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鄧演被掠走了？”</p>
得知消息後，廖勁的第一反應是捂額。</p>
“鄧演乃是楊鬆成的人，致仕歸家後，不時抨擊我北疆。他被掠走了，楊鬆成定然會借勢發難。”</p>
黃春輝沉聲道：“鄧演家族也時常插手地方政務，倚老賣老，被掠走了倒是好事。不過長安旳詰難需要搪塞，對了……劉擎最近的運氣好像不大好。”</p>
廖勁點頭，“是非常不好。”</p>
黃春輝沉默良久，“先拖著。”</p>
來稟告的官員說道：“相公，鄧演的妻兒在鬧騰，說是要去信長安。”</p>
黃春輝看著廖勁，淡淡的道：“辦法！”</p>
廖勁起身，“鄧演家有人通遼，封鎖鄧家，查！”</p>
這個罪名蓋上去，不管有無此事，鄧家最近都消停了。</p>
黃春輝曆來都不喜歡用這等手段，可此刻卻毫不猶豫的點頭，“去吧！”</p>
等官員走後，廖勁冷笑道：“老夫最大的遺憾便是那些遼軍沒把鄧家人全數殺了。”</p>
“禍不及家人。”黃春輝看著廖勁，“殺伐果斷你有了，可太泛濫了些。”</p>
廖勁默然。</p>
“咱們做事要以大局為重，要緊的時候，該殺就殺。”黃春輝語重心長的道：“鄧家人是跋扈，可並未為禍地方。</p>
要緊的是，殺了鄧家人，於此事何補？做事，要看大局，莫要任由自己的性子來……性子是個寶，使喚錯了地方，那就是……毒草！”</p>
“是。”</p>
回到自己的值房，廖勁喝了一杯茶，看了兩份文書。</p>
“副使。”</p>
一個官員出現在門外。</p>
主事鄭浩。</p>
廖勁放下文書，“鄧演家可知曉？”</p>
“知曉。”鄭浩微微欠身。</p>
“做個準備，等老夫的吩咐發動……尋個死囚，給他優待，告訴他，他是北遼奸細。”</p>
鄭浩神色平靜，“是。”</p>
“他聯係的是……”廖勁眸色微冷，“鄧演！”</p>
……</p>
要想悄無聲息的越過唐遼邊境，一路潛行到金山附近，就必須避開北遼軍斥候的巡遊路線。</p>
丁青很賣力，從跨入遼軍一側後，他就如同望風的田鼠，不停的看著四周。</p>
“上次走的就是這邊。”丁青指指前方，“那裏有一條小河，方便取水。”</p>
老賊問道：“你何時來過？”</p>
丁青有些茫然，“前年，前年老夫送貨去金山城，這是守將的一批私貨，得避開北遼斥候，於是他們的人便帶著老夫走了這邊。”</p>
丁茹在後麵一些，父女二人被分開，也算是半個人質。</p>
此行帶了兩千騎，楊玄帶著麾下一千騎在前方，劉擎帶著一千騎在後麵一些。</p>
第三日，他們就遭遇了遼軍斥候。</p>
斥候發現了斥候。</p>
“止步！”</p>
楊玄舉起手，老賊過去，毫不猶豫的一拳把丁青打彎了腰，接著粗魯的用布團堵住了他們父女的嘴。</p>
“別動。”</p>
前方沒有動靜。</p>
“距離咱們五裏不到。”發現敵軍斥候的斥候低聲道。</p>
所有人都緊張的看著前方。</p>
這裏已經深入了北遼境內，一旦被發現，北遼騎兵將會把他們追殺到天涯海角。</p>
很冤啊！</p>
楊玄突然覺得這事兒真的很冤枉。</p>
那些人打擊老頭的目的是為了在北疆有自己人說話的聲音，但為啥就不能換個方式呢？</p>
非得要弄的血淋淋的，把北疆大佬們都惹毛了才肯罷休。</p>
這下好了，若是此行失敗，長安和北疆將會打一場漫長的口水戰。</p>
這場口水戰不會有贏家，北疆大佬們會把一家四姓視為死敵，一家四姓也會如此。</p>
那麽，他們得到了什麽？</p>
楊玄覺著人做事就得有利益訴求，可楊鬆成為首的一家四姓……呸呸呸！老丈人家沒在吧？</p>
