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老二長得普通。</p>
一張普通的臉，看著傻乎乎的。</p>
一個傻子啊！</p>
誰會注意一個傻子？</p>
所以，他看了雜耍許久，依舊沒有被梁花花發現。</p>
今日雜耍還沒開張，就幾個閑漢和沒事兒旳婦人在看。王老二就蹲在對麵，一個人自娛自樂。</p>
白淨男等人來找茬時，那些閑漢和婦人沒人幫腔。</p>
北疆民風彪悍，可白淨男等人帶著短刀，而且看著社會氣息濃鬱，所以那些閑漢沒出聲。</p>
你要說路見不平一聲吼，可也得先看看自己的身板不是？</p>
你那小身板可經得住一拳？</p>
或是一棍子。</p>
白淨男伸手挨了自己人一棍子，木棍都打折了，屁事沒有。</p>
換你去如何？</p>
保證哢嚓一聲，棍子沒事兒，你胳膊斷為兩截。</p>
北疆民風是彪悍。</p>
可爺們不傻啊！</p>
沒人會去送死。</p>
趙德和錢氏是老江湖，知曉今日就算是報官搪塞過去，事後的報複自己也無法承受。</p>
一句話。</p>
你是要錢還是要命？</p>
混江湖要膽子大。</p>
可江湖越老，膽子越小。</p>
白淨男這等人一看就是狠人。</p>
他可以暫退。</p>
甚至是跪下道歉。</p>
但事後堵住你，斷胳膊斷腿都是小事。</p>
金錢誠可貴，小命價更高啊！</p>
趙德果斷選擇了轉進。</p>
換個地方，雖說生意要差很多，但吃飽喝足不成問題。</p>
但。</p>
梁花花卻如同炸毛的小野貓，激怒了白淨男。</p>
白淨男想留下梁花花，這便是要打斷他這個雜耍班主的脊梁骨。</p>
老夫特麽……</p>
他雙拳緊握。</p>
可權衡利弊後，縮了。</p>
人剛出生時無知無識，漸漸長大，孩提時代無知無畏，少年時代覺得舉手可擎天，翻掌可滅地。</p>
少年的豪情不是來自於實力，而是來自於對這個世界的無知。</p>
當他踏入這個世界後，一番社會毒打，各種得失……十年，二十年後，飽經滄桑和磨礪的他，再也說不出當初的那等話。</p>
唯有淚兩行。</p>
遇到事兒他會根據自己以往被毒打的經驗來權衡利弊，判斷這事兒是該進，還是該退。</p>
這便是江湖越老，膽子越小的緣由。</p>
這也是老人做事總是要前思後想的緣故。</p>
梁花花十五歲。</p>
做乞丐那幾年，梁花花也吃過不少苦頭，可她的性子卻是越挫越勇，不肯服輸。</p>
</p>
要麽幹，要麽完蛋！</p>
今日白淨男要趕走他們，也就是要搶走他們的飯碗。</p>
這個，不能忍！</p>
所以梁花花寸步不退。</p>
但這是螳臂當車。</p>
她喊了一嗓子召喚好心人，可做乞丐那幾年的經曆告訴她，這事兒不會有人幫忙。</p>
至於喊一嗓子，隻是給自己助威，順帶威懾白淨男。</p>
——這裏是臨安，你做事收斂些！</p>
不得不說，這個少女的應對活脫脫就是個社會人，社會人的狠，社會人的圓滑都有了。</p>
但。</p>
實力差距太大。</p>
梁花花有些絕望。</p>
“我啊！”</p>
就在白淨男淡淡問誰敢為了他們出頭時。</p>
王老二站起來了。</p>
這人是誰？</p>
梁花花楞了一下，仔細想想，好像每次都見到過的。</p>
那個傻子！</p>
她喊道：“哎！傻子，別過來啊！”</p>
王老二卻不聽，“我就來。”</p>
