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三福摸摸臉，“惡少？”</p>
王老二點頭，“嗯！”</p>
“倒是忘記了，你當年曾在長安乞討。對了，你有這等修為，為何不收拾那些惡少？”趙三福有些好奇。</p>
王老二說道：“阿娘說除非他們拿兵器，否則不要動手。”</p>
這是什麽奇葩的阿娘……趙三福笑道：“那拳腳呢？”</p>
王老二端起碗，裏麵是先前老賊做的蛋湯，他先虔誠的嗅嗅，“他們的拳腳我不在乎啊！”</p>
看著王老二喝蛋湯如喝鳳髓般的陶醉，趙三福突然發現自己和他不在一條道上。</p>
這人……竟然幸福的如此簡單。</p>
這個念頭一閃而逝，趙三福說道：“南周那邊插足南疆異族叛亂之事找到了些證據。”</p>
“活人？”</p>
楊玄一開口就讓趙三福讚道：“你如今和剛進長安時相比，堪稱是判若兩人。”</p>
楊玄恍惚了一下，過往在腦海中飛快閃過。</p>
那時候的他，按照朱雀的說法，就是個中二少年。</p>
“死人，不過搜到了往來書信。。”</p>
“書信無用。”</p>
“沒錯，那玩意兒你要多少，鏡台就能給你偽造多少，保證看著和真的一樣。”</p>
“朝中什麽意思？”楊玄覺得南周並沒有和大唐翻臉的勇氣和實力。</p>
王老二吃完了，走過來蹲下。</p>
趙三福下意識的挪到了楊玄身邊，“朝中以為，此事不可不管，準備派使者去交涉。”</p>
</p>
“出動大軍不劃算。”楊玄也關注了一番南疆的情況。</p>
“沒錯。”</p>
王老二又磨蹭過來了些，趙三福不知怎地，看著那憨憨的雙眸，就有些想避開。</p>
他又挪過來了些，“不少人想謀取使者之職，想鍍金。”</p>
在大唐的眼中, 孱弱的南周便是刷流量的好地方，去一趟, 回來就多了一層光環, 多了一層金粉。</p>
“多半是禮部或是鴻臚寺的人去吧。”這是兩個外事部門。</p>
趙三福搖頭, “都被否了，陛下的意思, 去高官是給南周臉麵。如此，就得在下麵尋。子泰，這是個機會。”</p>
楊玄一怔, “我的資曆不夠。”</p>
使者也得要資曆，譬如說在鴻臚寺或是禮部幹過的優先，或是和外藩使者打過交道的優先。</p>
趙三福說道：“你忘記了自己也有個長處。”</p>
楊玄不禁低頭。</p>
不是思故鄉。</p>
趙三福不自在的幹咳一聲，攏攏袖口，裏麵有個小瓷瓶, 小瓷瓶外麵幾個小字：回春丹。</p>
“正經些！”</p>
“我一直很正經。”</p>
“說正事, 你可忘記了當初你曾監督護衛過南陽公主年子悅？”</p>
咦！</p>
楊玄笑道：“是啊！我倒是忘記了此事。不過這隻是一個優勢, 別人的優勢更強。”</p>
“沒錯, 不過你可以去尋貴妃幫襯。”</p>
楊玄搖頭，“不好去。”</p>
“為何？”趙三福蹙眉，“莫非你覺著丟人？子泰, 行大事者, 不能給自己畫地為牢。”</p>
“非也。”</p>
楊玄覺得自己沒那麽高尚, 至於原因他卻不能說……他怕以後高舉討逆大旗時, 被翻出和貴妃兄妹的交情。</p>
別小看這個，現在長安的小說家們已經把目光轉向了貴人的八卦, 隻是不敢用貴人真名。若是到了討逆成功的時候, 會不會傳出陛下和偽帝貴妃不得不說的故事？</p>
臥槽！</p>
和老扒灰做同道中人, 楊玄隻是想想就覺得厭惡。</p>
“我若是掛著個貴妃自己人的名頭, 看似升官如喝水, 可是三福, 任何事都不會單方麵的好。”</p>
“你想說貴妃兄妹的對頭？”趙三福了然, “貴妃的對頭更為強大，一家四姓為首, 這個就得看你如何取舍。”</p>
“我膽小。”楊玄誠懇的道。</p>
