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周氏的側門，楊玄看著身邊的周寧，腦海裏還回蕩著先前周勤父子的咆哮。</p>
“不可能！”</p>
二人並肩緩緩走在細雨中，楊玄半晌才想起沒打傘。</p>
油紙傘撐開，二人都不自覺的向對方靠攏，直至肩頭輕輕碰上。</p>
“子泰，你別擔心。”</p>
“嗯！”</p>
老丈人的咆哮還回蕩在耳畔，楊玄隻能在心中給自己打氣。</p>
“陳州那邊如何？”</p>
周寧雙手交疊放在小腹前，緩步而行。</p>
“有一望無際的草原，到了季節，牛羊成群緩緩移動，看著就像是一朵朵白雲。”</p>
“也有不少耕地，阡陌交通，雞犬相聞。”</p>
“北疆民風彪悍，但對自己人極好。”</p>
“我和同僚們相處融洽。。”</p>
“家中如今就有幾人，怡娘操持家中，我很尊重她。”</p>
“章四娘是做事的。”</p>
“老賊就是後麵那個。”</p>
“王老二你也見過，在後麵。”</p>
“很簡單。”</p>
周寧嗯了一聲，“我其實並無多少要求，吃用國子監也好不到哪去，我也不怎麽喜歡首飾這些……”</p>
“阿寧。”</p>
“嗯！”</p>
“其實我不差錢。”</p>
“嗯！”</p>
“我真不差錢！”</p>
價值五百萬錢的財富就在陳州藏著。</p>
不提這個，就元州拉麵這個擴張的勢頭，讓一家子過上優渥的生活，楊玄還是有把握的。</p>
“我知道了。”</p>
“哎！那個元州拉麵就是我的。”</p>
“我知道呀！”</p>
“很掙錢，都開了幾家分店了。”</p>
周寧止步看著他，“子泰，你有俸祿錢糧，我會治病，咱們的日子不會差。”</p>
</p>
楊玄苦笑, “走，我帶你去看看。”</p>
遠處的圍牆上, 一個老人眯眼道：“那小賊牽住了小娘子的手, 小娘子沒反抗, 跟著走了。”</p>
元州拉麵。</p>
“郎君回來了。”</p>
汪順歡喜的出迎，目光緩緩轉動, 看到了周寧。</p>
隻是一眼，汪順就絕望了。</p>
這女人不但美，還仙, 娘子遠遠不敵。</p>
娘子比她厲害的就是胸脯更大，更重。</p>
韓瑩出來了，見到周寧後，眉間多了一抹黯然, 隨後釋然行禮，“見過郎君。”</p>
她比楊玄大了不少，本就不該有這等奢望。</p>
“阿寧, 來。”</p>
楊玄帶著周寧在元州拉麵四處轉悠, 甚至還進了廚房。</p>
“當初是你弄出來的？”</p>
“沒錯。”在周寧拿著勺子舀湯時，渣男借著機會摸了一下小手。</p>
“每日這裏的人川流不息。”楊玄指指外麵, 哪怕是天麻麻黑了, 依舊有不少客人在等待。</p>
“如今元州拉麵在長安及周邊開了五家，以後會不斷擴張。”</p>
楊玄驕傲的道：“僅憑著元州拉麵，我就能讓家人無憂！”</p>
二人在這裏吃了拉麵，周寧覺得味道頗好。</p>
“娘子, 這位定然便是以後的女主人了。”汪順有些沮喪。</p>
“本就不可能，你沮喪什麽？”韓瑩卻笑了起來, “郎君忙碌，一旦成親, 定然是夫人執掌這些事務，既然如此, 且去示好。”</p>
韓瑩帶著汪順過去, 聽到周寧誇讚，就笑道：“娘子以後若是喜歡, 隻管吩咐，這邊有法子保溫, 保證送到娘子的手中依舊是滾燙的。”</p>
