道：“我家郎君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原先教授過他醫術。”</p>
楊玄是看過一些醫書，那個世界的醫術，不論是中醫還是西醫，顯然比這個世界更為強大。</p>
“梁郎中……”</p>
“怎地，就不能叫聲梁兄？”梁靖佯怒。</p>
“嗬嗬！梁兄。”楊玄覺得這世界真的很奇妙。</p>
“梁兄驟然遇屍，神魂受驚，飲食不消，與氣鬱結於胸腹之處，誠然可用藥緩緩消除，可一路下去，難免會傷到胃腸。如此，解鈴還須係鈴人，梁兄最怕的是那具屍骸，我便用那具屍骸催吐。穢物一出，這疾病就好了大半，再調養一番，過幾日又是一條好漢。”</p>
這手段……</p>
陳花鼓頷首，梁靖拱手。</p>
“安然。”</p>
邊上一直不知在醞釀什麽的王登突然一聲喊，嚇了楊玄一跳。</p>
梁靖也是如此。</p>
王登衝了過來，歡喜的道：“你病倒後，老夫兩日不眠不休，就擔心你……”</p>
楊玄悄然出去。</p>
老賊問道：“方才王登沒怎麽歡喜吧？”</p>
王老二說道：“方才他是歡喜了，不過有些失望什麽的，不知為何。”</p>
老賊說道：“他這兩日又是尋屠夫，又是尋悍卒，又是請了方外人來作法，一心想把梁靖救活，沒想到……”</p>
“卻是郎君。”王老二笑的很開心，“郎君，他沒給錢！”</p>
這娃！</p>
老賊嘿嘿笑道：“救梁靖的恩情丟了，老夫敢打賭，此刻王登把腸子都悔青了。”</p>
“他有腸子嗎？”王老二問道。</p>
“沒吧！”老賊說的很有哲理。</p>
陳花鼓很忙。</p>
剛從這裏出來，又去給一個癡肥的胖子診治。</p>
“這是……”赫連春見陳花鼓氣質儒雅，不禁生出了些好感。</p>
楊玄說道：“陳州神醫，陳花鼓。”</p>
“不敢，不敢，謬讚了。”陳花鼓謙遜的道。</p>
“看看。”楊玄指指赫連春。</p>
自己卻和赫連燕出去。</p>
“咦！這刀……若非肥肉夠厚，怕是就捅到了內髒。”</p>
“潭州要亂了。”楊玄漫不經心的道。</p>
“嗬嗬！”赫連燕冷笑，“你想試探……若是潭州真亂了，你會不會出兵攻打？”</p>
“還有三大部。”楊玄淡淡的道：“所以說，女人無腦，誠哉斯言。”</p>
“可有凶啊！”朱雀開腔。</p>
赫連燕冷笑，“皇叔在此的消息……”</p>
“皇叔在此做客！”楊玄立場很堅定。</p>
赫連燕眸色微暖，“你不肯用皇叔去換取富貴，難得。”</p>
“我是那等人嗎？”</p>
楊玄搖頭，“我回了，你這邊看著皇叔，有事讓人去後麵尋我。”</p>
娘的，出來那麽久，家都沒回，也不知阿寧怎麽樣了。</p>
人很奇怪，在一起久了就會覺得平常，一旦分開，又會想念。</p>
楊玄急匆匆的回家。</p>
“阿寧！”</p>
周寧正在曬書，把院子裏弄的滿滿當當的，抬頭道：“哎！子泰小心，別踩著我的書。”</p>
“哪裏會。”楊玄小心翼翼的從空隙中走過來，蹲在她的身邊，“什麽書？”</p>
“大多是醫書。”</p>
“不是才曬過嗎？”</p>
“這是另一批。”周寧看著他，“我在想，以後讓一個孩子學醫，子泰你說可好？”</p>
“好。”楊玄看著她，心中無思無慮，覺得平靜，找不到當初愛戀的那種甜蜜。</p>
但。</p>
好像這便是愛戀啊！</p>
“先前鬧哄哄的，是誰來了？”</p>
“潭州那位皇叔。”</p>
“俘虜？”</p>
“是來做客。”</p>
“難得啊！”</p>
“是很難得。”</p>
楊玄在想這事兒該如何稟告給桃縣。</p>
黃春輝大概率會不管，但廖勁有可能建議把赫連春拿下，作為北疆最耀眼的戰功。</p>
擒獲北遼皇叔一枚，這什麽功勞？</p>
