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行算是圓滿了。</p>
從樞密院回來後，楊玄就給使團放假。</p>
“最少十人一組，並且必須有南周小吏帶隊。”</p>
張若說道：“正使，就算是遇到麻煩，咱們也能一當十。”</p>
楊玄說道：“不是擔心你等惹事，隻是擔心你等給大唐丟人！”</p>
這塊土地必須是大唐的，為此必須要維係大唐的形象。</p>
楊玄又在懷念包冬了。</p>
那廝撒謊和喝水般的自然，有他在，宣傳這一塊堪稱是如魚得水。</p>
朕的良臣啊！</p>
眾人紛紛組隊，最後看向楊玄。</p>
“我一人。”</p>
這不是搞特殊化嗎？</p>
秦簡打個哈哈，“正使是要體察，不，是要看看南周民情，這也是公事，都走，趕緊走！”</p>
老賊問道：“郎君，小人和老二跟著？”</p>
楊玄搖頭，“不需。。”</p>
晚些，他一人出現在了汴京城中。</p>
幾番晃蕩後，進了一家酒肆。</p>
沈重這幾日的日子並不好過，特別是在南周答應致歉後，年儒徑直給了他一巴掌。</p>
今日他親自帶著人來跟蹤楊玄。</p>
“為何跟蹤他？”手下不解。</p>
沈重冷著臉，“感覺。”</p>
十息不見楊玄出來，沈重說道：“進去看看。”</p>
有人進去看了看，出來說道：“他不在！”</p>
“狗曰的！”沈重咬牙切齒的道：“果然有問題，追。”</p>
酒肆的後門虛掩著，輕輕一拉就開了。</p>
外麵隻有兩個喝多的酒鬼蹲在那裏嘔吐。</p>
沈重走出來，抓起一人問道：“方才可曾見到有人出來？”</p>
酒鬼打個嗝，味道差點把沈重送走，“有。”</p>
“說！”沈重幹嘔了一下。</p>
“說……辛苦你了。”</p>
沈重劈手把酒鬼丟在地上，瘋狂踩踏。</p>
手下木然看著他在泄憤，另一個酒鬼倒在邊上，喊道：“親親, 人家要親親嘛！”</p>
沈重氣喘籲籲的收腳，罵道：“果然是有問題！”</p>
距離這裏兩條街的繁華夜市中, 楊玄和楊略並肩走在一起。</p>
“此次算是立下了大功, 回去後, 升遷是肯定的，隻是不知會去何處。”</p>
楊略看著他, “郎君，不管去何處，最終還得去北疆。”</p>
“我知曉。”楊玄看著他, “不管去何處，用不了多久，我就會想法子去北疆。”</p>
“調動不易。”</p>
“對於我而言不算難。”</p>
“郎君難道有好法子，可是黃春輝的看重？”</p>
“黃春輝不會關切一個司馬的前程, 我若是為此事去求他幫忙，就顯得過了。再說，黃春輝也得忌憚被人詬病……譬如說把北疆變成自己的地盤。”</p>
</p>
“那是什麽法子？”</p>
楊玄深吸一口氣，覺得肺腑中都是繁華的氣息。</p>
“吃軟飯。”</p>
楊略看著他，欣慰的道：“郎君長大了。”</p>
“你不覺得丟人嗎？”</p>
“不。當年大唐立國時, 太祖皇帝也曾倚仗過女人。郎君，為了大業而獻出某些東西，不丟人。”</p>
“我和阿寧是真愛。”</p>
楊略決定撇開這個問題, “太平可能穩住？”</p>
“不是問題。”楊玄自信的道。</p>
“如此，咱們就有了一個根基，隨即是陳州。”</p>
二人緩緩而行，而在另一側，沈重帶著人, 朝著相反方向去追索。</p>
一個多時辰後，楊玄和楊略把該講的都講完了。</p>
燈火輝煌的街頭，兩個人默默站在一個賣烤肉的小攤前。</p>
楊玄的生父是孝敬皇帝, 可把他看護到十歲的卻是眼前這個男人。</p>
不是父親, 勝似父親。</p>
