數十輛大車在城門外依次停著。</p>
數百騎兵作為保護，看似有些誇張了，以至於城頭的守軍張弓搭箭，城下的守軍也嚴陣以待。。</p>
“我們隻是來貿易。”</p>
春林笑的很商人。</p>
“等著。”守將冷冷的道：“另外告訴你們的人，手最好從刀柄上離開，否則城頭的弓箭手說不準會手滑。”</p>
手滑的代價就是死人。</p>
春林微笑回去。</p>
“主人，看來我們來早了。”</p>
玉景淡淡的道：“他前腳剛到臨安，我的商隊便緊隨著浩蕩而來。今日我能及時趕到臨安，明日同樣能快速趕到北遼。做生意，要緊的讓對手和你的夥伴感受到你的實力。”</p>
春林笑道：“那位楊司馬應當感受到了，我如今隻擔心他是否準備好了交易的貨物。”</p>
“他來了。”</p>
楊玄帶著一群官吏出現了。</p>
玉景笑著走了過來。</p>
“啊哈！楊司馬。”</p>
“玉景。”</p>
二人就在城外來了一次擁抱。</p>
“你可以勒死他，隨後霸占他的商隊。”朱雀最近脾氣有些大。</p>
楊玄笑著和玉景寒暄了一番。</p>
“看看，都是上好的皮毛。”玉景帶著他檢閱了一番自己帶來的貨物。</p>
“不錯。”</p>
看完後，玉景認真的問道：“那麽，陳州準備好交易了嗎？”</p>
在展示了自己的實力後，他需要看看夥伴的實力。</p>
“陳州時刻為朋友準備著。”</p>
楊玄沒回頭，往後招招手。</p>
一群商人從後麵湧了上來。</p>
楊玄矜持的問道：“你需要什麽，需要多少，在這裏，一切應有盡有……”</p>
在被玉景玩了一次突襲後，楊玄準備了一次商品展示，所以才來晚了些。</p>
進城後，沿著街道兩側全是貨物。</p>
“這是雲州的帽子。”</p>
“這是常州的繡鞋，草原貴女的最愛。”</p>
“這是霸州的首飾，若是能賣到北遼去，能掙回同樣大小的金銀。”</p>
“這是……”</p>
玉景從頭轉到尾，再回頭時，眼中全是貪婪。</p>
欲望已經籠罩了這個人。</p>
“你覺著陳州如何？”楊玄問道。</p>
玉景由衷的讚美道：“這裏是商人的天堂。”</p>
楊玄說道：“我知曉你等還有些疑慮，譬如說使君對此事的看法。”</p>
生我者父母，知我者楊司馬也！</p>
玉景點頭。</p>
稍後，玉景進了州廨。</p>
“小崽子整日就給老夫尋事做。”</p>
劉擎罵罵咧咧的換了一身舊官袍，然後坐下。</p>
盧強在邊上仔細端詳了一番，“使君, 要親切些。”</p>
“還要如何親切？”劉擎不滿的擠出了一絲笑意。</p>
看著就像是閻羅王的微笑。</p>
分外猙獰。</p>
“如何？”劉擎問道。</p>
盧強默然。</p>
有小吏冒死進言，“小人覺著……使君還是不笑為好。”</p>
娘的！</p>
劉擎調整了一下笑容, 問道：“如何？”</p>
盧強說道：“使君不笑時看著更為可親。”</p>
劉擎：“……”</p>
玉景來了。</p>
行禮後, 劉擎發表了一番熱情洋溢的講話, 深情回溯了陳州與基波部之間的友誼，又展望了雙方燦爛的未來。</p>
最後以玉景落淚感動而告終, 他發誓要為陳州和基波部之間的友誼赴湯蹈火。</p>
玉景出了州廨，淚水神奇般的沒了。</p>
大堂內，劉擎把笑容一收, “茶水。”</p>
喝一口茶水，老頭問楊玄：“如何？”</p>