楊玄覺得自己能飛升去桃縣。</p>
隨後一步步擠掉廖勁，自己做老大……</p>
吸溜！</p>
他抹了一把嘴角，在周寧詫異的目光中沒發現口水，心中大定。</p>
“餓了。”</p>
“那就弄吃的。”周寧喊道：“言笑，言笑。”</p>
“娘子！”言笑不知在幹啥，裙子下擺濕漉漉的，從浴房衝出來。</p>
“去廚房問問可有吃的。”</p>
“是。”言笑福身行禮，手一鬆，裙擺落下，轉身……呯！</p>
楊玄捂著額頭，“這是弄什麽呢？”</p>
周寧也捂著額頭，覺得自己的婢女丟臉了，趕緊換個話題，“子泰，那位皇叔要待多久？”</p>
“少說……十天半月吧！”</p>
楊玄在想潭州沒了皇叔會變成什麽樣。</p>
“若是能弄成傻子該多好。”皇叔變成傻子，赫連峰能如何？難道還真能殺了他？</p>
隨後陳州這邊大張旗鼓的把皇叔送回去，嘖嘖！</p>
再一路傳播赫連峰逼迫叔父的事跡，林雅等人定然會添油加醋，這事兒……不就熱鬧起來了？</p>
“傻子？”周寧蹙眉。</p>
“是啊！不過不可能吧！難道用棍子敲傻？打死了怎麽辦？”楊玄嘿嘿笑。</p>
周寧默然。</p>
楊玄緩緩看向她。</p>
周寧輕輕摸摸光滑的下巴，睿智的道：“其實……也不是不可能。”</p>
楊玄哆嗦了一下。</p>
周寧見他麵色不好，就問道：“子泰可是身子不適？”</p>
“沒，好得很！”</p>
楊玄在想，等以後孩子大了，要不要告訴他們……千萬別尋一個懂醫術的老婆。</p>
太特麽怕了！</p>
“啊！”</p>
浴房裏傳來了花紅的慘叫。</p>
“這是弄什麽呢？”</p>
周寧起身，楊玄扶了她一把，二人去了浴房。</p>
浴房裏兩個浴桶，地麵濕漉漉的，花紅就摔倒在邊上，裙子翻了上去。</p>
“郎君，娘子。”</p>
花紅努力掙紮起來。</p>
“這是弄什麽呢？”</p>
楊玄假裝沒看到花紅的大腿。</p>
老婆在側，要君子啊！</p>
花紅整理了一下裙子，見楊玄神色平靜的看著浴桶，心中不知怎地就有些失落，“天氣熱了，娘子有時候不願意泡浴桶，奴和言笑正想著如何弄個澆水的……”</p>
天氣熱了還泡澡，對於年輕人來說有些煎熬。</p>
“其實，泡澡也不錯啊！”楊玄看了周寧一眼，挑眉，“省水。”</p>
新婚燕爾後，楊玄偶爾也會擠進來，以省水為名，來個鴛鴦浴。</p>
周寧麵色微紅，趕緊打岔，“你們弄的是木桶……吊著。”</p>
房梁上吊著個木桶，此刻木桶翻了過來，地上的水多半來自於此。</p>
“奴和言笑想著在水井打水也是如此，用繩子拉著，把木桶拉傾斜了，水自然就來了。”</p>
楊玄歎道：“你覺著……洗個澡還得奮力拉個繩子，一隻手拉，一隻手搓？”</p>
</p>
花紅：“是啊！”</p>
周寧搖頭，“罷了，還是泡吧！”</p>
“這事兒我來試試。”</p>
楊玄尋了個木匠來。</p>
“木桶下麵打個孔，裏麵弄個塞子……”</p>
木匠不知他要幹啥，但活簡單。</p>
“錢好說。”</p>
楊玄親自監工，不過半個時辰就弄好了。</p>
晚上，周寧準備去沐浴。</p>
進去後，看著邊上吊著個木桶，她有些愣住了，“這是怎麽弄的？”</p>
“阿寧！”</p>
周寧回身，“你怎麽進來了，快出去！”</p>
楊玄一本正經的道：“這是第一次試用，我當然得在邊上教導，來，為夫教你用這個衝澡神器。”</p>
“拉繩子。”</p>
熱水開始流淌。</p>
“放下繩子。”</p>
熱水依舊流淌，但漸漸變小，直至停止。</p>
“如果你想一直衝，就把繩子拉起來，掛在邊上的鉤子裏。”</p>
嘩啦啦。</p>
“哎！真好用哎！子泰，是誰想到的？”</p>