是他教會了楊玄識字, 修煉，以及那些一股腦兒灌輸來的人生道理, 哪怕是有些簡單粗暴, 但依舊讓彼時楊玄的三觀如饑似渴的接受著這些外界的營養。</p>
短暫相距後, 將再度分別。</p>
楊玄不知此次分別後, 多久才能再度重逢。</p>
他想了想, 覺得唯有自己在北疆權重後，乃至於不懼長安偽帝後，楊略才能正大光明的跟在他的身邊。</p>
楊略開口，“郎君莫急。”</p>
沒有交流，但他卻知曉楊玄在想些什麽。</p>
還是那五年的歲月，讓楊玄對楊略生出了依賴。</p>
絕望時刻，他喊天天不應，問地地不靈。神靈不佑，直至楊略再度出現，他的人生才出現了轉折。</p>
“保重。”</p>
楊玄再度看了他一眼。</p>
楊略笑道：“郎君放心。”</p>
楊玄轉身離去。</p>
楊略看著他消失在人群中，身邊多了個人。</p>
何聰說道：“郎君這幾日就要回去了。”</p>
“嗯！”楊略眼中的溫和漸漸消散。</p>
……</p>
第三日，使團補充了補給，出發回長安。</p>
年子悅也將跟著回去。</p>
“我的兒！”皇後不舍。</p>
一路送到皇城外，沈重接手護衛。</p>
使團就在不遠處等著。</p>
年子悅戴著羃?走來。</p>
宮門內，一個婦人福身。</p>
楊玄拱手，示意自己這一路會保護好年子悅。</p>
“那是皇後。”程然說道。</p>
“老程你真博學。”張若有些欽佩。</p>
“看衣裳啊！”</p>
年子悅走到馬車前，回首行禮。</p>
車隊隨即緩緩出發。</p>
送別的官員是熟人，禮部侍郎王眾。</p>
“此人據說被誇讚了。”程然譏誚的道。</p>
楊玄說道：“葉城丟人之後，南周繼續給自己打氣，最好的手段便是塑造一個英雄。少了一根腳趾頭的王眾便是最佳人選。”</p>
老熟人遠遠見麵，卻格外冷漠。</p>
“走了。”</p>
屠裳的親戚被帶來了，數十人背著包袱，哭哭啼啼的。等看到屠裳後，叫罵聲不絕於耳。</p>
“老狗，皆是因為你，我等才要背井離鄉，去那貧困之地！”</p>
在南周人的眼中，大唐就是個野蠻的國度, 而且極為貧窮。</p>
屠裳問道：“誰幹的？”</p>
王老二說道：“定然是郎君。”</p>
屠裳看了楊玄一眼。</p>
老頭怎地……不滿意？</p>
楊玄頷首，“要不……全丟回去？”</p>
屠裳默然。</p>
狗曰的，不給麵子啊！</p>
楊玄看了王老二一眼。</p>
“屠公。”王老二低聲勸了幾句。</p>
屠裳拱手, “多謝。”</p>
原來你服老二啊！</p>
楊玄心中一樂, “走！”</p>
“哎！等等老夫！”</p>
王眾腳指頭少了一根還沒好, 走的很慢。</p>
大功告成, 楊玄壓根沒興趣和這等人政客打交道，“走！”</p>
“哎！等等！等等！”</p>
王眾一瘸一拐的加速，可卻趕不上。</p>
他滿頭大汗，看似焦急。</p>
一路追出去，車隊早走了。</p>
王眾回身，歎道：“老夫的錯。”</p>
他沮喪不已，低下頭去。</p>
嘴角微微翹起，輕聲道：“多謝了。”</p>
遠處，有人說道：“有人說王眾與楊玄有些貓膩，由此看來，多半是假。”</p>
更遠處，有人說道：“郎君出行，南周利禮儀不周。”</p>
“將軍何意？”</p>
“弄些動靜給郎君送行。”</p>
話音未落，城中最奢華，也是最高的一家酒樓燃起了火苗子。</p>
不知裏麵加了什麽東西，火苗子竄的很快。</p>
很快就成了熊熊大火。</p>
“啊！”</p>
有人站在窗戶邊，被火苗和煙氣逼迫著，最終鬆手，跌落地麵，活生生摔死。</p>