“哎！我逗你的！”梁花花擔心白淨男會收拾傻子，跺腳道：“快走！”</p>
白淨男回身。</p>
微笑。</p>
“滾！”</p>
王老二走到他的身前。</p>
“別趕走她，行不行？”</p>
“滾！”</p>
“行不行？”</p>
“你特娘的……”</p>
“你罵誰？”</p>
“你阿娘啊！”</p>
呯！</p>
白淨男撲倒在王老二的身前。</p>
鮮血從鼻孔裏狂噴出來，順著地麵往外流淌。</p>
趙德：“……”</p>
錢氏：“……”</p>
梁花花跺腳，“你這個傻子，讓你回家啊！你還來，快跑！”</p>
幾個大漢楞了一下，顯然沒想到自己的老大竟然被個傻子給幹倒了。</p>
隨即就獰笑著衝過來。</p>
梁花花喊道：“巡街的軍士來了。”</p>
幾個大漢馬上放緩腳步，麵帶微笑，過來扶起了白淨男。</p>
幾個軍士站在州廨外麵，隨即幾個官員下馬進了州廨。</p>
梁花花走來，拽著王老二往外走，“快走，最近幾日別出門。還有，晚些繞幾圈，看看身後是否有人跟著，沒人跟著再回家，聽到沒有？”</p>
“聽到了。”</p>
“那就趕緊回去。”</p>
“哦！”</p>
王老二一路回家。</p>
“老二怎地回來了？”</p>
今日周寧在家中宴客，楊玄剛讓老賊回來報信，說中午不回來了。</p>
王老二止步，納悶的道：“是呢！我怎麽回來了？”</p>
正好一個官夫人來了，見狀笑道：“也就是使君仁慈，才肯用這等憨實的隨從。”</p>
看看！</p>
傻說成憨實，順帶拍了使君大人一記彩虹屁。</p>
這話術！</p>
王老二緩緩往回走。</p>
他走出了這條巷子，想著又繼續往前，而不是轉左。</p>
繞了一個大圈子後，王老二準備去看看雜耍。</p>
剛轉身。</p>
一個大漢獰笑著出現。</p>
短刀在手，大漢罵道：“賤狗奴，今日教你知曉厲害！”</p>
呯！</p>
雜耍那裏，白淨男已經醒來了，鼻血用布團暫時堵住，隻是鼻梁骨斷的很慘烈，痛的他直落淚。</p>
他咬牙切齒的道：“趙德，咱們不死不休啊！”</p>
趙德知曉麻煩大了。</p>
“那傻子不是老夫的人。”</p>
“那他是誰的人？”白淨男罵道：“耶耶看便是你指使的。”</p>
白淨男自然知曉王老二不是趙德的人，但栽贓之後，趙德就虧欠的更多了。</p>
也方便他後續使手段趕走他們。</p>
“別得意，那小子回不來了。”白淨男冷笑道。</p>
先前趙德已經看到一個大漢跟著王老二去了。</p>
他一回頭，“花花呢？”</p>
梁花花也不見了。</p>
“明日太陽落山之前，你若是不走，就不用走了。”白淨男給他下了最後通牒。</p>
“花花！”錢氏招手，“快回來！”</p>
梁花花回來了。</p>
看著神色古怪。</p>
她本想去幫王老二避開劫難，可沒想到卻看到王老二一拳把堵住他的大漢打個半死的場景。</p>
這人好拳腳啊！</p>
行走江湖，第一靠的是眼力見，也就是閱曆。其次便是武力。</p>
王老二的拳腳在梁花花看來，比黃二都厲害。</p>
“那個傻子又來了！”</p>
一個大漢喊道。</p>
白淨男頓時覺得鼻子劇痛難忍，喊道：“沒堵住？”</p>
“他……他……”</p>
大漢瞠目結舌。</p>
眾人緩緩看去。</p>
王老二拖著一個大漢緩緩走來。</p>
大漢看著就像是被隕石撞擊了一樣，渾身軟綿綿的。</p>