“你說呢？”</p>
“你……你怎地脫光了！”</p>
“洗澡嘛！”</p>
……</p>
自從弄了個淋浴神器後，周寧對沐浴的熱情大漲。</p>
花紅和言笑貼身伺候，眼巴巴的看著那個神器，卻不能用。</p>
浴房是楊玄和周寧專用的，她們和章四娘洗澡的地方在另一處。</p>
章四娘看在眼裏，記在心裏。</p>
娘子娶進家，楊玄漸漸把精力都投入到了外麵，家裏是周寧做主。</p>
章四娘知曉自己必須要投靠娘子才有前途，但怎麽投靠？</p>
徑直去效忠，周寧大概率會覺得她瘋了，怡娘會覺得她丟人，把她抽個半死。</p>
唯有曲線救國，從花紅和言笑這裏打開突破口。</p>
“我去問問。”章四娘主動請纓。</p>
“郎君。”楊玄剛去探望了梁靖，見他大好，準備明日把他介紹給皇叔，自己這個拉皮條的任務也就完成了。</p>
書房裏，兩盆冰擱在角落，門一關上，涼悠悠的。</p>
“郎君。”</p>
“四娘子啊！”</p>
“是。”章四娘進來，“郎君，奴有個事稟告。”</p>
“你說。”楊玄看了一眼，發現章四娘又豐腴了些。</p>
女人為何這般容易長肉呢？</p>
我該婉轉問，還是徑直問……章四娘想了想，最終決定婉轉。</p>
“郎君，這天氣熱了，怡娘沐浴後出來又是一身汗，說是白洗了……”</p>
提到怡娘，郎君不會無動於衷。</p>
“下午木匠就會來弄，到時候改成淋浴。”</p>
啊！</p>
原來郎君早就想著了！</p>
“是。”</p>
章四娘出去，微微低著頭，沒看到在另一個地方的怡娘正在審視的看著自己。</p>
她尋到了言笑和花紅。</p>
“我方才去求了郎君，郎君說你們伺候娘子辛苦，下午就令人來弄那個淋浴的東西。”</p>
花紅歡喜的道：“呀！晚上就能試試了！”</p>
言笑握著章四娘的手，“你真好！”</p>
“都是一家人呢！”章四娘笑道。</p>
隨後，章四娘離去。</p>
花紅冷哼一聲，“她這是做人情。”</p>
“想討好咱們，再去討好娘子！”言笑冷笑。</p>
二人都沒注意到側後方屋簷下的怡娘。</p>
怡娘雙手交叉放在小腹前，平靜的看著這一幕。</p>
管大娘悄然出現，“哎！怡娘你在這呢？”</p>
二人寒暄幾句，管大娘指指言笑二人，“怡娘你覺著她們如何？可能輔佐娘子？”</p>
輔佐，這便是要做侍妾的意思。</p>
怡娘默然。</p>
良久。</p>
她淡淡的道：</p>
“道行不夠！”</p>
……</p>
“皇叔也在？”</p>
王登大喜。</p>
但梁靖卻有些糾結。</p>
“此事吧……老王。”</p>
“安然，咱們跟著皇叔去潭州，再從潭州去寧興，有皇叔做個鋪陳，此事易也！”</p>
赫連春貪財之名連長安都知曉了，所以使團帶了不少錢財。</p>
“就怕這一路不安全。”梁靖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p>
“赫連春在，誰敢？”王登淡淡的道。</p>
二人準備了些禮物，先去尋了楊玄。</p>
“使君正在議事，稍待。”</p>
二人在大堂外等著。</p>
“哨探不利，事後推諉，還敢謊報戰功，林子鈺！”</p>
林子鈺低頭，“使君，下官……下官有罪。”</p>
楊玄揚揚手中的請罪書，冷笑道：“這便是你的懺悔？我說過要從靈魂深處去反省，可你看看，通篇華麗的辭藻，什麽之乎者也，什麽悔兮，什麽內疚不已……全是虛話！”</p>
林子鈺抬頭，心中把那個所謂的老儒恨得入骨，咬牙道：“下官……知錯！”</p>
他看著楊玄，心想錯和罪可是兩碼事，若是使君不駁斥這個錯字，那麽……</p>
可使君為太平縣令時，老夫對他不怎麽客氣，使君必然會順勢弄死老夫。</p>