老頭子表現的太完美了，不能再好了。楊玄豎起大拇指，</p>
他出了州廨，街道兩側的貨物依舊還在, 就像是一個集市, 吸引了不少百姓。</p>
楊玄看到了嶽二, 他帶著嶽三書在出攤。</p>
“嶽二。”</p>
嶽二見到楊玄, 起身行禮, 順手拍了嶽三書一巴掌, “趕緊行禮。”</p>
“打孩子作甚？”楊玄摸摸一臉茫然的嶽三書的腦袋, 笑眯眯的道：“過兩年也該去讀書了。對了，大兒子呢？”</p>
“臨安縣學說是還得等半個月方能開學, 小人想著等妥當後再去信太平, 讓他跟著送貨的車隊一起來。”提及大兒子, 嶽二分外驕傲。</p>
楊玄不大理解這種心態, “孩子讀書如何？”</p>
“好著呢！”嶽二滿麵紅光，“隔三差五先生就會誇讚他, 說是用功, 還聰明。哎！小人別的沒有, 就是這個聰明……大郎便是趕了小人的聰明。”</p>
男人不要臉時都是一個模子出來的……楊玄笑著再摸摸看著呆滯的嶽三書的腦袋，又轉了過去。</p>
嶽二目送他遠去, 隔壁擺攤的本地小販羨慕的道：“嶽二, 你認識楊司馬？”</p>
嶽二淡淡的道：“當年老夫與司馬做過鄰居。”</p>
“鄰居？”</p>
縣廨斜對麵，那不是鄰居是什麽？嶽二點頭, 矜持的道：“在太平時，老夫每日出門都能遇到司馬。”</p>
小販有些嫉妒, “難怪楊司馬會摸你兒子的腦袋。”, 他見嶽三書神色憨傻, 覺得找到了些優越感, “哎！嶽二，你這兒子看著不怎麽聰慧啊！不如我兒子。”</p>
“嗬嗬！”嶽二笑道：“是啊！”</p>
嶽三書低聲道：“阿耶，先生還說大兄會哄人。”</p>
嶽二淡淡的道：“你大兄哄的先生對他貼心貼肺，這也是本事。二郎啊！以後你就得學你大兄，不騙人，咱們哄人。”</p>
“哎！你這布匹如何賣？”一個婦人掂量了一下布匹的重量，有些不滿意，“輕了些。”</p>
嶽二皺眉，眉心三道深紋，那微怒卻又強忍著的模樣，讓婦人不禁一怔。</p>
“這是上好的葛麻織的麻布，加了絮。看看，這絮與麻布多貼合？隻需搗幾下就能製寒衣……”</p>
婦人被他說的一愣一愣的，不由自主的說道：“正好家中要製寒衣，我看看。”</p>
嶽二訝然看著婦人，“這位娘子好眼力，更是好魄力。老夫冒昧，娘子在家可是說一不二？”</p>
男女之間的暗戰延綿數千年，先是女子上居上風，接著男人扳回一城。大唐女子少有束縛，所以女子地位不低。</p>
但女子在家中說一不二，依舊是一個夢想。</p>
嶽三書見婦人麵色微紅，連臉頰上的幾粒雀斑都仿佛在閃光，就奶聲奶氣的道：“阿耶，你回家莫要罵阿娘！”</p>
婦人鄙夷的看了嶽二一眼，但一種優越感卻莫名湧起，“我要一些，若是好，回頭我讓幾個交好的也來看看。”</p>
“多謝娘子。”嶽二一臉感激。</p>
婦人走後，全程目睹過程的小販豔羨的道：“嶽二，你那等話隨口就來，看著就和真的似的，這是什麽本事？”</p>
“本來就是真的。”嶽二淡淡的道：“做生意和做人一般，要用心！”</p>
小販喃喃道：“原來如此啊！”</p>
嶽三書翻個白眼，覺得阿耶越發的會騙人了。</p>
……</p>
楊玄回到家中，順口問道：“怡娘，今日城中熱鬧，你可去看了？”</p>
“看了。”怡娘把小簸箕放在膝上擇菜，笑道：“先前就去了，好熱鬧的，兩邊全是東西，奴還順便買了不少，東西太多，幸虧隔壁李郎君幫忙。”</p>