他們的利益訴求就是在北疆安插代言人，但黃春輝和廖勁死死地守著北疆的籬笆牆，堅定的拒絕外來勢力進入。</p>
強龍不壓地頭蛇，楊鬆成倨傲的就衝著老頭下狠手，這是什麽心態？</p>
神靈俯瞰凡人的心態。</p>
一家四姓的曆史太過悠久，輝煌了無數年。時光流逝，他們早已把自己視為神靈。神靈想要個職位，你等凡人竟敢阻攔，大逆不道啊！</p>
收買呢？</p>
楊鬆成對黃春輝下過狠手，想收買廖勁，可廖勁卻斷然反擊，那一次弄的一家四姓灰頭土臉。</p>
收買不成就下狠手，老頭就成了靶子。</p>
即將遭遇敵軍斥候，楊玄的腦子裏沒有思索什麽應對方式，而是在想著這些亂七八糟的事兒。</p>
不是他不負責，而是沒必要去想。</p>
遭遇了就一個選擇，跑！</p>
往北疆跑！</p>
沒選擇的時候，那就躺下享受。</p>
“走了！”</p>
敵軍斥候和他們擦肩而過。</p>
眾人輕鬆的活動著身體。</p>
老頭的運氣好像開始好轉了。</p>
下午，他們距離金山城還有三十裏。</p>
一個突襲的距離。</p>
楊玄令宿營。</p>
“斥候多派些，但不要太多，每隊斥候不得超過十人。”</p>
人越多，被發現的可能性就越大。</p>
丁青父女團聚了。</p>
二人坐在草地上，神色呆滯。</p>
經過數日的跋涉，丁茹看著有些狼狽，但即便如此，臉蛋依舊被擦的幹幹淨淨的。</p>
</p>
“阿耶。”</p>
“哼！”丁青連嗯都不想發出來，就用鼻孔輕哼一聲。</p>
“我們會死嗎？”</p>
丁青緩緩動了一下身體，“找到了，興許不用死。”</p>
“找到什麽？”</p>
“你這般聰明，難道想不到？”</p>
“女兒有些糊塗了。”</p>
“糊塗？這一路你一直在盯著楊玄，還練習了一番媚笑，我的女兒，你想用身體換來自由嗎？”</p>
丁茹咬著紅唇，“阿耶你曾說過，女人最有力的武器就是自己的身體，隻要善於利用，就能無往而不利。”</p>
“可那是楊玄。”</p>
“你說過男人都會動心。”</p>
“他的妻子是周氏女。”</p>
“有我美嗎？”</p>
“好像說是絕色，不過……你想試試也好，若是能成功，咱們父女也能翻身。”</p>
丁青精神好了些，低聲道：“記住，男人喜歡的不是赤果果的女人，赤果果的隻有毛頭小子喜歡。但凡經曆過不少女人的男人，大多喜歡半遮半掩的女人。”</p>
“就是想而不得的那種……釣魚的味道？”丁茹換了個羞澀的模樣。</p>
丁青歎道；“若是我早知曉你有這等悟性，不做生意也罷。”</p>
“不做生意吃什麽？”丁茹覺得父親老糊塗了。</p>
丁青仔細看著她，“知曉貴妃嗎？”</p>
丁茹點頭，“當然知曉。”</p>
“女人最好的歸宿便是富貴，若是早知曉你有這等悟性，為父想辦法給你尋個貴人嫁了。”</p>
“阿耶說男女之間最要緊的是情義。”丁茹畢竟沒經曆過男女之事，有些茫然。</p>
“傻女兒，男女之間的情義……便是互相感興趣。可興趣會消散，就算是天仙，整日看著，用不了多久你就會味同嚼蠟，情義自然就沒了。</p>
所以，最要緊的是……如何保證男人對你有興趣。”</p>
丁青苦笑，“你心比天高，一心就想出人頭地，此次也算是個機會。”</p>
丁茹微笑道：“阿耶當初想把我嫁給北遼人，我永遠都記得。”</p>
丁青慈祥的道：“北遼遲早會攻破北疆，你嫁過去，以後也不受磨難。”</p>
“是嗎？可我覺得是阿耶想讓我作為人質。”</p>
“你糊塗了，為父做的是生意，哪裏需要什麽人質？”</p>
“阿耶，我去了。”丁茹福身。</p>
丁青歎道：“不行就別去了。”</p>
丁茹搖頭，“與其被流放一生，不如試試，反正這個身體給誰都是給。現在不給，流放路上也會被那些販夫走卒欺淩。”</p>