“嗬嗬！”趙三福笑了笑, “膽小之人敢去何氏截殺？”</p>
回想起當初的事兒, 楊玄不禁覺得恍若一夢。</p>
那時候他執拗的像是一根筋，為了不平事就敢於去冒險，覺得為此身死也死得其所。</p>
中二啊！</p>
但我為何有些懷念呢？</p>
楊玄神色恍惚了一瞬。</p>
“此事我幫不上忙。”趙三福隻是來通氣，他看到王老二在邊上神遊物外，就問道：“老二，既然不喜聽，為何還湊過來？”</p>
王老二單手托腮，“我看你屁股露在外麵為何不冷。”</p>
“什麽意思？”趙三福冷著臉。</p>
“你站起來就知道了。”</p>
趙三福起身。</p>
反手一摸。</p>
艸！</p>
褲子被拉開了一條大縫！</p>
楊玄一臉無辜的道：“和我無關。”</p>
牆頭上，一根埋進去的鐵刺在閃爍著有些鏽蝕的光芒。</p>
要想晚上睡得好，牆頭必須種些草。</p>
……</p>
劉擎沒住楊玄安排的地方，而是聽從了安排。</p>
周圍住的都是官員，最次也得是司馬別駕什麽的，你一縣令出門都不好意思和人打招呼。</p>
去吏部報到後，劉擎就等著集體覲見的日子。</p>
所謂集體覲見，就是各地的使者集體進宮，隨後皇帝會和大夥兒見個麵，勉勵幾句。</p>
再接下來就是新年大朝會，大夥兒依舊能露個麵，順帶混一頓酒宴吃吃。隻是酒宴多半是冷的，羊肉看似肥美，卻裹著一層冷油，能吃下去的都是勇士。</p>
許久未曾回長安，物是人非，劉擎和幾個當年的舊識見了一麵，幾杯水酒下肚，談及的不是宦海艱難，就是名利。</p>
一句話，大夥兒聚在一起，基本上談的都是負能量。</p>
劉擎倒也沒那麽清高，隻是耳邊老是各種抱怨也難受，幹脆尋個借口，不出門了。</p>
叩叩叩！</p>
劉擎在看書，抬眸，“誰？”</p>
“劉使君，有人找。”</p>
劉擎起身開門，外麵兩個官員。</p>
“禮部郎中秦簡。”為首的官員頷首，“有公事請教劉使君。”</p>
“請進。”</p>
進了房間，秦簡看了一眼案幾上的書，竟然是小說，莞爾一笑，“老夫也喜看小說。”</p>
這句話一下就拉近了雙方的距離，可謂是高明。</p>
“老夫去弄茶水來。”</p>
可憐在陳州橫行的劉大爺，到了長安連茶水都得自己去弄……隨從一進長安就移不開眼睛，劉擎幹脆給他們放了假。</p>
“無需，短暫就走。”</p>
秦簡是個爽快人。</p>
雙方坐下。</p>
“陳州直麵三大部，能太平多年，劉使君以為是交涉重還是兵戈重？”</p>
這話問的直接：老劉，你覺著陳州那邊和三大部對峙多年，還能保持著太平日子，是你陳州耍手段耍的好，還是硬扛的好。</p>
這是何意？難道朝中要對三大部……不，要對兩大部動手？</p>
劉擎瞬息就判斷不是，若是如此，朝中就該把他召去，直接麵詢更為準確。</p>
那麽就是要用外交手段？</p>
劉擎想了想，如今少了瓦謝，兩大部也少了製衡，若是能在中間挑撥一番，或是拉一邊打一邊，比直接出兵更強。</p>
而且潭州的皇叔在虎視眈眈，若是直接出兵，難免會引發大戰。</p>
“老夫以為，當以伐交為上。”</p>
“劉使君高見。”秦簡和煦的道：“伐交需隨機應變，不卑不亢，陳州可有人選？”</p>
這是什麽意思，難道是想安排一個官員？</p>
還是專門負責伐交。</p>
可陳州上佐沒空位了，來新人就得騰位置。</p>
老盧不能動。</p>
小崽子更不能動。</p>
參軍和這職責不搭幹。</p>
難道換老夫？</p>
劉擎腹誹了一下，說道：“三大部當初氣勢洶洶，潭州赫連春更是貪得無厭，陳州有官員先與瓦謝交涉，手段頗為出色，令瓦謝內部紛爭。隨即與潭州赫連春交涉，令其勒索無功而返……”</p>