那個混吃混喝的棒槌竟然做好事不留名？楊玄納悶，“建明既然幫了忙，為何不留在家中吃飯？這不是他的為人。”</p>
怡娘捂嘴笑，“我買了個好大的石缽用來舂東西，他說幫忙扛回來，我還提醒他太重，誰知他卻說小事。”</p>
楊玄去了隔壁。</p>
“哎喲！清點！”</p>
李晗趴在床上，禦用神醫陳花鼓正在給他捏按腰部。</p>
“閃著了？”楊玄進來問道。</p>
“哎！沒事。”李晗嘴硬，“地上有個小坑，我沒注意，就撇了一下，明日就好。”</p>
陳花鼓說道：“沒個十天半月的，李郎君的腰不好發力。”</p>
李晗羞刀難入鞘，“那你可有法子？”</p>
陳花鼓說道：“是藥三分毒，這等腰傷最好的法子便是靜養。”</p>
這話有些意思，可李晗一想到要趴十日，不禁想吐血。</p>
“針灸也行。”陳花鼓遺憾的道：“不過老夫卻不會。”</p>
針灸需要傳承，而太平神醫顯然有些百搭，號稱什麽病都能治，但什麽病都沒多少研究。</p>
這便是傳承無序。</p>
衛王不耐煩的道：“本王用內息為你疏通一番，定然能好。”</p>
李晗意動了。</p>
“想癱瘓就試試。”楊玄覺得這兩個棒槌在一起，遲早會弄出事兒來。</p>
“什麽意思？”衛王微怒。</p>
楊玄說道：“腰部特別是靠近脊柱的地方不可輕動。”</p>
“為何”</p>
“和你說不清楚。”</p>
楊玄覺得短時間內沒辦法和他們解釋清楚神經係統是個什麽東西。隻是一個神經係統控製人體就能讓這兩個棒槌把他當做是神經病，隨即讓陳花鼓出手，或是請人來跳大神。</p>
“怡娘會針灸。”</p>
楊玄令人去請了怡娘來。</p>
不算長的銀針閃爍著寒芒。</p>
李晗哆嗦著，“要不……我還是等十日吧。”</p>
怡娘淡淡的道：“奴出手從不空手而歸。”</p>
嗖！</p>
嗖！</p>
嗖！</p>
李晗的脊柱邊上轉瞬就插了好幾根銀針。</p>
楊玄和衛王覺得脊背發寒，二人相對一視，就說出去吹吹風。</p>
“先前本王聽到有人說懷恩定然不會善罷甘休，那些商人弄不好會倒黴。”衛王下意思的反手揉揉後腰。</p>
“一個玉景就有五百餘號稱不弱於懷恩護衛的鐵騎，你想想基波部有多少豪商？加上那些期冀與陳州貿易的商人聯手起來，懷恩不敢動！”楊玄很是自信。</p>
衛王不置可否的道：“長安的商人就算是敢聯手，帝王也能翻手就滅了他們，你太高看基波部的那些商人了。”</p>
楊玄默然。</p>
衛王怕他輕視，“這不隻是本王的看法，陳州不少人都是這般說的。”</p>
那是因為你們不了解資本的力量。</p>
“我說的從不隻是商人。”</p>
“那是什麽？”</p>
“資本！”</p>
“資本……什麽意思？”</p>
“我說你估摸著也聽不懂。”</p>
“你想說本王蠢？”</p>
“每個權貴都是資本，譬如說梁王。”</p>
“可梁王府先是宗室才是商人，所以算不得商人。”</p>
“我說的是資本，資本比商人還恐怖。”</p>
“嗬嗬！”</p>
“嗬嗬！”</p>
楊玄雙手抱臂，神色平靜。</p>
在天下人的眼中，商人便是資本。</p>
可什麽叫做資本？</p>
耕地、商品、人口、山林。農業、畜牧業……</p>
皇帝和權貴們的手中握著最大份額的資本。</p>
資本能滅國。</p>
豈是虛言！</p>
這一刻，楊玄的腦海裏閃過了卷軸裏的那個世界。</p>