悔不當初！</p>
林子鈺脊背汗濕。</p>
楊玄冷冷的看著他。</p>
“你的罪責……丟官去職不冤！”</p>
林子鈺垂下頭。</p>
心中絕望。</p>
“但！”</p>
楊玄起身走了下來。</p>
“啟正元年，瓦謝部攻打太平縣，是你帶著人馬來援，那一戰，你身先士卒，身被五創！卻死戰不退！”</p>
林子鈺抬頭，“使君……”</p>
楊玄繼續說道：“啟正二年，你上疏戶部，為戶部分撥的劣質糧食慷慨陳詞，被朝中嗬斥……”</p>
楊玄走過來，輕聲道：“你也曾是熱血男兒，我知曉，是上麵寒了你的心，以至於你心灰意冷，隻想在官場廝混。”</p>
林子鈺老淚縱橫，“使君！”</p>
曹穎在邊上看著，突然握緊雙拳。</p>
楊玄扶住他，“我在，把那些心灰意冷丟掉。以後有事隻管說，誰來打壓，我來扛！我扛不住了，咱們整個陳州來扛。”</p>
林子鈺跪下，抱住楊玄的腿，嚎啕大哭。</p>
楊玄俯身，輕輕拍著他的脊背。</p>
曹穎雙手鬆開。</p>
他知曉。</p>
林子鈺從此……歸心。</p>
但第一個看到旳卻是楊玄那張關切的臉。</p>
很真誠。</p>
梁靖發誓自己看到了淚水。</p>
“子泰！”</p>
是子泰救了我！</p>
楊玄的臉頰漸漸展開……喜悅一點點擠出去，回身，狂喜的道：“讓陳花鼓來！”</p>
“哎！胸中有氣，憋著難受。”</p>
梁靖這才想起了自己暈倒之前的事兒，捂著胸口，麵色慘白。</p>
“那屍骸……”</p>
“就是屍骸！”楊玄覺得這病其實不難治，丟沙場上砍殺幾個敵軍就好了。</p>
“那人……”</p>
“那就是個有些憨傻的。”</p>
“沒事了？”</p>
“就沒腐爛之前留著說幾句話，有味兒了，隨即下葬。”</p>
“你別說了……嘔！”</p>
梁郎中一醒來就吐的滿床都是。</p>
陳花鼓仔細看看嘔吐物，讚道：“穢物都吐出來，誰給的藥？”</p>
眾人看著楊玄。</p>
“無需藥。”楊玄說道：“幾句話的事。”</p>
“請使君賜教。”陳花鼓很是恭謹。</p>
“這是……”梁靖不解。</p>
老賊淡淡的道：“我家郎君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原先教授過他醫術。”</p>
楊玄是看過一些醫書，那個世界的醫術，不論是中醫還是西醫，顯然比這個世界更為強大。</p>
“梁郎中……”</p>
“怎地，就不能叫聲梁兄？”梁靖佯怒。</p>
“嗬嗬！梁兄。”楊玄覺得這世界真的很奇妙。</p>
“梁兄驟然遇屍，神魂受驚，飲食不消，與氣鬱結於胸腹之處，誠然可用藥緩緩消除，可一路下去，難免會傷到胃腸。如此，解鈴還須係鈴人，梁兄最怕的是那具屍骸，我便用那具屍骸催吐。穢物一出，這疾病就好了大半，再調養一番，過幾日又是一條好漢。”</p>
這手段……</p>
陳花鼓頷首，梁靖拱手。</p>
“安然。”</p>
邊上一直不知在醞釀什麽的王登突然一聲喊，嚇了楊玄一跳。</p>
梁靖也是如此。</p>
王登衝了過來，歡喜的道：“你病倒後，老夫兩日不眠不休，就擔心你……”</p>
楊玄悄然出去。</p>
老賊問道：“方才王登沒怎麽歡喜吧？”</p>
王老二說道：“方才他是歡喜了，不過有些失望什麽的，不知為何。”</p>
老賊說道：“他這兩日又是尋屠夫，又是尋悍卒，又是請了方外人來作法，一心想把梁靖救活，沒想到……”</p>
“卻是郎君。”王老二笑的很開心，“郎君，他沒給錢！”</p>
這娃！</p>
老賊嘿嘿笑道：“救梁靖的恩情丟了，老夫敢打賭，此刻王登把腸子都悔青了。”</p>
“他有腸子嗎？”王老二問道。</p>