“我兒通透。”</p>
楊玄正在看地圖。</p>
“金山城守將赫連羽乃是宿將，既然他想給貴人賣好，那麽必須在貴人到達之前把鄧演弄到手。鄧演此刻差不多也該到了金山城，也就是說，貴人就在路上。”</p>
地圖很粗略，但有河流和樹林、城池、山包等記錄，足夠用了。</p>
“貴人定然是從寧興來，寧興到金山之間的路線……”南賀仔細看著，“郎君，這條路線上往來人馬不少。”</p>
“輜重也不少。”楊玄撓撓頭，“兩個事，確定貴人的蹤跡，確定何處方便下手。”</p>
“郎君。”烏達過來，“那女人要見你，說有些重要的話。”</p>
楊玄已經看到了丁茹。</p>
“何事？”</p>
丁茹福身，“奴知曉此行最要緊的便是隱匿蹤跡，奴知曉許多北遼風物，願為使君效勞。”</p>
楊玄默然。</p>
“使君遠赴草原，說起來都是我父女的罪過，奴會些伺候人的手段，使君若是不嫌棄，奴願意伺候使君。”</p>
說著，丁茹抬眸，眼波流轉，霞飛雙頰。</p>
“少女明媚最動人。”楊玄淡淡的道：“有心了。”</p>
“使君。”丁茹拉拉衣襟，露出了些春光，“奴任憑使君處置。”</p>
楊玄蹙眉，“回去！”</p>
烏達擋在了丁茹身前，“郎君為娘子守身如玉，要不，你試試我？”</p>
丁茹看都不看他一眼，怏怏回去。</p>
楊玄深呼吸了幾下，這才把情緒壓下去。</p>
“哨探第一。”</p>
南賀早已過了那個年齡，心如死水，“這條路想哨探不容易，車水馬龍啊！”</p>
“便衣去看看。”</p>
第二日上午，劉擎來了。</p>
“按理主將不該去冒險，可此去沒個下決斷的也不好，你麾下人才還是少了些。對了，陳州人才也不少，為何沒收攏幾個？”</p>
楊玄正色道：“都是大唐的人才，不是我私人的。”</p>
“公私分明，大公無私，好！”老頭讚不絕口。</p>
可他不知道的是，楊玄看著那些人才也心癢癢，但即便是拉攏過來，也隻能作為外圍存在。</p>
討逆大業要緊啊！</p>
楊玄帶著人出發了。</p>
劉擎看著他遠去，“帶了來。”</p>
丁茹被帶了過來，看著楚楚可人。</p>
劉擎負手站著，“聽聞你昨夜想勾搭子泰？”</p>
丁茹心中一驚，“奴隻是想伺候使君。”</p>
劉擎看了她一眼，冷漠的道：“長得有些意思，做子泰的侍女倒也合適。不過心思不正，難免是禍害。”</p>
丁茹嚇了一跳，跪下道：“奴不敢。”</p>
“年輕人血氣方剛，美色當前卻能不動心，老夫甚是欣慰。不過就算是不動心，眼前老是有個女人轉悠，也會分心，來人！”</p>
“司馬！”</p>
兩個軍士上前。</p>
劉擎淡淡的道：“綁了，丟後麵大車上去。”</p>
“司馬……嗚嗚嗚！”</p>
劉擎看著被架走的丁茹，淡淡的道：“子泰過於心慈手軟了。”</p>
秦倫訝然，“司馬，楊使君見美色而不動心，下官以為很了得。”</p>
劉擎搖頭，“男人和女人之間，要麽撇開，要麽就廝混，沒有第三條路。這等含含糊糊，若離若離的，遲早會弄出事來。所以，不如快刀斬亂麻。”</p>
秦倫發誓自己看到了司馬大人眼中的殺機。</p>
司馬為了楊使君，竟然想殺了丁茹？</p>
這……過了吧？</p>
劉擎殺機收斂，“可是好奇老夫會對她動殺機？”</p>
秦倫正色道：“司馬動了殺機嗎？下官眼拙，倒是沒看出來。”</p>
“馬屁不錯。”劉擎淡淡的道：“年輕人戒之在色，子泰剛接任陳州刺史，陳州他一人獨大。”</p>
秦倫點頭，“北疆最年輕的使君，下官也豔羨不已。”</p>
“欲望如洪水，之前就是一道閘門，對於那些誌向遠大的年輕人來說，但凡這道閘門打開了一條縫隙，洪水會隨之衝垮閘門，隨即人便會被欲望控製，談何前程？”</p>