近前。</p>
王老二把大漢丟在地上，“走吧！今日就走。”</p>
白淨男獰笑道：“動手！”</p>
啪啪啪！</p>
每人一巴掌。</p>
那臉頰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在飛速腫起。</p>
什麽拳腳？</p>
都特麽沒看清，人就全倒下了。</p>
白淨男又挨了一記耳光，歪著脖子，衝著州廨門口的軍士喊。</p>
“官爺，救命！”</p>
幾個軍士看了這邊一眼。</p>
隨即目不斜視。</p>
仿佛眼瞎了。</p>
王老二瞪眼，“走不走？”</p>
一個大漢問道：“不走……又怎滴？”</p>
“人頭留下。”</p>
嗬！</p>
嗬嗬！</p>
有人說道：“有本事你就殺了我！”</p>
好漢不但動手要利索，嘴皮子也得利索。</p>
就像是被毒打一頓，逃跑之前依舊不忘放狠話，“有本事你就別走，等著耶耶帶人來收拾你！”</p>
白淨男歪著脖子，“嗬嗬！來了，來了。”</p>
眾人一看，來了個小吏。</p>
“救命！”</p>
幾個大漢呼喊。</p>
小吏過來，蹙眉問道：“這是怎麽了？”</p>
白淨男指著王老二，“官爺，此人動手行凶。”</p>
小吏看著王老二。</p>
白淨男獰笑。</p>
大漢們得意。</p>
趙德和錢氏歎息。</p>
梁花花跺腳。</p>
小吏拱手。</p>
“見過王郎君。”</p>
“啥事？”王老二有些不耐煩。</p>
“使君讓王郎君回去吃飯。”</p>
“哦！”</p>
王老二撓頭，回身對呆滯的梁花花說道：“他們馬上走，你別走。”</p>
……</p>
午飯是在州廨飯堂吃的。</p>
楊玄和盧強在低聲說著上午的公事，不經意一看……</p>
飯堂的案幾就像是卷軸裏的課堂般的，整整齊齊的排列著。</p>
他和盧強坐在中間，周圍全是官吏。</p>
這個不奇怪。</p>
很有趣的是，沒有誰組織，官吏們按照官階的高低，以他為中心點向四處散開。越往外，官階越低……</p>
仿佛是台階，從高往低。</p>
階層分明。</p>
這便是一個小社會啊！</p>
權力在許多時候就是一個天然的階層分割器，隻要你進入了這個大環境，就會自覺不自覺的按照階層來占位。</p>
你主動站低了，別人不會覺得你謙遜，而會覺得你蠢。</p>
站上了，別人不會覺得你機靈，而是覺得你僭越。</p>
這個發現讓楊玄楞了一瞬。</p>
“使君可是倦了？”盧強察覺到了他的失神，“今日也無事，要不使君早些回去歇息。”</p>
楊玄的家就在州廨後麵，拔腿就到。有事兒在州廨衝著後麵吆喝一聲也來得及。</p>
“不用。”</p>
楊玄看到了王老二。</p>
打飯的幫工也看到了他，弄了個大碗，打了大半碗菜，又蓋了幾張大餅。</p>
王老二用筷子把幾張大餅穿透掛著，一口咬了幾層，咀嚼的腮幫子鼓起，麵目猙獰。</p>
“郎君。”</p>
盧強知曉楊玄對王老二不同，就笑道：“老夫先回去了。”</p>
楊玄頷首。</p>
王老二端著大碗過來，坐下後，神神秘秘的道：“郎君，你說的江湖，先前我遇到了。”</p>
“什麽亂七八糟的？”楊玄喝了一口湯，對麵的廚子搓著手，有些緊張。</p>
上次楊玄喝湯，發現沒鹽，就讓廚子自己來嚐。</p>
再不妥當，說不得使君大人就要換廚子了。</p>