“沒吧！”老賊說的很有哲理。</p>
陳花鼓很忙。</p>
剛從這裏出來，又去給一個癡肥的胖子診治。</p>
“這是……”赫連春見陳花鼓氣質儒雅，不禁生出了些好感。</p>
楊玄說道：“陳州神醫，陳花鼓。”</p>
“不敢，不敢，謬讚了。”陳花鼓謙遜的道。</p>
“看看。”楊玄指指赫連春。</p>
自己卻和赫連燕出去。</p>
“咦！這刀……若非肥肉夠厚，怕是就捅到了內髒。”</p>
“潭州要亂了。”楊玄漫不經心的道。</p>
“嗬嗬！”赫連燕冷笑，“你想試探……若是潭州真亂了，你會不會出兵攻打？”</p>
“還有三大部。”楊玄淡淡的道：“所以說，女人無腦，誠哉斯言。”</p>
“可有凶啊！”朱雀開腔。</p>
赫連燕冷笑，“皇叔在此的消息……”</p>
“皇叔在此做客！”楊玄立場很堅定。</p>
赫連燕眸色微暖，“你不肯用皇叔去換取富貴，難得。”</p>
“我是那等人嗎？”</p>
楊玄搖頭，“我回了，你這邊看著皇叔，有事讓人去後麵尋我。”</p>
娘的，出來那麽久，家都沒回，也不知阿寧怎麽樣了。</p>
人很奇怪，在一起久了就會覺得平常，一旦分開，又會想念。</p>
楊玄急匆匆的回家。</p>
“阿寧！”</p>
周寧正在曬書，把院子裏弄的滿滿當當的，抬頭道：“哎！子泰小心，別踩著我的書。”</p>
“哪裏會。”楊玄小心翼翼的從空隙中走過來，蹲在她的身邊，“什麽書？”</p>
“大多是醫書。”</p>
“不是才曬過嗎？”</p>
“這是另一批。”周寧看著他，“我在想，以後讓一個孩子學醫，子泰你說可好？”</p>
“好。”楊玄看著她，心中無思無慮，覺得平靜，找不到當初愛戀的那種甜蜜。</p>
但。</p>
好像這便是愛戀啊！</p>
“先前鬧哄哄的，是誰來了？”</p>
“潭州那位皇叔。”</p>
“俘虜？”</p>
“是來做客。”</p>
“難得啊！”</p>
“是很難得。”</p>
楊玄在想這事兒該如何稟告給桃縣。</p>
黃春輝大概率會不管，但廖勁有可能建議把赫連春拿下，作為北疆最耀眼的戰功。</p>
擒獲北遼皇叔一枚，這什麽功勞？</p>
楊玄覺得自己能飛升去桃縣。</p>
隨後一步步擠掉廖勁，自己做老大……</p>
吸溜！</p>
他抹了一把嘴角，在周寧詫異的目光中沒發現口水，心中大定。</p>
“餓了。”</p>
“那就弄吃的。”周寧喊道：“言笑，言笑。”</p>
“娘子！”言笑不知在幹啥，裙子下擺濕漉漉的，從浴房衝出來。</p>
“去廚房問問可有吃的。”</p>
“是。”言笑福身行禮，手一鬆，裙擺落下，轉身……呯！</p>
楊玄捂著額頭，“這是弄什麽呢？”</p>
周寧也捂著額頭，覺得自己的婢女丟臉了，趕緊換個話題，“子泰，那位皇叔要待多久？”</p>
“少說……十天半月吧！”</p>
楊玄在想潭州沒了皇叔會變成什麽樣。</p>
“若是能弄成傻子該多好。”皇叔變成傻子，赫連峰能如何？難道還真能殺了他？</p>
隨後陳州這邊大張旗鼓的把皇叔送回去，嘖嘖！</p>
再一路傳播赫連峰逼迫叔父的事跡，林雅等人定然會添油加醋，這事兒……不就熱鬧起來了？</p>
“傻子？”周寧蹙眉。</p>
“是啊！不過不可能吧！難道用棍子敲傻？打死了怎麽辦？”楊玄嘿嘿笑。</p>
周寧默然。</p>
楊玄緩緩看向她。</p>
周寧輕輕摸摸光滑的下巴，睿智的道：“其實……也不是不可能。”</p>
楊玄哆嗦了一下。</p>
周寧見他麵色不好，就問道：“子泰可是身子不適？”</p>
“沒，好得很！”</p>
楊玄在想，等以後孩子大了，要不要告訴他們……千萬別尋一個懂醫術的老婆。</p>
太特麽怕了！</p>
“啊！”</p>