唐宋元明清……每個王朝的覆滅，資本的影子都在其中若隱若現。特別是大明的覆滅過程中，那些資本滲透到了大明的每一個角落，從宰相到皇親國戚，都在資本的驅動下拚命的挖掘大明的牆角。</p>
唯獨孤立了一個想勵精圖治的皇帝崇禎。</p>
……</p>
懷恩最喜帶著一家人散步。</p>
孩子鬧騰，妻子嗬斥，甚至出手拍打孩子……這一切在他看來都是如此有趣。</p>
雲娜拎著小皮鞭追趕著小兒子，嘴裏還惡狠狠的說著要抽個半死才行。</p>
懷恩笑吟吟的看著秋日下的這一幕。秋風吹過，令他神清氣爽。</p>
“可汗！”</p>
占碧急匆匆的趕來，“有些商人在準備貨物，他們想去臨安貿易。”</p>
“大膽！”懷恩變色，這時雲娜回首看過來，懷恩微笑搖頭，示意無事。</p>
他壓低聲音，嘴角掛著微笑，“誰？”</p>
“帶頭的是玉景。”</p>
“那個號稱麾下五百騎能媲美本汗護衛的蠢貨？”</p>
“是，另外還有不少商人摻和，對了。”占碧麵色凝重，“有人說有大唐人進了草原與雲玉景商談貿易之事，後來玉景去了臨安貿易時，楊玄親迎。”</p>
懷恩的眼中多了些戾氣，“楊玄？是了，上次狼狽逃竄的那條野狗。臨安窮困，他這是想用貿易來振興臨安。手段是不錯，可再多的手段卻不及鮮血的震懾。”</p>
占碧說道：“其中一個豪商離咱們這裏不遠。”</p>
“拿了來。”</p>
上千騎兵轟隆出了王庭。</p>
懷恩走過去，對妻子說道：“起風了，先帶著孩子回去。”</p>
兩個時辰不到，一個鼻青臉腫的商人就被帶到了王庭。</p>
“本汗說過，誰與陳州貿易便處死誰。可如今卻有人想挑釁本汗的決斷。來人，用戰馬拖死他！”</p>
繩子綁在雙手上，戰馬一起速，商人跌跌撞撞的跟著跑。很快他就跌倒在地上，被戰馬拖著前行。</p>
</p>
慘嚎聲中，懷恩看著聚攏來的權貴們，淡淡的道：“此次參與貿易的，全數拿下，處死！”</p>
這是一個可汗的命令。</p>
一個權貴幹咳一聲，“可汗，貿然處死，怕是有些不妥。”</p>
“是啊！處死了豪商們，以後誰來為基波部貿易？”</p>
“再有，他們麾下也有護衛，若是廝殺起來，基波部顏麵無存。”</p>
“是啊！可汗三思。”</p>
這不對……懷恩環視一周。</p>
那些權貴或是微笑，或是默然，或是一臉平靜。</p>
但一種暗流湧動的感覺讓懷恩有些不安。</p>
第二日，斥候帶回了消息。</p>
“那些商人聯手了，數千騎正在戒備。”</p>
“誰泄露了消息！”昨日下午才將決定要動手，可第二日那些豪商就做好了準備。也就是說，昨日他剛做出決定，隨即就有人把消息捅給了那些豪商。</p>
“是誰？”</p>
懷恩看了一眼大帳內。</p>
忠心耿耿的護衛，還有來稟告的斥候。</p>
可他卻覺得遍體生寒。</p>
占碧進來，說道：“可汗，先停手吧。”</p>
懷恩麵色鐵青，仔細衡量利弊後，罵道：“一群逆賊，竟敢和咱們的敵人做生意。”</p>
占碧歎息，“可汗，那些權貴大多都有生意，他們也希望能去陳州掙錢。”</p>
懷恩雙目赤紅，“他們這是在資敵！”</p>
“可汗……”</p>
懷恩舉起手，想用力揮舞，最後卻無力垂落。</p>
“罷了！”</p>
數百騎兵作為保護，看似有些誇張了，以至於城頭的守軍張弓搭箭，城下的守軍也嚴陣以待。。</p>