周寧頷首，“多謝, 不過不必。”</p>
客氣, 但卻保持了距離。</p>
周寧的禮儀和距離感讓楊玄覺得自己遠遠不及。</p>
二人出了元州拉麵, 楊玄說道：“還有一些小買賣，等去了陳州再說。”</p>
他不好意思把回春丹說出來，等成親了再說。</p>
“嗯！”</p>
二人走在朱雀大街上，看著行人行色匆匆。</p>
“阿寧，我回頭就把宅子重新翻修，好生裝飾一番。你喜歡什麽樣的宅子？”</p>
“要有一個房間讓裝書，還有我的藥材。”</p>
“好。”</p>
“還有，院子若是寬敞，就留些地。”</p>
“阿寧你還想種菜？”</p>
“我種藥材呀！”</p>
楊玄：“……”</p>
“還有，窗戶要亮一些，否則看書久了眼睛酸。”</p>
“……”</p>
二人竊竊私語，一直到了國子監大門外。</p>
“回去吧。”</p>
“我看著你進去就走。”</p>
周寧進去，進了大門十餘步，她回首看到楊玄還站在那裏。</p>
楊玄揮揮手，示意她趕緊進去。</p>
周寧卻走了回來。</p>
“阿寧可是忘了什麽？”</p>
“子泰，其實阿翁和阿耶並沒有那麽決絕。”</p>
“怎麽說？”楊老板心中大喜。</p>
“一家五姓也發生過這等事，子泰你可知曉他們是如何處置的嗎？”</p>
楊玄搖頭。</p>
不可能浸豬籠吧？</p>
“從此再無那個女子的消息。”</p>
這是幽禁一輩子？</p>
太狠了！</p>
“若是他們願意，當年我走不出家門。”</p>
今日也是如此，若是周勤父子願意，他和周寧誰也走不出周家大門。</p>
……</p>
周勤靜養的房間裏，父子二人喝著小酒，聽管事在說話。</p>
“……元州拉麵是楊玄的產業，看似不打眼，掙錢不少。如今已經開了五家，不說日進鬥金，但也算是一方豪富。”</p>
周勤喝了一口酒，“竟然不吭不哈的就弄下來這等產業，倒也有趣。”</p>
“楊玄在永寧坊陳曲有個宅子，郎君去過。”</p>
“此次楊玄回長安，是隨同陳州刺史劉擎一起，劉擎頗為看重他。”</p>
“楊玄帶著不少護衛，其中大多是異族人，頗為精悍。”</p>
“楊玄在太平縣官聲極好，不說萬家生佛，卻也人人誇讚感恩，都說他是太平的神靈。”</p>
周遵幽幽的道：“他於太平有再造之功，倒也擔得起這神靈的讚譽。貴妃那邊呢？”</p>
管事說道：“當年貴妃出宮去兄長家中省親，楊玄為不良帥，有刺客行刺，楊玄拚死護住了貴妃。”</p>
周勤一邊給自己斟酒，一邊問：“那他為何去了太平？”</p>
至於什麽自願去的，周勤父子覺得純屬扯淡。</p>
人往高處走，水往低處流，誰沒事兒了往苦寒的北疆跑？還是流放人犯的地方，直麵凶狠的異族。</p>
“太平縣縣令之職，便是梁靖為楊玄謀劃的。”</p>
“咦！”周勤想舉杯，周遵手快，一把奪過，“阿耶，你不能再喝了。”</p>
周勤瞪眼，周遵搖頭堅持。</p>
“他為何要去北疆？”</p>
“說是想建功立業。”</p>
周勤突然一拍案幾，呯的一聲，周遵的手鬆開，酒杯飛了過去。</p>
滋！</p>
好酒！</p>
周勤放下酒杯，“難道他當時就想著不依靠貴妃兄妹，否則何須去北疆打拚？”</p>
“貴妃兄妹看似得意，可終究沒有根基，再多權勢也是空中樓閣。一旦皇帝去了，或是寵愛不再，那些權勢都會變成井中月。”周遵點頭，“他能看到這一點，也算是目光敏銳，胸有大誌。”</p>