秦倫苦笑，“司馬，楊使君年紀輕輕就已經是一州刺史了。”</p>
“最年輕的北疆刺史啊！”劉擎撫須，眼中多了一抹希冀之色，“為何不能是最年輕的北疆節度使呢？”</p>
……</p>
楊玄帶著屠裳、老賊和王老二出發了。</p>
他們扮作是商人，先路過了金山城，並未進城。</p>
“郎君，蘿卜找到了。”</p>
老賊去尋了蘿卜，隨即刻章，弄了假文書。</p>
憑著假文書，他們一路過了兩道關卡，往寧興方向去了。</p>
漸漸深入了北遼腹地，出現了村子，牧人部族，小鎮……</p>
這一日，他們趕著大車進了一個小鎮。</p>
小鎮裏有一家逆旅，吃飯住宿都在一起。</p>
先弄了兩個房間後，楊玄四人去大堂吃飯。</p>
幾個商人已經開吃了，正在吹噓這沿途所見。</p>
“千餘騎兵啊！看著聲勢浩蕩，那甲衣亮鋥鋥的，太陽曬著晃眼睛。”</p>
掌櫃一邊招待客人，一邊問道：“難道是貴人出行？”</p>
商人點頭，“貴不可言。”</p>
楊玄給了老賊一個眼色，老賊湊過去，咧嘴一笑，“貴人能來這等地方？老夫看你是在吹噓。”</p>
呯！</p>
老賊的眼睛挨了一拳。</p>
商人喝的有些多了，“我親眼所見，公主嬌嫩的就如同是嬌花，若是能讓老子摸一把，老子……嗚嗚嗚嗚！”</p>
同伴捂住了他的嘴，賠笑道：“他失心瘋了，失心瘋了。”</p>
老賊捂著眼，“公主能來這裏？你特麽的信口胡言！”</p>
“還有駙馬！”商人掙脫開，指著老賊罵道：“老狗，可敢與我一戰？”</p>
“老夫老了，膽子也小了。”老賊唏噓。</p>
“怕打死人！”</p>
呯！</p>
得知消息後，廖勁的第一反應是捂額。</p>
“鄧演乃是楊鬆成的人，致仕歸家後，不時抨擊我北疆。他被掠走了，楊鬆成定然會借勢發難。”</p>
黃春輝沉聲道：“鄧演家族也時常插手地方政務，倚老賣老，被掠走了倒是好事。不過長安旳詰難需要搪塞，對了……劉擎最近的運氣好像不大好。”</p>
廖勁點頭，“是非常不好。”</p>
黃春輝沉默良久，“先拖著。”</p>
來稟告的官員說道：“相公，鄧演的妻兒在鬧騰，說是要去信長安。”</p>
黃春輝看著廖勁，淡淡的道：“辦法！”</p>
廖勁起身，“鄧演家有人通遼，封鎖鄧家，查！”</p>
這個罪名蓋上去，不管有無此事，鄧家最近都消停了。</p>
黃春輝曆來都不喜歡用這等手段，可此刻卻毫不猶豫的點頭，“去吧！”</p>
等官員走後，廖勁冷笑道：“老夫最大的遺憾便是那些遼軍沒把鄧家人全數殺了。”</p>
“禍不及家人。”黃春輝看著廖勁，“殺伐果斷你有了，可太泛濫了些。”</p>
廖勁默然。</p>
“咱們做事要以大局為重，要緊的時候，該殺就殺。”黃春輝語重心長的道：“鄧家人是跋扈，可並未為禍地方。</p>
要緊的是，殺了鄧家人，於此事何補？做事，要看大局，莫要任由自己的性子來……性子是個寶，使喚錯了地方，那就是……毒草！”</p>
“是。”</p>
回到自己的值房，廖勁喝了一杯茶，看了兩份文書。</p>
“副使。”</p>
一個官員出現在門外。</p>
主事鄭浩。</p>
廖勁放下文書，“鄧演家可知曉？”</p>
“知曉。”鄭浩微微欠身。</p>
“做個準備，等老夫的吩咐發動……尋個死囚，給他優待，告訴他，他是北遼奸細。”</p>
鄭浩神色平靜，“是。”</p>
“他聯係的是……”廖勁眸色微冷，“鄧演！”</p>
……</p>
要想悄無聲息的越過唐遼邊境，一路潛行到金山附近，就必須避開北遼軍斥候的巡遊路線。</p>
丁青很賣力，從跨入遼軍一側後，他就如同望風的田鼠，不停的看著四周。</p>