“我們隻是來貿易。”</p>
春林笑的很商人。</p>
“等著。”守將冷冷的道：“另外告訴你們的人，手最好從刀柄上離開，否則城頭的弓箭手說不準會手滑。”</p>
手滑的代價就是死人。</p>
春林微笑回去。</p>
“主人，看來我們來早了。”</p>
玉景淡淡的道：“他前腳剛到臨安，我的商隊便緊隨著浩蕩而來。今日我能及時趕到臨安，明日同樣能快速趕到北遼。做生意，要緊的讓對手和你的夥伴感受到你的實力。”</p>
春林笑道：“那位楊司馬應當感受到了，我如今隻擔心他是否準備好了交易的貨物。”</p>
“他來了。”</p>
楊玄帶著一群官吏出現了。</p>
玉景笑著走了過來。</p>
“啊哈！楊司馬。”</p>
“玉景。”</p>
二人就在城外來了一次擁抱。</p>
“你可以勒死他，隨後霸占他的商隊。”朱雀最近脾氣有些大。</p>
楊玄笑著和玉景寒暄了一番。</p>
“看看，都是上好的皮毛。”玉景帶著他檢閱了一番自己帶來的貨物。</p>
“不錯。”</p>
看完後，玉景認真的問道：“那麽，陳州準備好交易了嗎？”</p>
在展示了自己的實力後，他需要看看夥伴的實力。</p>
“陳州時刻為朋友準備著。”</p>
楊玄沒回頭，往後招招手。</p>
一群商人從後麵湧了上來。</p>
楊玄矜持的問道：“你需要什麽，需要多少，在這裏，一切應有盡有……”</p>
在被玉景玩了一次突襲後，楊玄準備了一次商品展示，所以才來晚了些。</p>
進城後，沿著街道兩側全是貨物。</p>
“這是雲州的帽子。”</p>
“這是常州的繡鞋，草原貴女的最愛。”</p>
“這是霸州的首飾，若是能賣到北遼去，能掙回同樣大小的金銀。”</p>
“這是……”</p>
玉景從頭轉到尾，再回頭時，眼中全是貪婪。</p>
欲望已經籠罩了這個人。</p>
“你覺著陳州如何？”楊玄問道。</p>
玉景由衷的讚美道：“這裏是商人的天堂。”</p>
楊玄說道：“我知曉你等還有些疑慮，譬如說使君對此事的看法。”</p>
生我者父母，知我者楊司馬也！</p>
玉景點頭。</p>
稍後，玉景進了州廨。</p>
“小崽子整日就給老夫尋事做。”</p>
劉擎罵罵咧咧的換了一身舊官袍，然後坐下。</p>
盧強在邊上仔細端詳了一番，“使君, 要親切些。”</p>
“還要如何親切？”劉擎不滿的擠出了一絲笑意。</p>
看著就像是閻羅王的微笑。</p>
分外猙獰。</p>
“如何？”劉擎問道。</p>
盧強默然。</p>
有小吏冒死進言，“小人覺著……使君還是不笑為好。”</p>
娘的！</p>
劉擎調整了一下笑容, 問道：“如何？”</p>
盧強說道：“使君不笑時看著更為可親。”</p>
劉擎：“……”</p>
玉景來了。</p>
行禮後, 劉擎發表了一番熱情洋溢的講話, 深情回溯了陳州與基波部之間的友誼，又展望了雙方燦爛的未來。</p>
最後以玉景落淚感動而告終, 他發誓要為陳州和基波部之間的友誼赴湯蹈火。</p>
玉景出了州廨，淚水神奇般的沒了。</p>
大堂內，劉擎把笑容一收, “茶水。”</p>
喝一口茶水，老頭問楊玄：“如何？”</p>
老頭子表現的太完美了，不能再好了。楊玄豎起大拇指，</p>
他出了州廨，街道兩側的貨物依舊還在, 就像是一個集市, 吸引了不少百姓。</p>