浴房裏傳來了花紅的慘叫。</p>
“這是弄什麽呢？”</p>
周寧起身，楊玄扶了她一把，二人去了浴房。</p>
浴房裏兩個浴桶，地麵濕漉漉的，花紅就摔倒在邊上，裙子翻了上去。</p>
“郎君，娘子。”</p>
花紅努力掙紮起來。</p>
“這是弄什麽呢？”</p>
楊玄假裝沒看到花紅的大腿。</p>
老婆在側，要君子啊！</p>
花紅整理了一下裙子，見楊玄神色平靜的看著浴桶，心中不知怎地就有些失落，“天氣熱了，娘子有時候不願意泡浴桶，奴和言笑正想著如何弄個澆水的……”</p>
天氣熱了還泡澡，對於年輕人來說有些煎熬。</p>
“其實，泡澡也不錯啊！”楊玄看了周寧一眼，挑眉，“省水。”</p>
新婚燕爾後，楊玄偶爾也會擠進來，以省水為名，來個鴛鴦浴。</p>
周寧麵色微紅，趕緊打岔，“你們弄的是木桶……吊著。”</p>
房梁上吊著個木桶，此刻木桶翻了過來，地上的水多半來自於此。</p>
“奴和言笑想著在水井打水也是如此，用繩子拉著，把木桶拉傾斜了，水自然就來了。”</p>
楊玄歎道：“你覺著……洗個澡還得奮力拉個繩子，一隻手拉，一隻手搓？”</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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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紅：“是啊！”</p>
周寧搖頭，“罷了，還是泡吧！”</p>
“這事兒我來試試。”</p>
楊玄尋了個木匠來。</p>
“木桶下麵打個孔，裏麵弄個塞子……”</p>
木匠不知他要幹啥，但活簡單。</p>
“錢好說。”</p>
楊玄親自監工，不過半個時辰就弄好了。</p>
晚上，周寧準備去沐浴。</p>
進去後，看著邊上吊著個木桶，她有些愣住了，“這是怎麽弄的？”</p>
“阿寧！”</p>
周寧回身，“你怎麽進來了，快出去！”</p>
楊玄一本正經的道：“這是第一次試用，我當然得在邊上教導，來，為夫教你用這個衝澡神器。”</p>
“拉繩子。”</p>
熱水開始流淌。</p>
“放下繩子。”</p>
熱水依舊流淌，但漸漸變小，直至停止。</p>
“如果你想一直衝，就把繩子拉起來，掛在邊上的鉤子裏。”</p>
嘩啦啦。</p>
“哎！真好用哎！子泰，是誰想到的？”</p>
“你說呢？”</p>
“你……你怎地脫光了！”</p>
“洗澡嘛！”</p>
……</p>
自從弄了個淋浴神器後，周寧對沐浴的熱情大漲。</p>
花紅和言笑貼身伺候，眼巴巴的看著那個神器，卻不能用。</p>
浴房是楊玄和周寧專用的，她們和章四娘洗澡的地方在另一處。</p>
章四娘看在眼裏，記在心裏。</p>
娘子娶進家，楊玄漸漸把精力都投入到了外麵，家裏是周寧做主。</p>
章四娘知曉自己必須要投靠娘子才有前途，但怎麽投靠？</p>
徑直去效忠，周寧大概率會覺得她瘋了，怡娘會覺得她丟人，把她抽個半死。</p>
唯有曲線救國，從花紅和言笑這裏打開突破口。</p>
“我去問問。”章四娘主動請纓。</p>
“郎君。”楊玄剛去探望了梁靖，見他大好，準備明日把他介紹給皇叔，自己這個拉皮條的任務也就完成了。</p>
書房裏，兩盆冰擱在角落，門一關上，涼悠悠的。</p>
“郎君。”</p>
“四娘子啊！”</p>
“是。”章四娘進來，“郎君，奴有個事稟告。”</p>
“你說。”楊玄看了一眼，發現章四娘又豐腴了些。</p>
女人為何這般容易長肉呢？</p>
我該婉轉問，還是徑直問……章四娘想了想，最終決定婉轉。</p>