秦簡微笑，“此人是誰？”</p>
“司馬楊玄。”</p>
……</p>
楊司馬蹲在市場門口，茫然看著一車車材料拉出去。</p>
“累慘了。”</p>
楊玄發誓修為在這等時候毫無用處，那種發自內心的疲憊，讓他隻想尋個地方大睡一覺，哪怕是發呆都成。</p>
噠噠噠！</p>
馬蹄聲輕巧的傳來，在前方止住。</p>
有人下馬，緩緩走了過來。</p>
楊玄抬頭。</p>
“楊司馬！”</p>
魏靈兒歡喜的道：“隔老遠我就說看著眼熟，沒想到果真是你。”</p>
“哎！魏娘子啊！”</p>
楊玄起身，覺得腰酸背痛。</p>
“楊司馬是回長安述職嗎？”魏靈兒右手牽著馬韁，身形筆直，但終究不算茁壯。</p>
“是啊！”楊玄沒想到在這裏碰到了魏靈兒。</p>
“楊司馬來了，我自然要做東！”魏靈兒一臉我很義氣的模樣，順帶挺胸，看著就像是花骨朵。</p>
“今日我有些不方便。”楊玄隻想尋個借口開溜。</p>
“今日我也不方便。”魏靈兒說道。</p>
“她親戚來了，不過她親戚和你沒關係啊！”朱雀有些不解。</p>
“我去尋冬青，下帖子，明日請些人來。”魏靈兒很是熟絡的道：“就這麽說定了，對了，楊司馬，你還住在老地方吧？”</p>
這妹紙竟然把我的住址都摸到了？</p>
楊玄剛想婉拒，魏靈兒已經上馬掉頭，“明日我去接你。”</p>
你這個是霸王硬上弓啊！</p>
楊玄苦笑著。</p>
……</p>
宮中。</p>
“韓少監。”</p>
韓石頭在殿外，聞聲回頭，就見一個相熟的內侍疾步走來。</p>
“何事？”</p>
“朝中議定了幾個出使南周的人選，請陛下定奪。”</p>
皇帝現在越發的懶政了，經常是重臣們商議，把結果送來，他這邊禦筆一勾，或是同意，或是給出自己的決定。</p>
這皇帝做的格外灑脫和愜意。</p>
韓石頭接過文書看了一眼，隨即進去稟告。</p>
“陛下！”</p>
殿內溫暖如春，皇帝正在打盹。</p>
“何事？”皇帝睜開眼睛，眼中有些血絲。</p>
昨夜皇帝和貴妃半夜才睡，剛開始是討論歌舞，後來貴妃在龍榻上掩飾了一番，歌舞就變成了真人秀。</p>
畢竟年紀大了，二度梅開的結果就是白天沒精神，渾身沒勁。</p>
“陛下，朝中給了幾個出使的人選。”</p>
“誰合適？”皇帝打個哈欠。</p>
“奴婢看了，三個人，第一個是禮部郎中，原先去過北遼，說是頗有才華，與北遼臣子以詩會友，很是融洽。”</p>
可此次去南周，不但要文采，更多要見機行事，揚大唐雄風，震懾南周。</p>
韓石頭注意到皇帝的手指頭輕輕彈動了一下。</p>
這是漫不經心的表現。</p>
“第二人是戶部的，精與計算，精明……”</p>
皇帝的眉頭蹙著。</p>
“第三人，地方司馬，說是與草原異族能針鋒相對，伐交，廝殺，樣樣皆能。”</p>
“以詩會友，該去北遼。”</p>
皇帝開始點評。</p>
在北遼那裏大唐占不到便宜，平日裏沒事兒出使，幹的就是增進友誼的活。一句話，能忍辱負重的最好，若是迂腐的再好不過。</p>
“是。”</p>
“此行不是討債，債主的嘴臉隻會讓南周君臣覺著大唐貪婪，而非威嚴。為了些許錢財，便丟了大唐臉麵。”</p>
“是。”</p>
“地方司馬，能與異族針鋒相對，想來軟硬皆能，還能廝殺……就他。”</p>
“是！”</p>
韓石頭回身招手，有內侍送上筆。</p>
皇帝拿起筆，在文書上隨意勾了一下。</p>
韓石頭拿著文書出去。</p>
外麵等待的內侍問道：“韓少監，可是妥了？”</p>
韓石頭頷首，“第三人，此事倒是不急，就算是要出發也得在新年大朝會之後。”</p>
“是。”</p>
內侍接過文書看了一眼，“竟然是他？”</p>