說話間，周遵一拍案幾，酒杯彈回來。他握住酒杯，隨手塞進袖口裏。</p>
得！</p>
這次沒得喝了。</p>
管事說道：“上次楊玄立功歸來，是自己去尋了吏部羅才，謀劃了司馬之職。”</p>
“果然。”周遵沉聲道：“小子城府不錯，能舍得貴妃的權勢幫襯，就憑這一點，強過許多宦海老人。”</p>
“阿寧之事你如何想？”</p>
“阿寧倔。”</p>
“老夫知曉！問你如何想的？”</p>
“我……”</p>
“一問三不知！”</p>
稍後，周遵被噴了一臉口水出來。</p>
走出房門，他叮囑道：“不許給阿耶送酒，誰送重責！”</p>
“老夫還沒死，這個家還輪不到你做主！”</p>
“阿耶，這可是阿寧的診斷。”</p>
“滾！”</p>
“是，孩兒這便滾！”</p>
“滾遠！”</p>
“是，孩兒這就滾出門去。”</p>
周遵出了家門，約了幾個好友去自家酒樓喝酒。</p>
談及兒女事，他一臉惆悵。</p>
“兒大不由人啊！”</p>
他隱住了一個女字。</p>
……</p>
楊玄動作麻利的找了人手來。</p>
“用好料，用好工匠。”</p>
楊玄和工頭說了許久，又帶著圖紙跑去國子監詢問周寧的意見。</p>
“怎麽鬼鬼祟祟的？”安紫雨嘟囔著。</p>
寧雅韻的值房內，琴聲悠悠。</p>
楊玄此次歸來並未主動去尋梁靖。</p>
宮中，皇帝越發的寵愛貴妃了，在他的眼中，再無其他女人。</p>
殿內溫暖如春，貴妃穿著薄紗，帶著一隊舞伎在翩翩起舞。</p>
皇帝坐在羯鼓之前，眯著眼，當琵琶聲起時，他猛地揮舞木杖。</p>
咚咚咚！</p>
鼓聲激越，令人血脈賁張。</p>
貴妃的舞姿也驟然加快，飛快旋轉著。</p>
一曲罷，貴妃坐下，喘息道：“此次算是酣暢淋漓。”</p>
皇帝丟下木杖，暢快的道：“如此方是歌舞糅合。”</p>
韓石頭令人送上熱茶和手巾，更是輕聲問道：“陛下，可要沐浴？”</p>
皇帝搖頭，貴妃卻說道：“備下。”</p>
“是！”</p>
韓石頭隨即退了出去。</p>
殿外，有人在等候。</p>
“韓少監，鏡台那邊送來消息。”</p>
“咱看看。”</p>
韓石頭接過消息，看看後，蹙眉道：“賤狗奴！”</p>
他進去。</p>
“石頭，何事？”皇帝愜意的靠在榻上。</p>
“陛下，鏡台的消息。”</p>
“說。”</p>
“鏡台查到了些事，南疆異族叛亂，背後有南周的影子。”</p>
皇帝眯著眼，輕哼一聲，“此事朝中早有議論，隻是尋不到蛛絲馬跡罷了。”</p>
韓石頭再看了一眼，“在異族叛軍中，發現了一具屍骸不對勁，搜到了南周往來書信。屍骸多番驗證，斷定便是南周人。”</p>
皇帝淡淡道：“南周出人操練叛軍，不過操練容易，將才難得，於是便赤膊上陣，令人裝扮作叛軍，參與指揮。手段拙劣，心思齷齪！”</p>
“是。”</p>
韓石頭知曉皇帝惱怒了。</p>
“此事明日丟給朝中。”</p>
第二日，皇帝難得臨朝。</p>
“臣以為，當出兵警告。”</p>
“這季節如何出兵？”</p>
“再說了，南周可以矢口否認。一個南周人參加叛軍不是事。當年南周國中叛亂，鏡台的人還被活捉了，雖說那人隨後自盡，可誰不知曉那次叛亂大唐出了手？”</p>