“上次走的就是這邊。”丁青指指前方，“那裏有一條小河，方便取水。”</p>
老賊問道：“你何時來過？”</p>
丁青有些茫然，“前年，前年老夫送貨去金山城，這是守將的一批私貨，得避開北遼斥候，於是他們的人便帶著老夫走了這邊。”</p>
丁茹在後麵一些，父女二人被分開，也算是半個人質。</p>
此行帶了兩千騎，楊玄帶著麾下一千騎在前方，劉擎帶著一千騎在後麵一些。</p>
第三日，他們就遭遇了遼軍斥候。</p>
斥候發現了斥候。</p>
“止步！”</p>
楊玄舉起手，老賊過去，毫不猶豫的一拳把丁青打彎了腰，接著粗魯的用布團堵住了他們父女的嘴。</p>
“別動。”</p>
前方沒有動靜。</p>
“距離咱們五裏不到。”發現敵軍斥候的斥候低聲道。</p>
所有人都緊張的看著前方。</p>
這裏已經深入了北遼境內，一旦被發現，北遼騎兵將會把他們追殺到天涯海角。</p>
很冤啊！</p>
楊玄突然覺得這事兒真的很冤枉。</p>
那些人打擊老頭的目的是為了在北疆有自己人說話的聲音，但為啥就不能換個方式呢？</p>
非得要弄的血淋淋的，把北疆大佬們都惹毛了才肯罷休。</p>
這下好了，若是此行失敗，長安和北疆將會打一場漫長的口水戰。</p>
這場口水戰不會有贏家，北疆大佬們會把一家四姓視為死敵，一家四姓也會如此。</p>
那麽，他們得到了什麽？</p>
楊玄覺著人做事就得有利益訴求，可楊鬆成為首的一家四姓……呸呸呸！老丈人家沒在吧？</p>
他們的利益訴求就是在北疆安插代言人，但黃春輝和廖勁死死地守著北疆的籬笆牆，堅定的拒絕外來勢力進入。</p>
強龍不壓地頭蛇，楊鬆成倨傲的就衝著老頭下狠手，這是什麽心態？</p>
神靈俯瞰凡人的心態。</p>
一家四姓的曆史太過悠久，輝煌了無數年。時光流逝，他們早已把自己視為神靈。神靈想要個職位，你等凡人竟敢阻攔，大逆不道啊！</p>
收買呢？</p>
楊鬆成對黃春輝下過狠手，想收買廖勁，可廖勁卻斷然反擊，那一次弄的一家四姓灰頭土臉。</p>
收買不成就下狠手，老頭就成了靶子。</p>
即將遭遇敵軍斥候，楊玄的腦子裏沒有思索什麽應對方式，而是在想著這些亂七八糟的事兒。</p>
不是他不負責，而是沒必要去想。</p>
遭遇了就一個選擇，跑！</p>
往北疆跑！</p>
沒選擇的時候，那就躺下享受。</p>
“走了！”</p>
敵軍斥候和他們擦肩而過。</p>
眾人輕鬆的活動著身體。</p>
老頭的運氣好像開始好轉了。</p>
下午，他們距離金山城還有三十裏。</p>
一個突襲的距離。</p>
楊玄令宿營。</p>
“斥候多派些，但不要太多，每隊斥候不得超過十人。”</p>
人越多，被發現的可能性就越大。</p>
丁青父女團聚了。</p>
二人坐在草地上，神色呆滯。</p>
經過數日的跋涉，丁茹看著有些狼狽，但即便如此，臉蛋依舊被擦的幹幹淨淨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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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耶。”</p>
“哼！”丁青連嗯都不想發出來，就用鼻孔輕哼一聲。</p>
“我們會死嗎？”</p>
丁青緩緩動了一下身體，“找到了，興許不用死。”</p>
“找到什麽？”</p>
“你這般聰明，難道想不到？”</p>
“女兒有些糊塗了。”</p>
“糊塗？這一路你一直在盯著楊玄，還練習了一番媚笑，我的女兒，你想用身體換來自由嗎？”</p>