楊略看到了這一幕，眼皮子都不眨一下！</p>
車隊中有人回身，不經意的看到了火頭，“起火了！”</p>
楊玄也看到了。</p>
娘的！</p>
“好兆頭！”</p>
……</p>
從楊玄帶著使團走了之後，周寧發現自己在國子監的課業少了許多。</p>
“司業，為何？”周寧去問了安紫雨。</p>
天氣熱，外麵知了不知疲憊的叫喚著，一向精神抖擻的安司業也有些沒精打采的，但一聽到這話，那雙眼中就多了些神彩。</p>
周寧恍惚記得母親當初聽到外麵的八卦時，就是這個神色。</p>
“阿寧啊！”安紫雨笑的親切，“楊玄可說了何時回來？”</p>
“他說大半年吧。”楊玄說半年左右，但周寧總是習慣為他爭取些日子。</p>
“這也快了。”安紫雨笑道：“親事準備的如何了？”</p>
周寧搖頭，“還得等他回來。”</p>
安紫雨一怔，“他就沒個親戚長輩？”</p>
周寧說道：“他家在元州，家中對他頗為……苛刻。後來他就來了長安。他走後沒多久，父親賭錢輸了，帶著一家子跑了。”</p>
安紫雨單手托腮，右手無聊的轉動著戒尺，“輸了多少，值當全家跑了。”</p>
“說是輸了幾輩子都還不起的賭債。”</p>
“賭啊！萬惡之源。”</p>
“是。”幸好子泰不賭，而且也不喜歡去那等燈紅酒綠之地，堪稱是潔身自好……周寧心中微喜。</p>
安紫雨歎息，“楊玄一回來，你多半就得嫁過去。他那邊事多，家中得有人看著，你難道還想來國子監教書？”</p>
我怎麽就忘記了這個？</p>
周寧恍然大悟。</p>
“我國子監的嬌花，也待不了幾日了。”安紫雨有些唏噓，拿出了手帕。</p>
司業要開始了……周寧起身，“司業，我先回去了。”</p>
“嗯！”安紫雨抹抹眼睛，“一對小兒女，多般磨難，這才喜結良緣，真是令我感動，嗚嗚嗚！”</p>
這是好事兒，您別哭啊……周寧也難免滿頭黑線，但知曉這是當初司業修煉出了偏差的緣故。</p>
她走出值房，突然想到一個問題。</p>
司業是修煉苦情係出的偏差，包冬也是苦情係的學生，若是他出了偏差會如何？</p>
一個大男人哭哭啼啼的……周寧打個寒顫，心想幸好子泰沒怎麽修煉國子監的功法。</p>
她一路回去，見自己的值房外站著一個女人。</p>
女人雙手交疊在小腹前，身姿筆直，整個人從服飾到頭發一絲不苟。聽到腳步聲，女人抬頭，神色從冷漠轉為溫和，福身，“奴怡娘，見過周娘子。”</p>
怡娘，這不是子泰說的那個家中女管事嗎？</p>
周寧記得楊玄說過自己很敬重這位女管事，所以也不敢怠慢，福身回禮。</p>
是個有禮的小娘子，長得……</p>
怡娘飛快看了周寧一眼，來之前在心中給周寧打的七分，容貌和氣質加成，瞬間變成了十分，“奴一直在北疆，郎君來信，說此次出使南周後，多半會轉任別職，奴收拾了些東西，就來了長安。”</p>
“一路辛苦。”</p>
二人進了值房，怡娘見裏麵多是醫書，再想起家中已經多了不少醫書，心中就有數了。</p>
小兩口還沒成事，就先把醫書搬到了長安的家中，可見這小娘子對郎君情深義重。</p>
周寧也打量了一番怡娘，覺得這個女人的氣質有些奇怪，看似雍容，讓人聯想到了貴婦，但偶爾流露出的一絲幹練氣息，卻讓她想到了宮中。</p>
奇怪的女人。</p>
怡娘同樣在揣摩她，幾句話之後，覺得這個小娘子看似冷漠，偶爾一笑，卻頗為親切。可見冷漠是對外。</p>
日子都是自己過的，若是整日對著一個冷漠的人，哪怕是美若天仙，也沒幾個受得了。</p>
還行！</p>