你玩你的，我玩我的，就一條，別被拿住問到口供，所以大夥兒派去的都是死士。</p>
皇帝看看重臣們。</p>
“陛下，臣以為，當敲打！”國丈發話，“南疆叛亂，南周順勢插手乃是預料中事。若是南周內部叛亂，大唐也不會坐視。”</p>
三國多年來互相捅刀子的事兒幹了無數起，這不是第一次，也不會是最後一次。</p>
皇帝看向了左相。</p>
左相沉思良久，“陛下，出兵並無實據，難免有些理不直，氣不壯。可若是不給予警告敲打，則有損我大唐威嚴。臣以為，當派出使者前去交涉。”</p>
雖然對左相有諸多不喜，但在國事上皇帝卻倚仗良多。</p>
“可！”</p>
回到後宮之中，皇帝丟下了此事，開始研究曲譜。</p>
韓石頭在外麵站著。</p>
一個內侍過來，賠笑道：“韓少監辛苦。”</p>
韓石頭淡淡頷首。</p>
內侍說道：“先前群臣散去，有人在謀劃讓自家人出使南周。”</p>
“不錯。”韓石頭微微一笑，內侍笑道：“都是韓少監教得好。”</p>
韓石頭進去，皇帝正和貴妃耳鬢廝磨研究曲譜。</p>
“陛下，先前散朝後，有人想為自家人謀劃出使南周。”</p>
貴妃訝然，“出使南周難道還是好事？”</p>
皇帝莞爾，“出使一國乃是重要資曆，若是處置得當，更是功勞政績。此後考評時，出使便是重要一條……作為重臣，是否出使也是一個要緊的資曆。”</p>
貴妃一怔，“是了，若是沒有出使過，以後站在朝堂之上，如何能謀劃大唐之外的事？”</p>
“鴻雁聰慧。”皇帝笑了笑。</p>
韓石頭笑道：“此等事看似簡單，實則極難，既要維係大唐尊嚴，又得想方設法為大唐爭取利益好處，堪稱是與虎謀皮，一般人還沒法勝任。”</p>
貴妃看了他一眼，覺得這話飽含深意，似乎在提醒自己：梁靖不適合。</p>
她是動過心，但轉瞬就打消了念頭。</p>
梁靖幹別的還行，出使一國，她還真擔心弄出什麽事來。還是留在長安，靠著帝王寵愛為好。升官快，還穩妥。</p>
皇帝頷首，對韓石頭的‘暗示’頗為讚許，這免去了他和貴妃解釋的口舌。</p>
“朕想了想，朝中誰去都不妥。”</p>
韓石頭笑道：“陛下，南周無恥，大唐若是派了高官去，豈不是給他們臉了？”</p>
“此言深得朕意！”</p>
皇帝讚道：“石頭最近長進不少。”</p>
韓石頭謙遜的道：“奴婢幹政了。”</p>
“這是國事，不是政事。”皇帝的話一語雙關，“朕想想，低階官員，還得知曉如何與別國打交道，機變不可或缺，還得文武雙全……”</p>
皇帝想了想，可他對低階官員真沒什麽印象。</p>
韓石頭說道：“陛下，北疆那邊直麵北遼，北遼強大，可北疆依舊能撐住，可見官員們頗有些手段。”</p>
“嘖！”皇帝看著韓石頭，頷首：“賞韓石頭十萬錢！”</p>
“奴婢不敢。”</p>
隨後，皇帝就問道：“北疆此次誰來了？”</p>
“副使廖勁，還有下麵州府的官員。”</p>
“官職問問。”</p>
一番查詢。</p>
韓石頭進來，笑道：“北疆倒是恭謹，全數都是刺史前來。”</p>
皇帝搖頭，“刺史去，卻不大妥當。”</p>
刺史遠離本職，別處也就罷了，北疆那裏局勢緊張，不可如此。</p>
韓石頭笑道：“陛下，還來了個司馬。”</p>
“不可能！”</p>
二人並肩緩緩走在細雨中，楊玄半晌才想起沒打傘。</p>