王老二點頭，“嗯！”</p>
“倒是忘記了，你當年曾在長安乞討。對了，你有這等修為，為何不收拾那些惡少？”趙三福有些好奇。</p>
王老二說道：“阿娘說除非他們拿兵器，否則不要動手。”</p>
這是什麽奇葩的阿娘……趙三福笑道：“那拳腳呢？”</p>
王老二端起碗，裏麵是先前老賊做的蛋湯，他先虔誠的嗅嗅，“他們的拳腳我不在乎啊！”</p>
看著王老二喝蛋湯如喝鳳髓般的陶醉，趙三福突然發現自己和他不在一條道上。</p>
這人……竟然幸福的如此簡單。</p>
這個念頭一閃而逝，趙三福說道：“南周那邊插足南疆異族叛亂之事找到了些證據。”</p>
“活人？”</p>
楊玄一開口就讓趙三福讚道：“你如今和剛進長安時相比，堪稱是判若兩人。”</p>
楊玄恍惚了一下，過往在腦海中飛快閃過。</p>
那時候的他，按照朱雀的說法，就是個中二少年。</p>
“死人，不過搜到了往來書信。。”</p>
“書信無用。”</p>
“沒錯，那玩意兒你要多少，鏡台就能給你偽造多少，保證看著和真的一樣。”</p>
“朝中什麽意思？”楊玄覺得南周並沒有和大唐翻臉的勇氣和實力。</p>
王老二吃完了，走過來蹲下。</p>
趙三福下意識的挪到了楊玄身邊，“朝中以為，此事不可不管，準備派使者去交涉。”</p>
</p>
“出動大軍不劃算。”楊玄也關注了一番南疆的情況。</p>
“沒錯。”</p>
王老二又磨蹭過來了些，趙三福不知怎地，看著那憨憨的雙眸，就有些想避開。</p>
他又挪過來了些，“不少人想謀取使者之職，想鍍金。”</p>
在大唐的眼中, 孱弱的南周便是刷流量的好地方，去一趟, 回來就多了一層光環, 多了一層金粉。</p>
“多半是禮部或是鴻臚寺的人去吧。”這是兩個外事部門。</p>
趙三福搖頭, “都被否了，陛下的意思, 去高官是給南周臉麵。如此，就得在下麵尋。子泰，這是個機會。”</p>
楊玄一怔, “我的資曆不夠。”</p>
使者也得要資曆，譬如說在鴻臚寺或是禮部幹過的優先，或是和外藩使者打過交道的優先。</p>
趙三福說道：“你忘記了自己也有個長處。”</p>
楊玄不禁低頭。</p>
不是思故鄉。</p>
趙三福不自在的幹咳一聲，攏攏袖口，裏麵有個小瓷瓶, 小瓷瓶外麵幾個小字：回春丹。</p>
“正經些！”</p>
“我一直很正經。”</p>
“說正事, 你可忘記了當初你曾監督護衛過南陽公主年子悅？”</p>
咦！</p>
楊玄笑道：“是啊！我倒是忘記了此事。不過這隻是一個優勢, 別人的優勢更強。”</p>
“沒錯, 不過你可以去尋貴妃幫襯。”</p>
楊玄搖頭，“不好去。”</p>
“為何？”趙三福蹙眉，“莫非你覺著丟人？子泰, 行大事者, 不能給自己畫地為牢。”</p>
“非也。”</p>
楊玄覺得自己沒那麽高尚, 至於原因他卻不能說……他怕以後高舉討逆大旗時, 被翻出和貴妃兄妹的交情。</p>
別小看這個，現在長安的小說家們已經把目光轉向了貴人的八卦, 隻是不敢用貴人真名。若是到了討逆成功的時候, 會不會傳出陛下和偽帝貴妃不得不說的故事？</p>
臥槽！</p>
和老扒灰做同道中人, 楊玄隻是想想就覺得厭惡。</p>
“我若是掛著個貴妃自己人的名頭, 看似升官如喝水, 可是三福, 任何事都不會單方麵的好。”</p>
“你想說貴妃兄妹的對頭？”趙三福了然, “貴妃的對頭更為強大，一家四姓為首, 這個就得看你如何取舍。”</p>
“我膽小。”楊玄誠懇的道。</p>
“嗬嗬！”趙三福笑了笑, “膽小之人敢去何氏截殺？”</p>
回想起當初的事兒, 楊玄不禁覺得恍若一夢。</p>