丁茹咬著紅唇，“阿耶你曾說過，女人最有力的武器就是自己的身體，隻要善於利用，就能無往而不利。”</p>
“可那是楊玄。”</p>
“你說過男人都會動心。”</p>
“他的妻子是周氏女。”</p>
“有我美嗎？”</p>
“好像說是絕色，不過……你想試試也好，若是能成功，咱們父女也能翻身。”</p>
丁青精神好了些，低聲道：“記住，男人喜歡的不是赤果果的女人，赤果果的隻有毛頭小子喜歡。但凡經曆過不少女人的男人，大多喜歡半遮半掩的女人。”</p>
“就是想而不得的那種……釣魚的味道？”丁茹換了個羞澀的模樣。</p>
丁青歎道；“若是我早知曉你有這等悟性，不做生意也罷。”</p>
“不做生意吃什麽？”丁茹覺得父親老糊塗了。</p>
丁青仔細看著她，“知曉貴妃嗎？”</p>
丁茹點頭，“當然知曉。”</p>
“女人最好的歸宿便是富貴，若是早知曉你有這等悟性，為父想辦法給你尋個貴人嫁了。”</p>
“阿耶說男女之間最要緊的是情義。”丁茹畢竟沒經曆過男女之事，有些茫然。</p>
“傻女兒，男女之間的情義……便是互相感興趣。可興趣會消散，就算是天仙，整日看著，用不了多久你就會味同嚼蠟，情義自然就沒了。</p>
所以，最要緊的是……如何保證男人對你有興趣。”</p>
丁青苦笑，“你心比天高，一心就想出人頭地，此次也算是個機會。”</p>
丁茹微笑道：“阿耶當初想把我嫁給北遼人，我永遠都記得。”</p>
丁青慈祥的道：“北遼遲早會攻破北疆，你嫁過去，以後也不受磨難。”</p>
“是嗎？可我覺得是阿耶想讓我作為人質。”</p>
“你糊塗了，為父做的是生意，哪裏需要什麽人質？”</p>
“阿耶，我去了。”丁茹福身。</p>
丁青歎道：“不行就別去了。”</p>
丁茹搖頭，“與其被流放一生，不如試試，反正這個身體給誰都是給。現在不給，流放路上也會被那些販夫走卒欺淩。”</p>
“我兒通透。”</p>
楊玄正在看地圖。</p>
“金山城守將赫連羽乃是宿將，既然他想給貴人賣好，那麽必須在貴人到達之前把鄧演弄到手。鄧演此刻差不多也該到了金山城，也就是說，貴人就在路上。”</p>
地圖很粗略，但有河流和樹林、城池、山包等記錄，足夠用了。</p>
“貴人定然是從寧興來，寧興到金山之間的路線……”南賀仔細看著，“郎君，這條路線上往來人馬不少。”</p>
“輜重也不少。”楊玄撓撓頭，“兩個事，確定貴人的蹤跡，確定何處方便下手。”</p>
“郎君。”烏達過來，“那女人要見你，說有些重要的話。”</p>
楊玄已經看到了丁茹。</p>
“何事？”</p>
丁茹福身，“奴知曉此行最要緊的便是隱匿蹤跡，奴知曉許多北遼風物，願為使君效勞。”</p>
楊玄默然。</p>
“使君遠赴草原，說起來都是我父女的罪過，奴會些伺候人的手段，使君若是不嫌棄，奴願意伺候使君。”</p>
說著，丁茹抬眸，眼波流轉，霞飛雙頰。</p>
“少女明媚最動人。”楊玄淡淡的道：“有心了。”</p>
“使君。”丁茹拉拉衣襟，露出了些春光，“奴任憑使君處置。”</p>
楊玄蹙眉，“回去！”</p>
烏達擋在了丁茹身前，“郎君為娘子守身如玉，要不，你試試我？”</p>
丁茹看都不看他一眼，怏怏回去。</p>
楊玄深呼吸了幾下，這才把情緒壓下去。</p>
“哨探第一。”</p>
南賀早已過了那個年齡，心如死水，“這條路想哨探不容易，車水馬龍啊！”</p>
“便衣去看看。”</p>
第二日上午，劉擎來了。</p>
“按理主將不該去冒險，可此去沒個下決斷的也不好，你麾下人才還是少了些。對了，陳州人才也不少，為何沒收攏幾個？”</p>
楊玄正色道：“都是大唐的人才，不是我私人的。”</p>