油紙傘撐開，二人都不自覺的向對方靠攏，直至肩頭輕輕碰上。</p>
“子泰，你別擔心。”</p>
“嗯！”</p>
老丈人的咆哮還回蕩在耳畔，楊玄隻能在心中給自己打氣。</p>
“陳州那邊如何？”</p>
周寧雙手交疊放在小腹前，緩步而行。</p>
“有一望無際的草原，到了季節，牛羊成群緩緩移動，看著就像是一朵朵白雲。”</p>
“也有不少耕地，阡陌交通，雞犬相聞。”</p>
“北疆民風彪悍，但對自己人極好。”</p>
“我和同僚們相處融洽。。”</p>
“家中如今就有幾人，怡娘操持家中，我很尊重她。”</p>
“章四娘是做事的。”</p>
“老賊就是後麵那個。”</p>
“王老二你也見過，在後麵。”</p>
“很簡單。”</p>
周寧嗯了一聲，“我其實並無多少要求，吃用國子監也好不到哪去，我也不怎麽喜歡首飾這些……”</p>
“阿寧。”</p>
“嗯！”</p>
“其實我不差錢。”</p>
“嗯！”</p>
“我真不差錢！”</p>
價值五百萬錢的財富就在陳州藏著。</p>
不提這個，就元州拉麵這個擴張的勢頭，讓一家子過上優渥的生活，楊玄還是有把握的。</p>
“我知道了。”</p>
“哎！那個元州拉麵就是我的。”</p>
“我知道呀！”</p>
“很掙錢，都開了幾家分店了。”</p>
周寧止步看著他，“子泰，你有俸祿錢糧，我會治病，咱們的日子不會差。”</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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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玄苦笑, “走，我帶你去看看。”</p>
遠處的圍牆上, 一個老人眯眼道：“那小賊牽住了小娘子的手, 小娘子沒反抗, 跟著走了。”</p>
元州拉麵。</p>
“郎君回來了。”</p>
汪順歡喜的出迎，目光緩緩轉動, 看到了周寧。</p>
隻是一眼，汪順就絕望了。</p>
這女人不但美，還仙, 娘子遠遠不敵。</p>
娘子比她厲害的就是胸脯更大，更重。</p>
韓瑩出來了，見到周寧後，眉間多了一抹黯然, 隨後釋然行禮，“見過郎君。”</p>
她比楊玄大了不少，本就不該有這等奢望。</p>
“阿寧, 來。”</p>
楊玄帶著周寧在元州拉麵四處轉悠, 甚至還進了廚房。</p>
“當初是你弄出來的？”</p>
“沒錯。”在周寧拿著勺子舀湯時，渣男借著機會摸了一下小手。</p>
“每日這裏的人川流不息。”楊玄指指外麵, 哪怕是天麻麻黑了, 依舊有不少客人在等待。</p>
“如今元州拉麵在長安及周邊開了五家，以後會不斷擴張。”</p>
楊玄驕傲的道：“僅憑著元州拉麵，我就能讓家人無憂！”</p>
二人在這裏吃了拉麵，周寧覺得味道頗好。</p>
“娘子, 這位定然便是以後的女主人了。”汪順有些沮喪。</p>
“本就不可能，你沮喪什麽？”韓瑩卻笑了起來, “郎君忙碌，一旦成親, 定然是夫人執掌這些事務，既然如此, 且去示好。”</p>
韓瑩帶著汪順過去, 聽到周寧誇讚，就笑道：“娘子以後若是喜歡, 隻管吩咐，這邊有法子保溫, 保證送到娘子的手中依舊是滾燙的。”</p>