楊玄看到了嶽二, 他帶著嶽三書在出攤。</p>
“嶽二。”</p>
嶽二見到楊玄, 起身行禮, 順手拍了嶽三書一巴掌, “趕緊行禮。”</p>
“打孩子作甚？”楊玄摸摸一臉茫然的嶽三書的腦袋, 笑眯眯的道：“過兩年也該去讀書了。對了，大兒子呢？”</p>
“臨安縣學說是還得等半個月方能開學, 小人想著等妥當後再去信太平, 讓他跟著送貨的車隊一起來。”提及大兒子, 嶽二分外驕傲。</p>
楊玄不大理解這種心態, “孩子讀書如何？”</p>
“好著呢！”嶽二滿麵紅光，“隔三差五先生就會誇讚他, 說是用功, 還聰明。哎！小人別的沒有, 就是這個聰明……大郎便是趕了小人的聰明。”</p>
男人不要臉時都是一個模子出來的……楊玄笑著再摸摸看著呆滯的嶽三書的腦袋，又轉了過去。</p>
嶽二目送他遠去, 隔壁擺攤的本地小販羨慕的道：“嶽二, 你認識楊司馬？”</p>
嶽二淡淡的道：“當年老夫與司馬做過鄰居。”</p>
“鄰居？”</p>
縣廨斜對麵，那不是鄰居是什麽？嶽二點頭, 矜持的道：“在太平時，老夫每日出門都能遇到司馬。”</p>
小販有些嫉妒, “難怪楊司馬會摸你兒子的腦袋。”, 他見嶽三書神色憨傻, 覺得找到了些優越感, “哎！嶽二，你這兒子看著不怎麽聰慧啊！不如我兒子。”</p>
“嗬嗬！”嶽二笑道：“是啊！”</p>
嶽三書低聲道：“阿耶，先生還說大兄會哄人。”</p>
嶽二淡淡的道：“你大兄哄的先生對他貼心貼肺，這也是本事。二郎啊！以後你就得學你大兄，不騙人，咱們哄人。”</p>
“哎！你這布匹如何賣？”一個婦人掂量了一下布匹的重量，有些不滿意，“輕了些。”</p>
嶽二皺眉，眉心三道深紋，那微怒卻又強忍著的模樣，讓婦人不禁一怔。</p>
“這是上好的葛麻織的麻布，加了絮。看看，這絮與麻布多貼合？隻需搗幾下就能製寒衣……”</p>
婦人被他說的一愣一愣的，不由自主的說道：“正好家中要製寒衣，我看看。”</p>
嶽二訝然看著婦人，“這位娘子好眼力，更是好魄力。老夫冒昧，娘子在家可是說一不二？”</p>
男女之間的暗戰延綿數千年，先是女子上居上風，接著男人扳回一城。大唐女子少有束縛，所以女子地位不低。</p>
但女子在家中說一不二，依舊是一個夢想。</p>
嶽三書見婦人麵色微紅，連臉頰上的幾粒雀斑都仿佛在閃光，就奶聲奶氣的道：“阿耶，你回家莫要罵阿娘！”</p>
婦人鄙夷的看了嶽二一眼，但一種優越感卻莫名湧起，“我要一些，若是好，回頭我讓幾個交好的也來看看。”</p>
“多謝娘子。”嶽二一臉感激。</p>
婦人走後，全程目睹過程的小販豔羨的道：“嶽二，你那等話隨口就來，看著就和真的似的，這是什麽本事？”</p>
“本來就是真的。”嶽二淡淡的道：“做生意和做人一般，要用心！”</p>
小販喃喃道：“原來如此啊！”</p>
嶽三書翻個白眼，覺得阿耶越發的會騙人了。</p>
……</p>
楊玄回到家中，順口問道：“怡娘，今日城中熱鬧，你可去看了？”</p>
“看了。”怡娘把小簸箕放在膝上擇菜，笑道：“先前就去了，好熱鬧的，兩邊全是東西，奴還順便買了不少，東西太多，幸虧隔壁李郎君幫忙。”</p>
那個混吃混喝的棒槌竟然做好事不留名？楊玄納悶，“建明既然幫了忙，為何不留在家中吃飯？這不是他的為人。”</p>