怡娘心中一定，笑道：“奴來了長安，自然要著手其他事。若是周娘子不嫌棄，奴厚顏，想拜見周公。”</p>
周寧多看了她一眼，心想能說出這等話，就意味著怡娘能為子泰做主。</p>
如此，我還是低估了她在子泰心中的地位。</p>
“好。”</p>
隨後怡娘帶著禮物去了周家。</p>
周寧在側，看著怡娘從對自己的親切，到和自己父親交談時的雍容矜持，不禁訝然。</p>
子泰身邊的這個女人，不凡啊！</p>
“奴以為，郎君歸來之後就著手親事最好。”</p>
周遵本該讓家中女人和怡娘交涉，但事關愛女，也顧不得這些，聞言幹咳一聲，“須得看他此行如何。”</p>
若是此行楊玄灰頭土臉，這門親事還得緩緩，好歹等風聲過了再說，否則周氏丟不起這個人。</p>
怡娘看著他，微笑道：“郎君此行定然載譽而歸！”</p>
怡娘走後，周遵笑道：“這個女子是他的什麽人？”</p>
周寧說道：“是子泰家中的管事，頗為敬重。”</p>
周遵點頭，“難怪對他如此信心十足。”</p>
周寧說道：“子泰定然能如她所言。”</p>
周遵苦笑，等女兒走後，歎道：“女兒外向，這還沒嫁出去就向著外人了。”</p>
周勤冷笑道：“你才知曉？”</p>
周遵想到老爺子對楊玄好感不多，就趕緊彌補道：“不過女子若是嫁到家中，依舊向著娘家，那也不妥。”</p>
“那是阿寧！”</p>
“阿耶，阿寧也會做人婦，為人母。”</p>
“放肆！”</p>
老頭惱羞成怒開始脫鞋子。</p>
“阿郎！”</p>
就在周遵準備逃竄時，管事來了。</p>
在管事麵前周勤會給兒子留些麵子，於是便隨意把鞋子套上，“何事？”</p>
“去南周的使團歸來了，楊郎君遣人來報信。”</p>
“說了什麽？”</p>
“大功告成！”</p>
第293章 大功告成</p>
從樞密院回來後，楊玄就給使團放假。</p>
“最少十人一組，並且必須有南周小吏帶隊。”</p>
張若說道：“正使，就算是遇到麻煩，咱們也能一當十。”</p>
楊玄說道：“不是擔心你等惹事，隻是擔心你等給大唐丟人！”</p>
這塊土地必須是大唐的，為此必須要維係大唐的形象。</p>
楊玄又在懷念包冬了。</p>
那廝撒謊和喝水般的自然，有他在，宣傳這一塊堪稱是如魚得水。</p>
朕的良臣啊！</p>
眾人紛紛組隊，最後看向楊玄。</p>
“我一人。”</p>
這不是搞特殊化嗎？</p>
秦簡打個哈哈，“正使是要體察，不，是要看看南周民情，這也是公事，都走，趕緊走！”</p>
老賊問道：“郎君，小人和老二跟著？”</p>
楊玄搖頭，“不需。。”</p>
晚些，他一人出現在了汴京城中。</p>
幾番晃蕩後，進了一家酒肆。</p>
沈重這幾日的日子並不好過，特別是在南周答應致歉後，年儒徑直給了他一巴掌。</p>
今日他親自帶著人來跟蹤楊玄。</p>
“為何跟蹤他？”手下不解。</p>
沈重冷著臉，“感覺。”</p>
十息不見楊玄出來，沈重說道：“進去看看。”</p>
有人進去看了看，出來說道：“他不在！”</p>
“狗曰的！”沈重咬牙切齒的道：“果然有問題，追。”</p>
酒肆的後門虛掩著，輕輕一拉就開了。</p>
外麵隻有兩個喝多的酒鬼蹲在那裏嘔吐。</p>
沈重走出來，抓起一人問道：“方才可曾見到有人出來？”</p>
酒鬼打個嗝，味道差點把沈重送走，“有。”</p>
“說！”沈重幹嘔了一下。</p>
“說……辛苦你了。”</p>
沈重劈手把酒鬼丟在地上，瘋狂踩踏。</p>
手下木然看著他在泄憤，另一個酒鬼倒在邊上，喊道：“親親, 人家要親親嘛！”</p>