“郎君，這天氣熱了，怡娘沐浴後出來又是一身汗，說是白洗了……”</p>
提到怡娘，郎君不會無動於衷。</p>
“下午木匠就會來弄，到時候改成淋浴。”</p>
啊！</p>
原來郎君早就想著了！</p>
“是。”</p>
章四娘出去，微微低著頭，沒看到在另一個地方的怡娘正在審視的看著自己。</p>
她尋到了言笑和花紅。</p>
“我方才去求了郎君，郎君說你們伺候娘子辛苦，下午就令人來弄那個淋浴的東西。”</p>
花紅歡喜的道：“呀！晚上就能試試了！”</p>
言笑握著章四娘的手，“你真好！”</p>
“都是一家人呢！”章四娘笑道。</p>
隨後，章四娘離去。</p>
花紅冷哼一聲，“她這是做人情。”</p>
“想討好咱們，再去討好娘子！”言笑冷笑。</p>
二人都沒注意到側後方屋簷下的怡娘。</p>
怡娘雙手交叉放在小腹前，平靜的看著這一幕。</p>
管大娘悄然出現，“哎！怡娘你在這呢？”</p>
二人寒暄幾句，管大娘指指言笑二人，“怡娘你覺著她們如何？可能輔佐娘子？”</p>
輔佐，這便是要做侍妾的意思。</p>
怡娘默然。</p>
良久。</p>
她淡淡的道：</p>
“道行不夠！”</p>
……</p>
“皇叔也在？”</p>
王登大喜。</p>
但梁靖卻有些糾結。</p>
“此事吧……老王。”</p>
“安然，咱們跟著皇叔去潭州，再從潭州去寧興，有皇叔做個鋪陳，此事易也！”</p>
赫連春貪財之名連長安都知曉了，所以使團帶了不少錢財。</p>
“就怕這一路不安全。”梁靖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p>
“赫連春在，誰敢？”王登淡淡的道。</p>
二人準備了些禮物，先去尋了楊玄。</p>
“使君正在議事，稍待。”</p>
二人在大堂外等著。</p>
“哨探不利，事後推諉，還敢謊報戰功，林子鈺！”</p>
林子鈺低頭，“使君，下官……下官有罪。”</p>
楊玄揚揚手中的請罪書，冷笑道：“這便是你的懺悔？我說過要從靈魂深處去反省，可你看看，通篇華麗的辭藻，什麽之乎者也，什麽悔兮，什麽內疚不已……全是虛話！”</p>
林子鈺抬頭，心中把那個所謂的老儒恨得入骨，咬牙道：“下官……知錯！”</p>
他看著楊玄，心想錯和罪可是兩碼事，若是使君不駁斥這個錯字，那麽……</p>
可使君為太平縣令時，老夫對他不怎麽客氣，使君必然會順勢弄死老夫。</p>
悔不當初！</p>
林子鈺脊背汗濕。</p>
楊玄冷冷的看著他。</p>
“你的罪責……丟官去職不冤！”</p>
林子鈺垂下頭。</p>
心中絕望。</p>
“但！”</p>
楊玄起身走了下來。</p>
“啟正元年，瓦謝部攻打太平縣，是你帶著人馬來援，那一戰，你身先士卒，身被五創！卻死戰不退！”</p>
林子鈺抬頭，“使君……”</p>
楊玄繼續說道：“啟正二年，你上疏戶部，為戶部分撥的劣質糧食慷慨陳詞，被朝中嗬斥……”</p>
楊玄走過來，輕聲道：“你也曾是熱血男兒，我知曉，是上麵寒了你的心，以至於你心灰意冷，隻想在官場廝混。”</p>
林子鈺老淚縱橫，“使君！”</p>
曹穎在邊上看著，突然握緊雙拳。</p>
楊玄扶住他，“我在，把那些心灰意冷丟掉。以後有事隻管說，誰來打壓，我來扛！我扛不住了，咱們整個陳州來扛。”</p>
林子鈺跪下，抱住楊玄的腿，嚎啕大哭。</p>
楊玄俯身，輕輕拍著他的脊背。</p>
曹穎雙手鬆開。</p>
他知曉。</p>
林子鈺從此……歸心。</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