那時候他執拗的像是一根筋，為了不平事就敢於去冒險，覺得為此身死也死得其所。</p>
中二啊！</p>
但我為何有些懷念呢？</p>
楊玄神色恍惚了一瞬。</p>
“此事我幫不上忙。”趙三福隻是來通氣，他看到王老二在邊上神遊物外，就問道：“老二，既然不喜聽，為何還湊過來？”</p>
王老二單手托腮，“我看你屁股露在外麵為何不冷。”</p>
“什麽意思？”趙三福冷著臉。</p>
“你站起來就知道了。”</p>
趙三福起身。</p>
反手一摸。</p>
艸！</p>
褲子被拉開了一條大縫！</p>
楊玄一臉無辜的道：“和我無關。”</p>
牆頭上，一根埋進去的鐵刺在閃爍著有些鏽蝕的光芒。</p>
要想晚上睡得好，牆頭必須種些草。</p>
……</p>
劉擎沒住楊玄安排的地方，而是聽從了安排。</p>
周圍住的都是官員，最次也得是司馬別駕什麽的，你一縣令出門都不好意思和人打招呼。</p>
去吏部報到後，劉擎就等著集體覲見的日子。</p>
所謂集體覲見，就是各地的使者集體進宮，隨後皇帝會和大夥兒見個麵，勉勵幾句。</p>
再接下來就是新年大朝會，大夥兒依舊能露個麵，順帶混一頓酒宴吃吃。隻是酒宴多半是冷的，羊肉看似肥美，卻裹著一層冷油，能吃下去的都是勇士。</p>
許久未曾回長安，物是人非，劉擎和幾個當年的舊識見了一麵，幾杯水酒下肚，談及的不是宦海艱難，就是名利。</p>
一句話，大夥兒聚在一起，基本上談的都是負能量。</p>
劉擎倒也沒那麽清高，隻是耳邊老是各種抱怨也難受，幹脆尋個借口，不出門了。</p>
叩叩叩！</p>
劉擎在看書，抬眸，“誰？”</p>
“劉使君，有人找。”</p>
劉擎起身開門，外麵兩個官員。</p>
“禮部郎中秦簡。”為首的官員頷首，“有公事請教劉使君。”</p>
“請進。”</p>
進了房間，秦簡看了一眼案幾上的書，竟然是小說，莞爾一笑，“老夫也喜看小說。”</p>
這句話一下就拉近了雙方的距離，可謂是高明。</p>
“老夫去弄茶水來。”</p>
可憐在陳州橫行的劉大爺，到了長安連茶水都得自己去弄……隨從一進長安就移不開眼睛，劉擎幹脆給他們放了假。</p>
“無需，短暫就走。”</p>
秦簡是個爽快人。</p>
雙方坐下。</p>
“陳州直麵三大部，能太平多年，劉使君以為是交涉重還是兵戈重？”</p>
這話問的直接：老劉，你覺著陳州那邊和三大部對峙多年，還能保持著太平日子，是你陳州耍手段耍的好，還是硬扛的好。</p>
這是何意？難道朝中要對三大部……不，要對兩大部動手？</p>
劉擎瞬息就判斷不是，若是如此，朝中就該把他召去，直接麵詢更為準確。</p>
那麽就是要用外交手段？</p>
劉擎想了想，如今少了瓦謝，兩大部也少了製衡，若是能在中間挑撥一番，或是拉一邊打一邊，比直接出兵更強。</p>
而且潭州的皇叔在虎視眈眈，若是直接出兵，難免會引發大戰。</p>
“老夫以為，當以伐交為上。”</p>
“劉使君高見。”秦簡和煦的道：“伐交需隨機應變，不卑不亢，陳州可有人選？”</p>
這是什麽意思，難道是想安排一個官員？</p>
還是專門負責伐交。</p>
可陳州上佐沒空位了，來新人就得騰位置。</p>
老盧不能動。</p>
小崽子更不能動。</p>
參軍和這職責不搭幹。</p>
難道換老夫？</p>
劉擎腹誹了一下，說道：“三大部當初氣勢洶洶，潭州赫連春更是貪得無厭，陳州有官員先與瓦謝交涉，手段頗為出色，令瓦謝內部紛爭。隨即與潭州赫連春交涉，令其勒索無功而返……”</p>
秦簡微笑，“此人是誰？”</p>
“司馬楊玄。”</p>
……</p>
楊司馬蹲在市場門口，茫然看著一車車材料拉出去。</p>