“公私分明，大公無私，好！”老頭讚不絕口。</p>
可他不知道的是，楊玄看著那些人才也心癢癢，但即便是拉攏過來，也隻能作為外圍存在。</p>
討逆大業要緊啊！</p>
楊玄帶著人出發了。</p>
劉擎看著他遠去，“帶了來。”</p>
丁茹被帶了過來，看著楚楚可人。</p>
劉擎負手站著，“聽聞你昨夜想勾搭子泰？”</p>
丁茹心中一驚，“奴隻是想伺候使君。”</p>
劉擎看了她一眼，冷漠的道：“長得有些意思，做子泰的侍女倒也合適。不過心思不正，難免是禍害。”</p>
丁茹嚇了一跳，跪下道：“奴不敢。”</p>
“年輕人血氣方剛，美色當前卻能不動心，老夫甚是欣慰。不過就算是不動心，眼前老是有個女人轉悠，也會分心，來人！”</p>
“司馬！”</p>
兩個軍士上前。</p>
劉擎淡淡的道：“綁了，丟後麵大車上去。”</p>
“司馬……嗚嗚嗚！”</p>
劉擎看著被架走的丁茹，淡淡的道：“子泰過於心慈手軟了。”</p>
秦倫訝然，“司馬，楊使君見美色而不動心，下官以為很了得。”</p>
劉擎搖頭，“男人和女人之間，要麽撇開，要麽就廝混，沒有第三條路。這等含含糊糊，若離若離的，遲早會弄出事來。所以，不如快刀斬亂麻。”</p>
秦倫發誓自己看到了司馬大人眼中的殺機。</p>
司馬為了楊使君，竟然想殺了丁茹？</p>
這……過了吧？</p>
劉擎殺機收斂，“可是好奇老夫會對她動殺機？”</p>
秦倫正色道：“司馬動了殺機嗎？下官眼拙，倒是沒看出來。”</p>
“馬屁不錯。”劉擎淡淡的道：“年輕人戒之在色，子泰剛接任陳州刺史，陳州他一人獨大。”</p>
秦倫點頭，“北疆最年輕的使君，下官也豔羨不已。”</p>
“欲望如洪水，之前就是一道閘門，對於那些誌向遠大的年輕人來說，但凡這道閘門打開了一條縫隙，洪水會隨之衝垮閘門，隨即人便會被欲望控製，談何前程？”</p>
秦倫苦笑，“司馬，楊使君年紀輕輕就已經是一州刺史了。”</p>
“最年輕的北疆刺史啊！”劉擎撫須，眼中多了一抹希冀之色，“為何不能是最年輕的北疆節度使呢？”</p>
……</p>
楊玄帶著屠裳、老賊和王老二出發了。</p>
他們扮作是商人，先路過了金山城，並未進城。</p>
“郎君，蘿卜找到了。”</p>
老賊去尋了蘿卜，隨即刻章，弄了假文書。</p>
憑著假文書，他們一路過了兩道關卡，往寧興方向去了。</p>
漸漸深入了北遼腹地，出現了村子，牧人部族，小鎮……</p>
這一日，他們趕著大車進了一個小鎮。</p>
小鎮裏有一家逆旅，吃飯住宿都在一起。</p>
先弄了兩個房間後，楊玄四人去大堂吃飯。</p>
幾個商人已經開吃了，正在吹噓這沿途所見。</p>
“千餘騎兵啊！看著聲勢浩蕩，那甲衣亮鋥鋥的，太陽曬著晃眼睛。”</p>
掌櫃一邊招待客人，一邊問道：“難道是貴人出行？”</p>
商人點頭，“貴不可言。”</p>
楊玄給了老賊一個眼色，老賊湊過去，咧嘴一笑，“貴人能來這等地方？老夫看你是在吹噓。”</p>
呯！</p>
老賊的眼睛挨了一拳。</p>
商人喝的有些多了，“我親眼所見，公主嬌嫩的就如同是嬌花，若是能讓老子摸一把，老子……嗚嗚嗚嗚！”</p>
同伴捂住了他的嘴，賠笑道：“他失心瘋了，失心瘋了。”</p>
老賊捂著眼，“公主能來這裏？你特麽的信口胡言！”</p>
“還有駙馬！”商人掙脫開，指著老賊罵道：“老狗，可敢與我一戰？”</p>
“老夫老了，膽子也小了。”老賊唏噓。</p>
“怕打死人！”</p>
呯！</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