周寧頷首，“多謝, 不過不必。”</p>
客氣, 但卻保持了距離。</p>
周寧的禮儀和距離感讓楊玄覺得自己遠遠不及。</p>
二人出了元州拉麵, 楊玄說道：“還有一些小買賣，等去了陳州再說。”</p>
他不好意思把回春丹說出來，等成親了再說。</p>
“嗯！”</p>
二人走在朱雀大街上，看著行人行色匆匆。</p>
“阿寧，我回頭就把宅子重新翻修，好生裝飾一番。你喜歡什麽樣的宅子？”</p>
“要有一個房間讓裝書，還有我的藥材。”</p>
“好。”</p>
“還有，院子若是寬敞，就留些地。”</p>
“阿寧你還想種菜？”</p>
“我種藥材呀！”</p>
楊玄：“……”</p>
“還有，窗戶要亮一些，否則看書久了眼睛酸。”</p>
“……”</p>
二人竊竊私語，一直到了國子監大門外。</p>
“回去吧。”</p>
“我看著你進去就走。”</p>
周寧進去，進了大門十餘步，她回首看到楊玄還站在那裏。</p>
楊玄揮揮手，示意她趕緊進去。</p>
周寧卻走了回來。</p>
“阿寧可是忘了什麽？”</p>
“子泰，其實阿翁和阿耶並沒有那麽決絕。”</p>
“怎麽說？”楊老板心中大喜。</p>
“一家五姓也發生過這等事，子泰你可知曉他們是如何處置的嗎？”</p>
楊玄搖頭。</p>
不可能浸豬籠吧？</p>
“從此再無那個女子的消息。”</p>
這是幽禁一輩子？</p>
太狠了！</p>
“若是他們願意，當年我走不出家門。”</p>
今日也是如此，若是周勤父子願意，他和周寧誰也走不出周家大門。</p>
……</p>
周勤靜養的房間裏，父子二人喝著小酒，聽管事在說話。</p>
“……元州拉麵是楊玄的產業，看似不打眼，掙錢不少。如今已經開了五家，不說日進鬥金，但也算是一方豪富。”</p>
周勤喝了一口酒，“竟然不吭不哈的就弄下來這等產業，倒也有趣。”</p>
“楊玄在永寧坊陳曲有個宅子，郎君去過。”</p>
“此次楊玄回長安，是隨同陳州刺史劉擎一起，劉擎頗為看重他。”</p>
“楊玄帶著不少護衛，其中大多是異族人，頗為精悍。”</p>
“楊玄在太平縣官聲極好，不說萬家生佛，卻也人人誇讚感恩，都說他是太平的神靈。”</p>
周遵幽幽的道：“他於太平有再造之功，倒也擔得起這神靈的讚譽。貴妃那邊呢？”</p>
管事說道：“當年貴妃出宮去兄長家中省親，楊玄為不良帥，有刺客行刺，楊玄拚死護住了貴妃。”</p>
周勤一邊給自己斟酒，一邊問：“那他為何去了太平？”</p>
至於什麽自願去的，周勤父子覺得純屬扯淡。</p>
人往高處走，水往低處流，誰沒事兒了往苦寒的北疆跑？還是流放人犯的地方，直麵凶狠的異族。</p>
“太平縣縣令之職，便是梁靖為楊玄謀劃的。”</p>
“咦！”周勤想舉杯，周遵手快，一把奪過，“阿耶，你不能再喝了。”</p>
周勤瞪眼，周遵搖頭堅持。</p>
“他為何要去北疆？”</p>
“說是想建功立業。”</p>
周勤突然一拍案幾，呯的一聲，周遵的手鬆開，酒杯飛了過去。</p>
滋！</p>
好酒！</p>
周勤放下酒杯，“難道他當時就想著不依靠貴妃兄妹，否則何須去北疆打拚？”</p>
“貴妃兄妹看似得意，可終究沒有根基，再多權勢也是空中樓閣。一旦皇帝去了，或是寵愛不再，那些權勢都會變成井中月。”周遵點頭，“他能看到這一點，也算是目光敏銳，胸有大誌。”</p>