“累慘了。”</p>
楊玄發誓修為在這等時候毫無用處，那種發自內心的疲憊，讓他隻想尋個地方大睡一覺，哪怕是發呆都成。</p>
噠噠噠！</p>
馬蹄聲輕巧的傳來，在前方止住。</p>
有人下馬，緩緩走了過來。</p>
楊玄抬頭。</p>
“楊司馬！”</p>
魏靈兒歡喜的道：“隔老遠我就說看著眼熟，沒想到果真是你。”</p>
“哎！魏娘子啊！”</p>
楊玄起身，覺得腰酸背痛。</p>
“楊司馬是回長安述職嗎？”魏靈兒右手牽著馬韁，身形筆直，但終究不算茁壯。</p>
“是啊！”楊玄沒想到在這裏碰到了魏靈兒。</p>
“楊司馬來了，我自然要做東！”魏靈兒一臉我很義氣的模樣，順帶挺胸，看著就像是花骨朵。</p>
“今日我有些不方便。”楊玄隻想尋個借口開溜。</p>
“今日我也不方便。”魏靈兒說道。</p>
“她親戚來了，不過她親戚和你沒關係啊！”朱雀有些不解。</p>
“我去尋冬青，下帖子，明日請些人來。”魏靈兒很是熟絡的道：“就這麽說定了，對了，楊司馬，你還住在老地方吧？”</p>
這妹紙竟然把我的住址都摸到了？</p>
楊玄剛想婉拒，魏靈兒已經上馬掉頭，“明日我去接你。”</p>
你這個是霸王硬上弓啊！</p>
楊玄苦笑著。</p>
……</p>
宮中。</p>
“韓少監。”</p>
韓石頭在殿外，聞聲回頭，就見一個相熟的內侍疾步走來。</p>
“何事？”</p>
“朝中議定了幾個出使南周的人選，請陛下定奪。”</p>
皇帝現在越發的懶政了，經常是重臣們商議，把結果送來，他這邊禦筆一勾，或是同意，或是給出自己的決定。</p>
這皇帝做的格外灑脫和愜意。</p>
韓石頭接過文書看了一眼，隨即進去稟告。</p>
“陛下！”</p>
殿內溫暖如春，皇帝正在打盹。</p>
“何事？”皇帝睜開眼睛，眼中有些血絲。</p>
昨夜皇帝和貴妃半夜才睡，剛開始是討論歌舞，後來貴妃在龍榻上掩飾了一番，歌舞就變成了真人秀。</p>
畢竟年紀大了，二度梅開的結果就是白天沒精神，渾身沒勁。</p>
“陛下，朝中給了幾個出使的人選。”</p>
“誰合適？”皇帝打個哈欠。</p>
“奴婢看了，三個人，第一個是禮部郎中，原先去過北遼，說是頗有才華，與北遼臣子以詩會友，很是融洽。”</p>
可此次去南周，不但要文采，更多要見機行事，揚大唐雄風，震懾南周。</p>
韓石頭注意到皇帝的手指頭輕輕彈動了一下。</p>
這是漫不經心的表現。</p>
“第二人是戶部的，精與計算，精明……”</p>
皇帝的眉頭蹙著。</p>
“第三人，地方司馬，說是與草原異族能針鋒相對，伐交，廝殺，樣樣皆能。”</p>
“以詩會友，該去北遼。”</p>
皇帝開始點評。</p>
在北遼那裏大唐占不到便宜，平日裏沒事兒出使，幹的就是增進友誼的活。一句話，能忍辱負重的最好，若是迂腐的再好不過。</p>
“是。”</p>
“此行不是討債，債主的嘴臉隻會讓南周君臣覺著大唐貪婪，而非威嚴。為了些許錢財，便丟了大唐臉麵。”</p>
“是。”</p>
“地方司馬，能與異族針鋒相對，想來軟硬皆能，還能廝殺……就他。”</p>
“是！”</p>
韓石頭回身招手，有內侍送上筆。</p>
皇帝拿起筆，在文書上隨意勾了一下。</p>
韓石頭拿著文書出去。</p>
外麵等待的內侍問道：“韓少監，可是妥了？”</p>
韓石頭頷首，“第三人，此事倒是不急，就算是要出發也得在新年大朝會之後。”</p>
“是。”</p>
內侍接過文書看了一眼，“竟然是他？”</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