沈重氣喘籲籲的收腳，罵道：“果然是有問題！”</p>
距離這裏兩條街的繁華夜市中, 楊玄和楊略並肩走在一起。</p>
“此次算是立下了大功, 回去後, 升遷是肯定的，隻是不知會去何處。”</p>
楊略看著他, “郎君，不管去何處，最終還得去北疆。”</p>
“我知曉。”楊玄看著他, “不管去何處，用不了多久，我就會想法子去北疆。”</p>
“調動不易。”</p>
“對於我而言不算難。”</p>
“郎君難道有好法子，可是黃春輝的看重？”</p>
“黃春輝不會關切一個司馬的前程, 我若是為此事去求他幫忙，就顯得過了。再說，黃春輝也得忌憚被人詬病……譬如說把北疆變成自己的地盤。”</p>
</p>
“那是什麽法子？”</p>
楊玄深吸一口氣，覺得肺腑中都是繁華的氣息。</p>
“吃軟飯。”</p>
楊略看著他，欣慰的道：“郎君長大了。”</p>
“你不覺得丟人嗎？”</p>
“不。當年大唐立國時, 太祖皇帝也曾倚仗過女人。郎君，為了大業而獻出某些東西，不丟人。”</p>
“我和阿寧是真愛。”</p>
楊略決定撇開這個問題, “太平可能穩住？”</p>
“不是問題。”楊玄自信的道。</p>
“如此，咱們就有了一個根基，隨即是陳州。”</p>
二人緩緩而行，而在另一側，沈重帶著人, 朝著相反方向去追索。</p>
一個多時辰後，楊玄和楊略把該講的都講完了。</p>
燈火輝煌的街頭，兩個人默默站在一個賣烤肉的小攤前。</p>
楊玄的生父是孝敬皇帝, 可把他看護到十歲的卻是眼前這個男人。</p>
不是父親, 勝似父親。</p>
是他教會了楊玄識字, 修煉，以及那些一股腦兒灌輸來的人生道理, 哪怕是有些簡單粗暴, 但依舊讓彼時楊玄的三觀如饑似渴的接受著這些外界的營養。</p>
短暫相距後, 將再度分別。</p>
楊玄不知此次分別後, 多久才能再度重逢。</p>
他想了想, 覺得唯有自己在北疆權重後，乃至於不懼長安偽帝後，楊略才能正大光明的跟在他的身邊。</p>
楊略開口，“郎君莫急。”</p>
沒有交流，但他卻知曉楊玄在想些什麽。</p>
還是那五年的歲月，讓楊玄對楊略生出了依賴。</p>
絕望時刻，他喊天天不應，問地地不靈。神靈不佑，直至楊略再度出現，他的人生才出現了轉折。</p>
“保重。”</p>
楊玄再度看了他一眼。</p>
楊略笑道：“郎君放心。”</p>
楊玄轉身離去。</p>
楊略看著他消失在人群中，身邊多了個人。</p>
何聰說道：“郎君這幾日就要回去了。”</p>
“嗯！”楊略眼中的溫和漸漸消散。</p>
……</p>
第三日，使團補充了補給，出發回長安。</p>
年子悅也將跟著回去。</p>
“我的兒！”皇後不舍。</p>
一路送到皇城外，沈重接手護衛。</p>
使團就在不遠處等著。</p>
年子悅戴著羃?走來。</p>
宮門內，一個婦人福身。</p>
楊玄拱手，示意自己這一路會保護好年子悅。</p>
“那是皇後。”程然說道。</p>
“老程你真博學。”張若有些欽佩。</p>
“看衣裳啊！”</p>
年子悅走到馬車前，回首行禮。</p>
車隊隨即緩緩出發。</p>
送別的官員是熟人，禮部侍郎王眾。</p>
“此人據說被誇讚了。”程然譏誚的道。</p>
楊玄說道：“葉城丟人之後，南周繼續給自己打氣，最好的手段便是塑造一個英雄。少了一根腳趾頭的王眾便是最佳人選。”</p>
老熟人遠遠見麵，卻格外冷漠。</p>
“走了。”</p>