楊玄微微點頭，注意到廚子如釋重負的模樣，心中不禁微動。</p>
州廨的廚子實際上收入並不高，甚至比不過酒樓的廚子。</p>
這個廚子和人吹噓，說自己當初麵臨進州廨飯堂和酒樓的兩個選擇，他毫不猶豫的選擇了進州廨。</p>
有人問他為何，他說州廨穩定，而且身份也不同。</p>
若是家裏遇到麻煩，報上州廨廚子的身份，知趣的都會偃旗息鼓。</p>
甚至街坊鄰居知曉他的身份後，都會多一些客氣。</p>
這是不是另一種一人得道，雞犬升天？</p>
楊玄笑了笑，“什麽江湖？”</p>
王老二說道：“有人想搶雜耍班子的地盤，打起來了。”</p>
“哦！”</p>
這事兒倒也不奇怪。</p>
“人為財死，鳥為食亡。”</p>
“郎君，我見義勇為了。”</p>
“好。”</p>
王老二得了誇讚，哪怕隻有一個字，依舊喜不自禁，回頭又要了半碗菜，兩張餅。</p>
“少吃些！”廚子好心提醒，“現在吃得多，以後胃不好。”</p>
“我才七分飽。”</p>
年輕人胃口好。</p>
楊玄的胃口也不錯，但做了刺史後，就收斂了些，至少在州廨飯堂裏隻吃個六分飽。</p>
他起身。</p>
那些官吏坐著，等他走到門口後，這才轟然起身。</p>
等級森嚴在這個時候顯露無疑。</p>
“使君。”</p>
一個小吏來尋楊玄。</p>
“何事？”</p>
“廖副使快到了。”</p>
廖勁？</p>
他來作甚？</p>
但上官來了，迎接是必須的。</p>
楊玄吩咐道：“在家的官員聚攏了，和我一起去城外。”</p>
盧強急匆匆的來了。</p>
“這是來作甚？”</p>
楊玄搖頭，“我也不知。”</p>
但廖勁來就是好事。</p>
他要在陳州打下根基，順帶野望桃縣。</p>
毫無疑問，要想上位，最好的途徑便是走上層路線。</p>
黃春輝，廖勁，這兩位大佬的路子一定要打通。</p>
以前楊玄還沒把握，可現在劉擎到了桃縣，他就多了一個幫手。</p>
廖勁……</p>
黃春輝這兩年在為他鋪路，包括坐視廖勁拉攏自己的人手。</p>
這就是明晃晃的在告訴大夥兒：老廖是老夫看好的人，你們誰想靠攏他，隻管去。</p>
於是廖副使就成了北疆官場的漩渦，無數官吏都往他的身邊貼。</p>
廖勁帶著兩百騎來了。</p>
“人馬有些少了。”</p>
有人感慨，“廖副使也太不注意自己的安危了。”</p>
楊玄嘴角微翹。</p>
廖勁一杆馬槊在手，除非出動上千騎兵圍殺，否則沒戲。</p>
可上千騎兵在北疆核心地帶圍殺節度副使的難度不是一般大，突襲還行，圍殺……廖勁帶著兩百騎就能殺穿出去，再配合地方軍隊絞殺，這不是圍殺，而是來送人頭。</p>
至於圍殺的人馬再多一些，就很難隱藏蹤跡，被報上去後，還沒蹲守到廖勁，就被地方軍隊圍剿了。</p>
上次北遼軍就是采取了大股人馬在外圍襲擾，吸引北疆軍的注意力，小股人馬突襲鄧家的戰術。</p>
廖勁下馬走過來。</p>
“見過副使。”</p>
“無需多禮，子泰。”</p>
“在。”</p>
“你從北遼歸來後，就徑直回了陳州，這是對桃縣不滿？”</p>
和劉擎把鄧演救回來後，楊玄沒去桃縣，而是直接回了臨安。</p>
不滿沒有，隻是不想看鄧演的嘴臉而已。</p>
“下官未曾……說實話，那鄧演到了北疆後，就換了個嘴臉，下官擔心再留下來，會忍不住毒打他一頓。”</p>
廖勁頷首，“老夫也想如此。”</p>
老廖耿直啊！</p>