說話間，周遵一拍案幾，酒杯彈回來。他握住酒杯，隨手塞進袖口裏。</p>
得！</p>
這次沒得喝了。</p>
管事說道：“上次楊玄立功歸來，是自己去尋了吏部羅才，謀劃了司馬之職。”</p>
“果然。”周遵沉聲道：“小子城府不錯，能舍得貴妃的權勢幫襯，就憑這一點，強過許多宦海老人。”</p>
“阿寧之事你如何想？”</p>
“阿寧倔。”</p>
“老夫知曉！問你如何想的？”</p>
“我……”</p>
“一問三不知！”</p>
稍後，周遵被噴了一臉口水出來。</p>
走出房門，他叮囑道：“不許給阿耶送酒，誰送重責！”</p>
“老夫還沒死，這個家還輪不到你做主！”</p>
“阿耶，這可是阿寧的診斷。”</p>
“滾！”</p>
“是，孩兒這便滾！”</p>
“滾遠！”</p>
“是，孩兒這就滾出門去。”</p>
周遵出了家門，約了幾個好友去自家酒樓喝酒。</p>
談及兒女事，他一臉惆悵。</p>
“兒大不由人啊！”</p>
他隱住了一個女字。</p>
……</p>
楊玄動作麻利的找了人手來。</p>
“用好料，用好工匠。”</p>
楊玄和工頭說了許久，又帶著圖紙跑去國子監詢問周寧的意見。</p>
“怎麽鬼鬼祟祟的？”安紫雨嘟囔著。</p>
寧雅韻的值房內，琴聲悠悠。</p>
楊玄此次歸來並未主動去尋梁靖。</p>
宮中，皇帝越發的寵愛貴妃了，在他的眼中，再無其他女人。</p>
殿內溫暖如春，貴妃穿著薄紗，帶著一隊舞伎在翩翩起舞。</p>
皇帝坐在羯鼓之前，眯著眼，當琵琶聲起時，他猛地揮舞木杖。</p>
咚咚咚！</p>
鼓聲激越，令人血脈賁張。</p>
貴妃的舞姿也驟然加快，飛快旋轉著。</p>
一曲罷，貴妃坐下，喘息道：“此次算是酣暢淋漓。”</p>
皇帝丟下木杖，暢快的道：“如此方是歌舞糅合。”</p>
韓石頭令人送上熱茶和手巾，更是輕聲問道：“陛下，可要沐浴？”</p>
皇帝搖頭，貴妃卻說道：“備下。”</p>
“是！”</p>
韓石頭隨即退了出去。</p>
殿外，有人在等候。</p>
“韓少監，鏡台那邊送來消息。”</p>
“咱看看。”</p>
韓石頭接過消息，看看後，蹙眉道：“賤狗奴！”</p>
他進去。</p>
“石頭，何事？”皇帝愜意的靠在榻上。</p>
“陛下，鏡台的消息。”</p>
“說。”</p>
“鏡台查到了些事，南疆異族叛亂，背後有南周的影子。”</p>
皇帝眯著眼，輕哼一聲，“此事朝中早有議論，隻是尋不到蛛絲馬跡罷了。”</p>
韓石頭再看了一眼，“在異族叛軍中，發現了一具屍骸不對勁，搜到了南周往來書信。屍骸多番驗證，斷定便是南周人。”</p>
皇帝淡淡道：“南周出人操練叛軍，不過操練容易，將才難得，於是便赤膊上陣，令人裝扮作叛軍，參與指揮。手段拙劣，心思齷齪！”</p>
“是。”</p>
韓石頭知曉皇帝惱怒了。</p>
“此事明日丟給朝中。”</p>
第二日，皇帝難得臨朝。</p>
“臣以為，當出兵警告。”</p>
“這季節如何出兵？”</p>
“再說了，南周可以矢口否認。一個南周人參加叛軍不是事。當年南周國中叛亂，鏡台的人還被活捉了，雖說那人隨後自盡，可誰不知曉那次叛亂大唐出了手？”</p>