屠裳的親戚被帶來了，數十人背著包袱，哭哭啼啼的。等看到屠裳後，叫罵聲不絕於耳。</p>
“老狗，皆是因為你，我等才要背井離鄉，去那貧困之地！”</p>
在南周人的眼中，大唐就是個野蠻的國度, 而且極為貧窮。</p>
屠裳問道：“誰幹的？”</p>
王老二說道：“定然是郎君。”</p>
屠裳看了楊玄一眼。</p>
老頭怎地……不滿意？</p>
楊玄頷首，“要不……全丟回去？”</p>
屠裳默然。</p>
狗曰的，不給麵子啊！</p>
楊玄看了王老二一眼。</p>
“屠公。”王老二低聲勸了幾句。</p>
屠裳拱手, “多謝。”</p>
原來你服老二啊！</p>
楊玄心中一樂, “走！”</p>
“哎！等等老夫！”</p>
王眾腳指頭少了一根還沒好, 走的很慢。</p>
大功告成, 楊玄壓根沒興趣和這等人政客打交道，“走！”</p>
“哎！等等！等等！”</p>
王眾一瘸一拐的加速，可卻趕不上。</p>
他滿頭大汗，看似焦急。</p>
一路追出去，車隊早走了。</p>
王眾回身，歎道：“老夫的錯。”</p>
他沮喪不已，低下頭去。</p>
嘴角微微翹起，輕聲道：“多謝了。”</p>
遠處，有人說道：“有人說王眾與楊玄有些貓膩，由此看來，多半是假。”</p>
更遠處，有人說道：“郎君出行，南周利禮儀不周。”</p>
“將軍何意？”</p>
“弄些動靜給郎君送行。”</p>
話音未落，城中最奢華，也是最高的一家酒樓燃起了火苗子。</p>
不知裏麵加了什麽東西，火苗子竄的很快。</p>
很快就成了熊熊大火。</p>
“啊！”</p>
有人站在窗戶邊，被火苗和煙氣逼迫著，最終鬆手，跌落地麵，活生生摔死。</p>
楊略看到了這一幕，眼皮子都不眨一下！</p>
車隊中有人回身，不經意的看到了火頭，“起火了！”</p>
楊玄也看到了。</p>
娘的！</p>
“好兆頭！”</p>
……</p>
從楊玄帶著使團走了之後，周寧發現自己在國子監的課業少了許多。</p>
“司業，為何？”周寧去問了安紫雨。</p>
天氣熱，外麵知了不知疲憊的叫喚著，一向精神抖擻的安司業也有些沒精打采的，但一聽到這話，那雙眼中就多了些神彩。</p>
周寧恍惚記得母親當初聽到外麵的八卦時，就是這個神色。</p>
“阿寧啊！”安紫雨笑的親切，“楊玄可說了何時回來？”</p>
“他說大半年吧。”楊玄說半年左右，但周寧總是習慣為他爭取些日子。</p>
“這也快了。”安紫雨笑道：“親事準備的如何了？”</p>
周寧搖頭，“還得等他回來。”</p>
安紫雨一怔，“他就沒個親戚長輩？”</p>
周寧說道：“他家在元州，家中對他頗為……苛刻。後來他就來了長安。他走後沒多久，父親賭錢輸了，帶著一家子跑了。”</p>
安紫雨單手托腮，右手無聊的轉動著戒尺，“輸了多少，值當全家跑了。”</p>
“說是輸了幾輩子都還不起的賭債。”</p>
“賭啊！萬惡之源。”</p>
“是。”幸好子泰不賭，而且也不喜歡去那等燈紅酒綠之地，堪稱是潔身自好……周寧心中微喜。</p>
安紫雨歎息，“楊玄一回來，你多半就得嫁過去。他那邊事多，家中得有人看著，你難道還想來國子監教書？”</p>
我怎麽就忘記了這個？</p>
周寧恍然大悟。</p>
“我國子監的嬌花，也待不了幾日了。”安紫雨有些唏噓，拿出了手帕。</p>
司業要開始了……周寧起身，“司業，我先回去了。”</p>
“嗯！”安紫雨抹抹眼睛，“一對小兒女，多般磨難，這才喜結良緣，真是令我感動，嗚嗚嗚！”</p>