怡娘捂嘴笑，“我買了個好大的石缽用來舂東西，他說幫忙扛回來，我還提醒他太重，誰知他卻說小事。”</p>
楊玄去了隔壁。</p>
“哎喲！清點！”</p>
李晗趴在床上，禦用神醫陳花鼓正在給他捏按腰部。</p>
“閃著了？”楊玄進來問道。</p>
“哎！沒事。”李晗嘴硬，“地上有個小坑，我沒注意，就撇了一下，明日就好。”</p>
陳花鼓說道：“沒個十天半月的，李郎君的腰不好發力。”</p>
李晗羞刀難入鞘，“那你可有法子？”</p>
陳花鼓說道：“是藥三分毒，這等腰傷最好的法子便是靜養。”</p>
這話有些意思，可李晗一想到要趴十日，不禁想吐血。</p>
“針灸也行。”陳花鼓遺憾的道：“不過老夫卻不會。”</p>
針灸需要傳承，而太平神醫顯然有些百搭，號稱什麽病都能治，但什麽病都沒多少研究。</p>
這便是傳承無序。</p>
衛王不耐煩的道：“本王用內息為你疏通一番，定然能好。”</p>
李晗意動了。</p>
“想癱瘓就試試。”楊玄覺得這兩個棒槌在一起，遲早會弄出事兒來。</p>
“什麽意思？”衛王微怒。</p>
楊玄說道：“腰部特別是靠近脊柱的地方不可輕動。”</p>
“為何”</p>
“和你說不清楚。”</p>
楊玄覺得短時間內沒辦法和他們解釋清楚神經係統是個什麽東西。隻是一個神經係統控製人體就能讓這兩個棒槌把他當做是神經病，隨即讓陳花鼓出手，或是請人來跳大神。</p>
“怡娘會針灸。”</p>
楊玄令人去請了怡娘來。</p>
不算長的銀針閃爍著寒芒。</p>
李晗哆嗦著，“要不……我還是等十日吧。”</p>
怡娘淡淡的道：“奴出手從不空手而歸。”</p>
嗖！</p>
嗖！</p>
嗖！</p>
李晗的脊柱邊上轉瞬就插了好幾根銀針。</p>
楊玄和衛王覺得脊背發寒，二人相對一視，就說出去吹吹風。</p>
“先前本王聽到有人說懷恩定然不會善罷甘休，那些商人弄不好會倒黴。”衛王下意思的反手揉揉後腰。</p>
“一個玉景就有五百餘號稱不弱於懷恩護衛的鐵騎，你想想基波部有多少豪商？加上那些期冀與陳州貿易的商人聯手起來，懷恩不敢動！”楊玄很是自信。</p>
衛王不置可否的道：“長安的商人就算是敢聯手，帝王也能翻手就滅了他們，你太高看基波部的那些商人了。”</p>
楊玄默然。</p>
衛王怕他輕視，“這不隻是本王的看法，陳州不少人都是這般說的。”</p>
那是因為你們不了解資本的力量。</p>
“我說的從不隻是商人。”</p>
“那是什麽？”</p>
“資本！”</p>
“資本……什麽意思？”</p>
“我說你估摸著也聽不懂。”</p>
“你想說本王蠢？”</p>
“每個權貴都是資本，譬如說梁王。”</p>
“可梁王府先是宗室才是商人，所以算不得商人。”</p>
“我說的是資本，資本比商人還恐怖。”</p>
“嗬嗬！”</p>
“嗬嗬！”</p>
楊玄雙手抱臂，神色平靜。</p>
在天下人的眼中，商人便是資本。</p>
可什麽叫做資本？</p>
耕地、商品、人口、山林。農業、畜牧業……</p>
皇帝和權貴們的手中握著最大份額的資本。</p>
資本能滅國。</p>
豈是虛言！</p>
這一刻，楊玄的腦海裏閃過了卷軸裏的那個世界。</p>