“可他死了。”</p>
一張普通的臉，看著傻乎乎的。</p>
一個傻子啊！</p>
誰會注意一個傻子？</p>
所以，他看了雜耍許久，依舊沒有被梁花花發現。</p>
今日雜耍還沒開張，就幾個閑漢和沒事兒旳婦人在看。王老二就蹲在對麵，一個人自娛自樂。</p>
白淨男等人來找茬時，那些閑漢和婦人沒人幫腔。</p>
北疆民風彪悍，可白淨男等人帶著短刀，而且看著社會氣息濃鬱，所以那些閑漢沒出聲。</p>
你要說路見不平一聲吼，可也得先看看自己的身板不是？</p>
你那小身板可經得住一拳？</p>
或是一棍子。</p>
白淨男伸手挨了自己人一棍子，木棍都打折了，屁事沒有。</p>
換你去如何？</p>
保證哢嚓一聲，棍子沒事兒，你胳膊斷為兩截。</p>
北疆民風是彪悍。</p>
可爺們不傻啊！</p>
沒人會去送死。</p>
趙德和錢氏是老江湖，知曉今日就算是報官搪塞過去，事後的報複自己也無法承受。</p>
一句話。</p>
你是要錢還是要命？</p>
混江湖要膽子大。</p>
可江湖越老，膽子越小。</p>
白淨男這等人一看就是狠人。</p>
他可以暫退。</p>
甚至是跪下道歉。</p>
但事後堵住你，斷胳膊斷腿都是小事。</p>
金錢誠可貴，小命價更高啊！</p>
趙德果斷選擇了轉進。</p>
換個地方，雖說生意要差很多，但吃飽喝足不成問題。</p>
但。</p>
梁花花卻如同炸毛的小野貓，激怒了白淨男。</p>
白淨男想留下梁花花，這便是要打斷他這個雜耍班主的脊梁骨。</p>
老夫特麽……</p>
他雙拳緊握。</p>
可權衡利弊後，縮了。</p>
人剛出生時無知無識，漸漸長大，孩提時代無知無畏，少年時代覺得舉手可擎天，翻掌可滅地。</p>
少年的豪情不是來自於實力，而是來自於對這個世界的無知。</p>
當他踏入這個世界後，一番社會毒打，各種得失……十年，二十年後，飽經滄桑和磨礪的他，再也說不出當初的那等話。</p>
唯有淚兩行。</p>
遇到事兒他會根據自己以往被毒打的經驗來權衡利弊，判斷這事兒是該進，還是該退。</p>
這便是江湖越老，膽子越小的緣由。</p>
這也是老人做事總是要前思後想的緣故。</p>
梁花花十五歲。</p>
做乞丐那幾年，梁花花也吃過不少苦頭，可她的性子卻是越挫越勇，不肯服輸。</p>
</p>
要麽幹，要麽完蛋！</p>
今日白淨男要趕走他們，也就是要搶走他們的飯碗。</p>
這個，不能忍！</p>
所以梁花花寸步不退。</p>
但這是螳臂當車。</p>
她喊了一嗓子召喚好心人，可做乞丐那幾年的經曆告訴她，這事兒不會有人幫忙。</p>
至於喊一嗓子，隻是給自己助威，順帶威懾白淨男。</p>
——這裏是臨安，你做事收斂些！</p>
不得不說，這個少女的應對活脫脫就是個社會人，社會人的狠，社會人的圓滑都有了。</p>
但。</p>
實力差距太大。</p>
梁花花有些絕望。</p>
“我啊！”</p>
就在白淨男淡淡問誰敢為了他們出頭時。</p>
王老二站起來了。</p>
這人是誰？</p>
梁花花楞了一下，仔細想想，好像每次都見到過的。</p>
那個傻子！</p>
她喊道：“哎！傻子，別過來啊！”</p>
王老二卻不聽，“我就來。”</p>
“哎！我逗你的！”梁花花擔心白淨男會收拾傻子，跺腳道：“快走！”</p>
白淨男回身。</p>