你玩你的，我玩我的，就一條，別被拿住問到口供，所以大夥兒派去的都是死士。</p>
皇帝看看重臣們。</p>
“陛下，臣以為，當敲打！”國丈發話，“南疆叛亂，南周順勢插手乃是預料中事。若是南周內部叛亂，大唐也不會坐視。”</p>
三國多年來互相捅刀子的事兒幹了無數起，這不是第一次，也不會是最後一次。</p>
皇帝看向了左相。</p>
左相沉思良久，“陛下，出兵並無實據，難免有些理不直，氣不壯。可若是不給予警告敲打，則有損我大唐威嚴。臣以為，當派出使者前去交涉。”</p>
雖然對左相有諸多不喜，但在國事上皇帝卻倚仗良多。</p>
“可！”</p>
回到後宮之中，皇帝丟下了此事，開始研究曲譜。</p>
韓石頭在外麵站著。</p>
一個內侍過來，賠笑道：“韓少監辛苦。”</p>
韓石頭淡淡頷首。</p>
內侍說道：“先前群臣散去，有人在謀劃讓自家人出使南周。”</p>
“不錯。”韓石頭微微一笑，內侍笑道：“都是韓少監教得好。”</p>
韓石頭進去，皇帝正和貴妃耳鬢廝磨研究曲譜。</p>
“陛下，先前散朝後，有人想為自家人謀劃出使南周。”</p>
貴妃訝然，“出使南周難道還是好事？”</p>
皇帝莞爾，“出使一國乃是重要資曆，若是處置得當，更是功勞政績。此後考評時，出使便是重要一條……作為重臣，是否出使也是一個要緊的資曆。”</p>
貴妃一怔，“是了，若是沒有出使過，以後站在朝堂之上，如何能謀劃大唐之外的事？”</p>
“鴻雁聰慧。”皇帝笑了笑。</p>
韓石頭笑道：“此等事看似簡單，實則極難，既要維係大唐尊嚴，又得想方設法為大唐爭取利益好處，堪稱是與虎謀皮，一般人還沒法勝任。”</p>
貴妃看了他一眼，覺得這話飽含深意，似乎在提醒自己：梁靖不適合。</p>
她是動過心，但轉瞬就打消了念頭。</p>
梁靖幹別的還行，出使一國，她還真擔心弄出什麽事來。還是留在長安，靠著帝王寵愛為好。升官快，還穩妥。</p>
皇帝頷首，對韓石頭的‘暗示’頗為讚許，這免去了他和貴妃解釋的口舌。</p>
“朕想了想，朝中誰去都不妥。”</p>
韓石頭笑道：“陛下，南周無恥，大唐若是派了高官去，豈不是給他們臉了？”</p>
“此言深得朕意！”</p>
皇帝讚道：“石頭最近長進不少。”</p>
韓石頭謙遜的道：“奴婢幹政了。”</p>
“這是國事，不是政事。”皇帝的話一語雙關，“朕想想，低階官員，還得知曉如何與別國打交道，機變不可或缺，還得文武雙全……”</p>
皇帝想了想，可他對低階官員真沒什麽印象。</p>
韓石頭說道：“陛下，北疆那邊直麵北遼，北遼強大，可北疆依舊能撐住，可見官員們頗有些手段。”</p>
“嘖！”皇帝看著韓石頭，頷首：“賞韓石頭十萬錢！”</p>
“奴婢不敢。”</p>
隨後，皇帝就問道：“北疆此次誰來了？”</p>
“副使廖勁，還有下麵州府的官員。”</p>
“官職問問。”</p>
一番查詢。</p>
韓石頭進來，笑道：“北疆倒是恭謹，全數都是刺史前來。”</p>
皇帝搖頭，“刺史去，卻不大妥當。”</p>
刺史遠離本職，別處也就罷了，北疆那裏局勢緊張，不可如此。</p>
韓石頭笑道：“陛下，還來了個司馬。”</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