唐宋元明清……每個王朝的覆滅，資本的影子都在其中若隱若現。特別是大明的覆滅過程中，那些資本滲透到了大明的每一個角落，從宰相到皇親國戚，都在資本的驅動下拚命的挖掘大明的牆角。</p>
唯獨孤立了一個想勵精圖治的皇帝崇禎。</p>
……</p>
懷恩最喜帶著一家人散步。</p>
孩子鬧騰，妻子嗬斥，甚至出手拍打孩子……這一切在他看來都是如此有趣。</p>
雲娜拎著小皮鞭追趕著小兒子，嘴裏還惡狠狠的說著要抽個半死才行。</p>
懷恩笑吟吟的看著秋日下的這一幕。秋風吹過，令他神清氣爽。</p>
“可汗！”</p>
占碧急匆匆的趕來，“有些商人在準備貨物，他們想去臨安貿易。”</p>
“大膽！”懷恩變色，這時雲娜回首看過來，懷恩微笑搖頭，示意無事。</p>
他壓低聲音，嘴角掛著微笑，“誰？”</p>
“帶頭的是玉景。”</p>
“那個號稱麾下五百騎能媲美本汗護衛的蠢貨？”</p>
“是，另外還有不少商人摻和，對了。”占碧麵色凝重，“有人說有大唐人進了草原與雲玉景商談貿易之事，後來玉景去了臨安貿易時，楊玄親迎。”</p>
懷恩的眼中多了些戾氣，“楊玄？是了，上次狼狽逃竄的那條野狗。臨安窮困，他這是想用貿易來振興臨安。手段是不錯，可再多的手段卻不及鮮血的震懾。”</p>
占碧說道：“其中一個豪商離咱們這裏不遠。”</p>
“拿了來。”</p>
上千騎兵轟隆出了王庭。</p>
懷恩走過去，對妻子說道：“起風了，先帶著孩子回去。”</p>
兩個時辰不到，一個鼻青臉腫的商人就被帶到了王庭。</p>
“本汗說過，誰與陳州貿易便處死誰。可如今卻有人想挑釁本汗的決斷。來人，用戰馬拖死他！”</p>
繩子綁在雙手上，戰馬一起速，商人跌跌撞撞的跟著跑。很快他就跌倒在地上，被戰馬拖著前行。</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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慘嚎聲中，懷恩看著聚攏來的權貴們，淡淡的道：“此次參與貿易的，全數拿下，處死！”</p>
這是一個可汗的命令。</p>
一個權貴幹咳一聲，“可汗，貿然處死，怕是有些不妥。”</p>
“是啊！處死了豪商們，以後誰來為基波部貿易？”</p>
“再有，他們麾下也有護衛，若是廝殺起來，基波部顏麵無存。”</p>
“是啊！可汗三思。”</p>
這不對……懷恩環視一周。</p>
那些權貴或是微笑，或是默然，或是一臉平靜。</p>
但一種暗流湧動的感覺讓懷恩有些不安。</p>
第二日，斥候帶回了消息。</p>
“那些商人聯手了，數千騎正在戒備。”</p>
“誰泄露了消息！”昨日下午才將決定要動手，可第二日那些豪商就做好了準備。也就是說，昨日他剛做出決定，隨即就有人把消息捅給了那些豪商。</p>
“是誰？”</p>
懷恩看了一眼大帳內。</p>
忠心耿耿的護衛，還有來稟告的斥候。</p>
可他卻覺得遍體生寒。</p>
占碧進來，說道：“可汗，先停手吧。”</p>
懷恩麵色鐵青，仔細衡量利弊後，罵道：“一群逆賊，竟敢和咱們的敵人做生意。”</p>
占碧歎息，“可汗，那些權貴大多都有生意，他們也希望能去陳州掙錢。”</p>
懷恩雙目赤紅，“他們這是在資敵！”</p>
“可汗……”</p>
懷恩舉起手，想用力揮舞，最後卻無力垂落。</p>
“罷了！”</p>