微笑。</p>
“滾！”</p>
王老二走到他的身前。</p>
“別趕走她，行不行？”</p>
“滾！”</p>
“行不行？”</p>
“你特娘的……”</p>
“你罵誰？”</p>
“你阿娘啊！”</p>
呯！</p>
白淨男撲倒在王老二的身前。</p>
鮮血從鼻孔裏狂噴出來，順著地麵往外流淌。</p>
趙德：“……”</p>
錢氏：“……”</p>
梁花花跺腳，“你這個傻子，讓你回家啊！你還來，快跑！”</p>
幾個大漢楞了一下，顯然沒想到自己的老大竟然被個傻子給幹倒了。</p>
隨即就獰笑著衝過來。</p>
梁花花喊道：“巡街的軍士來了。”</p>
幾個大漢馬上放緩腳步，麵帶微笑，過來扶起了白淨男。</p>
幾個軍士站在州廨外麵，隨即幾個官員下馬進了州廨。</p>
梁花花走來，拽著王老二往外走，“快走，最近幾日別出門。還有，晚些繞幾圈，看看身後是否有人跟著，沒人跟著再回家，聽到沒有？”</p>
“聽到了。”</p>
“那就趕緊回去。”</p>
“哦！”</p>
王老二一路回家。</p>
“老二怎地回來了？”</p>
今日周寧在家中宴客，楊玄剛讓老賊回來報信，說中午不回來了。</p>
王老二止步，納悶的道：“是呢！我怎麽回來了？”</p>
正好一個官夫人來了，見狀笑道：“也就是使君仁慈，才肯用這等憨實的隨從。”</p>
看看！</p>
傻說成憨實，順帶拍了使君大人一記彩虹屁。</p>
這話術！</p>
王老二緩緩往回走。</p>
他走出了這條巷子，想著又繼續往前，而不是轉左。</p>
繞了一個大圈子後，王老二準備去看看雜耍。</p>
剛轉身。</p>
一個大漢獰笑著出現。</p>
短刀在手，大漢罵道：“賤狗奴，今日教你知曉厲害！”</p>
呯！</p>
雜耍那裏，白淨男已經醒來了，鼻血用布團暫時堵住，隻是鼻梁骨斷的很慘烈，痛的他直落淚。</p>
他咬牙切齒的道：“趙德，咱們不死不休啊！”</p>
趙德知曉麻煩大了。</p>
“那傻子不是老夫的人。”</p>
“那他是誰的人？”白淨男罵道：“耶耶看便是你指使的。”</p>
白淨男自然知曉王老二不是趙德的人，但栽贓之後，趙德就虧欠的更多了。</p>
也方便他後續使手段趕走他們。</p>
“別得意，那小子回不來了。”白淨男冷笑道。</p>
先前趙德已經看到一個大漢跟著王老二去了。</p>
他一回頭，“花花呢？”</p>
梁花花也不見了。</p>
“明日太陽落山之前，你若是不走，就不用走了。”白淨男給他下了最後通牒。</p>
“花花！”錢氏招手，“快回來！”</p>
梁花花回來了。</p>
看著神色古怪。</p>
她本想去幫王老二避開劫難，可沒想到卻看到王老二一拳把堵住他的大漢打個半死的場景。</p>
這人好拳腳啊！</p>
行走江湖，第一靠的是眼力見，也就是閱曆。其次便是武力。</p>
王老二的拳腳在梁花花看來，比黃二都厲害。</p>
“那個傻子又來了！”</p>
一個大漢喊道。</p>
白淨男頓時覺得鼻子劇痛難忍，喊道：“沒堵住？”</p>
“他……他……”</p>
大漢瞠目結舌。</p>
眾人緩緩看去。</p>
王老二拖著一個大漢緩緩走來。</p>
大漢看著就像是被隕石撞擊了一樣，渾身軟綿綿的。</p>
近前。</p>
王老二把大漢丟在地上，“走吧！今日就走。”</p>
白淨男獰笑道：“動手！”</p>