這是好事兒，您別哭啊……周寧也難免滿頭黑線，但知曉這是當初司業修煉出了偏差的緣故。</p>
她走出值房，突然想到一個問題。</p>
司業是修煉苦情係出的偏差，包冬也是苦情係的學生，若是他出了偏差會如何？</p>
一個大男人哭哭啼啼的……周寧打個寒顫，心想幸好子泰沒怎麽修煉國子監的功法。</p>
她一路回去，見自己的值房外站著一個女人。</p>
女人雙手交疊在小腹前，身姿筆直，整個人從服飾到頭發一絲不苟。聽到腳步聲，女人抬頭，神色從冷漠轉為溫和，福身，“奴怡娘，見過周娘子。”</p>
怡娘，這不是子泰說的那個家中女管事嗎？</p>
周寧記得楊玄說過自己很敬重這位女管事，所以也不敢怠慢，福身回禮。</p>
是個有禮的小娘子，長得……</p>
怡娘飛快看了周寧一眼，來之前在心中給周寧打的七分，容貌和氣質加成，瞬間變成了十分，“奴一直在北疆，郎君來信，說此次出使南周後，多半會轉任別職，奴收拾了些東西，就來了長安。”</p>
“一路辛苦。”</p>
二人進了值房，怡娘見裏麵多是醫書，再想起家中已經多了不少醫書，心中就有數了。</p>
小兩口還沒成事，就先把醫書搬到了長安的家中，可見這小娘子對郎君情深義重。</p>
周寧也打量了一番怡娘，覺得這個女人的氣質有些奇怪，看似雍容，讓人聯想到了貴婦，但偶爾流露出的一絲幹練氣息，卻讓她想到了宮中。</p>
奇怪的女人。</p>
怡娘同樣在揣摩她，幾句話之後，覺得這個小娘子看似冷漠，偶爾一笑，卻頗為親切。可見冷漠是對外。</p>
日子都是自己過的，若是整日對著一個冷漠的人，哪怕是美若天仙，也沒幾個受得了。</p>
還行！</p>
怡娘心中一定，笑道：“奴來了長安，自然要著手其他事。若是周娘子不嫌棄，奴厚顏，想拜見周公。”</p>
周寧多看了她一眼，心想能說出這等話，就意味著怡娘能為子泰做主。</p>
如此，我還是低估了她在子泰心中的地位。</p>
“好。”</p>
隨後怡娘帶著禮物去了周家。</p>
周寧在側，看著怡娘從對自己的親切，到和自己父親交談時的雍容矜持，不禁訝然。</p>
子泰身邊的這個女人，不凡啊！</p>
“奴以為，郎君歸來之後就著手親事最好。”</p>
周遵本該讓家中女人和怡娘交涉，但事關愛女，也顧不得這些，聞言幹咳一聲，“須得看他此行如何。”</p>
若是此行楊玄灰頭土臉，這門親事還得緩緩，好歹等風聲過了再說，否則周氏丟不起這個人。</p>
怡娘看著他，微笑道：“郎君此行定然載譽而歸！”</p>
怡娘走後，周遵笑道：“這個女子是他的什麽人？”</p>
周寧說道：“是子泰家中的管事，頗為敬重。”</p>
周遵點頭，“難怪對他如此信心十足。”</p>
周寧說道：“子泰定然能如她所言。”</p>
周遵苦笑，等女兒走後，歎道：“女兒外向，這還沒嫁出去就向著外人了。”</p>
周勤冷笑道：“你才知曉？”</p>
周遵想到老爺子對楊玄好感不多，就趕緊彌補道：“不過女子若是嫁到家中，依舊向著娘家，那也不妥。”</p>
“那是阿寧！”</p>
“阿耶，阿寧也會做人婦，為人母。”</p>
“放肆！”</p>
老頭惱羞成怒開始脫鞋子。</p>
“阿郎！”</p>
就在周遵準備逃竄時，管事來了。</p>
在管事麵前周勤會給兒子留些麵子，於是便隨意把鞋子套上，“何事？”</p>
“去南周的使團歸來了，楊郎君遣人來報信。”</p>
“說了什麽？”</p>
“大功告成！”</p>
第293章 大功告成</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