啪啪啪！</p>
每人一巴掌。</p>
那臉頰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在飛速腫起。</p>
什麽拳腳？</p>
都特麽沒看清，人就全倒下了。</p>
白淨男又挨了一記耳光，歪著脖子，衝著州廨門口的軍士喊。</p>
“官爺，救命！”</p>
幾個軍士看了這邊一眼。</p>
隨即目不斜視。</p>
仿佛眼瞎了。</p>
王老二瞪眼，“走不走？”</p>
一個大漢問道：“不走……又怎滴？”</p>
“人頭留下。”</p>
嗬！</p>
嗬嗬！</p>
有人說道：“有本事你就殺了我！”</p>
好漢不但動手要利索，嘴皮子也得利索。</p>
就像是被毒打一頓，逃跑之前依舊不忘放狠話，“有本事你就別走，等著耶耶帶人來收拾你！”</p>
白淨男歪著脖子，“嗬嗬！來了，來了。”</p>
眾人一看，來了個小吏。</p>
“救命！”</p>
幾個大漢呼喊。</p>
小吏過來，蹙眉問道：“這是怎麽了？”</p>
白淨男指著王老二，“官爺，此人動手行凶。”</p>
小吏看著王老二。</p>
白淨男獰笑。</p>
大漢們得意。</p>
趙德和錢氏歎息。</p>
梁花花跺腳。</p>
小吏拱手。</p>
“見過王郎君。”</p>
“啥事？”王老二有些不耐煩。</p>
“使君讓王郎君回去吃飯。”</p>
“哦！”</p>
王老二撓頭，回身對呆滯的梁花花說道：“他們馬上走，你別走。”</p>
……</p>
午飯是在州廨飯堂吃的。</p>
楊玄和盧強在低聲說著上午的公事，不經意一看……</p>
飯堂的案幾就像是卷軸裏的課堂般的，整整齊齊的排列著。</p>
他和盧強坐在中間，周圍全是官吏。</p>
這個不奇怪。</p>
很有趣的是，沒有誰組織，官吏們按照官階的高低，以他為中心點向四處散開。越往外，官階越低……</p>
仿佛是台階，從高往低。</p>
階層分明。</p>
這便是一個小社會啊！</p>
權力在許多時候就是一個天然的階層分割器，隻要你進入了這個大環境，就會自覺不自覺的按照階層來占位。</p>
你主動站低了，別人不會覺得你謙遜，而會覺得你蠢。</p>
站上了，別人不會覺得你機靈，而是覺得你僭越。</p>
這個發現讓楊玄楞了一瞬。</p>
“使君可是倦了？”盧強察覺到了他的失神，“今日也無事，要不使君早些回去歇息。”</p>
楊玄的家就在州廨後麵，拔腿就到。有事兒在州廨衝著後麵吆喝一聲也來得及。</p>
“不用。”</p>
楊玄看到了王老二。</p>
打飯的幫工也看到了他，弄了個大碗，打了大半碗菜，又蓋了幾張大餅。</p>
王老二用筷子把幾張大餅穿透掛著，一口咬了幾層，咀嚼的腮幫子鼓起，麵目猙獰。</p>
“郎君。”</p>
盧強知曉楊玄對王老二不同，就笑道：“老夫先回去了。”</p>
楊玄頷首。</p>
王老二端著大碗過來，坐下後，神神秘秘的道：“郎君，你說的江湖，先前我遇到了。”</p>
“什麽亂七八糟的？”楊玄喝了一口湯，對麵的廚子搓著手，有些緊張。</p>
上次楊玄喝湯，發現沒鹽，就讓廚子自己來嚐。</p>
再不妥當，說不得使君大人就要換廚子了。</p>
楊玄微微點頭，注意到廚子如釋重負的模樣，心中不禁微動。</p>
州廨的廚子實際上收入並不高，甚至比不過酒樓的廚子。</p>
這個廚子和人吹噓，說自己當初麵臨進州廨飯堂和酒樓的兩個選擇，他毫不猶豫的選擇了進州廨。</p>
有人問他為何，他說州廨穩定，而且身份也不同。</p>
若是家裏遇到麻煩，報上州廨廚子的身份，知趣的都會偃旗息鼓。</p>
甚至街坊鄰居知曉他的身份後，都會多一些客氣。</p>
這是不是另一種一人得道，雞犬升天？</p>
楊玄笑了笑，“什麽江湖？”</p>
王老二說道：“有人想搶雜耍班子的地盤，打起來了。”</p>
“哦！”</p>
這事兒倒也不奇怪。</p>
“人為財死，鳥為食亡。”</p>
“郎君，我見義勇為了。”</p>
“好。”</p>
王老二得了誇讚，哪怕隻有一個字，依舊喜不自禁，回頭又要了半碗菜，兩張餅。</p>
“少吃些！”廚子好心提醒，“現在吃得多，以後胃不好。”</p>
“我才七分飽。”</p>
年輕人胃口好。</p>
楊玄的胃口也不錯，但做了刺史後，就收斂了些，至少在州廨飯堂裏隻吃個六分飽。</p>
他起身。</p>
那些官吏坐著，等他走到門口後，這才轟然起身。</p>
等級森嚴在這個時候顯露無疑。</p>
“使君。”</p>
一個小吏來尋楊玄。</p>
“何事？”</p>
“廖副使快到了。”</p>
廖勁？</p>
他來作甚？</p>
但上官來了，迎接是必須的。</p>
楊玄吩咐道：“在家的官員聚攏了，和我一起去城外。”</p>
盧強急匆匆的來了。</p>
“這是來作甚？”</p>
楊玄搖頭，“我也不知。”</p>
但廖勁來就是好事。</p>
他要在陳州打下根基，順帶野望桃縣。</p>
毫無疑問，要想上位，最好的途徑便是走上層路線。</p>
黃春輝，廖勁，這兩位大佬的路子一定要打通。</p>
以前楊玄還沒把握，可現在劉擎到了桃縣，他就多了一個幫手。</p>
廖勁……</p>
黃春輝這兩年在為他鋪路，包括坐視廖勁拉攏自己的人手。</p>
這就是明晃晃的在告訴大夥兒：老廖是老夫看好的人，你們誰想靠攏他，隻管去。</p>
於是廖副使就成了北疆官場的漩渦，無數官吏都往他的身邊貼。</p>
廖勁帶著兩百騎來了。</p>
“人馬有些少了。”</p>
有人感慨，“廖副使也太不注意自己的安危了。”</p>
楊玄嘴角微翹。</p>
廖勁一杆馬槊在手，除非出動上千騎兵圍殺，否則沒戲。</p>
可上千騎兵在北疆核心地帶圍殺節度副使的難度不是一般大，突襲還行，圍殺……廖勁帶著兩百騎就能殺穿出去，再配合地方軍隊絞殺，這不是圍殺，而是來送人頭。</p>
至於圍殺的人馬再多一些，就很難隱藏蹤跡，被報上去後，還沒蹲守到廖勁，就被地方軍隊圍剿了。</p>
上次北遼軍就是采取了大股人馬在外圍襲擾，吸引北疆軍的注意力，小股人馬突襲鄧家的戰術。</p>
廖勁下馬走過來。</p>
“見過副使。”</p>
“無需多禮，子泰。”</p>
“在。”</p>
“你從北遼歸來後，就徑直回了陳州，這是對桃縣不滿？”</p>
和劉擎把鄧演救回來後，楊玄沒去桃縣，而是直接回了臨安。</p>
不滿沒有，隻是不想看鄧演的嘴臉而已。</p>
“下官未曾……說實話，那鄧演到了北疆後，就換了個嘴臉，下官擔心再留下來，會忍不住毒打他一頓。”</p>
廖勁頷首，“老夫也想如此。”</p>
老廖耿直啊！</p>
“可他死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